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醫看來,螞蟻本身是一種陽氣較足的生靈,尤其是野生的紅螞蟻,陽氣最重,一般都用來入藥治療風濕這類型陰毒之症,取得便是陰陽相克的道理,以陽攻陰,最終達到陰陽調和的地步,如此一來,病症自然也就消失了。


    陽氣重的生靈不肯落地築巢,這就說明地下的陰氣太重了,已經達到了一種極不正常的狀態,紅螞蟻在地上築巢,會被陰氣活活殺死!


    而九千歲隻有舊社會一些得了勢的太監才會如此自稱,因為少了身下的不文之物,舊時又稱是男人去了勢,這些字眼都值得好好品味,雖然就是巴掌大那麽點東西,可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卻是重中之重,若丟掉了這東西,哪怕權焰滔天,終究也登不上九五之位,沒辦法做萬歲爺,所以就隻能叫做九千歲了。


    在我們這行當裏,九千歲說的不僅僅是太監,而是一切似太監一般不陰不陽的東西,到最後,泛指所有不尋常的陰陽環境下滋生出來的怪異之物。


    比如,牆上那種葉子似吊蘭一樣的植物,這玩意名字叫做陰劍蘭,猛鬼與不幹淨的凶物常常出沒之地,就會生長出這種東西,但凡是這玩意紮根的土壤,其他植物都活不了,頗有點我花開後百花殺的意思,它跟太監一樣,不是正常環境孕育出來的自然之物,自然也算是九千歲裏的一種!


    鷂子哥一句螞蟻不入土,騎牆九千歲,把這座宅子的凶險風水說的是淋漓盡致!


    至於所謂的孤陰煞,這種風水格局其實很常見,指的就是那種四周皆是高樓大廈,擋的陽光難入,陰障叢生,從風水上來講,這是很容易招惹鬼怪的地方。


    這裏四周沒有那麽多的高樓大廈,形成孤陰煞這種大凶格局,全是陰劍蘭的功勞,這種東西爬上牆頭,陽氣就無法過牆而入家門,陽宅也就變成了陰宅。


    這種種因素結合在一起,此宅已經凶的不像話。


    “齊大爺,你運氣不錯。”


    我歎息一聲,定定看了老漢一眼,苦笑道:“看來您是一輩子沒有做過什麽惡事,凡人行善,冥冥之中自有庇佑,換了旁人進來,隻怕在這院子裏住不了幾日就會出事!”


    齊老漢一直眼巴巴的盯著我,聽我這麽說,哪裏還不知道這裏是真有問題?倒是全應了他的猜測,自家姑娘出了問題,哪怕是他說對了也掀不起絲毫自得,苦著一張臉,急道:“小衛啊,千萬救命!”


    我搖了搖頭,有些話終究沒告訴他,無論是螞蟻不落地,抑或是騎牆九千歲,再或者是孤陰煞,這三種極惡的風水旁人家沾染一樣就有的受,他這三管齊下,看那陰劍蘭綠油油的茂盛樣子,就知道不是一天兩天了,受害太深,我又不是大羅神仙,哪敢拍著大腿應承一定能辦到,隻說了句“盡力而為”,就讓齊老頭前麵帶路,先看看人怎麽樣再說別的。


    齊老漢點了點頭,差顫巍巍的摸出鑰匙開了門。


    小小的院子裏荒草萋萋,不知多久沒人打理了,除了正屋,其他屋子玻璃烏漆嘛黑,窗頭台階上長滿青苔,活脫脫就是一個荒宅的樣子,我們在院子外麵的時候還陽光明媚,剛剛走進來,隻覺得頭頂上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就跟走進了古墓裏一樣。


    我急著想看看他女兒和女婿的狀況,粗略在院子裏掃視了一眼,加快腳步跨上台階,“吱呀”一聲拉開了正房虛掩的墓門。


    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麵而來,我毫無防備,吸得滿口滿腔裏都是,眼淚當即就出來了,別過頭連連咳嗽起來。


    老白捂著鼻子怒罵道:“你個賊老頭子,是不是傻?這是噴了多少滅害靈呀,就這麽把倆人擱在屋子裏?你也不怕熏死他們!”


    我狠狠用袖子抹了抹眼睛,朝屋裏看了一眼,裏麵的情形讓人頭都炸了……


    客廳裏遍地都是死蟑螂,個頭特別大,都快有人一個指關節長了。


    說真的,我活這麽大,從沒見過這麽多的蟑螂,而且山西這邊的蟑螂個頭整體偏小,沒南方那麽誇張,能長成這樣的還真不常見!


    “如果就這麽被熏死,興許也是倆孩子解脫了。”


    齊老漢紅著眼睛吸了吸鼻子,一腳將一隻沒死透的蟑螂踩得稀爛,模樣凶惡,咬牙切齒,看著都恨不得生啖了這些蟑螂,一邊往裏麵走,一邊說道:“屋漏偏逢連夜雨,連蟑螂都造反啦,也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這麽多,廚房裏有吃的不去禍害,專門往人身上爬,倆孩子被咬的沒一塊好皮了,要不是老漢菜園子裏那屋子太小,連一支床都放不下,你以為我想讓他們在這裏嗎?入夜裏防不勝防就被咬上一口,於是我就橫在炕上,擋住他們,希望蟑螂從地上爬上來咬我,別咬他們了,可這些東西越過我去咬他們,狗日的,喜歡咬人不讓人過也成,我就和它們同歸於盡!!”


    我聽得毛骨悚然,想想鋪天蓋地的蟑螂從齊老頭身上爬過去咬人的場麵,渾身汗毛都倒豎了起來,直打冷顫,正欲抬腳跟上去,鷂子哥卻一把拉住了我。


    “請出法器再進去吧!”


    鷂子哥低聲道:“這老頭的女兒和女婿興許已經死了,蟑螂這種東西是咬人,可不吃活人,除非……屍體爛掉了,偶爾會吃。”


    “你懷疑他們詐屍了?”


    我嘀咕一句,一想也是,蟑螂隻吃腐肉,若他女兒和女婿真死了,齊老漢天天跟倆死人睡在一起,不出事都難,不動聲色的結下天官刃後,這才默默跟了上去,所過之處,地上的蟑螂踩得“嘎嘣”作響。


    須臾後,齊老漢推開右側的臥室門走了進去。


    屋子裏一片死寂,窗簾拉著,黑咕隆咚,隻能隱隱約約看見炕上左右兩側坐著兩個人。


    啪嗒一聲,齊老漢打開了燈,這時候,我終於看清了炕上兩人的模樣,饒是猙獰可怖的模樣見多了,心頭也不禁抽了抽。


    這兩人哪裏還有半點活人的模樣?


    一男一女,盤坐在那裏一動不動,如果不是眼珠子偶爾會動彈一下,任誰看這都是倆死人,麵皮白的滲人,無論是麵部還是身體,都顯得有些浮腫,這種浮腫很誇張,就像是皮下注入了水一樣。


    我一時半會想不出什麽詞語來形容倆人的模樣,老白湊了過來,在我耳邊說道:“這特麽的哪還是倆人啊?整個就是倆膿包,我感覺把他們放地上壓一壓,‘咯嘣’一下子,人就炸開了,崩的膿水遍地都是!”


    不錯,就是這種感覺!


    老白一言點破我心頭的感覺,我狠狠推了他一把,瞪了他一眼,讓他最下留德。


    “小衛?”


    齊老漢小心翼翼喊了我一聲,道:“他們還有救嗎?”


    我沒敢吱聲,怕老頭子禁不住打擊,但心裏卻想著——人都成這樣了,你說還能活嗎?


    鷂子哥卻忽然問道:“他們腫起來多久了?”


    “腫了嗎?”


    齊老漢兀自嘀咕一聲,又仔仔細細看了自己女兒一眼,道:“還真是有點腫了……”


    我都無語了,人都特麽成這樣了,這是有點腫了嗎?


    隨即,齊老頭說道:“昨天還不是這樣啊,今天就成這樣了!!”


    鷂子哥鬆了口氣,仿佛剛才懷疑倆人已經死了,並且詐屍的根本不是他一樣,臉上洋溢起笑容,道:“興許還有救!”


    說罷,他也不理會齊老頭,跳上炕,兀自靠近了齊老漢的女兒,一直都一動不動的女人這時竟咧開了嘴,“嘿嘿嘿”的怪笑了幾聲,聲音如老梟,牙齒齒縫裏赫然是黑色的,麵目猙獰到了極點。


    “可憐人!”


    鷂子哥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輕歎一聲,抓起女人的手,將袖子擼到了胳膊上,卻見對方手臂上赫然趴著一個巨碩的蟑螂,這蟑螂居然沒被滅害靈給毒死,大半截身子都鑽進了皮肉裏,鷂子哥知道這種東西有多髒,猶豫了一下,一狠心,拔出靴子裏的短刀,連帶著那蟑螂將一塊肉都給剜了出來,女人就跟完全沒有痛感一眼,依舊在“嘿嘿嘿”的傻笑。


    刀子剜肉,卻不見血,傷口裏流出了打量的綠噥……


    一塊雞頭肉大小的肉被剜下來,綠膿總算沒了,見了鮮血……


    鷂子哥擦了把頭上的汗,笑道:“還好,及時發現了,人還能活!”


    我見他好像識得這怪病,就問他這是什麽情況。


    鷂子哥的表情怪異,遲疑了片刻才徐徐說了三個字:“爛肺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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