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青篾兒頂多和放蛐蛐兒的籠子差不多,鬼才知道它經曆了怎樣的暴行才被老白塞了進去,隻留下“嗚嗚”兩聲悶哼就再沒了動靜。


    原本和無雙廝殺正酣的藍色巨蛇好似中了定身咒一樣,所有動作戛然而止。


    這是一場高強度的對抗,無雙必須全身心投入,自然無暇關注我們這頭的動作,藍蛇停下,他卻不會停,陌刀隨之揮出,原本刀槍不入的藍蛇一下子成了麵團捏的,“噗”的一聲就被斬掉了腦袋,碩大的頭顱飛起,沉沉墜地後尚且骨碌碌的滾出了一截兒。


    無雙一時沒反應過來,舉刀四顧,有些茫然。


    老白瞅著藍蛇的腦袋,心疼的直跳腳,嘶聲道:“哎喲,小祖宗啊,下手輕點,人家都不動彈了你還砍個什麽勁兒呀,小衛子幹掉了紅蛇,你再把藍蛇幹掉,老子剛剛收了的三屍蠱王不成了廢品了麽?”


    這卻是他想多了。


    無論是那藍蛇的頭顱還是身軀,此刻猶如潑了硫酸一樣,開始一點點的溶解,血肉從骨骼上剝落下來,沾了地麵的時候,立即消失不見,彈指間就成了一具巨大的白骨,隨之那白骨也“嘩啦”一下成了粉塵,紛紛揚揚之間便無影無蹤。


    這倒是應了老白對三屍蠱的描述。


    藍蛇消失,我師父那頭的誦經聲便停了下來。


    鷂子哥和小稚二人齊齊鬆了口氣,我師父也睜開了雙眼,就是神色萎靡了許多,捂著嘴有些壓抑的咳嗽了兩聲,這便是損耗心神導致的氣血空虛,看來起壇誦經超度的消耗很大。


    鷂子哥忙上前準備扶住我師父,我師父擺了擺手拒絕了,一言未發,盤坐不起,閉上眼睛開始梳理自己的氣血。


    這樣的本事我很羨慕,卻做不到,隻有那些極其精於醫術、且在修行上有了一定造詣的人才能通過靈氣來刺激穴位,達到和中醫針灸差不多的效果,我們道家的人管這種本事叫做內調陰陽。


    一場戰鬥打下來,三屍蠱王確實是降服了,我們幾個人的模樣也有些慘淡,尤其是我。


    沾染了紅蛇血後身上起的血包已經在金蠶王的吞噬下漸漸消失了,但也僅僅是把血泡裏麵的毒血給抽了去,起初的時候金蠶王很快就能消化掉,到了後麵速度就慢了下來,直到我身上的血泡徹底消失,金蠶王整個都萎靡了下來,好似喝醉了酒一樣,暈暈乎乎的,幾乎是從我身上滾落下去的,老白手忙腳亂接住。


    我的情況也不大好,血液裏的蠱毒排出,但失血量也很大,身體虛弱的很,如果這一趟有幸能出去,怕是少不得好好將養一陣子。


    那些血包裏麵的毒血被抽走,撐起的皮膚卻沒有縮回去,原先起包的地方,薄薄的一層皮膜幹脆耷拉了下來,難看的很,老白打了一個火折子,將短刀在上麵炙烤過後,將這些皮膜齊齊切掉,露出下麵血淋淋的皮肉,而後再用酒精衝洗,最後再由張歆雅來包紮,等全部處理完,我上半身已經包紮的跟木乃伊差不多了,我們隨身所攜帶的繃帶有多半數都耗在了我身上。


    看我齜牙咧嘴的,老白甚至還開玩笑說沒事,就是一層油皮而已,不摳的話好了不長疤,以後還是個俊俏後生,不影響娶媳婦。


    我俊不俊俏自己心裏還是有點逼數的,不難看,但也算不上好看,就是個普通人而已,當然,往好聽了說,也可以叫做是耐看,普通人都耐看,看多了以後就好看了,這就是我對耐看的理解,至於娶媳婦什麽的,入了這行,我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都朝不保夕的,萬一哪天折了,不是成心禍害人呢麽?所以糾結的也不是這些問題,就是單純的傷口發疼而已,人算是報廢了一大半,怕是戰力全無了。


    無雙那頭情況倒是還好,頂多就是體力有些透支的厲害,短暫的歇息了一陣子,過來又幫我重新清理了一下後腰的傷口,之後又進行了簡單的縫合。


    這頭處理完畢,又休息了一陣子,我師父方才從入定中醒來。


    他睜開眼後,目光第一時間落在了吊兒郎當坐在他對麵的老白身上。


    準確的說,應該是落在了老白腳下的青篾兒上,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片刻,忽然說到:“歆雅,調金墨!”


    張歆雅有些不明就裏,不過還是照做了。


    金墨也是道家書寫符籙常常會用到的墨之一,不過相比於朱墨來說,頻次就很低很低了,當然,我用的青墨就更少了,那玩意正經八百的道家人都不碰,遇到個耿直迂腐的,甚至會痛斥為是邪魔外道。


    金墨卻是正經八百的道家手段了,朱墨是靈氣、陽氣的媒介,而這金墨卻用的是庚金之氣,最為犀利,一般隻有製作那些極長於攻伐的符籙和陣法時才會用到。


    我現在還是玄微層次,按理說製作符籙也算得心應手了,可依舊駕馭不了金墨,庚金之氣傷敵亦傷己,駕馭不好很容易把自己傷到,此刻見我師父要用金墨,自然瞪大眼睛盯著。


    金墨的調製,嚴格來說,要用到五金。


    五金指的是銅、鐵、錫、水銀,外加經過陽極氧化的鋁粉,其中這經過陽極氧化的金色鋁粉是至關重要的,也是占據比例最大的!


    此法,傳來已久!


    大抵許多人會質疑,鋁這東西不是十九世紀的時候才由西方人弄出來的麽?何來傳承已久的說法?


    其實不然,在華夏,兩千年前就已經會製鋁了!


    這不是我紅口白牙上下嘴皮子一碰瞎說的,官麵兒上的考古也證明了這一點,曾經挖掘過一座西晉時期的古墓,也就是赫赫有名的周處墓,裏麵就已然發現了鋁器,許多古籍上也有鋁的詳細製法,隻不過製作比較麻煩,方法還比較原始,很難大規模實現生產罷了,但老祖宗確實比西方人早兩千年發現鋁的冶煉方法,這是鐵打的!


    隻不過華夏近代因為種種原因文明大倒退,一個天朝上國被弄的愚昧不堪,落後世界太多,話語權到了西方人手裏,即便是古墓裏已經發現了鋁製品,人家還是要說鋁是他們發現的,奈何之?這就跟所謂的諾貝爾獎一樣,西方人弄出屁大點成就,立馬一個諾貝爾砸頭上,國人倒騰出的成就非得是轟動全世界,讓西方人沒法繼續裝聾作啞的時候,才會捏著鼻子搬一個……


    五金製的金墨,金色的鋁粉占據七成以上,其餘四金金粉各占據一定比例,以水調成金墨,再竟修行之人的靈氣催發,即可迸發庚金之氣。


    調製金墨對於張歆雅來說已經是得心應手了,很快完成,旋即我師父蘸了金墨,在自己手心裏書寫了一道符籙,又讓老白把那青篾兒拿過來,這才將掌心貼在了青篾兒上。


    一係列的手段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處處顯露天師的本事,行符不必拘泥於紙張,隨手便來,看的我熱血沸騰的,隻盼著自己某一天也能有這樣的本事。


    “啊!!!”


    淒厲的慘叫聲自青篾兒裏傳出,旋即,整個青篾兒在我師父手中開始劇烈搖晃了起來。


    老白不明就裏,涉及到蠱王,即便是我師父,也隻能硬著頭皮問道:“張先生,您這是……”


    “時間很緊,來不及用青篾兒慢慢熬練此物了,隻好速速感化了它,讓它歸心!”


    我師父麵無表情的淡淡說道:“此地凶險,它卻是這裏的原住民,如果它能歸心,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會簡單許多,至少能知道,這裏還有什麽東西,我有預感,這裏還有個更厲害的東西,此前誦經超度這裏的一切邪祟妖魔,那時我能感受得到,頭頂上的某個地方,誦經聲根本波及不到,卻不知是什麽,讓我極為憂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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