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門。


    天亮了,可日頭還沒出來,約莫十之八九的人此刻還未起床,隻是胡門的小院子裏已經人滿為患了。


    自打從穢貊族的遺跡裏出來後,大掌櫃的依舊是昏迷不醒,不過我師父說他沒有大礙,隻是需要一點時間而已,故而倒也無人擔心大掌櫃的身體狀況。


    此刻,除了昏迷的大掌櫃,胡太奶以及胡長生、胡天生、胡月兒三兄妹,再加上一眾弟子,全都聚集在此。


    必須一提的是,經過穢貊族遺址之事後,胡門元氣大傷,幾個親傳弟子全都交代在了長白山裏,大掌櫃昏迷不醒,胡門長子胡長生又是個沒主意的老好人脾氣,關鍵時刻還是胡天生站出來拿了主意,那些個從穢貊族遺址裏幸存下來的散徒全都被留了下來,成了大掌櫃的親傳弟子,隻等大掌櫃的醒來,便會傳授他們更深的術法,這些人如今全都住在了胡門的院子裏。


    老白如眾星捧月似的坐在眾人中間,一個人在那裏不斷的搖頭歎氣:“若說那一戰,真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我們身陷重圍,我看我那兄弟身子瘦弱,擔心他有個好歹,回去了可如何跟張先生交代?於是,在那群魔亂舞、眾惡鬼哀嚎境地下,我一口咬定了讓他原地待著,隻有我一人,跳下去和那歸鼎層麵的養鬼人決一死戰,烏泱泱的厲鬼當中,我是殺了個三進三出,直把那養鬼人給生生逼了出來,等我那兄弟回過神來時候,那廝已經被我踩在腳下……”


    老白吐沫星子橫飛,肥厚的手掌臨空一切:“‘哢’!就是那麽一刀,我便把那廝的狗頭切了下來!


    唉,可歎我那兄弟啊,就是個爭強好勝的性子,見我如此風采,也是不甘人後,出門的時候遇見了另一波的伏兵,要死要活、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哀求我一定要給他一個表現的機會,恨不得是要跪下來了,還說他雖然是張先生的關門弟子,實際上卻很清楚,整個真武祠裏,張先生最欣賞的就是我老白,如若不是念著他家破人亡,實在可憐,張先生百年之後,這真武祠必定是要交給我的,所以他求著我無論如何要安全的離開,咱清微道的大旗以後還得是我來扛的……”


    說到此,這廝砸吧砸吧嘴,照著旁邊一個年輕後生就是一腳,我記得那後生,大家都管他叫阿福,正是這一次從長白山裏幸存回來的弟子之一,是個厚道性子,老白不踢他踢誰?扯著嗓子便叫囂道:“我打你個沒眼見力的,白爺擱這說了這麽久,你小子就不知道給倒杯水潤潤喉嚨的?”


    阿福黑著一張臉給他倒了水。


    胡天生無語的擦了擦自己的臉上,不知是被噴了滿臉的吐沫星子,還是聽出了滿身的熱汗,有些焦急的不斷低頭看著手裏的手機,嘴上應道:“是是是,白爺您最厲害,隻是您說的這地址靠譜嗎?從您回來,咱們這就派出了人去接應衛哥兒,到現在已經有一陣子了,還沒個音信,該不是沒尋對地方吧?”


    “不妨事的,地方肯定是沒問題!”


    老白厚顏無恥的說道:“小衛子那一身的本事可都是從我這學的,那楊鴻之的能耐我也了解,憑他手底下那幾根蔥,想這麽短時間就拿下小衛子,那是斷斷然不可能的,這真不是我吹,我回來的時候跑的那叫一個快,路上有個騎電瓶車的,把手都快薅斷了也沒攆上我,絕對沒耽擱時間……”


    嘩!


    一杯子的水直接潑在了老白臉上。


    胡月兒“嘭”的一下將杯子扣在桌子上,此前她就已經眉腳直跳了,終於忍無可忍,怒道:“我們胡門認得情分在張先生和驚蟄哥的名下,你還能坐在這裏大放厥詞我們全看了驚蟄哥的麵子,我跟你說,如果驚蟄哥有個好歹,就衝著你跑的電瓶車都攆不上,你就別想走出東北,張先生問罪我們胡門扛了!!”


    老白也不惱,擦了擦臉上的水,笑道:“哎呀,都告訴你沒事了,怎麽還急眼了呢?小姑娘就是毛毛躁躁的,你也不想想你那驚蟄哥是個什麽樣的人,腦瓜子一轉全是算計人的點子,他哪裏會栽跟頭嘛,再不濟還有個小白呢,一旦和小白結合了……嘖,那黃鷔都得被斬落馬下,那幾個人是奈何不得他的,要不我能聽他的掉頭走麽?”


    ……


    這便是茳姚架著我來到胡門門口時,透過門縫看到的一切……


    望著老白那廝的臉,我心裏隻餘下一個念頭——老子特麽的何德何能今生能遇到你這麽個好兄弟啊!!


    跑的電瓶車都攆不上……


    真尼瑪的……


    不過我算是看出來了,老白這廝對我還真是……無腦的信任啊!!


    我確實可以龍化,可斬黃鷔那一次,那是因為有衛道子的布置,腳下有一條龍子脈在源源不絕的給我提供力量啊,正常情況下……我能堅持幾分鍾就了不起了,而且絕對不可能爆發出那麽剽悍的戰鬥力!


    在身邊沒有更多夥伴的情況下,一旦龍化,幾分鍾之內我如果達不到目的,接下來基本可以等死了!!


    而在掂量過楊鴻之這幾人的手段後,我覺得自己不可能在幾分鍾之內把他們殺光,老白這廝口口聲聲了解楊鴻之,可他都離開花船多久了?這麽多年了,楊鴻之難道不會進步麽?


    今兒個晚上遇到的那一茬人,捉對廝殺,隨便一個都能放翻宇文家兄妹,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在花船的武堂裏也絕對是非常重要的戰力!!


    想想我這一路回來的心酸曆程,我想哭!


    我幾乎是茳姚架著回來的啊,深更半夜,路上忽然冒出個穿著古代衣裳的女人,外加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哪個司機敢拉我們?


    最後茳姚急了,直接站在了馬路中間,一個司機嚇得下意識的踩了油門,緊接著茳姚把刀架在了人家脖子上,這才把我送了回來,到了胡門路口這兒,我們剛下車,那司機跑的不比老白慢!


    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幾乎是一直不停的流血!


    “我說吧,這廝不能留!”


    二禿子的腦袋從我口袋裏探了出來,手一伸,兩個小藥片在手心裏:“藥死這狗日的吧?以後我跟你混,我才是那個值得你托付背後的好兄弟啊!!”


    我冷冷看了它一眼,小白立即會意,直接搶走了那兩個小藥片,意思就一個——沒收!


    藥都準備好了,這家夥果然還是不老實,看來找機會得敲打敲打了……


    我心下閃過這樣的念頭。


    下一刻,茳姚拍了拍門。


    院中的一眾人被驚動,打開門看到是我,紛紛大驚失色,就連老白這廝在看到我身上的血跡後,都無法再插科打諢了。


    一眾人七手八腳的上來就把我往屋子裏弄。


    “大夫,找大夫啊!!”


    胡天生一腳踢在可憐的阿福屁股上,看了眼我腰上的槍傷,扭頭對胡月兒道:“月兒,你跟阿福一塊去,找李大夫,讓他來這裏,帶上東西來這裏,他應該知道是什麽問題,這傷不能去醫院,甭管他在幹嘛,就算是綁,也給我綁過來!!”


    胡月兒應了一聲,拉上阿福立即離開了。


    這一槍給我造成的傷害,遠比我想的要大。


    這正經東西的威力真的和土家夥不一樣,即便避開了要害,一家夥也讓我徹底喪失了任何行動能力。


    不知是到了地方精神放鬆了,還是他們在抬我的時候拉扯到了傷口,等我被放到炕上的時候,意識都已經模糊了。


    “衛哥兒,你可得挺住啊!”


    胡天生見我在看他,立即明白我在想什麽了,壓低聲音道:“剩下的事兒你就別管了,我會給你處理好的,你且安心,他娘的,花船都來了東北的地界兒上了,那他們就甭回去了,四大門其他三門現在都回來了,黃太爺和常姑姑他們都在,常姑姑和我們最是要好,那天還說,想要見一見你這個少年英傑,我念著你在忙別的事兒,本來想回頭再邀你過來的……


    總歸,這事兒你別管了,胡門殘了,可四大門還沒殘!!”


    這個一直以來脾氣都挺好的年輕人眼中閃過一抹冷光……


    這是個靠譜的人,辦事向來滴水不露,有他的應承,我心裏的掛念也就放心了,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不知是疲倦還是失血過多,很快就沉沉睡著了。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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