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人皮的!”


    白薇不在,也就沒了嚇壞小姑娘的擔憂,鷂子哥說的很直白,拿手指頭扒拉了一下,淡淡說道:“黑漆料子、棺木把兒,人皮的鼓麵,大筋的線,都是行當裏的人,都不用看第二眼的。”


    “這……這都是點啥東西啊?”


    白根結結巴巴的,有些忐忑的問道:“不就是個撥浪鼓嘛,這又是人皮又是棺木的,咋聽著那麽滲人呢……”


    老白獰笑一聲,問:“你真想知道這是個什麽東西?”


    白根狠狠吞咽了一下口水,明顯膽氣有點散了,不過這漢子強,不喜歡露怯,又用力點了點頭。


    老白這廝最愛幹沒**子的喪心病狂事兒,當下給對方解釋了一下這撥浪鼓的門道。


    人皮就不用多說了,就是撥浪鼓的鼓麵!


    人皮和獸皮不一樣,人皮分的很多很多層,哪怕是全剝下來,幹了以後也沒有任何彈性可言,尤其是最外麵的一層油皮,黃拉拉的有渾濁感,有些沒處理自然風幹的,看起來就跟煎餅果子裏的脆片兒似得。


    眼前這鼓麵很明顯就是最外麵那一層油皮,拉扯平整了,把最外麵打磨的發毛,不過還是能一眼看得出。


    至於黑漆的料子,說的蒙著人皮的鼓身了。


    黑漆料子就是漆木。


    漆木的種植範圍很大,除了黑龍江、吉林、內蒙還有新疆這四個地方,幾乎都能種植。


    以前這四個省不是沒想著種植這玩意,那麽多山,那麽好的土地,漆樹的經濟價值還那麽高,不種點說不過去,結果移栽過來以後,一股腦兒的全死了,這些死掉的漆樹大都沒人去料理了,有的伴隨著地質變遷,埋在了地底下,遇到了特陰的地方,久而久之木頭就呈現出了碳色,所以叫做黑漆料子。


    這種料子一旦被意外挖掘出來,表麵就會滲出紅色的水珠兒,狀如滲血,最後形成質地如油漆一樣的一層紅色鍍層,是天下一等一招鬼的東西,黃鱔血、銅鏡子什麽的見了都得靠邊站。


    如今人皮的鼓麵捆綁在這料子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刷了漆,不過行內的人一眼就能瞧出來,那股子陰森味兒怎麽都跑不掉。


    至於棺木把兒,便是這撥浪鼓的木頭把兒了。


    如果墓葬保存完好,棺材沒有腐蝕,裏麵的死人卻爛了,爛出來的湯湯水水會浸潤棺材底子上,久而久之,那塊棺材板就變得有意思了,切割下來以後油光水滑的,乍一看,好似盤玩形成的包漿,所以一些材料特殊的棺材這部分會被土夫子切割帶走,最後被賣到文玩市場上,加工以後當做盤過的東西來賣,一賣一個高價兒,而且誰都辨認不出來,因為料子是真的,隻是那層包漿就……


    這種東西在金絲楠和崖柏裏最常見!


    這個撥浪鼓的把兒就是這麽個東西。


    至於那大筋的線……


    其實就是人腳後跟上那條大筋!


    抽下來以後,曬幹,然後再泡水,水浸潤後,就會破開,變成如苧麻絲兒一樣的東西……


    撥浪鼓左右兩側繩子就是這東西。


    白根被說的惡心了,原本還時不時的吃兩口手把肉,現如今看了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惡心的直打嗝。


    老白沒說過癮,還想說,被我師父抬手打斷了,而後問白根:“這個撥浪鼓的來曆你知道嗎?”


    “知道一點……”


    白根皺眉道:“出事以後吧,我們基本上就閉門不出了,那天……我姑娘實在是想出去玩,我媳婦就說那你就在門口玩一會,然後沒過多一會兒,她就跑回來了,手裏拿著這麽個東西,我問她哪來的,她說門口過去個叔叔給她的,當時人心惶惶的,我就說扔了吧,她死活不願意,沒了辦法,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心想反正就是個玩具,應該沒大礙。”


    說到這裏,他轉而問我師父:“張先生,這東西……到底是幹嘛用的呀!”


    這個問題就不是道家人的本行了,而是我們禮官的專業。


    於是我就說道:“有句話你說錯了,這東西不是玩具,在古代,它是樂器,以前又叫做鞀鼓!


    鞀這個字兒你拆開來看看,上麵是個兆,下麵是個鼓,兆是‘遠’的意思,鞀就是遠方來的鼓。


    顧名思義,鞀鼓這東西是當時遠方的少數民族進貢來的,當時是直接敬獻給周天子的,大概就是春秋戰國那個時期……


    而鞀鼓在那個遠方的少數民族那裏是個什麽作用呢?


    巫祝!明白嗎?


    就跟以前的儺舞差不多,少數民族以鞀鼓而舞鬼神!


    若是以牛皮為鼓麵,是為驅鬼,而這個用料那麽邪性,還用多說嗎?是招鬼的!


    如果我沒猜錯,給你姑娘這東西的,絕對不是個人,那家夥惦記上你家了,人皮和筋都是他自己的,棺材板兒也是它的,一旦三更半夜搖這東西,他就能堂而皇之的進來了!”


    白根正欲說話,我擺了擺手打斷了,而後說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我也正要說這個,拆戲台子的人很多,為什麽都被惦記上了,就你沒事兒?之前我們覺得可能是你沒有砸戲台子,不算惹了看客,現在看來這想法有點偏頗了,那些東西根本不講道理了,不按規矩來了,你應該也在黑名單上,隻不過是因為它們奈何你不得罷了。


    撥浪鼓這東西吧,它不會自己跳起來咬人,目的就一個,把外麵的東西接引進來。


    我琢磨著……你家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鎮住了,讓它不敢強闖,隻能按規矩來,畢竟,如果你女兒搖動撥浪鼓,主動邀請人家進門的話,那……就真的是什麽都壓不住了,自己找死,老天奈何?”


    “可以肯定,不是那張符!”


    鷂子哥笑著補充道:“那張符確實霸道,卻是有空子可鑽的,果真遇上一門心思要你命的東西,擋不住的,你看看那幾家人,老和尚不是說跑不掉了嗎……”


    這個問題可難住白根了,這漢子一邊撓頭一邊苦思冥想,良久,一拍腦袋,說道:“你要說能鎮那種東西的玩意,我們全家好像就一個,祖上傳下來的,也不知道是個啥玩意……”


    而後這廝跑去臥室裏翻箱倒櫃了,老白跟著去看了一眼,眼睛紅嗖嗖的回來了,比劃了一下,說全是老銀器,家底兒厚的不像話。


    不多時,白根回來了,手裏拿著個包裹,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尊佛像,隻有巴掌長。


    老白睨了一眼,就說:“鎏金板凳佛,唐朝的,開門兒老的東西,不用看第二眼,不過不是這東西,繼續找吧你!”


    白根說要不是這東西的話,那他就不知道是什麽了,幹脆讓我們自己去裏麵看。


    櫃子打開了,裏麵老東西還真不少。


    很快,我師父盯上了一個青花瓷瓶子,打開一看,裏麵是個黑乎乎的東西。


    “舍利!”


    我師父微微眯著眼睛說道:“沒錯,就是這東西了,一個高僧的舍利了,這東西你是哪來的?”


    “也是祖上傳下來的……”


    白根說道:“我爸跟我說以前我們家老祖宗在打仗的時候,救過一個和尚,那和尚說我家老祖宗殺孽太重,子孫後代怕是要重蹈血光之災,把這東西拿去吧,他師父的遺物,供奉好了,保不住他這個舉過屠刀的,可至少子孫能求個太平!”


    這說法能說得過去。


    他們這個村子很有意思,老東西很多,白姓也很多。


    蒙古族姓白的有很多,漢族姓白的也有很多,可這兩家姓白的追溯起來,卻不是一個來由,漢族的白姓應該源於先秦時期的嬴氏或者是羋氏,而蒙古族的白姓就複雜了,有人說是成吉思汗的後代,有人說是成吉思汗親軍的後代,不過滿清考證過,認為很多部落都改了這個姓,但總歸都是成吉思汗時期非常輝煌的部族,或多或少都跟孛兒隻斤氏有些關係。


    這裏的許多發現也證明了這一點,從農耕民族那裏擄掠來的大缸,很多很多的銀器等等,都在證明這個。


    白根說的那位老祖宗,八成就是成吉思汗時期的人了……


    這個青花瓷瓶子的年份看起來也差不多是那個時期的……


    家裏有一位高僧的舍利坐鎮,不幹淨的東西進不來……還真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兒!


    “有此物,你們暫時可安心。”


    我師父點了點頭,旋即道:“先照料你姑娘去吧,給我們安頓個房間就好了,想必等那女孩兒醒來,你們為什麽會遭到邪祟侵擾就有一些眉目了!”


    白根應了一聲,就把我們帶到了他大女兒的房間。


    等白根走了,鷂子哥就提議說,要不要去另外幾家人看看。


    這裏的人大致分為三茬兒,一茬兒聽了老和尚的話準備走的,一茬兒是老和尚說走不了的,白根算是第三茬,也是唯一的一家,知道走不了,所以準備拚命的……


    鷂子哥說的其他人,自然是那幾家走不了的,估摸著他想看看那幾家人是什麽光景,遇到了什麽詭異事情?


    我師父卻搖了搖頭,淡淡說了倆字兒——休息!


    於是,我們就不再多事,去車上拿了一些東西,鷂子哥把車停到白根家不遠處。


    一直在馬不停蹄的趕路,我們此刻也很累了,房間空間有限,我師父在床上,我們幾個都打了地鋪。


    猶如夢囈一般和老白嘀咕了一陣閑話,大都是關於我爸提到的那顆地靈珠的……


    不外乎就是,那顆地靈珠是哪條龍脈結的?又是結合哪個朝代的國祚形成的?一般來說,地靈珠都成型於中原王朝大昌之際,草原上冒出了這麽一顆珠子,確實詭異的很,關於此的討論我們一路上都沒停下過,老白大抵是實在沒力氣討論了,隨便支應了我幾句就睡過去了。


    沒人理會,我漸漸的也就消停了,又加上喝了點酒,不知不覺睡著了……


    直至,一聲淒厲中帶著驚恐的尖叫聲撕裂了寧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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