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漫漫,夜間更加難走,人常說“蛇有蛇路,鼠有鼠路”。同理,人亦有人的路,鬼亦有鬼的路,這種深山老林子裏頭隨時都會飄著你所不想見到的東西。


    何為人路,何為鬼路?若是在馬路走,那盡量挑中間,馬路的兩邊是留給陰間的那些人走的;若是在巷子裏頭,也請盡量別靠著牆壁,因為靈異的事多半是你會看見牆壁上多出了一個人影在走,那個影子便是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像查文斌今晚走的這種林道,根本就沒有路可言,如果想要避開那些不願意碰到的東西,最好的辦法是盡量繞開那些樹冠下方,走在能夠看見星光的開闊地。若是林子過份密集,那隻能是用法器開路,沒有法器的也可以佩戴一些開光的護身符。


    不過他可不在乎什麽鬼路人路,就算是陰陽黃泉路,查文斌照樣一條道走到黑,不怕被碰到鬼,就怕碰不到鬼!


    夜晚的林子的點點亮光,有的是螢火蟲,有的則是鬼火,也就是鬼燈籠。最好的甄別辦法便是螢火蟲的光是閃動的,光體明亮度較高,偏黃色,個體比較小,遊動的方向比較無序。而鬼火則明顯要更大一點,顏色主要為青綠色暗光,遠遠看著外層光線比較朦朧,要麽突然熄滅否則更像是死光,既不會閃動的光。.


    本來鬼不犯我,我不犯鬼的態度,查文斌牽著一直保持警惕和不安的黑子沿著小水溝慢慢往上走,一直走到了半山腰,覺得嘴裏有些渴了便俯下身去捧水喝。


    這山裏的溪水原本是甘甜無比的,可查文斌才放到嘴邊便嗅到這水裏有一股屍味兒,雖然很小,但依舊不能逃過他這個跟死人打了數年交道的道士。


    查文斌麵不改色的雙手一搓,假裝做了個洗手的動作,一旁的黑子以及急不可耐的在嘴中發出哼哧哼哧的威脅聲,查文斌卻拍了拍示意它要安靜一點,然後便就地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休息。


    這時身後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響起:“這塊石頭不是你可以坐的。”


    查文斌回眸一看,一個穿著青色紗裙的妙齡女子正在自己身後站著,苗條婀娜的身姿,精致不帶一點瑕疵的臉龐,尤其是那一雙帶著點點遊離之情的眼睛處處透露著哀傷之情,讓人直覺得憐憫。


    這份美,就一如查文斌也呆立了一會兒,回過神後的他立刻起身帶著歉意道:“哦?那是在下無禮了,不知姑娘在此多有打攪。”


    那女人隻是輕輕歎了一口氣,便坐到了方才查文斌坐的石頭上,脫下鞋子露出一雙白嫩的雙腳輕輕蕩入溪水裏托著腮沉思起來。


    這女人自然不會是“人”了,有哪家姑娘會這幅打扮半夜摸到老林子裏頭來發呆,單是這份氣質也不是常人所有,就連一向對髒東西最為警惕的黑子這會兒也繞著那姑娘不停的搖著尾巴,看來這好色也不光是男人的事兒,狗也一樣。


    查文斌忍不住問了一句:“不知姑娘在此要做何事?”


    不料那姑娘卻抬起頭道:“等你。”


    “等我?”查文斌有些吃驚。


    那姑娘幽幽的看著查文斌,帶著一絲自嘲的口吻說道:“不,應該說是等他。”


    這兩句對話可徹底把查文斌給攪糊塗了,這都什麽跟什麽啊,但有一點,隻要這個女人敢露出一絲害人的心,查文斌當即就會給她來個灰飛煙滅。


    “你不應該到這兒來的。”那女子悶了一會兒又繼續說道。


    “為何?”


    “因為你還活著,活人到死人的地方來幹嘛呢?”


    查文斌四處轉頭看看,這裏哪哪也不像是陰曹地府啊,再說了就他的眼力勁兒不可能會踏入死地而不知。


    “那敢問姑娘這裏是什麽地方呢?”


    那姑娘的雙腳在水中蕩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查文斌道:“等人的地方,我等了你數百年了,你從這兒也已經過了三次。我知道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他了,你忘記了我,但是我沒有忘記你,原本以為這樣就可以守著你了,卻不想到頭來連想忘都忘不了。”


    “你認識我?”


    “查文斌!四世同名同姓,你這麽做又是為了誰呢?為了讓我可以找到你嗎?”


    這席話那姑娘說的很鎮定,查文斌聽的心裏卻有點發毛:“你認識前世的我?”


    “你看那兒。”姑娘把手指一瞧,指著身後的一塊巨大石頭,隻見石頭上麵寫個四個巨大的紅色字跡。


    “早登彼岸。。”當查文斌一個字一個字的念了出來,心頭那個震驚啟是用話語所能表明的。


    據說人死之後,先過鬼門關,入了鬼門關便從此陰陽相隔,這道門便是陰陽兩界的分割處,是通向幽冥地府的大門。


    過了鬼門關,前麵便是黃泉路,這條路,一百人走過便會有一百種風景,單唯一不變的是這條路的兩邊會有一片火紅色的花,這花也叫做彼岸花。


    彼岸花,開花一千年,落葉一千年。開花時葉落,葉生時花謝,花葉永不相見。這種花也告示著死去的人從此應該陰陽兩隔,無論前世有多難忘的東西,也應該早進輪回,而不是癡迷過去,因為永不再見。


    可偏偏就有很多人舍不得,放不下前世的因因果果,有的人強留在世人化作了冤鬼,有的人則在這條路上苦苦掙紮不肯走。於是為了拯救世人因為死後帶來的相思之苦,才有孟婆手中的那碗湯,喝下孟婆湯,便忘記的一幹二淨。


    這套過程是很早便定下來的,否則即使是神仙也得走這一遭。在奈何橋下的忘川河邊也有著大片的彼岸花,在橋的這裏頭立著一塊巨大的石碑,這塊石碑便是三生石,記載著每一個人三世的因因果果,讓人死後能夠明白為何這世會遭遇的那些林林總總。前世造的什麽因,這世便會有何果,讓人能夠死個明白,不做枉死鬼,不留執念。


    同樣,在橋的那一段也有一塊大石碑,石碑上就寫著四個紅色大字:早登彼岸!在這塊石碑的下方一片無際的彼岸花開的火紅火紅,微風吹過,花叢之中有一株白色的花格外的高,據說隻要有誰能拿到這朵花便能輪回後還能記得前世的因。但是要想拿到這朵花,除非跳入忘川河受盡萬鬼啃噬,再遊過無比洶湧的忘川河。古往今來,不知多少癡情人想要拿到那多白色的花,可數千年來,這朵白色花依舊在怒放,任憑是誰也不曾沾得它半點餘香。


    如今此地出現了彼岸石,要麽就是到了陰曹地府,要麽就是有人刻意為之。而此處明明是村後深山,既無黃泉路,也無奈何橋,那便是有人造了這麽一塊石頭。


    想到這兒,查文斌便問道:“你可知道這裏是哪裏?”


    “三生石畔,忘川河邊。”那個姑娘幽幽的答道。


    “姑娘,我不管我們前世是否相識,但是你既然能叫出我的名字,我也不妨告訴你,這裏決計不是什麽黃泉路,隻是一片深山老林子,你可以告訴我是誰把你引到這兒的嘛?”


    那姑娘的眼神裏頭閃過一次錯愕,說道:“不可能!若不是黃泉路,我又怎能見過你幾世亡魂從這兒走過!”


    查文斌反過來問道:“你可有看到這裏有孟婆?可有奈何橋?”


    那姑娘怔了一會兒,的確,這幾百年來守在這兒,除了那十年裏,這兒都是隻見有人走,卻從不見有人留。


    “那你說,這兒又是哪裏?”那姑娘反過來問道。


    查文斌環顧四周,也瞧不出什麽異樣,拿了羅盤出來一測反倒發現了一點問題,從這裏往外的任何一個方位,居然全都是死位!人在其中,八門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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