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強烈的無力感將我籠罩,莫名的想到一個詞兒,形容此刻我的處境再合適不過了——疲於奔命!


    一座大屋,屋頂到處都是破洞,瓢潑大雨落下,處處漏水,根本填補不過來!!


    短暫的焦躁後,我立即吩咐道:“無雙,你留下來,幫齊大爺拾掇東西,給他女兒女婿穿衣服,一會送到樓下!老白,你和我先下樓去看看!”


    “驚蟄,你該不是真信了這丫頭的話吧?”


    老白急道:“這黑天半夜的,青竹也不在,咱們急慌慌的跑出去恐怕沒好果子吃呀!”


    我搖了搖頭,沒解釋,小女孩兒的話我未必全信,但事情明擺著,屁大個小樓,對方上下點火,我們事前一點都察覺不到,這裏已經很不安全了,當務之急首先得把人聚起來,至於之後應當如何,我現在也沒主意,無雙比較聽我的,聞言立即開始幫著齊老頭拾掇,我則匆匆下了樓。


    之前小女孩兒來的時候,張歆雅出於安全的考慮,幫鷂子哥挪了個位置,就在樓梯下麵的陰暗犄角裏,旁邊就是一個洗手間,那裏相對狹小,倘若真的有事,她往鷂子哥身前一橫,不必擔心四麵八方都受襲擊。


    這樣的選擇完全沒問題,很明智。


    我下來後,見張歆雅手裏握著一柄短刀,麵朝鷂子哥,如臨大敵,不管自己身後,一味的盯著那犄角旮旯裏瞧,仿佛那屁大一點地方能憑空跑出什麽妖魔鬼怪似得,偶爾回頭,我瞧見她眼中浮現雙瞳。


    明顯,現在是綰娘兒控製了身體,情況已經嚴重到張歆雅解決不了了。


    我四下裏觀望一圈,沒發現什麽不對勁之處。


    綰娘兒依舊不放鬆,背對著我咬牙提醒道:“你看甕裏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蛤蟆沒了?”


    老白急哄哄的上去瞅了一眼,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我捉了那麽多癩蛤蟆,雖然死掉丟了很多,可至少還有百八十隻呀,這都哪去了?”


    確實,甕裏空空如也!!


    鷂子哥渾身上下隻剩下一條內褲盤坐在裏麵,那些綠毛已經消失了,除了雙目緊閉依舊不省人事外,乍一看已經恢複正常了。


    我打量了一下綰娘兒臉色,見她也迷茫,我就問道:“你也不知道怎麽沒的?”


    綰娘兒苦著臉點了點頭說道:“我聽我師父說起過有關於太平道的事情,即便是陰司裏的陰帥對這群邪術士都很忌憚,談虎色變,涉及到他們,張歆雅已經處理不了了,所以,你和那個小女孩兒交涉的時候,我就已經出來了,從始至終都是我在看著鷂子,可問題……也就出在了這裏,就連我都毫無所覺,一轉身的工夫,甕裏的蛤蟆就全沒了……”


    確實,什麽都沒察覺到,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這回一轉身蛤蟆沒了,下回一轉身豈不是連鷂子哥都沒了?


    而我們連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都不知道!!


    “你說,是不是被那個大耗子個吃了?”


    老白說道:“耗子就愛吃癩蛤蟆……”


    “話雖如此不假,可這一甕的蛤蟆,眨巴眼的工夫就沒了,這還能叫吃嗎?這叫鯨吸!”


    說到這裏,我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樓上那張蛇蛻,立即道:“蛇!!是蛇給吞了,入了法的蛇確實能做到這一步,一張嘴,所有東西都被吸走了!”


    那麽,如果真是一條有道行的大蛇的話,究竟是從哪裏下手的呢?!


    這就是一個死角,從正麵下手,綰娘兒立即就會察覺。


    我目光投向了旁邊虛掩著門的洗手間,手握百辟刀上前“哐當”一腳將門踢開了。


    嘩啦啦!


    一陣黑色的狂潮夾雜著尖銳的鳴叫聲從洗手間裏洶湧而出,那是數不清的蝙蝠,對此我毫無防備,隻能本能的舉起手臂護住麵門,能感覺到那些東西劈裏啪啦的拍在我臉上。


    須臾後,洗手間裏的蝙蝠全都飛了出去,消失在黑夜裏。


    我定了定神,隻見洗手間的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蝙蝠糞便,氣味辛辣到極點。


    “沒跑了,那東西之前就是藏在這裏。”


    我歎了口氣,雖然沒在洗手間裏見到那條大蛇,但這裏成了蛇窩是沒跑的。


    老話常說,蛇鼠一窩,這個詞兒放在我們這一行裏麵又有一些不同的說法和見解。


    蝙蝠又叫飛鼠,它們的糞便叫做夜明砂,是一種中藥材,治什麽的我也不是郎中,不管那麽多,但我知道,夜明砂從陰陽說上來看,性寒,屬陰,而且陰氣極重!!


    一些有了道行的大蛇,蛇窩裏都會盤踞著大量的蝙蝠,拉出夜明砂來給大蛇“鋪床”,尤其是冬眠的時候,臥在上麵看似在睡覺,實際上也在修行,汲取夜明砂裏的陰寒之氣來成全自己。


    樓下洗手間成了蛇窩,樓上臥室成了鼠窩。


    情況還真如小女孩所說,小樓已經不是我的了,這些東西鴆占鵲巢,這裏反倒成了人家的了。


    可是,這一切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生的呢?


    小女孩兒不知何時跟著我們下了樓,在老白和綰娘兒的注視下,怯生生的站在離我數米遠的地方,許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忽然指著鷂子哥說道:“是他幹的,他被壞人控製了,就是他偷偷摸摸做的,不然那些東西進不來!”


    我歎息一聲,已經成這樣了,再糾結這些沒用了,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細細打量著小女孩,遲疑了一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小女孩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叫小稚。”


    “小稚?”


    我點了點頭,揉了揉疲倦到麻木的臉,輕聲道:“你應該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吧?能和我仔細說說嗎?”


    “我……”


    小稚咬著嘴唇,輕聲說道:“我們先離開這裏好嗎?離開這裏我一定告訴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我們真的不能再等了,因為那些東西也在等,我看到你們幾個眉心一直在跳……”


    “或許,你應該相信她。”


    綰娘兒忽然開口說道:“我這雙眼睛怎麽回事,你應該知道,我看了她半天,實在沒看出她有什麽偽裝。”


    “你那雙眼睛很厲害,可看不透那個壞人的。”


    小稚就跟生怕我們會信任她似得,說道:“那個壞人非常擅長偽裝。”


    我苦笑一聲,揉著眉心靠在椅子上在休息著。


    可以肯定的是,這個小女孩真的能看見一些尋常人看不見的情況……


    眉心,那裏是命宮呀!!


    眉心在跳,這是命宮飄搖,也就是有性命之憂!!


    這時,無雙和齊老漢扶著引娣夫妻從樓上下來了。


    “走!老白去開車!”


    我站起身來,終於做出了決定:“我們回真武祠,青竹回來見我們不在,一定會去真武祠找我們的,現在隻能借祖師爺的威風壓一壓這些東西的氣焰了!”


    這回,老白沒有再反駁,綰娘兒的本事他是知道的,那些在綰娘兒眼皮子地下把所有蛤蟆吃的幹幹淨淨,綰娘兒卻毫無所覺,這足以說明問題了!


    我不知道出去以後會不會被暗算,但我知道,繼續在這裏待著,我們必死無疑,而且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老白屁顛屁顛去發車,我用衣服罩住鷂子哥背上他,一行人急匆匆的離開了這裏。


    屋外,一個“t”字形木頭樁子不知何時釘在了我家旁邊。


    木頭樁子是桃木的。


    至於那形狀,與其說是“t”,不如說是個丁字形,這是用來釘風水的。


    風水被釘破,這裏就是無主之地,自然什麽東西都能進來了!


    我知道,小女孩說的對,確實是鷂子哥不知何時把屋子的風水給釘破了,因為……桃木就是我們自己的!!


    鐵證如山,人家說的是事實。


    於是,在把鷂子哥他們安頓到車上以後,我在上車前夕駐足,看了眼小女孩兒,猶豫了一下問道:“你身邊那個同伴呢?一起走吧!”


    小女孩沒說話,指了指我身後。


    我回頭看了一眼,頭發都豎了起來,隻見,一隻巨大的吊睛猛虎竟悄無聲息的來到了我身後,兩眼死死盯著我,在不停地低吼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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