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暘嫁了個男人。樣貌好,性情好,修養好,學識好,他家世還好。反正在外人眼裏他什麽都好,可就一點不好:郭暘覺得這人太呆。有點笨笨的,總是搞不懂她說什麽。


    司馬師娶了個姑娘。女紅不好,性情不好,修養不好,腦子還不好。他家夫人,兩句話形容:


    溫良婉約不占邊,賢良淑德是浮雲,


    彪悍一去三千裏,從此嬌柔是路人。


    也不知道上輩子他司馬師到底造了多少孽,老天爺在這輩子竟降下一個郭暘來生生磨他。硬是把他從一個青春年少,熱血上頭的衝動小哥,活生生打磨成了溫潤內斂,春風化雨的如玉公子。


    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據郭暘的奶娘講:姑爺從小便是個體貼人,知道疼人的人,小小年紀就懂得讓著姑娘了。


    但是司馬師的奶娘偷偷透露的卻是:郭夫人從來就不是個省心賢惠的主兒。尚未學會說話,就知道欺負我們公子了。


    不過,他家老夫人的話卻挺耐人尋味:我就是看著暘兒好,看著暘兒順眼。別管外人怎麽說,蔡夫人的孩子,總不會委屈我兒子。師兒娶她,我放心。


    她是放心了,可當事人卻不放心了。


    世家少年皆早慧,司馬師尤其如此。他可是很早就體悟到他對郭暘的不同尋常了。但是偏偏他碰上個呆子一樣的動心對象。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表示,愣是懵懂無知,視而不見!


    真是氣死他了!


    司馬師啟蒙那年知道了男女七歲不同席這句話。緊接著他就醒悟到:自己和郭暘其實是不能長長久久待在一處的,郭暘長大了要嫁人。而他長大則是要娶妻的。


    她要嫁人?嫁給誰?誰也不能把這笨蛋丫頭從他眼皮底下娶走!


    司馬師那會兒才開蒙。五六歲的年紀就有了危機意識。果然是虎父無犬子。他倒極度完美的繼承了他爹那驚人的政治敏銳度和思想明透性。


    可惜他要明透的對象不一般。


    這個被郭家一眾男人精心伺候得古靈精怪,又被鎮國公父子旁敲側擊得萌萌呆呆的丫頭片子,很好地結合了彪悍禦姐和天然呆蘿莉的特點。一張天然去雕飾的芙蓉麵,不笑則已,一笑之下,便是兩分純真,三分嬌憨,五分嫵媚在其麵上滾屏播出。看的一眾小男孩傻笑不已,哈喇子亂流。


    司馬師每每見此都心頭冒火,鬱悶不已:她幹嘛對蔡涵那小子笑的那麽好看?就算是她表弟也不行!表姐表弟什麽的,很容易出事故的!還有何晏?何晏又有什麽能耐,繡花枕頭一個,有什麽可得瑟的?衛瓘?鍾會?那些能算什麽?就算允文允武又能怎樣?他們有他對她好嗎?曹幹小王爺更不成!家大是非多,會委屈了她!


    司馬師咬牙切齒,妒火直冒:他可真想把她藏起來,不給別人瞧一眼!


    可惜,就算心裏頭著急冒火,他麵上還是繃著持身周正的君子之風。暗暗告誡自己:沒事沒事,她來長安就待幾個月,幾個月以後她就跟著郭公繼續出遊了。蔡涵何晏那群小子卻得留在京城,他有得是時間收拾他們!


    安慰是這麽安慰,可是等下次郭暘再回來時,他們再見麵,他話還沒說上幾句,旁邊他二弟就給他搗亂:“大哥,你先前不是跟昭兒說男女七歲不同席嗎?你離暘兒姊這麽近幹嘛?”


    司馬師瞬間鬱悶:這小子到底哪頭兒的?他跟誰親的啊他?是不是存心的?他好想抽他行不行?


    正擔心郭暘會不會因為這個七歲不同席而尷尬呢,郭暘卻已經偏著小腦袋問他:


    “你是什麽時候啟蒙的?”


    憋屈到想吐血的感覺!他開蒙都兩年了!她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但是轉過念,司馬師又得安慰自己:沒關係,沒關係,這丫頭是關心他呢!是關心他!


    結果接下來,郭暘就蹦出一句:“那你就沒時間跟我玩了吧?我還是去找阿昭吧。”


    然後也不等他反應過來,嬌俏小姑娘就身子一轉,呀呀叫喚著跑向他二弟:“小阿昭,我來了。暘兒姐姐給你帶禮物嘍。快來看,快來看!喜歡嗎?”


    喜歡什麽呀喜歡?他一點也不喜歡!


    司馬師覺得他瞬間就抑鬱了,蒙學最討厭!阿昭也討厭了!


    等到磕磕絆絆,打打鬧鬧到了司馬昭也啟蒙的年紀,司馬師放心了。想著這下阿昭也開蒙學,你總不會再用這種理由不理我了吧?


    郭暘倒是沒再用這種理由不理他。郭暘換方式了。


    她開始問他:“你開蒙幾年都學得什麽呀?”


    他說學的經史子集、諸子百家。


    郭暘緊接著問:“經史子集是什麽?諸子百家是什麽?”


    司馬師得瑟了。準備以一種為人師表的口氣跟她講講經史,講講百家。顯示一下自己博學聰敏。


    哪知他開口還沒說幾句呢,郭暘就特別鄙視地看著他:“你是讀書讀傻了吧?你跟我說這個幹嗎?”


    司馬師委屈啊:“這明明是你問我的。”


    郭暘杏眼一睜:我問你這個幹嗎?我要問也是該問你:你可見識過海上長帆?你可觀賞過東嶽日出嗎?你可目睹過長河落日?你見過鐵犁耕田,你見過水車灌溉?你知道一匹布要多少錢?你明白炭土從何來?


    “沒有,不知道!”


    郭暘柳眉輕挑:“既然都沒有,都不知道那我問你這個幹嗎?你就是把諸子看散了,卻也一樣沒我走的路多,沒有我見識多。很光榮嗎?很值得炫耀嗎?”


    沒有!一點也不光榮,一點也不值得炫耀!


    司馬師很鬱悶,他又被這丫頭片子鄙視了!她什麽時候才能開竅,不這麽打擊他呀!哪怕給他一點點好顏色也行啊!


    司馬師傷心啊,捂著胸口好一會兒喘不過氣來。


    郭暘倒是眼尖,一副擔心不已的表情:“你心口疼啊?我聽我娘說,你是早產呢。是不是身體不好啊?”


    司馬師聞言,一口氣沒捯飭過來,給嗆咳得驚天動地。


    “沒事,我沒事!真的,我健康的很!”


    郭暘卻斜了他一眼,拿看小破孩的目光看著他,還語重心長地跟他講:“我娘說了,有病,就得治!”


    司馬師更鬱悶了:不行,他得趕緊離這臭丫頭遠點,不然他今兒就是沒病也肯定會被氣出病來了。


    “你有病就好好待房裏歇著。還是不要跟別人講什麽經史子集了,身子是自己的,折騰壞了誰也賠不起。我先告辭了。”


    她竟然真這樣告辭了!她一走那麽久,話沒說幾句,就這麽匆匆忙忙拍屁股走人。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想她呀?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郭暘走了以後,司馬師繼續把自己遇到的玩的、看的、用的給她留一份。她要是喜歡,下次來,就帶回去,不喜歡,就又派人給他退回來。


    你說他這是為什麽呀?她一年到頭回來兩次,他就每次都這麽巴巴地盼著。等她回來,被她氣上一頓,再張牙舞爪地欺負一頓,然後繼續等她離開,又繼續盼她下次回來。


    司馬師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非得成了深閨怨婦不可!


    等她回來!等她下次回來,他非得跟她挑明這個自己心意。不能再這麽放野馬一樣由著她了。好歹他們這也算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門當戶對,知根知底,沒理由她會不願意。


    不過在此之前,司馬師覺得他有必要去看看她說的那些東西,不能總是被她笑稱死讀書,讀死書。他也要深入民情,像當年鎮國公那樣,往來民間。遠的去不了,在長安城摩挲個遍還是很容易的。


    於是翩翩少年的司空府大公子忽然成了長安城一道亮景,學問好,長的好,為人好,修養好,他家世還好。哪家大人見了他不挑大拇指?哪個夫人不在跟他母親旁敲側擊打探他是否訂親?


    司馬師心裏頭得意:你看,我也不是沒人要嘛。不少人家上趕著讓我做女婿呢。


    可得意過後,又得心慌:幸好,幸好,暘兒不在,不然她要是知道這事,指不定會怎麽反應呃。萬一惱了,再不理我怎麽辦?哎,還是趕緊回來,回來我親自給她解釋這事。


    於是司馬師就盼啊盼,盼到來年秋了。好不容易郭大人跟蔡夫人在外頭遊覽夠了,回長安了,卻不想她不在!一打聽跟著華佗遊方去了。


    這算怎麽回事?怎麽好好的一個官家小姐,倒去學起了醫術?


    司馬師那個鬱悶不解,整整一個冬天都沒回過味來,見誰都一臉寒霜,活像被人欠了幾萬貫大錢一樣。把弟弟妹妹們看到一愣一愣,誰見了他都要繞道而行:哎喲,暘兒阿姊要是再不來,我們府上可就要被凍成了冰雕了!


    等好不容易開了春了,郭暘似乎良心發現,也或許是心血來潮,竟然想起來給張春華寫信了。深知自己長子心思的張夫人在看完信後,直接把信轉遞給了司馬師,司馬師的心情這才算撥雲見日,多雲轉晴。


    張夫人本著內定兒媳婦不能就這麽跑了的原則,蠱惑誘導加慫恿地指揮著司馬師代她寫了一封回信給郭暘。


    不久之後,郭暘回信來了!這回是兩封,一封給張春華,一封給司馬師。


    司馬師樂嗬呀,手捧著信,顛顛回自己書房拆看,結果一瀏覽,立刻就黑了臉色。郭暘用她秀氣端莊的小字在紙絹上清清楚楚地告訴他:偷看別人信件是不對的!偷看母親的信件也是不對的!偷偷替母親回信更是不對的!你是長兄,你得為弟妹表率!你是長子,你得以身作則!


    司馬師看的那叫一個鬱悶。幾次發力,把絹紙攥成了一團,恨不得丟了,可偏偏又舍不得!真是冤孽呀冤孽!


    司馬師怒氣衝衝地為自己清白寫了一封辯駁書,洋洋灑灑近千言,封好了。送出去。然後氣呼呼地調轉思想重心,暗忖:這次,她要是不給我道歉,我以後再不理她!


    可等到半月以後,郭暘一來回信,司馬師拆開看完,這念頭瞬間就飛到九霄雲外,剩下的盡是滿滿的擔憂和心疼了:郭暘回信裏說她采藥時被摔傷了。胳膊痛得厲害,隻要讓她師弟董奉代筆了。


    還代什麽筆啊?不回能怎樣?他又不會怪她!


    司馬師一邊埋怨,一邊擔憂,想來想去不放心,還是跟西席告假,跟爹娘請假。當然請假不能打著去看心上人的名義,他得說他去效仿孔聖人,遊學去。


    先生和娘親那裏都挺好過關,就剩下父親司馬懿處有些棘手。這可是上過戰場滾過朝堂的老狐狸一隻,他心裏那點小九九,他爹一眼就能看得清楚明白了。


    軟磨硬泡了三天,父子倆拉鋸三天,最終司馬懿放行妥協。隻是臨了還不忘給他澆冷水:“若郭姑娘沒你這心思,為父勸你還是盡早收手好。省得到時候兩家難堪。”


    司馬師渾身一僵,咬著牙點頭應下。可心裏卻著實打了鼓:這麽些年,好像真的是他一個人單方麵喜歡著她,她對他如何?他卻一點也不知道。萬一,她隻是把他當做幼時玩伴,或者一個普通兄長,他該怎麽辦?


    她今年已經十一,再過幾年,就該及笄、嫁人了。隻要一想到她嫁的會是別人,以後會對著別人笑,抱著別人哭,欺負的是別人,鬱悶的是別人,他就止不住心裏嫉妒。哪怕隻是想想,哪怕還沒成真,他也嫉妒!去他的君子無爭!君子若真無爭,就沒媳婦可娶了!


    司馬師假期一批,立刻就打馬出了長安城,向著郭暘如今所在會稽郡疾馳而去。從長安到會稽,半個月路程,硬生生被他壓縮到了十天。等到了會稽,打聽好華佗他們的落腳處,拜訪,推門,司馬師看著眼前景象,一下子就僵立了當場。推著門框的手,漸漸成拳,最後豁然轉身。


    正待離去,被董奉喂飯喂得歡快的郭暘卻一下看到了他,驚喜又詫異:“哎?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在長安嗎?”


    司馬師拳頭鬆了緊,緊了鬆,最後深吸一口氣,才抑製住胸口的氣悶和傷懷,平靜轉身,望著郭暘淡笑道:“聽說你摔傷了,放心不下,就來看看你。既然你沒事,那我……走了。”


    郭暘偏著頭,呆呼呼地看著他。然後腳一撐,一下從榻上跳起,蹦到司馬師跟前,上上下下打量著司馬師:“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病還沒好嗎?”


    司馬師額角青筋直跳,錯開眼,不去看郭暘隻瞪著手拿粥碗的董奉,咬牙切齒地從嘴裏迸出:“我沒事,你好好養傷吧。告辭了!”


    司馬師說完,抬腳就走。可是心裏卻有個聲音在衝著郭暘大喊:說話啊,暘兒,開口留住我呀。你要是不留我,我可就真走了。


    可惜郭暘跟他腦回路從來不在一條直線上,她到底也沒出聲挽留,隻是看著董奉,莫名其妙地撓頭:“奇怪,他這麽匆忙忙來,又匆忙忙去,到底幹什麽來了?”


    董奉撲哧一下樂出了聲,身子筆挺,眉目笑彎:“這位司馬公子,恐怕也是師姐你的仰慕者之一吧。”


    郭暘一愣,隨即搖搖頭,嘟著嘴:“不可能,我從小就欺負他,他怎麽會仰慕我?他腦子又沒有壞。”


    董奉不支聲了,隻望著司馬師離開的背影默默同情了幾分:哎,攤上這樣的女子,真不知是樂是愁。幸好他醒悟的早,及時看清了師姐本性,不然現在傷懷不已的,肯定不隻有一個司馬師。


    出門離開的司馬師可完全沒他那麽輕鬆愜意。離大門越近,司馬師覺得自己呼吸越困難,胸口越痛:怎麽會這樣呢?他可是千裏迢迢趕來看她,可是為什麽她身邊卻有了一個師弟呢?


    董奉?好熟悉的名字,是她小時候常掛在嘴邊的那個吧?怪不得呢,她受傷,他就給喂飯。原來跟她兩小無猜的不是他呀。也是。他跟她一年才見幾次,她那個師弟,卻是實實在在守在她身邊的呀。


    嗬,本來他這次來,都想問她她對他的心意呢。可你看現在,他還用問嗎?她連挽留都沒說,她還在跟她那位師弟聊天說笑。到頭一場,竟然真的隻是他單相思?真是……好不甘心啊!


    司馬師跌跌撞撞地出大門,剛離開屋內人視線,轉身就靠在了牆上。理智告訴他:現在得離開,省的等會兒被人看笑話。可是感情又在一邊起哄:等等,再等等,說不定,她會醒過來,追出來。一炷香時間,就一炷香。一炷香以後,他就離開。


    於是時間慢慢地過,一炷香時間已經過去多半,郭暘仍舊沒有前來的意思,司馬師的心漸漸地變涼,變冷,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出外歸來的華佗看到他了。


    華老先生風采不減,看到司馬師很是詫異:“司馬公子來了?怎麽不進去?暘兒前段時間還在說起你。”


    司馬師行禮的動作僵住,聲音有些艱澀:“她說起小可?”


    華佗衝他點頭,捋著胡子笑道:“前陣子采藥劃傷,耽誤了學習進度。她說這下她想給你治病,可得拖上一段時間了。”


    司馬師苦笑了一下:又是治病!她對他的病還真是執著呢!等等?華公剛才說什麽?她擔心耽誤學習進度,是擔心為他治病?那她學醫呢?是不是……也是因為他?


    十幾歲的少年,還沒成長成後來朝堂上麵色不變,榮辱不驚的一朝棟梁。心中激蕩之下,所思所想全部應在了臉上。


    華佗瞧著神色變幻的司馬師,輕笑搖頭,在旁邊添油加醋:“暘兒自幼受盡疼寵,挺嬌氣的一個姑娘,這回可真是遭了大罪。胳膊摔傷,連抬動都有困難,若不是……”


    司馬師哪裏還能聽得下去華佗接下來的若不是,早轉了身子,風一樣又衝回院子了。急火火跑到郭暘住處,嘭的一下推了房門,看也不看董奉,直勾勾盯著郭暘。


    董奉了然地笑了笑,端著托盤,悄默聲地退出門外。


    郭暘雲裏霧裏:“你怎麽回來了?你剛才不是說你要走了嗎?落東西了?”


    司馬師這回可不管她又沒頭沒腦的詢問,直接走到郭暘榻邊,捧起郭暘胳膊,柔情似水地問:“還疼嗎?”


    郭暘難得老臉一紅,別別扭扭地收回手:“早就不疼了,就是還動彈不得。拿東西什麽的不太方便。”


    “暘兒。”司馬師抬起頭,眼睛直直地望著郭暘,眸光即柔和又火辣,“等傷好了,跟我回長安吧。”


    “哈?”郭暘撤了撤身,一臉古怪地看著司馬師,拿好好的那隻手抵住司馬師的身子,口氣懷疑地問,“你沒事吧?為什麽我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司馬師低下頭,看著郭暘伸到自己胸口的白嫩手指,又順著手指向上,盯著郭暘粉嫩嫩的小臉蛋,柳葉眉,杏核眼,相當漂亮的姑娘。嘴巴一開一合,說的全是他。他覺得心裏分外滿足,把胳膊伸出,將郭暘一攬一帶,攏在懷裏。趁著郭暘還發懵沒反應過來的時刻,低下頭,在郭暘唇間輕輕地印了一個吻:嗯,味道真美,像桃子,讓司馬師不自覺地想加深這個吻,然想到郭暘身份,他又不得不抑製住自己輕浮之態,隻壓抑地拿牙齒磨了磨郭暘唇瓣。然後鬆開人,小心翼翼地看著懵懂呆愣地小人問:“這下明白了嗎?”


    郭暘眼睛一下瞪得渾圓,粉腮鼓起,臉色漸漸漲紅。司馬師正要欣喜於這懵懂丫頭的忽然開竅呢,卻見自己心上人萬分憤慨,無比氣惱地指了他,委屈又傷心控訴:


    “司馬師,你竟然敢咬我!我……我再也不要理你!”


    司馬師“噗通”一下滑坐到了榻沿兒上,抬起頭,懷疑地又糾結地看著一臉純真,滿目清澈的郭暘,隻覺得自己胸口一團悶氣上不去,下不來。


    報應啊報應!他定然是不該不經準嶽父嶽母同意貿然親吻她的。看看,這下意外出來了吧。


    話說,他的準嶽父和他兩個準大舅子什麽的,到底是教了他家暘兒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為什麽在那樣的動作以後,她的表現不是嬌羞無比,而是問出這樣一句聳人聽聞的話?


    真的不要緊嗎?為什麽他忽然恍悟,他的追妻之路會注定是要前路漫漫,艱辛無比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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