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眼巴巴的在客廳裏等著,我和張歆雅從廚房裏出去後,目光齊刷刷的轉過來,眼巴巴的看著我們兩人。


    她們在等待什麽,我心裏有數,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當即道:“這東西作為證據很有分量,費雪梅十之八九是沒事的。”


    一老一少果然大大鬆了口氣。


    因為廚房的門來回打開過兩次,此時氣味已經彌漫了出來,站在客廳裏也能聞到那股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屍臭聞多了況且會對活人身體有害,何況是巨殍屍這種一等一的陰怨之屍所散發出的腐臭?


    嗅到這味道後,我起了個心思,伸手招來小女孩,摸了摸對方的腦袋,溫聲說道:“奶奶行動不便,媽媽回來前,你要學會照顧奶奶,一會兒等哥哥姐姐走了,記得把家裏的醋煮開了熏一下屋子,然後打開窗戶好好晾一晾,來的時候我在樓下超市買煙的時候,看到裏麵有賣硫磺皂,好像是兩塊錢吧,你去買一塊,回來打碎了用來涮拖布,然後好好拖拖地,明白嗎?”


    小女孩連連點頭。


    我心下稍定,其實除這等屍臭煮醋外加開窗通風就足夠了,隻是這巨殍屍腐爛發出的臭味甚是醃臢,陰氣極重,很容易惹來些其他莫名其妙的髒東西,驅趕這些東西最好的法子其實是放硫磺,隻是硫磺會揮發,用的不得當甚至會對身體產生一些不好的影響,這屋子裏一個不會走的老人外加一個心智還不是完全成熟的孩子,讓他們用硫磺反而不美,做事須得臨機應變,適當做出更改,這是我師父一直在提醒我的,好心辦壞事的例子太多了,所以我才說讓他們用硫磺皂,畢竟硫磺驅邪,和朱砂之物道理不一樣,不是利用陽剛之氣,單純是因為那股刺激的氣味鬼神不喜,硫磺皂裏有硫磺的成分,也有一些硫磺的氣味,用來拖地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隻不過效果會稍稍差一點而已,但好在安全。


    囑咐好後,我和張歆雅就告辭了,等小女孩關上門後,我捯飭半響,從褲兜裏掏出一枚疊成三角形狀的黃符。


    符是鎮宅的黃符,不單有鎮宅的,雷符、護身符之流我身上都有一枚,白日見鬼的事情遇的多了,出門不得不多留個心眼,以備不時之需。


    取出鎮宅黃符,我悄悄將之掖在春節時他們貼在門上的“福”字後麵,確定不會無故脫落,這才徹底放下了心。


    “你倒是有心了。”


    張歆雅見狀,笑道:“不過你為啥不當麵給呢?這東西拿捏在他們手裏,不是更好一些?”


    “你好歹注意一下前後搭配呀!”


    我沒好氣的說道:“咱們說是律師的助理,回頭又給人黃符,老太太雖說不能走了,可又不是傻子,哪能不知道的這黃符是幹什麽的?回頭人家還得納悶,難不成現在這律師都兼職起了神棍的活兒?打心眼兒裏得給咱們貼上‘騙子’標簽,對自家媳婦兒的安危恐怕心裏又沒著落了,一大把歲數的人,心裏日夜煎迫,這要煎迫出個好歹來,你負責啊?”


    張歆雅“哧哧”笑著,給了我一胳膊肘子。


    小區裏終究是個人多眼雜的地方,有些事不適合在這裏做,好在來之前我和張歆雅就把四周大抵摸清楚了,在小區南邊就是一處荒僻的小巷子,基本上堆滿了生活垃圾,那裏正是我們處理這塊人皮的好去處,總不能拎著這東西回去了,惡臭難聞,哪個司機肯拉我們?


    垃圾巷子裏臭氣迎天,二人鬼鬼祟祟跟做賊似得摸進深處,最後在一大堆垃圾後麵蹲下來。


    路上的時候張歆雅就撿了一捧幹樹枝,此刻熟門熟路的堆砌起來,我則把那人皮抖落在上麵,不過是燒一塊巨殍屍的皮而已,不是處理什麽邪祟,用不著玄門手段,直接燒就可以了。


    旁邊的張歆雅鬼使神差的冒出一句:“玩火尿床!”


    幼稚的話讓我點火的手哆嗦了一下,抬頭狠狠瞪了她一眼。


    “真的尿床!”


    張歆雅一邊在笑,眼裏卻浮現出了回憶之色:“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就跟鷂子哥在這種小巷子裏玩火了,回去後他就尿了褥子,早上起來他媽一摸,滿炕都是,一腳就給他蹬到了地上,他爸大怒,跳下去就打,越打他媽就越生氣,後來跳下去跟他爸一起打,鷂子哥叫的別提多慘了……”


    這時候,樹枝已經被點燃了,擱在上麵的人皮被燒得卷曲起來,“騰騰”的冒起了黑煙,隨即就出現了驚悚的一幕,那人皮好似成了活人一般,在不安的扭動著,甚至發出了“吱吱”的怪異聲響。


    這是應有之事,沒點詭異哪能是怨屍身上摘下來的玩意呢?


    我和張歆雅皆不以為忤,不過燃燒人皮的怪異響動還是把張歆雅從回憶拉到了現實裏。


    四下無人,正是說話之處。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擺在明麵兒上的事情都梳理的差不多了,別賣關子了,想到什麽就說。”


    “結論還是那個,我和鷂子哥仔仔細細看過那裏,墓葬絕對不在工地那裏,但工地那裏的事情也不可小覷,應該和墓葬有些幹係。”


    我想了想,輕聲說道:“那裏……十有八九是個殉坑,不對,說是殉坑也不準確!”


    張歆雅愈發的不解,看了眼腳下躍動的火苗,蹙眉道:“人都說相處的久了,是人是鬼一目了然,可不知怎的,和你相處的越久,我就越跟不上你的思維。”


    “這事不大好解釋……”


    我說道:“來,把你抄錄下來的那份地圖拿過來,咱們先從那份地圖來說。”


    張歆雅依言取出地圖,時間已經有點晚了,天色昏暗,借著腳下的火堆才能隱隱看清。


    我手指抵在地圖上來回一比劃,笑道:“有句話你說對了,這地圖畫的很古怪,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一副地圖上畫了很多個看似毫不相幹的地方。”


    “你看這裏,這是一座山,對吧?”


    “而這裏呢?這裏四四方方,又是一條地下墓道。”


    “還有這裏,這明顯是一個地宮。”


    “這裏,你看,這也是個地宮,但很小很小,很像是一個儲物間的存在,應該是放置一些大型陪葬器皿的地方。”


    “……”


    我一口氣說了許多,繼而道:“毋庸置疑,這就是一副墓葬的地圖,可卻並非是一副完整的墓葬格局地圖,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彷似把一個完整的墓葬拆的七零八落,而後專門從中調減出了幾個地方專門畫了出來,你說說天底下什麽人會畫這樣的地圖?”


    張歆雅道:“墓葬的設計者嗎?設計草圖?”


    “這圖是費雪梅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對方是直接用刀子刻在自己背上的!!你家墓葬的設計者會把地宮草圖設計在自己的背上嗎?”


    我丟給她一個白眼,自顧自的說道:“幹這種事情的,隻有一種人——工匠!


    那些身份很低賤,知道墓葬修成之日就是自己身死之時的工匠,才會幹這樣的事!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呢?


    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當然要掙紮著給自己尋一條出路了,可這很難,就像是越獄一樣,首先你得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裏……


    偌大的一座墓葬,一旦開工,工地極大,所有施工的工匠都是分開幹活的,這一批人在開鑿這個墓室,另一批人在開鑿另一個墓室……


    這種情況下,和費雪梅糾纏的那具巨殍屍生前隻能把自己參與的工程項目畫下來。


    你看,最早的時候他們在一座山上,在清理這座山頭的地表,然後他就被派去挖掘墓道,再之後去修建墓室和放置陪葬器皿的墓室……


    可惜隻是撕下了他背上的一小塊皮,咱們隻能看到這些……”


    這時候,張歆雅總算是回過味道來了,當即說道:“這麽說來,這些工匠最後還是沒能逃走,被活埋在了墓葬中,但他們並沒有認命,而是開始挖掘暗道準備逃跑?”


    “不錯,但他們運氣不佳,不小心挖到了地下水脈,我和鷂子之前就說過,唐景翰施工工地那個位置,地下水流似暗河,挖到了地下水脈,他們必死無疑,最後全都被淹死了,形成了一個天大的煞坑!”


    我淡淡說道:“唐景翰是個倒黴的,打樁正好打在了那個煞坑上,鑽頭掉在下麵也是應有之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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