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猜想中,離開衛氏家族的衛伯言理應是走入深山大壑中,窮盡五湖四海,到處去尋找地靈珠。


    事實上,他並沒有這麽做。


    他出人預料的隱姓埋名,最終輾轉來到齊國,並且成為了齊國邊境上的一個小卒。


    彼時的齊國,正當齊桓公繼位,任用管仲,國富兵強,三歸之台,九合諸侯,三平晉亂,平複衛國,驅逐戎狄……


    每一場戰爭,都有衛伯言的身影。


    他沒有再踏上修行之路,而是憑著自小練就的一身好武器,成了一個士兵,每一戰都衝鋒在前,悍不畏死。


    失去了地靈珠的他沒有法術,戰陣之上,刀槍無眼,我曾見他一夜血戰過後,身上刀槍留下的傷口不下數十處,天亮回營後,身上已經被鮮血泡透了,有他自己的,也有敵人的。


    我也曾見齊軍潰敗之時,他怒目圓睜,連連斬殺數名齊軍,將袍澤的甲胄扒下來披在自己身上,裏裏外外披掛了數層犀皮甲胄,而後咆哮著衝向敵陣,箭簇幾乎將他射成了刺蝟,卻未能穿透身上的甲胄,地方的戰車轟隆隆的碾壓過來的時候,他無視戰車上殺氣衝天的甲士和唏律律長鳴的戰馬,一躍而起,跳上戰車幾劍將車上的甲士全部斬殺,而後獨自一人虎入羊群似的殺入中震中,源源不絕的敵人嘶吼著衝殺上來,他左衝右突,足足鏖戰了數個時辰,竟仍舊沒被圍殺,腳下的屍體堆成了一座小山,直到援軍來臨,敵人全部退走,他仍舊站在屍山上憑空揮舞著刀劍,口中發出像野獸一樣的嘶吼。


    久而久之,無論是齊軍,還是周圍幾個諸侯國邊境的士兵,都知道齊軍中有一個陷陣死士,勇冠三軍,披頭散發,臉上永遠帶著一張朱厭的麵具,仿佛真是個暴躁嗜殺的凶獸一樣,他沒有朋友,沒有愛好,聞戰則喜。


    如此,數年時間,一晃而過。


    死在他手中的敵人不知有多少,殺人殺得他的眼白裏都永遠帶著淡淡的紅色,身上煞氣衝天,就連鬼神見之都要退避三舍,呼吸時都仿佛帶著血腥味。


    不光敵人懼怕他,就連齊軍中的袍澤都懼怕他。


    他已經有數年不曾說話了,就連我都以為他瘋掉了的時候,這一日,他脫下了身上的甲胄,拿起自己的戰劍,離開了齊國,徑自去了陳國宛丘。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他在一家小店裏吃了二斤肉,喝了幾壺酒水,提了刀去了一戶人家。


    這明顯是一個大戶人家,門庭算不得輝煌,卻也遠超尋常百姓家。


    一個大大“衛”字,已經點破這戶人家的身份。退出轉碼頁麵,請下載app愛讀小說閱讀最新章節。


    這赫然是衛氏一族的一個分支。


    陳國,宛丘……


    我一下子記起,當初取走衛伯言三顆地靈珠的準天官裏,似乎有一位就來自於陳國宛丘,看來,那位準天官就是這一脈的家長了,而那位準天官也是三位準天官裏唯一一個踏足天官領域的,隻不過沒能壓製煞氣,命不久矣,在最後時刻南下,前往南海與那個巨凶決戰,要為衛氏一族爭取來五十年的平靜。


    咚咚咚!


    衛伯言重重的拍響了大門。


    很快,門開了,一個仆人打扮的男子睡眼惺忪的從門縫裏探出了腦袋,驟見一張猩紅的鬼臉,被嚇了一大跳,隻以為是什麽惡鬼怨靈上門來報仇的,可終究是出自於一位準天官的家,仆人也多多少少有些本事,很快就確認眼前的男子不是邪祟,定了定神,問道:“壯士,深夜來此,您是……”


    衛伯言麵無表情的說道:“討債的!”


    “討債?!”


    仆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壯士想來是走錯人家了吧,咱們衛家是少見的富裕人家,家主還在世時,就約束下人萬萬不可賒賬,采買的米糧當日結清,家主雖然不在了,主母卻是維持了這一條規矩,所以咱們衛家是從來沒賬的。”


    “不,有賬!”


    衛伯言道:“而且賬就是你們那位家主欠下的。”


    仆人明顯是對家主極為尊敬的,聞言臉色一變,正要嗬斥,一抹劍光掃向他的脖頸。


    噗!


    一顆大好人頭衝天而起,滴溜溜的在半空中打著轉兒,仆人的身體屋子還在門口,斷裂的脖頸噴出血霧。


    衛伯言“哐當”一聲踢開了門,仆人的屍體也隨之被踢飛了出去,隨後衛伯言仗劍衝進了衛氏家宅。


    那位準天官早在數年前就戰死在了南海,家中隻餘下眾多仆人,這些仆人出自於準天官的家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本事,隻是這些年衛伯言在邊境上浴血廝殺,手中的人命不知凡幾,一身的本事都是為了殺人,這些衛家的仆人本事稀鬆平常,哪怕懂些法術,也都微末的很,如何能抵擋得住這麽一頭下山猛虎,不過片刻,院中就到處是屍體了。


    這時,一個衣著頗為樸素的婦人攜帶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從一座屋子的後門出去了,婦人推搡著那少年,讓少年逃跑,可少年卻執拗的很,非要拉著自己的母親一起跑。


    混亂中,衛伯言的目光立即鎖定了這個婦人和少年。


    無疑,這婦人應該就是那位準天官的遺孀了,而少年則是其子嗣。


    衛伯言大笑三聲,猛地將手中的短劍擲出,一下子從婦人的背心紮了進去,婦人哀鳴一聲,撲倒在地。


    少年的臉上盡是自己母親的鮮血,他不敢置信的望著死去的母親,而後憤怒讓他的臉變得赤紅,他雙手飛快開始結印……


    這少年竟然是一個得到了地靈珠的禮官。


    隻是,他的道行太低了,我一眼便看出,他隻有一顆地靈珠,不過就是胎息層麵而已,而且幾乎沒有實戰經驗,如何能抵得上衛伯言。


    衛伯言從懷中摸出一枚青銅錐子,“噗”的一下將少年釘在牆上,隨後他非常熟練利索的將少年的地靈珠攫走了,他沒有刻意保住對方的性命,地靈珠離體之後,少年便一命嗚呼。


    地靈珠衝進衛伯言的身體內後,他不動聲色的盤坐下來,可不久之後,地靈珠的煞氣就開始侵體。


    “爺爺刀山血海的不知殺了多少人,若論煞氣,爺爺便是煞神,這些許的煞氣又算的了什麽!”


    衛伯言冷笑一聲,竟然硬生生的將體內的煞氣給鎮壓了下去……


    ……


    (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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