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雄也是個練家子,他學的那些個全都是致命的殺招,一邊不動聲色的看著對方還笑著談話,一邊尋找著動手的機會,兩人相隔不過一臂的距離。


    冷不丁的卓雄突然冒出一句:“出來的時候文斌哥家的那條黑子你拴好沒?”


    紮褐楞了一下又立刻恢複了正常道:“拴好了,在院子裏呢。”


    卓雄點了一下頭,突然身子一躍而起,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閃喝道:“黑子從來就不讓人鎖著,你到底是誰!”


    不料對方的動作也是極快,一個側身閃過,卓雄的刀尖隻是劃破了對方的衣服。那人順勢脫掉自己的僧袍往火堆裏一扇,燒著的木棍頓時飛向了卓雄,卓雄閃避不及被接連集中幾根,慌忙撲打著身上的火。等把火給弄滅了,哪裏還有“紮褐”的影子,四周又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境地。


    對於黑暗,卓雄也不陌生,他盡量讓自己呼吸平靜,注意著身邊的風吹草動,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動靜,他準備重新把火堆點著,以防不測。


    黑夜裏一個由近變遠的傳來:“拿著銅鈴,明天天黑之前去點睛山,不然的話,梁家溝全村陪葬!”


    銅鈴?點睛山?這是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信息,卓雄順著那聲音的方向一直追出去二裏多地,對方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黑夜裏。他眼下得快點找到查文斌,那個銅鈴不光關乎到河圖,更加關乎著大山的性命!


    這地麵他是不敢繼續呆了,找了一棵樹爬了上去,一直等到了天亮才敢下來,他得去找查文斌才行,而昨夜的查文斌呢?他見識了一場真正的遠古儀式。


    過去我們這早些年也有人進來求雨,活雞綁在木棍上兩人抬著,這隻雞的作用和下葬時的引魂雞類似,主要是用來開路和祭司的。查文斌覺得這口棺材和棺材上的我就是那隻雞的作用,而我們很可能會成為這場古怪儀式的祭品!


    他的判斷來自於那些古老的咒語,這些讓人聽不懂的文字更像是古羌族的語言,流入江南一代後開始參雜了本地的方言。作為道士,他也會求雨,隻是方式跟這種完全不同,而且就效果來看,他們這種求雨方式似乎要來的更靈,並且可以把雨帶向指定的地方,在指定的時間下。


    這些黑影抬著棺材不緊不慢的在林子裏繞來繞去,那些看似沒有路的地方卻能走出一條路來,這說明這些人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上山,他們對這裏已經很熟悉了。查文斌始終和這些黑影保持著百來米的距離,他現在還不能輕易暴露自己的存在。


    黑影抬著棺材來到了點睛山的頂峰已是天將大亮,山下的人們從來不會知道原來點睛山會是這般模樣,或者說隱藏在點睛山茂密的植被後麵會是這樣一副場景!


    無數直徑在水缸般粗細的坑洞密密麻麻的分布在整個山崗,活像是一個巨大的馬蜂窩。這裏是一個天然的凹陷,麵積得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整個山頂呈盆地裝下陷,有點像是一座火山口。那些坑洞就分布在這座火山口的表麵,正中的位置有一個最大的坑洞,那些人抬著棺材就停在這個坑洞邊。


    洞邊有一塊巨大的長條形巨石橫跨在洞上,兩邊都有石頭墊著,棺材被緩緩的架在這條巨石上頭,那些黑影開始朝著太陽即將升起的地方下跪。莊嚴而古老的經文開始緩緩響起,他們麵朝東方匍匐在地,天空的烏雲又開始再次聚集,當一道無比華麗的閃電劃過夜空的時候,這些人開始圍繞著棺材跳起了舞蹈。


    那看上去挺像是舞蹈,但是他們的節奏又更像是少數民族常見的祭司,查文斌暗道不好,他倒是不擔心那口棺材,他擔心的是棺材上的那個我。那個“我”其實就是我的魂魄,不知道為什麽我會被選中,難道是那一晚我對他們多看了一眼?


    這些儀式一定會在日出之前完畢,因為所有的魂魄都是見不得光的。查文斌是不敢動又不得不動,天知道這些黑影到底要幹嘛!


    估摸著離日出也就十來分鍾了,查文斌此行出門就帶了七星劍,天師道寶大印被他擱在家裏鎮鬼用了,沒印的符就很難成威力,但他還是決定冒險一試。


    就在他準備動身的時候,幾個黑影好像已經完成了他們的前奏儀式,接著棺材上的那個我被一個黑影輕輕抱起走到了那個坑洞邊上。


    先是一個黑影跳了下去,接著便是第二個、第三個,直到所有人都跳下去後,最後那個抱著“我”的黑影轉身對查文斌所藏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後不帶任何猶豫的也跳了下去。整個山頂的黑影們就這樣消失了,隻留下一口漆黑的棺材留在外麵,詭異而讓人不安。m.


    卓雄沒有來過點睛山,西天目山脈都是原始森林,他根本失去了方向。跌跌撞撞的鑽來鑽去又繞回了原地,他的腦海裏都是昨晚留下的那句話,他知道髒東西可不會跟他開玩笑,因為他此刻已經感受到了雨水的威力,那雨大的幾乎讓他無法睜開眼睛。而四周但凡是有溝的地方都有渾水衝過,再不找到出路,他很有可能就會葬送在這片隨時爆發的泥石流裏。


    耳邊的雨很大,卓雄依稀聽到一個聲音在喊:“瞎子叔,是你嘛?”


    是河圖!這小子怎麽找到自己了,離著自己不到四五米的地方,河圖渾身上下已經快要分不出人樣了,滿身是泥。兩人躲到了一棵大樹底下,卓雄問道:“你小子咋找過來的?”


    河圖胡亂的擦了一把臉神秘的說道:“我說了你可別怕。”


    卓雄樂了,心想你這孩子還嚇唬起來我了:“說,你叔跟著你師傅什麽沒見過,還能怕什麽?”


    河圖捅了一下卓雄的隔壁,嘴巴朝著天上努了努道:“你看那是什麽?”


    “哪啊?”


    “就那樹上。”


    卓雄仔細一看,一個黑漆漆的東西正蹲在樹杈上,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自己,是一隻很大的鳥。


    “烏鴉?”卓雄吃驚道。


    河圖一本正經的說道:“昨晚上它就一直在我腦門上盤著叫,早上我走一截它飛一截,然後就把我帶到你這兒來了。叔,報喪鳥這東西出現,是一定會有事的,你說它帶我來找你是個什麽意思?”


    卓雄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著那烏鴉狠狠砸了過去,驚得那鳥一震翅膀就衝向了雨雲。他拍拍手道:“沒意思,一隻鳥罷了,要是你超子叔在,能一槍打下來下酒你信不?”


    河圖吐吐舌頭不再說話,說超子會去打烏鴉下酒,這事恐怕他還真能幹的出來。在河圖還小的時候,超子就曾經在墳窩子後麵的板栗林打過一隻貓頭鷹,他的理由僅僅是那玩意晚上叫的滲人,吵得他睡不著覺。


    “那現在咋辦?這麽的雨。”


    “找你師傅去。”卓雄想了想又說道:“昨晚那個的確不是紮褐,他好像挺在意你手上的那鈴鐺,那東西還在你手上吧?”


    河圖從兜裏摸出那個鈴鐺,也就半個巴掌大,這玩意卓雄曾經在蘄封山上見過。


    “上哪找我師傅啊?”


    “點睛山!”


    “怎麽走?”


    “不知道。”


    河圖:“。。”


    卓雄把那銅鈴揣在自己兜裏細細收好,抬頭一看,那隻烏鴉又飛了回來,就在原來的那根樹杈上蹲著,腦袋還時不時的朝著一個方向轉。


    這隻烏鴉有問題,沒有哪隻鳥被驚了還敢回原地的,難道真的如同河圖所說?不過卓雄向來也不是怕死的主,抬頭對那烏鴉說道:“銅鈴在我這,你要真是他們一夥兒的,就帶我們去點睛山!”


    “呱!”得一聲,那烏鴉叫的讓人覺得心頭發麻,接著雙翅一拍就在他們頭頂盤旋開來,卓雄拍了一把河圖的腦袋道:“敢不敢跟你叔去耍耍?”雨太大,他也不放心讓河圖獨自一人下山,還不如索性帶在身邊。


    “怎麽滴不敢,早就想出來了,可就是師傅一直不讓。”


    “那好,我們跟著那鳥走,它既然能把你帶到這兒來,就一定會把我們帶去找你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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