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是怕了,不過短短片刻,就冒出了滿身的窩囊汗。


    興許是被我一驚一乍弄懵了,七爺跟個死人似得不知道動彈,反而在我身後“啊啊”的問個不停。


    我整個人都是絕望的,心說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多少土夫子下坑不想帶生手,就是怕到了節骨眼上對方反成了累贅,早知道這樣,說破大天去我也不能讓他來運土,可惜世上也沒有後悔藥可買,眼下被堵在裏麵,我急得恨不得變成個竄天猴,懶得再跟他掰扯,一雙腳卯足勁照著他臉上便是一通狂踹。


    這主吃了痛,總算開始徐徐後退。


    我大氣不敢出,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一邊開始向後退,心裏在祈禱老天爺開個眼,莫要讓我死在這兒。


    如果我沒猜錯,這是一種叫做火粘土的東西,實際的模樣應該是與很多感冒衝劑差不多,是一種土黃色的小顆粒,吸水性特別強,埋在土裏,能把四周土壤裏的水分全吸過來,最終變成一種質地和橡皮泥差不多的東西,接觸到空氣後,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爆炸。


    我也不是什麽學霸,對化學這玩意更是一竅不通,不知道這東西的具體成分是什麽,但這東西絕對沒有應用到現實生活裏,打出現起就是用來反盜墓的,摻在覆土裏麵,吸了水後與土壤沒什麽區別,防不勝防,多少土夫子就是被這東西炸的粉身碎骨。


    很快,我聽見七爺一路慘叫著退了出去。


    這時候,一點紅光在前方閃爍。


    那是一種近乎於炭火的顏色,是火粘土爆炸前夕典型征兆,這個時候的火粘土會通體發紅,就像是燒紅的碳一樣。


    我瞳孔急劇收縮,手腳並用飛快向後退去,就在大半個身子已經退了出去,隻剩一顆腦袋還在盜洞中的時候,火粘土轟然爆炸,聲音如雷鳴,烈焰吞吐,朝著我滾滾而來,可不等那火焰將我吞噬,一股灼熱的氣浪就狠狠拍在了我身上。


    我腦袋瞬間一片空白,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直接被這可怕的氣浪擊飛,麵部有劇烈的灼痛感,足足被轟飛三四米,落地後張嘴“哇”的就噴出一口血,本能的捂著臉哀嚎起來,滿地打滾。


    “二狗子,衛驚蟄!!”


    我聽到張歆雅的呼喊聲,她似乎上來想攙扶我,可我根本喪失了思考能力,一直死死捂著臉。


    其實,說不上到底是痛苦還是恐懼,被那氣浪席卷的刹那,我有種已經死亡的感覺。


    轟隆隆!


    爆炸聲接連不絕,大地都在顫動。


    老白和鷂子哥二人上來七手八腳把我摁住拖到一側,然後鷂子哥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強行掰開。


    一時間,灼痛更加劇烈,我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模糊的視線漸漸恢複正常,我看見,自己雙手上沾滿了鮮血。


    鷂子哥一臉焦急的大吼道:“深呼吸,深呼吸!!”


    我本能的大口喘著氣,可越是喘,喉嚨就越是發癢,最後連連咳嗽起來,點點血腥伴隨咳嗽噴濺出來,沾的鷂子哥滿臉都是。


    鷂子哥也沒了主意,隻是一直在提醒我深呼吸。


    “這是傷了內髒了,你這樣會整死他的!”


    老吊爺咒罵一聲,上來一膀子把鷂子哥擠到一旁,矮下身子照著我肚子上就是一拳頭。


    我隻覺腹腔中似乎有一股熱流奔湧上來,似醉酒後難以遏製的嘔吐感,身子一弓,“哇”的大吐起來,隻是吐出的除了一些胃液和食物殘渣外,還夾雜著許多血。


    “我去你媽的!”


    老白怒吼一聲,衝上去就要和老吊爺拚命。


    不過,我此時思維漸漸恢複,一把拉住了他。


    能不能保命我不知道,老吊爺這一拳頭過來,我的氣息確實順暢了許多……


    “看見沒,你們那樣整,會活活嗆死他的!”


    老吊爺一把推開老白,道:“以前老毛子的炸彈炸了人,傷了內髒和肺子,肚子裏全是血,不住的咳嗽往上噴,不弄出來會死人的!”


    嘔吐過後,我渾身酸軟無力,身子一歪,倒向一側,臉上的灼痛還在,但至少不再咳血了,心頭的恐懼卻經久不散,看老白和鷂子哥湊上來,就問鷂子哥:“哥,你說我是不是活不過今天晚上了?”


    我以前聽說,當年日本人打進來的時候,很多剛剛放下鋤頭就拿起槍的新兵,上了戰場以後,並不是死在日本人槍子兒下,也不是被炸死的,而是被炮彈給活活震死的,原因很簡單,就是炮彈落下來的時候,直接趴在地上,頭天看起來還沒事兒,可第二天就死了,肚子裏的內髒都被震壞了。


    我被爆炸的氣浪直接席卷,又是這樣一番症狀,讓我本能的覺得自己的內髒肯定被震壞了。


    鷂子哥和老白隻是安慰我,老吊爺上來一手貼在我胸口,手背拱起,另一手在不斷敲打,問我疼不疼。


    我說當然疼,感覺心尖兒都在顫。


    老吊爺又敲了幾下,笑著說我命大,沒事兒,他見過被炮彈活活震死的人,那些人的胸口一敲,就跟活活扯碎了肉一樣,叫聲很慘,而且七竅都會慢慢溢出血來,我這頂多就是覺得疼,應該隻是傷了內髒,把淤血弄出來,死不了,等此間事了回去好好調養調養就行。


    幾人又忙著取出醫療包,開始幫我包紮臉上。


    他們說,我有些地方被燒傷了,但不是很嚴重,畢竟我隻是被氣浪灼傷了,不至於毀容。


    趁著他們忙活,我才終於看清爆炸後的這座山頭,數條長長的裂痕彌漫在山坡上,猶如經曆了一場地震,滿目狼藉。


    如無意外,應該是這座古墓的墓門入口處開始,一直到地表,厚厚的覆土層裏全都摻上了火粘土,量很大,不然炸不成這個樣子。


    據我所知,這種火粘土的爆炸威力並不大,甚至比不上黑火藥,更不用說和現在硝化甘油、三硝基甲苯等烈性炸藥相比了,當然,炸個血肉之軀肯定沒問題,而且貴在防不勝防,這可能也是這東西沒有普及開的原因吧。


    不過,覆土裏填充這麽多的火粘土,也真的是當得起喪心病狂這四個字,要不是我留個心眼,早早發現,隻怕這趟是必死無疑。


    不多時,張歆雅幫我包紮完了,臉上纏滿了繃帶,與木乃伊有的一拚。


    大概是看我平靜了下來,鷂子哥問起了實際情況。


    我把情況粗略一說,便聽老白說道:“這應該就是這座墓的防盜手段吧?你為什麽說我們是被人算計了?”


    我道:“很簡單,火粘土是明代才出現的!”


    這個我記得非常清楚,明代的時候,華夏已經出現了資本主義萌生的苗頭,那個時期科技也是相對發達的,火器裝備十分普遍,已經有了製造這方麵的東西的意識,這才出現了火粘土這種東西,而且是明代中後期才出現的。


    可這是一座東胡的古墓。


    東胡滅亡於什麽時候?


    如無意外,應當是公元前200年左右,距離火粘土的出現足足相差將近1700年的時間,這難道不詭異嗎?


    而且,下鏟的時候,我就覺得那外麵的五花土有些不太對勁。


    那五花土一塊一塊的,很大!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從其他的墳頭完整的切割下來,蓋上去,做了個掩人耳目的偽裝!


    畢竟,五花土這種東西,隻要弄碎了,一眼就能判別出來了,隻有整塊的切割拚接,才能保持裏麵的紋理,難以看出!


    “我極端懷疑,咱們動的這座墓,當年已經被老毛子給盜過了,牧區裏的那些東西,全都是出自於這座墓!”


    我想了想,說道:“要知道,老毛子盜墓的手法也不差,清末開始他們的探險家就到處在華夏的地麵上遊蕩,把土夫子那一套學了個通透,他們既然找到了這裏,在正確的位置打一條盜洞也不是不可能。


    那暗中窺視我們的東西,就是利用起了這條盜洞,在裏麵填充火粘土,又用移來完整的五花土做幌子,把這座墓偽裝成一座沒被碰過的墓,就是為了讓我們下鏟,然後一股腦兒把我們全部幹掉!!


    如果事實真是這樣,那這就太可怕了,說明暗中窺視我們的東西已經跟了我們很久,非常了解我們,不僅僅知道我們會來這裏,而且知道我們的本事如何,料定我們一定會在這個位置下鏟!”


    越說,我越是覺得可能。


    牧區裏麵出來的老物件裏,唯獨那件馬鞍和青銅劍最為珍貴,從那兩樣東西的種種痕跡來看,生前使用它的人一定了不得。


    鷂子哥早就說過,了不起的人,配了不起的地方,這才能形成現在這副了不得的格局。


    所以,牧區裏的馬鞍和青銅劍,應該就是出自於這座墓,這裏確實被老毛子盜過了。


    至於暗中窺視我們的主究竟是誰,閉著眼都能猜到。


    一定就是那隻老狐狸了。


    鷂子哥想了想,說道:“這隻老狐狸,設下這麽個陷阱想弄死我們,說明它現在根本就沒有和我們對抗的本事,而且已經開始膽怯了,怕我們在這裏壞了它的大事!”


    東胡號稱是狐與蛇之國,這隻老狐狸,極有可能是這裏的守護者。


    它到底在守護什麽?


    墓這種東西,其實是很怕被打開的,盜墓賊一碰,格局很有可能就壞了。


    當年,老毛子盜墓,這老狐狸反應不大,如今,它又在這裏埋了火粘土,想炸死我們,這樣的舉動很反常,如果它真的是東胡守護者,就不怕這一係列的舉動壞了格局嗎?


    格局一壞,不管當年的東胡遺民有什麽打算,全都得瞎,要知道,他們都死了,現在全在這埋著呢,甭管有什麽目的,都得依賴這裏的格局。


    老狐狸想在這炸死我們,隻有一個可能——它根本就不怕這裏的格局壞了!!


    也就是說,我們看風水看了半天,壓根兒就沒找著真正的關鍵地方,反而落入了老狐狸的算計!


    我一邊默默思索著,目光卻不知不覺遊離到了山下的四座從葬坑裏,眼睛一亮,冷笑道:“原來如此,主次顛倒,亂了陰陽,原來他娘的是想幹這個事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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