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用可憐,可悲來形容一個虎榜強者,而且是暗殺領域的王者,這兩個詞語的確不太適合,因為若說可憐或者可悲,真要說起來,世界上有太多這樣的人了,怎麽也輪不到一個虎榜強者,殺手之王。


    但白玉卻偏偏用這兩個詞語來形容血蠍,而且,知曉一些真相的人,也不會對此有任何的意見,因為血蠍,的確,可憐又可悲。


    悲劇人物,不管血蠍的前半生有多麽的波瀾壯闊,瀟灑愜意,但他最後,卻實實在在承受了內心的煎熬,這種煎熬和愧疚,對他這種重情義的人來說,是致命的,是讓他一生都不會安心的。


    他的經曆,的確,可憐,可悲,可歎。


    白玉倒是沒有說可憐血蠍怎樣,就算血蠍在可憐,其實,也和他無關。


    白玉現在一直信奉的就是,對錯由心,不同的人來看,對錯也不會相同,但有一點,每個人做出的選擇,就要成承擔這個選擇所帶來的後果。


    血蠍自己做出了選擇,他也隻能承受,悲劇也好,喜劇也罷,別人,不能替他分擔。


    之前白玉可以不理會,其實,現在白玉同樣也不知道該怎麽理會,但,血蠍這一次實實在在的拖延了時間,給了白玉趕來救下安若依的時間,否則的話,安若依或許在白玉趕來之前,就已經命喪於鬥天狼之手了。


    從這方麵的角度來看,血蠍是救了安若依一命的,白玉不會抹殺了血蠍應有的功勞。


    一命換一命嗎?他倒是想要放了血蠍,先不說現實不現實,安若依怎麽想,在他看來,就算他肯,血蠍自己也不會離開,對於血蠍來說,其實死,是一種解脫,活著,才是痛苦。


    而且,白玉也救不了血蠍了,經脈俱碎,神仙難救啊,他能做的,不多,甚至,沒有。


    白玉緩緩蹲下,不再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向血蠍,反而是複雜的開口道:“我救不了你,經脈俱碎,我無能為力,但是,我還是要說一聲謝謝,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我能想象到,你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謝謝你,沒有你豁出性命的付出,我來不及趕回來救下若依。”


    白玉是真心誠意的對血蠍致謝,血蠍也當得起他這一謝。


    那遍布全身的恐怖傷口,那一張半邊臉被毀掉,深可見骨的可怖麵容,白玉沒有感到一絲的惡心討厭,反而是充滿了敬重。


    從這密密麻麻的恐怖傷口中,就能看出血蠍,真的是付出了一切了。


    血蠍沒想到自己臨死會得到白玉的尊重和道謝,但,都無所謂了,將死之人而已,他看透了一切,唯獨放不下的隻有一件事罷了。


    血蠍張開嘴,想要說什麽,最終卻發現,自己已經發不出聲音了,隻能眼神黯然的低下了頭,原來,他連說話的能力,都沒有了。


    也好,也罷,就這樣默默的離開這個世界,挺好的。


    白玉歎了口氣,無能為力。傷勢太過嚴重,內傷,外傷,加上心傷,血蠍,活不了幾分鍾了,不僅僅如此,他甚至已經從血蠍的眼睛中,還有微微顫抖的身體中,看到了血蠍到底在承受著怎樣的痛苦。


    外傷換做別人已經是足以讓人疼痛致死了,更何況,血蠍還要承受著經脈俱碎的痛苦呢,那種痛苦,沒有體會到的人,永遠體會不到,生不如死,隻能如此形容了。


    血蠍擁有著虎榜強者的體魄,更是暗殺之王,對人的身體弱點,了如指掌,他為此所經曆過的痛苦,同樣是別人所不會理解的。


    但可以這樣說,就算同為虎榜強者,血蠍對於痛苦的承受能力,也遠遠超出其他強者很多很多,可就算如此,血蠍依然控製不住的顫抖,甚至牙齒都幾乎咬碎了,就可以想象到,他承受的痛苦,究竟有多痛苦了。


    白玉輕歎,緩緩起身,開口道:“我救不了你,如今,我能為你做的,可能隻有一件事了,那就是,幫你了結這個痛苦,你,願意嗎?”


    其實,白玉沒必要問這句話,因為血蠍隻能願意,就算不願意也沒用,他,依然還要死,活不了幾分鍾,神仙難救了。


    但,白玉問了,這是他對血蠍的尊重。


    血蠍無法開口,但頭卻還可以動,隻不過,有些費力罷了,然而,卻還是點了點頭,同意白玉幫他解脫。


    至於之前安若依所說的可以讓他上靈堂祭拜一番,這句話,他當真了,卻也沒當真,之前他求之不得,現在,卻覺得自己沒有臉麵去給安九爺磕頭道歉了。


    白玉沉默片刻之後,抬起了手掌,就準備了結血蠍的生命,讓他,徹底解脫。


    安若依本來聽的有些迷茫,但在白玉抬手的那一刹那,頓時明白了白玉要做什麽,當時,就急忙開口阻攔,生怕說的晚了,白玉,就要殺了血蠍。


    “別殺他。別殺他。”


    安若依著急,所以說話也不清楚,隻說讓白玉別殺他,卻沒說,為什麽別殺他。


    白玉當時眼神稍微黯淡了一點,神情有些複雜,看著安若依,輕聲道:“無論他做了多少錯事,今天,他救了你,現在,他很痛苦,也活不了幾分鍾了,我隻是想讓他早幾分鍾解脫罷了,若依,一定要讓他痛苦而死嗎?”


    不是白玉認為安若依不善良,而是因為,血蠍做的事情,對安若依傷害太大了,換做是他,或許也不會原諒血蠍,不僅僅不原諒,更會讓血蠍有多痛苦就承受多少痛苦。


    但,這次,血蠍畢竟付出了天大的代價,來救下了安若依,白玉認為,隻是提早讓血蠍死幾分鍾而已,安若依,應該答應的。


    安若依看白玉誤會自己了,當時就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攔下你,不是為了讓他更痛苦,是因為我答應過他,隻要他能活下來,我就讓他進靈堂跪拜我父親,我想,這是他唯一所希望的吧,也是唯一的遺憾了,我不想讓他帶著遺憾死。”


    說到這裏,安若依眼神複雜的看著血蠍道:“我不是原諒了他,因為我沒辦法替我父親原諒他,但他救了我,也是事實,他死了之後,就讓他親自去給我父親賠禮道歉吧,至於會不會得到原諒,我就不知道了,但,就讓他去跪拜吧,多承受幾分鍾痛苦,還是帶著遺憾不受痛苦的現在就死,讓他自己選擇吧。”


    安若依說出這些之後,白玉頓時明白了,知道自己剛剛是誤會了,是,或許這才是血蠍最大的遺憾和最想做的事情。


    相比這些,多承受幾分鍾痛苦,血蠍,也一定心甘情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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