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衛武子是不是那位活著的天官,這個念頭也就是在我心頭一閃而逝,很快就被我否決。


    雖然他用的是天官術,表現出來的活著的狀態,但有一條信息是完全對不上的——天狗!!


    那位還活著的天狗,曾經在陰司出沒,甚至有數次為陰司出手,它一生都在等待、尋覓自己的主人,可最終還是沒等到,死於黃泉之畔,枯骨現如今仍舊在那裏。


    而衛武子的身邊是有一條天狗的,這條天狗直接降服了衛庶人身邊那條禿頂天狗,這是我師父親眼所見,斷然不會有假。


    隻此一條,足以讓我推翻那個猜測。


    至於為什麽衛武子仍舊能用天官術,甚至看起來與活著一般無二,這就得問陰間止桃山上那兩位鬼帝了。


    “驚蟄,驚蟄!!”


    我師父接連的呼喚將我從沉思中喚醒。


    我忙問道:“師父,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那個地方讓為師很不安。”


    我師父目光深邃,輕聲道:“尤其是那些被欺騙進入那裏的無辜冤魂,他們生活在不同的時期、不同的地方,又無一例外被指引到了那裏,這說明,那裏正在策劃著一場巨大的陰謀,它們從古至今一直在人世間活躍著,混進各個宗教,而且竊居高位,不然不會讓那些人如此信任它們,這讓人細思極恐,你說他們這座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麽?那個地方的最外圍囚禁著那麽多的怨魂,到底是為了做什麽?為師對於陣法等涉獵不多,你對此有沒有什麽想法?”


    “隻有一些粗淺的猜測。”


    我說道:“從您看到的流言可以看得出,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進入那裏的,能被他們選中、蠱惑的,全都是一些狂信徒。


    信仰本身就是一種力量,你看咱們真武祠正殿裏三清道尊,本就是個泥胎石塑,因為信它,所以它靈,那一夜數不清的屍鬼妖魔衝擊咱們真武祠,正殿也遭殃了,唯獨那三清道尊的雕像穩若泰山,沒有遭到任何破壞。


    據我所知,這種信仰極其虔誠的人,魂魄都非常純淨獨特,極其堅韌,遠遠要比尋常人的魂魄強大的多,恐怕也是因為這個,他們才被盯上了。


    那些文字裏,無一例外的提到了一句話——他們的魂魄在枯萎、腐爛。


    我看,隻怕這些魂魄是被當成了養料。


    在那個地方,隻有最外圍的山頭如牢籠,被封閉了起來,往裏麵走的山頭上棲居的邪祟卻可以自由行動,這說明那些狂信徒和攻擊您的邪祟本質的不同。


    有可能,這些狂信徒作為養料,就是滋養這些邪祟的。


    當然,那個地方也很不尋常,也有可能是為了滋養那個地方。


    再或者,您說那個地方進去容易、出來難,有一股神秘的力量籠罩著那裏,它們作為養料,也有可能是為了維持這股力量。”


    我越說眼睛越亮,原本南海那個地方對我而言如水中月、鏡中花,可經過我師父的描述後,那裏倒是漸漸變得清晰了起來,說道:“不管怎麽說,他們大費周章的弄了這麽多狂信徒,這說明這一點對它們極為重要,您也說了,那個地方深不可測,群山的中心可能盤踞著不可想象的存在,幾乎是個鬼蜮魔窟,強闖的話成功幾率小,衛武子鎮在那裏兩千五百年,仍舊沒什麽進展,可見強攻是不可取的。


    我有一種預感,要破解這個地方的問題,恐怕還要從這些狂信徒身上想辦法,這個地方有一顆地靈珠,以後免不得與它有交集,這倒是不妨作為一個突破口!”


    我師父是個心懷天下的主,這樣的地方,確實是個禍根,一旦被他這種人得知,寢食難安也是情理之中。


    我笑著安慰道:“我們現在雖然大概摸清楚了那個地方的輪廓,但更多的細節還是知道的太少了,其實我倒是覺得不必著急,衛武子都鎮壓在那裏兩千五百年了,問題仍舊存在,可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的,如今衛庶人進了那裏,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那人就是一根攪屎棍,您看著吧,他沒那麽容易死,一定是會生出事端來的,我們不妨見招拆招!”


    我師父輕輕歎了口氣,道:“罷了,隻好如此了,你扶為師去歆雅那裏吧,我看看她的情況。”


    我知道他臉上從容,心裏也是有擔憂的,沒有阻止,應道:“好,不過,師父您剛剛醒來,身子還很弱,不要勉強,一些力氣活兒您可以吩咐我。”


    待我師父應下,我這才將他從炕上扶起,一場重病幾乎打垮了他,我扶著他,隻感覺他輕飄飄的,好似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這讓我心頭一陣暗淡,暗自發誓等這一切雜事了結,一定要沉澱下來好好修行,倘若我能再強一些,或許我師父也不必如此獨自硬抗這一切壓力了。


    ……


    張歆雅的房間裏,鷂子哥、老白等人已經全都在這裏候著了。


    我師父進來後,眾人連忙讓開一條道,炕上的張歆雅仍舊在沉睡當中,神態裏已經不見痛苦之色,非常安靜,呼吸均勻而悠長,這便是這陣子我們掏空家底兒拿藥材滋養的成果了。


    我也隻能做到這一步。


    我扶著我師父在炕沿邊兒的坐下,我師父先是翻看張歆雅的雙眼,而後又詢問我她的脈象、這幾日的症狀、以及用藥等一切細節。


    我一一作答,包括用藥的想法和思路等,也全都說了。


    “你的處置沒有問題,雖然有些保守,但可以理解,你和歆雅情同手足,不明情況下,自然不敢拿她性命開玩笑,總的來說也算是續命良方,卻是為師有些眼戳了,總是說你天資魯鈍,卻不想你在醫術一道上天賦驚人,與你師祖一樣,而今也算是有了你師祖的兩分本事。”


    我師父笑著說了一句,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這已經是極大的誇讚了,可看著他和張歆雅的樣子,我笑不出來。


    隨後,我師父從被子裏拉出張歆雅的手,三指搭在她的脈搏上,閉上眼睛查探賣相。


    而後,他又並指點在張歆雅眉心,片刻後,他收回了手,臉上露出了笑容,對我說道:“看來,歆雅這回是欠了你一條命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狂喜:“您是說……她沒事?!”


    我師父道:“不僅無事,反而是一樁天大的機緣!!”


    ……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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