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葬還是藏屍處?


    這二者是很難分的清清楚楚的,不過有一條倒是可以肯定,做了藏屍處,某種意義來說,和墓葬也差不多。


    隻是,墓葬循風水氣脈而葬,終究有跡可循,被找到的可能性很大,偏偏曆史上有那麽些人,壓根兒就不在乎什麽隱蔽子孫什麽的,隻盤算著自己死後莫要讓人找到,於是乎,這些人就專門挑著一些礦洞、乃至於是人跡罕至的絕處下葬,無須動土,墓穴天成,除非是有人走了狗屎運,否則很難找到他們,大概也算是一種比較另類的要求了。


    其中,最出名的代表,莫過於寧成了。


    此人是西漢武帝時期出了名的酷吏,曆經景帝、武帝兩朝,不知把多少宗室豪強整的人死鳥朝天,不過這人跟其他的酷吏不一樣,很清楚幹了自己這行最後怕是沒什麽好下場,琢磨著差不多快倒黴了,立馬拍拍屁股辭官走人,頗有些事了拂衣去的瀟灑。


    及至回了自己的老家,依舊沒幹什麽好事,大放高利貸,得錢數千金,不知多少人家因此而破家。


    這個人和當時一個叫衛少卿的關係特別好,甚至可以說……他在當官的時候就開始主動示好,逢年過節的時候,就跟探望領導一樣探望衛少卿,費盡心思來維係這段關係……


    這個衛少卿,就是我家的老祖宗,那時禮官還沒有沒落,一身的本事,敢惹的人很少,可終究是管人身後事的,不入權利洪流,說是門可羅雀一點不誇張,寧成大概算是個另類,每當大家夥看著“寧見乳虎,無直寧成之怒”的酷吏大老爺拎著羊腿滿臉諂媚的登門,就覺得世道仿佛顛倒了。


    而這段他苦苦維係的關係,一直到了他死的時候,總算是用上了。


    可以說,他一直都在為自己的死亡做準備!!


    病榻之上,寧成見衛少卿,隻有一言——哥哥我逢年過節的探望了你幾十年,到了了幫哥哥做件事吧?事兒不複雜,全然是你的專業範疇,把哥哥給埋了,風水啊、墓葬規格啊什麽的,哥哥不講究,就一條,藏的好點,別讓哥哥做了楚平王,被那伍子胥掘墳鞭屍,老哥我一輩子幹的壞事太多,等兩眼一閉,怕是想做伍子胥的人很多!


    衛少卿吃了一輩子這位酷吏送上的酒肉,自然是答應了這點要求,苦思冥想半夜,心生一計,既然寧成都不講究什麽蔭庇子孫,大有我死之後,管他洪水滔天的態勢,那也就不用考究什麽落葉歸根了,於是沒有在寧成的老家南陽給他選擇墓葬,及至寧成咽氣,讓其長子靈堂高掛,一家人大庭廣眾下哭天搶地,旋即他用硝石製冰,把寧成的屍體凍了起來,讓其庶子扮作商賈,一輛大車把寧成拉到了雲中,也就是現在的大同,挑了一個煤礦的背斜岩處,把寧成送了進去,因為煤礦的背斜岩層向上彎曲,正好是瓦斯聚集的地方,哪怕是意外找到了,也很容易遇明火發生爆炸,鞭屍這種事情十有八九是發生不了的。


    路上的時候,我笑著把寧成的這段往事說給鷂子哥他們聽,眾人也大抵明白了為什麽我執拗的想去再看看的原因。


    經驗!


    經驗很重要!!


    礦洞藏屍什麽的,這是屢見不鮮的事兒,是有據可循的,絕對不是倆嘴皮子一碰,說來就來!


    垂耳妖婆和寧成很相似,都是別的不講究,就怕被人找到的主兒,隻不過一個是圖謀著把死屍養成個什麽東西,一個單純的就是怕被人掘墳鞭屍而已!


    既然金山是礦山,那……是不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我們此前的所有猜測的一種肯定?


    這片塵封的洪荒世界終究是雨過天晴了。


    沒有毒瘴、沒有酸霧。


    就是屍體很多,全都是被酸雨淋過之後,近乎半溶解的屍體,整個林子裏都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令人作嘔。


    老白是個精幹的,老早就用布巾堵住了口鼻,腐屍太多,這裏又濕熱無比,容易生出瘟疫。


    走走停停,大概兩日後,我們再一次抵達金山的位置。


    天空陰沉沉的。


    或者說,在幾裏地之外,陽光明媚,唯有這一片區域,陰沉沉的,厚厚的鉛雲壓頂,彷似隨時都會碾壓下來一樣。


    所有的酸霧……全都聚集在了這塊區域,聚而不散!


    整個金山早就大變了模樣,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座火山!


    而且是剛剛噴發後沒過多久的火山。


    整座大山仿佛被天神當頭削了一刀,矮下去很高一截。


    遍地都是噴發後的灰燼,腳踩上去,灰塵彌漫,下麵卻是土黃色的岩層,正是那?琈之玉……


    這裏已然成了一片?琈之玉的世界。


    吳燁矮下身子摸了摸,笑道:“已經完全冷卻了,雖然不知道這些?琈之玉的熔點是多少,但是想必十多天過去了,一切應該都平息了吧?”


    “往上走走!”


    我昂了昂下巴。


    這是一片荒涼的世界,越往上走,灰燼就越厚,及至半山腰的時候,厚厚的灰燼幾乎已經掩埋了我們半個身體……


    這些灰燼很細膩……


    我則幹脆脫掉了鞋子,直接光腳在走,倒不是因為有什麽潔癖,在古羌人的遺址裏憋了半個月,身上的味道跟剛剛從糞坑裏撈上來差不多,誰還在這些?這麽做就是單純感受溫度而已。


    隻要腳底下還殘存著一丁點的溫度,說明這座礦山裏麵八成是不能進去的,我肯定二話不說掉頭就往回走。


    有句話我沒有當著吳燁麵跟鷂子哥他們說,劉寶手裏拿捏著小稚前世屍身下落的線索,我是說什麽都不肯放棄這事兒的,說不得就得回頭去找劉寶的麻煩。


    怎麽說呢,我不太願意幹些殺人越貨的事兒,畢竟那種事兒幹了就沒法回頭了,所以寧可自己等人冒險來這地方,但冒險,不等於去送死。


    一路蜿蜒爬上山巔,此刻,那厚厚的鉛雲就在我們頭頂上方不足四五米的地方,抬頭仰望,猶如看到二層小樓的樓頂一般。


    空氣裏多了些奇怪的酸味。


    山頂,一條傾斜向下的通道呈現在眼前。


    ?琈之玉……就是從這裏噴射出來的。


    通道婉轉曲折,很窄,跟盜洞差不多。


    我摸了摸洞口的石頭,很涼,洞口也沒什麽熱浪噴湧出來。


    “我下去看看吧!”


    付慧城笑著說道:“你們也知道,我練過一種古怪的功夫,在這等窄小的地方穿行比你們輕鬆,果真有什麽不對,也能及時撤出來!”


    我想了想,就點了點頭:“好,小心,隻要感覺有點熱,就立馬撤出來!


    付慧城比了個“ok”的手勢,鷂子哥已經放了繩子,二話不說他就鑽了下去。


    哢嚓哢嚓!


    幾聲骨骼的脆響響起,他的身體一下子變細了,哧溜一下就鑽的沒了蹤影。


    約莫過了十幾分鍾,他的聲音從下麵傳來:“沒問題,可以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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