門,這是相對非常讓人能夠勾起好奇心的東西,一扇開著的門,人總想知道這門的後麵是什麽。哪怕這後麵真的是浴火地獄或是萬丈懸崖,不親眼看看,人這心裏頭總是放不下。


    再看那地上的腳印,到了這兒就沒了,離那門的距離不過四五米了,就這般憑空消失了。這四周空蕩蕩的,又十分亮堂,很是就能一眼掃盡,的確是到了這門口便不知去向了。


    這就拋給了查文斌一個巨大的難題,這門要不要進得,能不能進得,這門的後麵又究竟是什麽?


    查文斌並不是一個十分熱衷於打開潘多拉魔盒的人,修了這些年的道,他的心早就比一般人要耐得住性子,可這裏就像充滿了魔了一般,那些進門的人,幾乎都是他所認識的。


    這些“人”,無一例外的都是經過他老查念過經,超過渡的,這些人裏,有的已經死去好多年了,也有的是死去不久前,比如那個陳放,他就在剛剛也進了那扇門。


    按照他平生所學,人死之後,但凡被超度的,過陰陽道,走黃泉路,再通奈何橋,喝孟婆湯,上望鄉台,接著便是按照生前所積陰德和所犯事實,或輪回,或受罰。怎得,這些人,如今都走進了這樣一扇莫名其妙的門裏。


    查文斌就站在那兒,他也有些迷惘,首先,自己是怎得就來了這個地方。


    再一想,對,自己是從那台階上跳下來的,那麽這裏究竟又是何處?


    腦海中過濾了無數典籍,細細想起師傅生前所教,似乎哪裏都沒有關於這麽一個地方的記載。地府?顯然不是,哪個地府裏沒有幾路陰差站著,哪個地府裏會修建的如此奢華和明亮。


    既來之,則安之,向來就是查文斌的心態,不拘泥自己所處於什麽環境,他知道,越是這般古怪的地方,其實是越簡單的。再複雜的東西,都不可能會複雜過人心,因為那些個陣法也好,宮格也罷,不都是被人弄出來的嗎?沒有誰會弄出這麽個東西來,是不抱著一定的目的的。


    酆都,曆史上有能力修建這麽一個地方的,隻有那位傳說中的鬼帝“土伯”,鬼帝作為重鬼之帝,掌管天下所有鬼魂,那麽這裏是不是另外一個陰司呢?


    不知怎的,查文斌手中的七星劍有些興奮,劍柄不住的顫抖著。但凡有些名堂的刀劍,都有一些靈性。這柄劍,也不知跟了他們這一門派多少年了,斬殺過多少惡鬼,又替多少冤魂超度過,恐怕隻有曆史能說得清。


    查文斌的心頭,就像立著一個小人,一直在跟他說:進去吧,進去吧,就去那門後麵看一眼。


    可是他想邁開步子,卻又想起了師傅衝他搖著頭。


    這一步,跨過去,會是怎樣?不跨過去,又會是怎樣?查文斌一下子就陷入了這樣一種僵局裏。


    他想回頭了,再回頭,卻突然發現剛才一路明亮著的熒光石,此刻已經都熄滅了。身後一片黑暗,隻有前麵到門那兒的一小段,石頭還繼續亮著。


    越是美麗的地方,越是危險,查文斌決定原路返回,他不想知道那個答案。


    正準備扭頭摸著黑回走,他卻聽到自己身後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文斌哥肯定在這裏。”這是超子的聲音,查文斌心頭一驚,再轉身一看,三個身影魚貫而入,進了那門,彷佛就跟沒看見自己一樣。最後一個進門的是大山,查文斌大聲喊道:


    “你們別進去,我在這兒呢!”


    大山的腳步遲疑了一下,身子微微做了一個停頓,準備扭頭過來看,卻又聽到超子催道:“你們都快點,要是不想走,那我一個人去!”


    接著,大山的身影也閃入了那門,仍憑查文斌如何在那喊叫,都沒有半點反應。


    這還由得他查文斌選擇嗎?


    “哈哈,有道是寧受不複之劫,不入生死之門。既然你讓我來走這一遭,那我便接了就是。”說完,查文斌像是明白了什麽,大步流星的朝著那門走去,口中還說道:“三界火宅苦,見者求出離;清苦勤求道,不入生死門。”


    何為生死門?這是一個簡單而又複雜的古老邏輯,說白了,這是一道考驗人的智商的題目。


    傳說中有生死兩扇門,分別由一個說真話,一個說假話的人看守,我們可以提一個問題,從而判斷哪扇是生門,哪扇是死門.請問,這個問題該怎麽問?請下載小說app愛讀app閱讀最新內容


    這道題目該如何回答呢?其實答案倒是很簡單,我們不需要判斷哪個士兵是說真話的,哪個士兵是說假話的。隻需要隨便問其中一個士兵一個問題:講假話者守得是死門?


    如果對方回答“是”。


    假如他是講真話的,肯定問題,那你問得這個人守得就是生門。


    假如他是講假話的,否定問題,那你問得這個人守得還是生門。


    如果對方回答“不是”。


    假如他是講真話的,肯定的否定還是否定,那講真話的守得才是死門,另一個講假話的守得是生門。


    假如他是講假話的,否定的否定就是肯定,講假話的守得就是死門,另一個講真話的守得是生門。


    總之,隻要對方回答“是”,那你麵前的就是生門,對方回答“不是”,你麵前的就是死門,生門在另一邊。


    這這扇門,那兩個士兵,就分別是查文斌自己和他憑空出現的那個師傅,他們兩人對這扇門都有一個自己的判斷,其中一人是正確的,一人是錯誤的。那些出現的人或者魂,不過是來幹擾視線的罷了。


    人之所以會去判斷這扇門能不能進得,不過是他心中有所顧忌,如果拋開這些顧忌呢?給你一扇門,不管後頭是死亡還是財富,都與我無關,我不要,也不去拿,隻是看做一扇普通的門,進也就進去了。危險,是為貪婪的人準備的。


    道教設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真的就是一本道德經能夠講明白的嗎?或者讀一遍兩遍的易經,懂八卦,會風水,就是道了?那也太小看國人的智慧了,曆史長河中,能把這些道家典籍倒背如流的人,一抓一大把,最終能夠成道的又有幾人呢?


    道教“設教”的目的就是要讓人撥開紛繁的物象世界而深入到生命的本源,以明了人的“氣有清濁,性有智愚”;同時,“道無棄物,常善救人”,智愚之人又皆可修道而成真。


    道的真諦,絕不是因為天資有多高,而是在於心有多誠,這和我們平日裏拜那些供奉的神仙們,常說的一句話是一樣的:心不誠,則不靈!


    那些不孝順的子女們,在長輩死後才去風光大葬,披麻戴孝,尋覓一個風水寶地,妄圖讓子嗣受蔭庇,那是在妄想。


    “人之生也,氣有清濁,性有智愚,雖大塊肇分,元精育物,富貴貧賤,壽夭妍媸,得之自然,賦以定分,皆不可移也。然道無棄物,常善救人,故當設教以誘之,垂法以訓之,使啟迪昏蒙,恭悟真正,琢玉成器,披沙得金,斯之謂矣。”由此可見,在頗具命定論色彩的大框架下,道教的“設教”、“垂法”就是要引導人將有限的生命投入到無限的大道之中,以實現生命的超越。


    ““清濁之氣生育萬物,世人若求長生之道,煉陰為陽,煉凡成聖,皆因清自濁之所生,動因靜之所起。清濁者,道之別名也。學仙之人,能堅守於至道,一切萬物自然歸之。”由於人的生命是由稟道受氣而來的,能堅守至道就意味著可以得道而長生,因此,就生命的發展趨向而言,應當是由道出發而複歸於道的過程,或曰自無而顯有又攝跡還本複歸於無的過程。


    人之受生,稟道為本,所稟之性,無雜無塵,故雲正也。既生之後,其正遷訛,染習世塵,淪迷俗境,正道乃喪,邪幻日侵,老君戒雲:修道之士,當須息累欲之機,歸靜篤之趣,乃可致虛極之道爾。


    這就是說,人的生命以稟道為本,但人所本有的無雜無塵的道性卻並不與人性完全同一,因為人出生之後,就受沉重的肉體的支配而落入“染習世塵,淪迷俗境”之中,使“正道乃喪”。而由於本來清靜的道性隱潛於人性之中,是人的本有之性,因此,人通過修道又可以重歸於無雜無塵的“虛極之道”,以實現生命的本真,完成真正的人生。所以道家才有“人能歸於根本,是謂調複性命之道”!


    過了這一關,查文斌的十年陽壽對於他來講,還重要嗎?他能否得道,並不是看他能否破了多少煞,超了多少度,而是他的心是不是還真的活著。一本《如意冊》,區區七十二個字,真能得道,那天上的神仙們都應該住不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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