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有句話說的不錯,七爺就是個棒槌,我從未見過情商這麽低的人。


    這主一聽鷂子哥說有救,腦袋一熱,立馬就把所有事兒全都忘到了腦後,趕回牧區的第一件事兒,就把老少爺們動員起來了,幹起了抄家的行當,東出西進,挨家挨戶的往出搬老物件,倒是把我們幾個晾在了一邊,喝了一晚上的大冷風不說,到地方連口熱水都沒喝上,立馬就跟著忙活了起來,眼瞅著已經到了大中午,我們幾個已經是餓的前胸貼後背,老白說吞口涼氣打個嗝兒都聞不著隔夜飯啥味兒了,最後實在沒了辦法,隻能從背包裏取出昨天夜裏吃剩下打包的包子,一口咬下去,裏麵白花花的全都是凝固的羊油,看著就膩歪,然後從老鄉家裏舀了兩瓢冷水,這頓飯就算是打發過去了。


    那滋味,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等七爺發現的時候,一拍腦門,上來又是道歉又是說好話的,叫了他媳婦,說要給我們做頓正經八百的蒙餐,他媳婦的那一手哈達餅方圓幾百裏都是一絕,他忙活了大半天,臉上又是汗水,又是髒汙的,看起來明晃晃、油涔涔的,許是吃了那冷羊油包子的原因,我看著他那張臉就直犯膈應,還吃個屁,便一揮手說,先救命要緊。


    這下子,七爺又做起了榜樣宣傳工作,逢人就給我們發好人卡,鬧的我們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老白歎了口氣,說跟著張先生辦事就這德性,往後這種事兒少不了,想想就可怕。


    不過別說,這牧區裏的老物件還真是不少。


    光是那瓶瓶罐罐,至少就弄出了好幾十件,家家戶戶都有,有的當了鹹菜壇子,更有狠的直接給當了夜壺,看的老白直撮牙花子,罵那家的當家的,說你丫把那話兒塞這瓶子裏尿尿也不嫌瘮得慌,好東西全他娘的給白瞎了。


    可惜,這些東西雖然年代久遠,頗為難得,但仍舊沒什麽明顯的特征,很是詭異,老白懷疑是為了滿足生活所需臨時粗製的東西,都是手製,夾砂多,質地粗鬆,火候低,跟中原的陶器沒辦法相比,老白覺得可能跟內蒙古這邊的早期青銅文化有點關係,赤峰這邊有個夏家店遺址,這些東西乍一看倒是與那處遺址裏的東西有些相似,比如七爺他們抄出來的幾樣鬲,空足都是又淺又圓的半球形,不分檔,這種器型就太明顯了。


    “可以確定,大興安嶺裏的這個墓,絕對跟這個夏家店文化有點關係!”


    老白說道:“不過,因為咱們也沒法做碳十四,無法斷代,所以,根本瞧不出這個墓是早於夏家店遺址,還是繼承了夏家店遺址,關於墓主人的門道,還是沒有一丁點的眉目,但這些陶器明顯是臨時手製,看起來就跟個逃難的破落戶在湊合著過日子似得,倒是有一條,既然要臨時手製陶器,那肯定是要陶土的,這山裏什麽地方陶土多,說明就離那墓葬不太遠了。”


    他說的這個夏家店文化我倒是知道一點,那都屬於新石器時代的文化遺址了,非常久遠,這種墓鬧了邪,那出來的東西可就嚇人了,我聽著就有些犯嘀咕。


    抄家的工作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我們眼前的古物件已經堆砌起了一座小山,牧民們倒是很配合,哪怕是知道這些東西是老物件,也一個個毫不含糊,畢竟金山銀山,都不如自己的小命重要,何況長了一身的大眼珠子,擱誰不怕?


    不過,眼瞅著拾掇的差不多了,一間氈房裏卻爆發了爭吵,聽聲音好像是七爺和一個娘們起了爭執。


    “難不成藏匿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老白眉頭一跳,就跟聞著腥的貓似得,一下子從地上跳起,拉上我就鑽進了氈房。


    氈房裏七爺確實在和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娘們爭兩樣東西。


    家裏藏了邪物,這娘們自然沒跑,也成了一尊“鬼眼佛”,而且全牧區裏頭就屬她最嚴重,渾身上下的膿包都變成了綠色,整個人都彌漫著一股子死魚爛蝦的味道,照鷂子哥的說法,她身上的爛瘡離破開不遠了,很快就會奇癢難耐,自己把自己抓死,按說惡症到了這個地步,基本上已經無法下地了,渾身乏力,眼睜睜的躺在床上等死,她如今卻一下子龍精虎猛,跟七爺一頓猛撕,竟然是毫不落下風,典型的要錢不要命的主。


    不過,她家裏確實是有兩樣重器!


    一樣是一把保存極為完好的青銅短劍,恕我見識淺薄,從未見過這種製式的短劍,絕對是個稀罕物件,拿出去隻怕能賣個天價!


    另外一樣,則是一具馬鞍,這馬鞍上麵有不少地方生了黑鏽,偶爾有些地方黃橙橙的,明擺著就是一具金馬鞍!


    “難怪要拚命。”


    張歆雅都看的無語了,輕歎道:“這兩樣東西,隻怕都能養活這個牧區好幾十年了,要是早拿出來,哪還用得著偷獵去啊,惹下了這麽一大堆事情,到頭來有命藏錢,沒命花錢。”


    這時候,氈房四周已經聚滿了人,對這女人也多有不滿。


    “難怪大家都忙著偷獵掙錢,唯獨他家不慌不忙,這是家裏有貨啊。”


    有人輕歎道:“不過,他爺們也被天殺的狐狸精抓了去,她還留著這東西幹嘛呀,不燒了命都難保!”


    這時候,鷂子哥忽然出聲製止了七爺,搖了搖頭,道:“不用搶了,你該慶幸自己沒碰到這兩樣東西,燒不燒的沒區別了,這大媳婦已經沒救了,東西是貴重,但上麵的門道也更厲害,這大媳婦到了這一步,膿瘡馬上就破開了,活不成了,大羅金仙來了都沒用。”


    七爺一怔,手一鬆,那女人一個趔趄,坐在了地上,隨即又立馬趴到那兩樣東西跟前,一下子將兩樣東西護在身後,一臉警惕的看著眾人,讓人歎息無語,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到了這一步也是沒誰了。


    老白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麽,便說道:“大妹子,我能看看你那把刀嗎?”


    這女人十分謹慎,有些信不過老白,後來老白再三保證,這才遲疑的點了點頭。


    我們幾人立即挨了上去。


    結果,始一靠近那兩樣東西,我手中的天官刃卻忽然“嗡”的顫抖了一下,轉瞬之間變換成了百辟刀,寒光閃爍。


    這是始料未及的事情,一時間就連我都傻眼了。


    鷂子哥盯著百辟刀和那把青銅短劍來回看,麵露驚疑不定之色,過了半響,才輕歎道:“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這把刀好重的煞氣,再配上金鞍子,想必生前必定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即便不是那座墓葬的墓主人,那也一定是個舉足輕重的角色,肯定和墓主人有不淺的關係。


    此物,能救命!”


    根據他的說法,生前萬人屠,死後鬼難惹,一個人厲不厲害那是種在骨子裏的,活著和死了沒區別,活著是人傑,死了是鬼雄,這種人用過的東西,雖然邪性,但從某一方麵來講,也是辟邪的東西,這屬於劍走偏鋒的路數,全靠著四個字兒——以暴製暴。


    隻要找對了地方,把這把短劍往那裏一插,四周的孤魂野鬼就不敢在這裏鬧事了。


    往後,我們要是進山去尋那老狐狸的晦氣,有這麽一樣東西在這裏保著,隻要墓裏的東西不來,沒人敢在這撒野,不過那時候我們既已進山,估計那老狐狸也沒心思來鬧了,這等於給眾人加了一層安全籌碼!


    他說的滔滔不絕,最後老白狠狠推了他一把,這才驚醒過來,再看眼前的女人,一臉的忌憚,還以為他是要貪墨這件寶物。


    沒辦法,老白又是一通好話,好不容易才把眼前的娘們說的眉開眼笑,把劍推到了麵前,讓老白觀摩,但不讓老白碰,這純屬她多心,她就是讓老白碰,估摸著老白都不敢,不過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殊為不易,這可是個要錢不要命的主,說的動她足見老白的口舌功夫多厲害,估摸著去幹傳銷都能幹成世界首富。


    不過,兜兜轉轉這麽大個圈子,總算找到了和那座墓葬有點關係的東西,這已經是大勝利了。


    老白盯著這把青銅短劍,兜著圈子的來回看,仿佛那上麵生出花兒似得,看了大半響,才輕聲一歎:“我明白這山裏的墓是一座什麽墓了,還真他娘的晦氣,居然撞上了這種墓,一個消失文明最後的葬地,這種地方,那是九死一生的禁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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