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團熾烈的白光的徹底吞沒了我的視線。


    撲棱棱棱……


    我聽到風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隨即便是老白“啊”的一聲淒厲慘叫,我的聽力好像一下子變得格外敏銳,峽穀裂縫外我師父和鷂子哥的驚呼聲,綰娘兒縱身衝進來時衣衫獵獵作響的聲音,甚至,連山穀外、溝壑中的密林裏的蟲子鳴叫我都能聽得真真切切。


    這些聲音遠近不一,但又混雜在一起,從開始的清晰漸漸變得朦朧,以至於最後都帶出了一連串的回音,彷似他們與我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似得。


    終於,這些聲音消失了,白蒙蒙的視野裏陷入了死寂。


    有那麽一個瞬間,這份死寂甚至給了我一種叫做安寧的感覺,就像是走過了一世的艱辛勞碌,在床榻上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一樣,彼時想必除了安寧與解脫不會再有別的感受了。


    可惜,這份安寧並未持續太久,僅僅是彈指片刻而已,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忽然在我身邊響起。


    啪嗒,啪嗒,啪嗒……


    那腳步沉重而遲緩,像是穿著脫鞋肢體僵硬的艱難前行時發出的聲音。


    “誰?!”


    我猛地掙紮著坐了起來,眼前還是白蒙蒙的一片,隻餘下那沉重的腳步聲回蕩在我身邊,我不停地眨著眼睛,並且用手臂揉著雙眼。


    終於,眼前白蒙蒙的霧氣漸漸散開,一個遠處的黑點兒躍入我的視野。


    那……好像是個人?!


    我微微眯著眼睛看了許久,才漸漸確定了這一點,可心裏卻升騰起一絲古怪的感覺,那是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那人依舊在慢吞吞的前行,步態蹣跚,他似乎已經陷入了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以至於四肢都看起來僵硬無比。


    終於,那人的身影一點點的放大,我看清了他的模樣。


    他的頭發很長,淩亂無比,也不知多久沒有洗過了,以至於發絲都粘成了一綹綹的,他穿著一件破破爛爛的棉大氅,上麵不知多少破洞,透過那些破洞甚至都看不到裏麵的棉花,估計填充物早就順著破洞流失了出去,褲子與上衣也多處破損,很多地方都露著肉,腳上穿著一雙翻毛皮鞋,隻是那鞋子不知道跋山涉水穿了多久,早已經成了黑色,鞋頭與鞋跟都脫膠脫線了,整個鞋子隻有中間還連著一點兒,與脫鞋也什麽區別,那人每走一步,鞋子就會張開,可以看到他的雙腳已經凍壞了。


    他的臉上也滿是凍瘡,嘴唇幹裂,以至於整張臉都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烏青色。


    即便是這副堪稱麵目全非的模樣,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此人……正是我的父親。


    “爸……”


    我張開嘴巴,無聲的吐出這樣一個字,正要掙紮著站起來影響他,我把身後卻忽然模糊了一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了他身後。


    那男人赤著上半身,肌肉線條棱角分明,一條條疤痕像蜈蚣一樣爬在每一塊肌肉上,同時他的身上也有許許多多詭異的黑色符文,他的頭發蒼白,雙眼猩紅,最為醒目的便是脊背上生著一對巨大的羽翅。


    那同樣是一張非常熟悉的臉,除了邢偉還能是誰?


    “爸,身後!!小心身後!!”


    我奮力狂呼,同時飛快撲向那二人。


    可是,距離終究有些遠,而我爸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我的呼喊一樣。


    嘩啦!


    邢偉身後的黑色雙翼猛地展開,翼展足有兩丈,巨大的陰影將我爸籠罩,宛如一個惡魔露出了猙獰的爪牙!


    他咧嘴,露出猙獰的笑容,隨即在我父親腿彎上輕輕一踢。


    撲通!


    我父親那孱弱的軀體立即跪倒在地,邢偉好似變戲法一樣從身後取出一柄錘子,在我驚駭的眼神中,他掄起錘子“噗”的一下砸在我父親的頭頂上。


    我父親木訥的臉上神情凝滯了,黑紅色的血液順著他發際線裏流淌出來,在他臉上肆意縱橫。


    “哈哈哈哈……”


    邢偉張狂的大笑著,而後掄起錘子,噗噗的連續猛擊我父親的頭部。


    我幾乎是眼睜睜的看著我父親頭顱成了個血葫蘆,甚至,在那沉重的打擊下,他的一顆眼球都從眼眶中跳出了半截兒,他的左眼間或的滾動一下,而那迸出眼眶的眼球則一動不動,像個假的。


    “我他媽殺了你!!”


    我的思維頃刻間被狂怒吞噬,如個瘋子一樣衝向邢偉,甚至幹脆放棄了手腳,像一條惡狗一樣撲上去的刹那,張開嘴朝著他的麵皮撕咬上去。


    邢偉咧開了嘴,在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嘲諷揶揄之色。


    噗!!


    一柄長刀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手中,並在我撲上去的瞬間,順利的從腹部將我紮了個對穿。


    那一刻,我是完全沒有任何痛苦之感的,隻是身上的力氣確如退潮一樣洶湧而去,明明仇人就在眼前,甚至不足三十公分的地方,可我就是沒有絲毫力氣越過這三十公分的天塹,然後……把他那張可惡的臉咬爛撕碎,食其肉、寢其皮。


    “你永遠都是這麽的天真。”


    邢偉的腦袋談了過來,湊在我耳邊低聲說道:“從上學的時候我就認識你了,從那個時候我就把你玩弄於股掌之中,是什麽讓你覺得可以贏我?”


    他一手壓著我的肩膀,另一手徐徐將刀從我腹腔中拔了出來,刀身上沾著殷紅的鮮血,在離開我身體的刹那,瞬間分散開來,變成血珠兒滾向刀鋒,又從刀鋒墜落,“啪嗒啪嗒”的敲擊在地麵上。


    我身上的力氣徹底被抽幹,甚至連站立都無法維持,捂著腹部“撲通”一下單膝跪倒在地。


    “你永遠也贏不了我的,更不要說殺死我了,連你自己都清楚,你怎麽可能殺得了我呢?咱們的戰爭,怎麽會如此草草結束?”


    邢偉居高臨下的看著我,眼神非常諷刺,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現在,可以送你上路了,殺你們父子的是我,滅你們衛氏一族的……也是我!”


    隨後,他舉起刀鋒,刀光一閃,直奔我脖頸而來……


    ……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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