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很近,但是查文斌不願意走過去,一身壽衣的他跪望著前方,是在懺悔嘛?


    黑墨鏡走的很祥和,略帶微笑的嘴角掛著一縷血絲,他的雙臂極其自然的下垂著,經過醫生的檢查那是因為他自手腕以上的骨頭盡數都已經被折斷。


    “內髒怕是都碎了。”這句簡單而殘酷的話,就是黑墨鏡的死亡證明。


    柳爺緊緊得看著查文斌,他知道這是超越他所認知的範疇。


    “你和他之間有什麽約定?”查文斌指的是柳爺和黑墨鏡之間,他知道這樣的人,在乎的不會是金錢和名利。


    “沒有約定,沈先生的任務就是護送我們進來和出去。”


    “哦?”查文斌的語氣有些質疑,“他是組織的人?”


    柳爺尷尬的停頓了一下,他不知道查文斌是怎樣的心理,聽之前查文斌和這位沈老哥的對話,兩人應該是同門,而且查文斌先前也說了他進來是因為沈老哥知道他的身世。如今,這層關係沒了,查文斌還肯繼續留下嘛?


    柳爺自問沒有這個把握,這些江湖中人不跟他一般是吃皇糧的,誰會冒險把命搭在這兒。而且查文斌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要找的卓雄和超子都在了,這時撤退,那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他一走,那自己又能怎麽辦,這裏不是他所熟悉的戰場。


    “六兒,帶著兄弟們和查文斌這幾位朋友一起去那邊休息休息,我有事兒要和查先生談。”


    不等六兒動手,卓雄已經把槍的保險打開了:“要走你們走,我不會離開我文斌哥。”他冷冷的掃了一眼那群大漢補充道:“半步!”


    查文斌瞪了一眼道:“走,看好超子。”


    “可是……”


    查文斌喝道:“沒什麽可是的,這地上躺著的是我師叔。”


    卓雄這才不情願的和大山抬著超子與那些人一起走到遠處,查文斌看著他們坐在那兒的時候說道:“現在可以說了?”


    “他不是。”柳爺如實的回答道:“其實,我也不清楚沈先生真正的來曆,在這之前,我對他一無所知。在我這個層次,偌大個中國,沒有拿不到的資料,但是他的確是個特例。”


    查文斌打斷了他的話,問道:“那他為什麽和你們在一起?”


    “我的老板親自介紹的。”


    查文斌嗬嗬笑道:“柳爺還有老板?”


    “查先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柳爺這回已經不打算避諱了,他知道如果還跟眼前這位江湖術士打馬虎眼,那恐怕他真的會一走了之。


    柳爺抱拳道:“查先生,從您開始入川起,您的資料每天都會送到我的桌子上。同樣,我也會把這些資料匯總到我的老板那兒,但您被組織選中並不是我的意思,我們的組織真正名字叫做‘羅門’,羅門是一個很古老的存在,自有帝王開始,它就隱藏於曆代權利巔峰掌握者的手中,起初它的任務隻有一個:替皇帝找尋長生的丹藥。


    查先生應該知道始皇帝派徐福東渡的故事,而您在巴蜀蘄封山裏也的確看到了,那棵扶桑神樹的一角。東瀛神話不過是他給自己異地稱王編撰的故事,徐福是羅門裏第一個叛變者,他背棄了自己對羅門許下的諾言。


    羅門是一個伴隨著帝王卻又遊離在帝王權利之外的體係,羅門隻對每一任帝王效忠,但是它卻不管這位帝王是用何種方式登基的,也不會管這是前朝還是當朝,不會管是漢族還是異族。這個我想,查先生是明白其中道理的。”


    查文斌點頭道:“無生有,有歸無;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有源於無而歸無,是前朝還是今朝不過是順應了曆史的潮流,並不能被這個羅門所左右,它的做法是聰明的,羅門隻是一件工具,是皇權的象征。就和傳國玉璽一樣,任何一代帝王對它都會如獲至寶,而不會去管這件寶貝上一任的持有者是不是自己的生死大敵。隻有這樣,羅門才是安全的,也才能一直延續下去並被每一任當權者所重視。”


    “查先生不愧為當世高人,一點就通。”柳爺繼續說道:“羅門的存在並不能指望於長生藥,葛洪之類煉丹術士的崛起沒有讓羅門消失,而後來佛教的進入也沒有讓羅門被帝王拋棄。羅門依舊延續的原因是因為羅門根本不是普通的宗教能相提並論的,在羅門,據說有一位活了幾千年的大祭司。”


    “他死了。”查文斌說這話的時候很冷靜,他已經知道那位羅門的大祭司到底是誰了。


    柳爺的表情瞬間驚愕了:“死了?你怎麽知道?”


    柳爺依舊不敢相信,關於那位大祭司的存在他一直是將信將疑的態度,哪怕他的位置已經足夠高,但是這也隻是個傳說,從未得到證實的傳說。


    “你見過?照你這麽說,真得有這位大祭司?”


    查文斌沒有對他這次的問話而證明回答,因為對於那一段本該消失的記憶,他根本不想在提起。他隻是說道:“或許吧,就像你說的,這個羅門能夠一直存在,光靠所謂的長生藥又怎麽可能呢?帝王們為什麽一直重用羅門,那是以為內羅門裏真的有人長生了,不然呢?我想以曆史上那些暴君的脾氣,這個羅門早就被滅不知道多少回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柳爺自然比我明白。”


    柳爺的表情有些激動了:“既然查先生認為他是存在的,那怎麽又說死了呢?”


    “幾年前,昆侖,死在我的眼前,天底下永遠不會有長生不死的人。他死了,羅門還會繼續存在,它依舊還是權利的象征,三千年留下的傳說已經足夠了。柳爺,還請您派人把我這位‘師叔’能夠帶著,我想出去把他和家師葬在一起,還有他的那位徒弟。”


    至此,查文斌心中對黑墨鏡的來曆已經有了八成把握,鬼道,普天之下又有誰會比那個人更清楚。


    大祭司,不過又是一場他親手導演用來折磨自己的把戲而已,查文斌啊查文斌,你還真是個徹徹底底的可憐蟲,連累了這位本來天正最為有前途的師叔就這樣墮入魔道。


    他就這樣的走了,沒有知道他確切的名字,查文斌的師門中並沒有此人的記載。對於他那樣修煉魔道的人是正道的恥辱,自然不會留下任何痕跡,而柳爺也隻是聽說他姓沈,關於這個人的檔案幹淨得就像一張白紙。


    摘下那副黑墨鏡,他隻是一個老人,因為老化而褶皺的皮膚緊緊的貼著骨頭的輪廓,深陷的獨眼讓人感覺他已經死去了很久。


    “咚、咚、咚”查文斌跪在黑墨鏡的跟前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師叔,弟子查文斌回去之後一定稟報各位仙逝的師祖師尊,您入鬼道是受奸人所害,天正道將會重修師門名冊,將師叔牌位迎入祠堂供奉,列天正第二十六代正式弟子。”


    鬼道的修煉早就應該已經消失了,這種邪教為何幾次三番還讓查文斌給遇到,這時才有所醒悟過來。為了讓自己這顆棋子能夠下的更好,能夠走的更遠,不惜培養了這麽多鬼道門徒來對付自己當做曆練,還真是煞費苦心。


    起身後,查文斌對忐忑不安的柳爺說道:“這羅門的事兒我不會再管,也請柳爺回去跟您的老板說,天正道往大了說是個小門派,我查文斌往小了說就是一村野匹夫,難當大任,以後就別在往來。”


    “這……”柳爺的臉都已經變了形,生怕他下一句就是要走。“查先生,到這兒來不是羅門的意思,是我自己和那般子弟兄們,我們受了這個詛咒有十年了,羅門中高人不在少數卻無人能解。不是我貪生怕死,我戎馬半生,早就看透了,隻是不想死個不明不白。”


    “柳爺對我兄弟有救命之恩,我師叔沒有完成的事兒,我自然會盡力,還記得我們初次相遇的那個地方嘛?”


    “第一次見到查先生應該是在一線天的那一頭,如果是相反的話。”


    “在你們炸開那堵牆之前,當時我已經到無路可走了,在我的背後是一道關上得門。如果我沒猜錯這條一線天的盡頭也應該是那道門,打開它,或許有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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