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氣衝了神智,此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興許會成了傀儡,六親不認。


    往小了說,大概會丟個一兩道魂魄,若是時機抓的好,招回來就沒有大礙了。


    這事兒平日裏也不算少見,一些人去了異地,結果回來就大病一場,或是丟了魂魄,十之八九是被煞氣衝了神智。


    龍脈方死,正是煞氣大行其道的時候,我讓他們蒙眼、默誦道家九字真言,就是為了防備此事!


    眼下事情既然已經發生,我們幾人立即戒備起來,同時讓四周的老鄉也疏散開來。


    低沉的嘶吼聲不斷從洞中傳來,而且距離我們越來越近!


    “封死洞口,不要讓他跑掉!”


    我深知被龍煞衝了神智的人是不能理喻的,雙手握著天官刃,默默等候著。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間出現在洞口,卻沒有鑽出來。


    這人正是籮頭,我對他還有些印象,是個挺樂觀的人,好像和小哲別沾著點親戚,自從出來後,一直在自告奮勇的幫忙,此時卻像是野獸一樣,四肢著地,縮在洞中的陰影裏,似乎是有些畏懼我們,不肯出來,手腳上不斷有血水滾落下來,漸漸向外彌漫著。


    老白與這年輕後生倒是挺談得來,猶豫一下,一點點的朝著對方靠了過去,雙手攤開,放緩聲音慢慢說道:“不要緊張,沒事兒的,你出來吧,我們會想法子幫你的……”


    籮頭在裏麵望著它,低吼了一聲,見老白站住,這才平靜一些,隨後老白再次靠了上去,對方稍稍後退一些,一連反複了好幾回,籮頭似乎稍稍放下了一點戒備,老白總算靠了上去。


    因為時間和體力的原因,這埋人的洞挖的並不大,甚是低矮,為了確保老白的安全,我默默矮下身子,去看洞中的籮頭。


    他的臉上,隱隱閃爍著青光……


    我凝神細看,漸漸才看出,那似乎是一些鱗片,像是魚鱗,卻遠遠要比魚鱗大的多,也厚實的多……


    這……


    這樣子,分明是被龍煞衝散了神智,直接被控製了,這龍脈的煞氣未免也太重了!!


    說白了,這個人已經死了,至少他的意識已經死去了。


    “小心!!”


    我立即大喝提醒老白一聲,迅速撲了上去。


    與此同時,籮頭低吼一聲,忽然伸出手朝著老白臉上抓去,好在老白聽了我的提醒,本能的向後撤了一下,脖子上立即被劃開三條血口子,如若不是撤那一下,興許脖子都被撕開了。


    一擊不成,籮頭的另一隻手已然揮出,這時候我正巧趕到,抓著天官刃照著他腦袋上一戳,立即將對方戳的向後退去,卻是惹惱了對方,“噌”的一下子從洞中竄出來,直撲我麵門。


    鷂子哥早已枕戈待旦,立即從側麵撲出來,一拳頭搗在他腰窩上,等他落地時,立即將之製服。


    “他沒救了。”


    我歎了口氣:“給他個安生吧……”


    鷂子哥看了懷中的年輕人一眼,輕輕閉上了眼睛,抱著對方頭顱“哢嚓”一擰,對方立即咽氣,四周的老鄉們輕輕啜泣著,但經曆了這一切後,情緒倒也算是穩定。


    “龍脈泄了煞,現在隻有我能進去了。”


    我身上有地靈珠,倒是不怕龍煞,如今他們把洞挖到了龍心,理論上來說已經完成了一切,我不再遲疑,立即鑽入洞中,又讓鷂子哥把拴著殃婆的繩索遞給我。


    “小心,千萬小心!”


    鷂子哥囑咐道:“如果事不可為,就立即退出來,咱們回真武祠,一起想辦法,總歸是會有辦法的!”


    我點了點頭,扯著繩索,一頭鑽進洞中。


    殃婆無比沉重,此前是好幾十人來回換著才拖到了這裏,如今就剩下了我一個,使勁拉扯,對方根本紋絲不動,反倒是我向前出溜了一截,無奈之下,我隻得雙腳撐著兩側,這才堪堪將之拉動,每前進一分,都恨不得把吃奶勁兒都使上。


    好在,這洞不深,大概不到十米。


    不多時,我已然鑽進深處,洞中一下子變得悶熱起來,四周的泥土也開始變稀了,彌漫著一股腥臭味道。


    不得不承認,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斬一條龍子脈,卻如同是殺了真正的生靈,竟然有血流出來,我身上變得黏黏糊糊,不知是粘了所謂的龍血,還是冒出了滿身的臭汗。


    又前行一段,我終於見到了籮頭說的那東西。


    土洞盡頭,一個巨大的皮囊倒掛在這裏,上麵有個口子,鮮血正是從那皮囊中流出來的。


    “對不住了,不這麽幹,會死很多人,就當是您積德行善了吧,罪過,罪過……”


    我衝著那皮囊連連告罪,反正也不知道這龍脈能不能聽到,從靴子裏拔出鷂子哥給我的短刀,一刀捅進皮囊裏,發出“噗”的一聲悶響,當真像是捅進了血肉裏,而後在上麵剌開一道巨大的口子。


    嘩啦啦!


    腥臭的黑血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撲麵而來,洞中狹隘,我根本無處躲閃,劈頭蓋臉被澆了個通透,再抬頭時,皮囊已經癟了下去!


    “龍屍為墓,龍心為棺,老子也算對得起你了!”


    我咒罵一聲,將殃婆向前拉來,當我側過身子,與對方擦身而過,正準備將之推進皮囊的時候,這殃婆就跟詐屍似得,忽然一下子抬起雙臂死死抱住了我。


    我被嚇了一跳,渾身發毛,以為這東西在巨大危機的刺激下蘇醒了呢,立即狠狠推了對方一方,對方卻紋絲不動,除了抱著我,再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漸漸地,我也冷靜下來了,手電筒上沾滿血汙,這些血汙像是瀝青一樣,完全是粘稠的,裹住手電筒,以至於光線昏暗,我隻能隱隱約約看見殃婆的臉,眼睛不知何時睜開了,卻不像是醒了,但也不像是睡著。


    “是了,它還差最後一步沉澱下來,是個半成品,被那兩個邪物的意識控製著,興許感覺到了危險,是最後的掙紮!”


    我鬆了口氣,正待要將對方的手掰開,怎料,對方的眼珠子卻忽然“咕嚕”一轉,對準了我。


    瞬間,我腦瓜子嗡嗡的。


    這與我的心理素質無關,而是……真的在“嗡嗡”作響,仿佛腦殼子下麵塞了成千上萬的蒼蠅一樣,視線也是一片朦朧……


    嗚嗚……


    一陣低沉的嗚咽聲傳來。


    我不斷眨巴著自己的雙眼,可眼前的一切卻飄忽起來,然後……我看見了一個女子。


    對方正蹲在我麵前,猶如受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樣,腦袋埋在膝蓋裏輕聲嗚咽著。


    “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


    “我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你為什麽要斷送我的希望……”


    “……”


    女子輕輕抬起頭來,可不正是那東胡末代女王?此刻梨花帶雨,頗有點我見猶憐的意思。


    她淚眼朦朧的看著我:“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不得已才這麽做,我保證,我不會傷害你,你也不要傷害我,好嗎?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我承認,渾渾噩噩之間,有那麽一個瞬間,我還真就心軟了那麽一下下。


    可就是那麽一下下的工夫,一道咆哮聲忽然在我心頭炸響:“你個窩囊廢,廢柴一個,還在這裏憐香惜玉?上回老娘怎麽警告你的,讓你安分守己,莫要擾我,再擾我心情,小心老娘廢了你!!”


    每一詞,每一句,都像是一道炸雷……


    這才是真正的河東獅子吼啊……


    我渾身一個冷顫,立即清醒過來,哪裏還有什麽我見猶憐的末代女王?滿腦子都是茳姚持刀要讓我做不成男人的凶惡神態,回神再看,殃婆手臂上的青狐之神麵部錯愕,肌肉抽搐,似乎有些羞惱。


    “好你個狐狸精,給老子耍手段!”


    我正氣凜然的大吼一聲,咆哮的背後,是強烈的求生欲,拎著殃婆的衣領,狠狠向前一推,對方順著那皮囊切開的口子“咕咚”一下滑了進去,幹癟的皮囊立刻飽滿了起來。


    一道淒厲的怒叫聲響起,不似男,也不似女,倒像是男女混合物……


    “你還真是個窩囊廢,竟然怕一個女人至此,你真以為這樣就能滅掉我嗎?遲早有一日我歸來找你清算!”


    “……”


    清不清算的我不知道,下意識的看了眼風鈴,發現沒什麽動靜,不由大大鬆了口氣。


    雖然,我也不清楚這娘們是怎麽回事,怎麽就擾她了,興許就像老白說的,同氣連枝的後遺症。


    解決了這殃婆,我沒敢在這裏過多駐留,怕生出什麽變故,立即向外爬去。


    當我爬到洞口時,天地間不知何時起了大風,滿天都是雪沫子,“呼啦啦”的朝我臉上拍來,一下子迷住了我的眼睛,我揉了揉眼,探出腦袋。


    四下裏,哪還有鷂子哥他們的蹤影?


    此時,人間是白茫茫的,而天空中則是黑蒙蒙的,給人以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之感。


    黑雲中,銀蛇狂舞,電芒吞吐。


    這一幕太過恐怖了,我遍體生寒,心說難不成這就是斬了龍子脈的報應?


    不應該啊,隻是龍子脈,不是龍脈,還未算得上是真正的靈脈,不應該絕人生路啊……


    可惜,哪怕我心裏有千萬個不應該,也影響不了事實的推進,“轟隆”一聲巨響,一道強光刺破天地,直接朝我奔來。


    這是典型的天打雷劈,作孽以後的頂配!!


    我腦袋一縮,立即躲回洞中,電光劈在我麵前,一下子泥土焦黑,最詭異的是,這閃電特麽的就跟打台球似得,還會來回彈,一縷電芒直接蹦在我臉上,瞬間我腦袋一麵空白,就跟死魚似得翻過身,渾身抽搐,嘴歪眼斜……


    轟隆轟隆……


    雷霆聲接連不覺,閃電像傾盆大雨一樣劈下來,山體崩塌,將我就地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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