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狹隘的石棺內部,潮腐味道彌漫。


    棺材裏的景象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恐怖滲人,實際上裏麵隻有一具枯骨,連幹屍都算不上,骨塊蒙著腐爛氧化猶如油氈一樣的衣服,丁點皮肉都沒有剩下,而且這棺材的密封並不好,早已沒有屍臭,隻剩下黴腐味道,因為棺中曾經灌水,石棺裏幾乎是長滿了青苔。


    “你瞧,盆骨都全碎了。”


    老白指著屍骨,一副愚昧婦女嘲笑鄰裏的嘴臉,他所指的地方就是屍骨腰身下方,那裏骨骼開裂:“這樣的痕跡可不是死後才出現的,是這位生前就帶著的傷,盆骨完全破碎,讓我想到以前的幽閉之刑,大概就是有些女人不守婦道,為了懲罰她們而發明出來的一種酷毒刑罰,用錘子猛擊婦女的小腹,據說會有一塊骨頭掉下來直接把那兒給堵上,就此人道永廢。


    當然,會不會真有一塊骨頭掉下來咱就不大清楚了,但拿錘子砸小腹,胯骨、盆骨之類的哪受得了?肯定得碎,古代醫療條件又很有限,壓根兒治不好,這後半輩子算是廢了,你說說下半身最重要的兩塊骨頭都碎了,那還能人道麽?就算可以,幹那種破事時沒有快樂全都是痛苦,隻怕也沒人願意幹了。”


    他一臉小民主義賤笑,指了指我隔壁墓室,咧嘴道:“看來這位爺綠了,頭上頂著綠油油的大草原,甭看死了以後倆人人五人六的全躺這兒,指不定咽氣的時候還怎麽看對方不順眼呢。”


    “這屍體挺值錢的……”


    鷂子哥沒來由的蹦出這麽一句。


    我瞅了他一眼,發現這主正眸光幽幽的看著棺材裏的屍體。


    不用說,他肯定是瞧見了這屍體的特別,古代被割了雞兒的太監不少,但受了宮刑的女人可不多,這屍體有一定的獨特性,拉出去沒準兒還真有人要。


    “還是別了,咱趕緊找著進葬妖塚的地兒,別的就甭想了。”


    我連忙打岔,你要說進了墓遇著金銀珠寶見財起意我還能理解,把死人揪出來這手法我就有點受不了了,鷂子哥這是把南北兩派的精華全吸收了,我可不想進了葬妖塚的時候還得全程搭照著一大包袱死人的爛骨頭,當下轉移話題,用手裏的鏟子把棺材裏的骨頭往一旁扒拉了一點,撐著礦燈仔仔細細觀察棺材內部,試圖找到一些線索。


    “咦!”


    這時,張歆雅忽然說道:“你們有沒有發現,這具死人骨頭上麵泛著藍幽幽的光!”


    我之前一直在看棺材的情況,還真沒注意,聽了她說的這話,注意力才轉移到這具枯骨上。


    強光下,這具枯骨的骨頭表麵閃爍著一層藍光,色澤如金屬漆一樣。


    實際上,整根骨頭都是藍色的,隻不過顏色比較深,處在昏暗的棺匣裏,看著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如果不拿強光近距離照,很難發現。


    “是不是羽民的骨頭都這樣的?”


    我遲疑道:“畢竟,和我們不是同一個物種。”


    “這就不是個羽民,你難道到現在還沒瞧出來?這就是個人,隻不過嫁給了偽裝成人的羽民,成了羽民傳宗接代的媒介!”


    張歆雅蹙眉說道:“羽民雖然能裝成人樣,但身體的骨骼結構終究和人不一樣,在他們脊柱中間有一塊圓形的巨大骨骼,那是長翅膀的地方,雖然現在的羽民都退化的沒有了這種能力,這塊骨骼卻是保存了下來,你看看這具屍體,上麵有這塊骨頭嗎?”


    “那這就奇了。”


    老白咧嘴笑道:“死人的骨頭一般都是白色或者是灰色的,一些中了劇毒而死的人,骨頭可能會發黑,但藍色的骨頭卻從來沒聽說過。”


    “那是你眼皮子太淺,有什麽值得驚訝的?!”


    鷂子哥冷笑道:“這種藍色的屍骨不是沒有,隻不過很罕見罷了,以前在雲南那邊挖出一座大波那墓,拿放射性元素斷代,那座墓大概是公元前四世紀的,裏麵就發現了這種藍色的人骨頭,後來他們又化驗,發現這種藍骨頭裏麵含著大量的藍鐵礦,在咱們國家境內,這種藍鐵礦非常稀有,那些個考古學家說骨頭是被染了色……


    其實,這全特娘扯淡,我這些年在這一行裏混,雖說這種藍骨頭還是頭一回見,但以前卻沒少聽過,有不少人隔三差五的掏出了這種死人……


    比如那位秦武王,還有一個叫南宮長萬的人,這兩人的墓被盜開以後,他們的骨頭全都是藍色的!”


    鷂子哥說的這兩個人讓我心頭大動,這全都是曆史上除了名的大力士啊。


    比如那位秦武王,那是著名秦國國君惠文王的兒子,生猛到跟人比試舉鼎,結果失手被砸斷骨頭,到了晚上咽了氣。


    還有這位南宮長萬,這是春秋時期宋國的一個猛男,最喜歡玩的事情就是把步戰用的戟投到好幾米高的地方,然後再輕輕鬆鬆接住,從來沒有失手,那種步戰戟都極為沉重,可以算是兵器裏的重武器了,尋常步兵能耍的很溜的就算是力士了,他扔戟玩,膂力多強可想而知!


    “難不成,一般力大無窮的人大都是這樣的骨頭?”


    我驚道:“這和基因什麽的沒關係?”


    “無論是秦武王還是南宮長萬,這全都是人,絕對不是妖怪,而且這兩人也沒什麽血緣關係,隻能說,出現這種骨頭,可能和它們的飲食習慣有關係,攝入了一些藍鐵礦。”


    鷂子哥歎了口氣:“刨出南宮長萬屍體的是我朋友,那一次他們下去了十幾個人,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最後除了我那朋友,全交代在裏頭了,因為南宮長萬詐屍了,就是尋常年份足的粽子而已,渾身藍毛,卻力大無窮,刀槍不入,其中有一個練家子被它摁在地上,一把就被扯掉了腦袋,很凶狂,他們被追的一路逃到了外麵,實在沒了辦法,一把火點著了樹林子,結果那大粽子竟然水火不侵,把他們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我那朋友完全是跳下山崖以後僥幸撿了一條命!”


    瞬間,墓室裏安靜了下來。


    哪怕是大嘴巴的老白都在這一瞬間閉上了嘴,鷂子哥轉眼也明白了過來,臉色一白,轉頭看向隔壁……


    棺材裏的這位,和隔壁那位可是一家人!


    如果說這種藍色的骨頭和飲食習慣有關的話,那麽豈不是說,隔壁那位也是?


    畢竟,他們在同一口鍋裏吃同樣的飯!!


    偏偏,隔壁那位也詐屍了,從那南宮長萬大概能瞧出來,擁有這種藍色的骨頭的大粽子水火不侵,那麽……萬一我們動靜太大驚動了隔壁那位,人家就是真拍爛隔斷牆衝過來也不會被燒死,倒是我們全都得完蛋!


    “快,快找找路,看看怎麽進葬妖塚……”


    老白用手指頭戳了戳我,低聲催促道:“咱們趕緊離開這鬼地方,老子可不想像小雞崽兒一樣被摁在地上揪掉腦袋,想想都疼!”


    你媽的,腦袋都被揪了,你還疼個雞兒!


    我心裏暗罵了一聲,但動作一點不慢,上半身探入棺材裏細細尋摸著,額頭的汗水卻是冒出來了,鷂子哥說的那種情況實在是太驚悚了,原本我還覺得那隔斷牆能保護我們,畢竟絕大多數的大粽子都是怕火的,現在那隔斷牆在我眼裏跟送我們上西天的炸彈沒什麽區別。


    我雙手哆哆嗦嗦,也不管棺材裏是否曾經爛了一個死人,直接上手開始在裏麵摸索。


    很快,我有了發現,當我的手劃過滑滑膩膩的苔蘚時,明顯在棺材底感覺到了凹凸感……


    這棺材底,好像是拚接起來的呀!


    誰家的棺材底會拚接?哪怕就是窮的隻能買得起一口薄皮棺材,這棺材底至少也得用塊完整的家夥事兒呀,這是棺材最大的講究了,棺底絕對要整料,否則地氣會燒死人,但凡懂行的買棺材第一個就是挑這個!


    機關!!


    我腦海裏第一時間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這石槨外麵的浮雕,那比翼鳥在單飛,卻有兩隻眼睛,多了一隻!


    我立即從棺材裏爬了出來,蹲下身子去觀察石槨外麵的浮雕,果然,比翼鳥的左眼有縫隙!


    因為緊張,我的手心裏都出汗了,此時忍不住搓了搓手掌,這才摁向那隻比翼鳥的左眼,“噗”的一下,那隻眼睛果然摁進了棺材裏。


    是機關!


    我不由露出笑容,可很快,我的笑容凝滯了。


    轟隆隆!


    一陣沉悶的響動從石棺槨的內部發出,緊接著就是一陣機械運轉的“哢哢”聲,石棺內部,棺底徐徐張開,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大洞,下麵似乎很空曠,不知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倒是有陣陣大風灌了上來,棺材裏的枯骨早就掉了下去,連聲響都沒聽到。


    “哢哢”的機械運轉聲不絕於耳,聲音很大,不僅僅在這個墓室裏回蕩,甚至我們聽到隔壁墓室裏也有這樣的聲音!


    顯然,這個機關是聯動的,一旦開啟,兩個墓室的暗門都會同時打開!


    “準備跳!”


    鷂子哥大吼一聲,我們之前嬉笑怒罵興許對麵那大粽子沒聽著,可現在這麽大的響動,對麵那大粽子怎麽著也知道這邊有幹糧了,就算是鷂子哥這種人都慌了,立即從背包裏開始往出翻登山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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