茳姚如今大部分時間都在蟄伏恢複,顯得沉默又無害,甚至連我師父都慢慢極少問起了,大概現在唯有我還牢牢記著那句概括了她一生的話——莫問歸途,此生無名,是為無名氏!


    一個拉著敵人玉石俱焚的狠角色,怎麽可能是個默默無聞的良善之輩?她的血液裏就流淌著殷人的殘暴和好戰!!


    此刻,那個讓我聞風喪膽,打心眼兒裏懼怕的無名氏出現了。


    爛黃牙關上門的刹那,已經為他自己敲響了喪鍾!


    刷!


    一道殘影襲來,茳姚一句沒有多說,幹脆利落的就出手了,以腿為刀,從身後狠狠劈向爛黃牙。


    這一腿究竟蘊含了多大的力量?


    無法想象!


    我隻看見了一道殘影,以及近乎淒厲的呼嘯聲,隨後便是“哢嚓”一聲骨裂,再然後……爛黃牙整個人飛了起來……


    沒錯,就是飛了起來。


    這一腿直接劈斷了他的脊梁骨,上半身和下半身折疊了起來,“嗖”的一下飛到了旁邊一個角落裏,不知死活。


    太快了!


    整個過程都不足一秒鍾!!


    然後,茳姚撲向了正在折騰調料的那人。


    我反應過來後,低吼一聲,朝著老白身邊那赤膊大漢撲了上去。


    這漢子反應速度還算不錯,立即從腰間掏槍,可是,艙室就這麽大,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就這麽一丁點,他掏槍的功夫,我已然撲了上去,飛起一膝蓋撞在他下巴上,他悲鳴一聲,一頭翻到在地!


    我翻手從床上摸起他們用來鋸骨頭的單手鋸,不等他跳起來,反手就狠狠砍在他臉上,隨後向下一扯,他一張麵皮瞬間被撕開一條巨大的裂口,一隻眼睛都瞎掉了,鮮血噴濺的我滿身都是。


    這漢子“嗷”的慘叫一聲,捂著臉翻滾起來。


    我正欲照著他脖子上來一下,直接結果掉他,卻聽老白忽然大叫道:“脊椎骨!!”


    我這才恍然驚覺過來,結果不待我出手,對方的狀態變得詭異起來。


    隻見他麵部朝下,趴在地上,身體像條蟲子一樣詭異的扭曲著,最為驚悚的是,他背部脊椎骨的位置高高凸起,不停的蠕動著。


    見此,我不敢再有任何遲疑,掄起手中的鋸條,卯足氣力砍在對方背上。


    隻是,這畢竟是一把手鋸,不是刀,劈砍殺傷力很有限,而我又沒有茳姚那份力量,能一腳踢斷脊梁骨,把人都踢得折疊起來,這一下子還真沒能直接把對方身上的那條蟲子給殺死,砍開皮肉的刹那,一股墨綠色的汁液噴濺起來,羅鬆源猜測的不錯,這東西果然是攀附在人脊梁骨上的,我這一鋸條下去,應該隻是傷到了那條蟲子,對方脊背上皮肉蠕動的愈發厲害。


    我沒有收回鋸條,反而是把鋸條向下一壓,來回狠狠鋸了一下,果然能感覺到對方脊梁骨上有一團圓滾滾肉乎乎的東西,至於這赤膊漢子,自從這條蟲子顯露端倪開始,便一動不動,應是死了。


    不待我繼續下狠手,赤膊漢子頸椎骨的位置“噗”的一下炸開,出現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一條足有成年人手臂粗細的蟲子“噌”的竄出一截。


    這赫然是一條巨大的蜈蚣!


    甲殼呈現出一種滲人的黑紫色,兩側滿是腿,撲騰著身子一扭就朝我席卷過來。


    羅鬆源早已說了這種蟲子的難纏,我怎麽可能會讓它沾到身上?連忙跳將起來,一腳踩住了這蟲子的頭,然後我終於明白羅鬆源為什麽說這種蟲子比人難對付了,力量非常大,瘋狂掙紮,我一個趔趄,差點被掀翻了去。


    眼瞅著我招架不住,老白忙大喝道:“蠱王,幫忙!”


    老白被剝下的衣物中,一條小小的蟲子爬了出來,很不起眼,除了微微金黃外,沒有任何的特點,跑的卻是極快,“哧溜”一下就順著赤膊壯漢頸椎骨處的傷口鑽了進去。


    這條凶悍的蜈蚣很快就沒了動靜,蠱王悄無聲息的從壯漢的屍體裏爬了出來,又鑽回了老白的衣物中,神不知鬼不覺……


    這時候,茳姚那邊早早已經解決了戰鬥,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把菜刀,麵無表情的朝爛黃牙走去。


    這主命倒是硬的很,即便成了這番模樣,仍舊是沒死,艱難的在地上爬著。


    茳姚走上前去,二話不說,掄起菜刀“哢”的一刀斬下了爛黃牙的腦袋,從始至終手都沒哆嗦一下,看得我眼皮狂跳,心想這才是那個真真正正的無名氏……


    緩了口氣,我起身鋸斷了老白身上的繩索,老白赤條條的跳起來,一把抱住了我,說什麽我就是他命中的福星,本來他都絕望了,心想這回是躲不過那一管子調料了,他什麽都體驗過,黑苗土司那種級別的災難都能承受,可看見那管子辣椒加大醬就有點犯怵。


    我忙一把推開他,說你這什麽臭毛病,能不能先穿上褲衩子再說話?


    茳姚把爛黃牙身上的天官刃摘了下來拋給了我,隨後一聲不吭的回了風鈴裏,我見她情緒不佳,沒敢吭聲,喚醒天官刃,立即離開了艙室。


    不過,等我找到鷂子哥他們的時候,他們早已脫困,以他和無雙這些人的身手,近距離忽然發起偷襲,結果可想而知,換了誰來都不好招架,尤其是押著無雙和李老頭的三個船員,死的極其淒慘,都沒有人形了,身上骨頭十之六七都被打的稀碎,看那樣子,這倆人壓根兒沒講究什麽下手角度,閉著眼劈裏啪啦一頓狠捶,甭管是人還是蟲,全都被活活打爆……


    隻是,船員艙裏,唯獨沒有我師父和老獨眼的蹤跡。


    這讓我心裏一緊,和鷂子哥他們碰頭後,匆匆忙忙向外衝去。


    甲板上一片死寂,很快,我們找到了我師父……


    這裏的戰鬥也已經結束了。


    我師父和老獨眼是最後出來了,船艙裏一旦沒人了,我師父就沒了顧忌,出來的瞬間就直接動手,身邊的幾個船員全都斃命,每個人的身上隻有一處傷,包括初一和十五,事實真的如我師父所說一般——一劍殺了便是,根本沒有出第二劍的時候!!


    齊猴子也死了,瞪著雙眼安安靜靜的躺在甲板上,看那神情,仿佛瀕死之際遇見了什麽非常恐怖的事情一樣,細看才會發現,他的脖子上有一條細細的紅線,應該是被我師父一劍切斷了喉嚨。


    老獨眼受傷了,胳膊被子彈打穿,倒是沒有傷到要害,據他所說,純屬是倒黴的,一個船員被我師父一劍穿胸,倒下的時候摳動了扳機,結果一顆子彈打在艙門上以後被彈開,直接把老獨眼給打傷了。


    除了人,甲板上竟然零零落落還有四五條蜈蚣的屍體,我師父對自己的實力太自信了,根本沒有直接切對方的脊梁骨,以至於有一些蜈蚣從屍體裏鑽了出來,不過緊隨其後又被我師父處理掉了,或者是一劍斬斷,或者是釘死,老獨眼說這些怪物都沒能近身就完蛋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這些東西的全貌,足足將近兩米長,極其猙獰,不過確如羅鬆源所說,沒有口器。


    眼看大家都沒有性命之憂,我們也就放鬆了下來,幾人湊在一起,觀察著這些從未見過的巨蜈蚣。


    “這看起來好像是書裏說的那種史前巨蜈蚣呀?”


    鷂子哥忽然說道:“我以前在書裏看到過,說這種東西生活在石炭紀,距離咱們現在好幾億年呢,早就滅亡了,怎麽這兒還有?”


    “什麽狗屁史前巨蜈蚣!!”


    老白冷笑道:“羅鬆源難道不認識蜈蚣嗎?可他隻是說這是蟲子,卻沒提蜈蚣兩個字,明顯這玩意從細節上看,壓根兒就不是什麽蜈蚣!甚至,羅鬆源也沒說對,這東西根本就不算是蟲子!!”


    我睨了他一眼,要說蟲子,我們當中恐怕沒人比老白更加了解了,當下問道:“你什麽意思?”


    “這不是蟲子!!”


    老白說道:“如果是蟲子,根本逃不過蠱王的眼睛,我家大寶貝兒剛剛也弄死了一個這玩意,然後它跟我說了,這東西給它的感覺根本不像是蟲子。”


    “不像是蟲子?”


    張歆雅來了興致:“那像是什麽?”


    老白想了想,說:“那種氣息像是野獸……”


    “我想我明白這是什麽東西了……”


    張歆雅忽然說道:“明明長著蟲子的樣子,卻不是蟲子,而是野獸,這讓我想到了一種怪物——婆利獸!!”


    我們幾人對視,都看到了彼此臉上的迷茫,顯然,除了張歆雅誰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


    “我以前讀大學的時候看過的一本書上記載過這種東西,那本書不是小說也不是什麽史書,而是整理的一些隋唐時期說書人在街頭巷尾常常講的故事。”


    張歆雅輕歎道:“本來我也以為這是什麽蜈蚣的品種,後來老白一說這不是蟲子,而是野獸,如此怪異的東西,大概也隻有婆利獸了。”


    她說,婆利,這是一個古國,位置應該是在現如今的印度尼西亞,不過究竟是在巴厘島還是在加裏曼丹島就不太確定了,說法不一,這個古國曾經在公元六世紀的時候和華夏建交。


    她看過的那本書上是這麽說的,隋帝國開皇十一年,婆利國使者進國都大興城,車上裝著一個囚籠,裏麵是一個人形怪物,紅發紅膚,手有三指,似人而非人。


    婆利國使者說,這是他們婆利國極為罕見的一種鬥獸,叫做婆利獸,能生裂虎豹,異常凶猛,天下猛士無人能與之媲美。


    隋文帝一聽這個就不樂意了,開皇盛世,萬國來朝,要問悍勇,難道天底下還能有比大隋勇士更生猛的嗎?於是就舉辦了一場決鬥,挑選軍中勇士與這婆利獸角力。


    結果,一連四敗!


    隋文帝惱羞成怒,派出了麾下悍將史萬歲。


    這個史萬歲可是個猛人,當年與突厥交戰,陣斬步迦可汗麾下的突厥勇士,嚇得突厥從此不敢再戰,勇力天下無雙,此人上場,單槍匹馬與這婆利獸大戰了上百回合,方才一戟劈殺婆利獸。


    這一次決鬥隋帝國雖說是贏了,可這婆利獸的強悍也給隋文帝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獨孤皇後看了那場比鬥之後,隻說了一句——若能馴化婆利獸,豢養成軍,突厥可定矣!


    這話說出了隋文帝的心聲,開皇盛世,隋帝國雖然已經傲立世界帝國之林,但突厥確實是心腹大患,婆利獸讓隋文帝很是心動,於是就喚來婆利國使者,委婉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想法。


    婆利國使者一聽,大驚失色,跪拜說萬萬不可。


    隋文帝本來還有些惱怒,後來婆利國使者一解釋,立即打消了心裏的念頭。


    原來,這婆利獸幼年時期並非是這種模樣,而是一種多足巨蟲,偏偏自己無法進食,要附著在人身上,趴在脊梁骨上,密密麻麻的腿抱住人的脊梁骨,控製著人去攝食同類,極其殘暴,等攝取到足夠的養分後,就會撇棄宿主,自己結繭,像羽化成蝶一樣,破繭而出之日,才會形成這種婆利獸。


    楊堅本是個明君,最不喜歡這些邪門歪道,一聽這個,立即大呼妖獸,若是大規模進來,還不知道要怎麽塗炭生靈,從此在沒有提這個事情。


    “那本書上多是一些誌怪傳說,靠不靠譜我也不知道。”


    張歆雅有些為難的說道:“但是你們不覺得這東西真有點像那種婆利獸麽?婆利獸是生活在印度尼西亞的島嶼上,這裏也是島嶼,從地理環境上來看,真挺有可能的……”


    如果這些東西真是那婆利獸的幼體,那這事就值得深究了。


    種種線索都顯示,這種蟲子好像跟島上那個神秘古國有點關係,當年隋文帝曾經想馴化婆利獸,最終放棄,難不成這個古國卻幹了隋文帝想幹又沒有幹的事兒?


    這些東西,都是那個古國馴養的?


    這個在我們眼裏本就神秘的古國,此刻顯得愈發的深不可測了。


    “都別瞎琢磨了,休息一下,準備登島吧!”


    我師父目光望向遠方黑沉沉的島嶼,囑咐老獨眼去尋船上的儲備水,雖然難喝,但總比渴死的好,待準備周全後,他這才一揮手,領著我們一行人離開大沽號,踏上了前方那片神秘未知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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