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夜,沒有月。


    廢棄的工廠裏一片昏暗,幾間破漏的廠房靜靜佇立著,一些報廢的機械設備雜亂無章地陳放在工廠的空地上,就像一隻隻模糊匍匐在那怪獸。


    那黑衣男子跑得很快,不過兩三分鍾的工夫,他便借著這些報廢設備的掩護,消失在工廠深處。


    失去了黑衣男的蹤影,吳涼遍尋不得,又被追來幾隻幾行屍纏上,隻好再次開打。


    不過這次吳涼沒再凶悍地與行屍以傷換傷,而是同樣借著各類機械設備的阻礙掩護,帶著行屍和打手們兜起了圈子。


    微冷的風從工廠外的樹林吹來,吹得吳涼衣角飄舞,發絲飄動。


    空氣中,充滿了廢棄鐵鏽與鮮血的氣味。


    吳涼在躲避行屍撲殺的同時,也從衣兜裏取出了一小片白色的藥粉,灑在了他那被行屍撕開的肩膀上。


    白色藥粉是吳涼自己調配的特效傷藥,對止血和以致屍毒都有奇效。將藥粉灑在傷口上後,那因為屍毒入體,而對他造成的些微麻痹感也就消失了。


    但是,後麵緊追不舍的行屍依舊是個麻煩。


    不清楚黑衣男躲到了哪去,也拿不準對方會在什麽時候重新殺出,如此敵暗我明的態勢,令吳涼不敢有絲毫大意,也不敢回身與四隻行屍硬碰硬地對決。


    黑衣男的耐性實在太好了,吳涼帶著行屍和打手都兜了兩個圈子,卻仍舊不見他冒頭出現。


    “難道說,你非要看著我與行屍打得不可開交,才會現身嗎?”吳涼心想,卻不願遂了對方的心意。


    既然黑衣男不肯露頭,吳涼便索性帶著行屍向工廠外跑去。


    隻要出了工廠,藏在暗處的黑衣男也就威脅不到他。到時候,先把雜魚打手和行屍解決了,再來慢慢消遣黑衣男也不算遲。


    黑暗中,躲在一間車間窗台下的黑衣男見吳涼要往外逃,頓時就耐不住了。


    他將手中用血水寫好的道符拋灑而出,低聲念誦了一句咒語,那血色道符就驟然爆開,射出了一共三十六多紅綠兩色相互纏繞的血箭,朝著吳涼的後背攢射而去。


    一道紅光,一道綠芒,纏繞一處才算作是一道血箭。


    三十六道血箭齊出,一時間呼嘯聲鋪天蓋地。


    密集的血箭不僅鎖定住了吳涼,也將沿路一切阻擋的事物全部射碎。


    幾名正好與吳涼處在一條直線的倒黴蛋聽到後方有血箭劃空而來,還沒來得及躲避,便被呼嘯而過的血箭射穿身體,連慘嚎都來不及發出便化為了幾灘膿血。


    正向著工廠外奔去的吳涼也察覺到了背後傳來的聲響,不過他沒有轉身,而是加快速度向前衝去。


    在吳涼前路的正中,停放著兩輛廢棄多時的鏟車。


    感覺到背後破空聲越來越近,吳涼衝動鏟車跟前,想都沒想,就以一個鏟球的姿勢,從兩輛鏟車底下滑了過去。


    可是,自身後射來的血箭數量實在太多了,吳涼靠著鏟車的掩護,盡管避開了絕大部分的血箭,但在穿過鏟車之後還是被一道血箭擦中了胳膊。


    緊接著,吳涼那被劃開的胳膊便迅速發黑萎縮,似乎下一刻就會變為一團腐臭的黑血。


    吳涼眼見自己手臂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壞死,心中也是大為焦急。


    他無暇多想,隻得將身上帶著的唯一一張治愈係道符取了出來,迅速激活,貼在了發黑流膿的傷口處。


    淡金色的道符散發出柔和的光芒,剛一貼下,便如一張吸水的紙,將流入吳涼體內的毒素全數吸出,又好似一塊燒得滾燙的鐵片,借助著高溫,將吸出的毒性一一蒸發,化為輕煙散去。


    用治愈係道符驅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其痛苦程度不在刮骨療傷之下。


    吳涼死死盯著自己貼上道符,而後被蒸發出大量血水的小臂,雖然已經痛得五官都開始扭曲了,但他卻還仍舊保持著一份冷靜與清醒。


    任誰也沒想到,黑衣男子用自己鮮血刻畫出來的符咒竟會帶有如此濃烈的毒性。


    若非吳涼從小進食過諸多藥材,毒抗奇高,若非吳涼手上正好有一張能驅毒的道符,不然隻需這一下子,黑衣男釋放出“毒血符”就足以要了他的小命。


    然而,盡管吳涼僥幸撿回一條性命,他的境況也沒好到哪去。


    就在他驅毒耽擱的這麽一會兒時候,四隻追著他行屍又再次殺到吳涼近前。


    其中,先前被吳涼用道符燒得麵目全非,但僥幸沒死的那隻直接朝吳涼正麵撲來,另外三隻則兩左一右地從側麵發動攻擊。


    那三雙鋒利修長的利爪從高處往下一劃,即便是手指粗細的鋼筋也能被切斷。


    因為驅毒時失血過多的緣故,吳涼一時間很難再提起勁對付行屍,麵對揮舞而來的利爪,他隻好腦袋一縮,以一個很不體麵的姿勢向後滾去。


    懶驢打滾,難看而無奈地避開了行屍的合擊。


    吳涼微微喘息,有些艱難地掏出了張淺黃色的紅紋道符,正打算激活釋放出一個小型屏障護住自己,眼前的那幾隻打算趁勢追擊的行屍卻被一連四道火光擊中,無一例外地被炸飛了出去。


    是援兵來了!


    吳涼靠在一台報廢機械上,重重地鬆了口氣。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一身風衣皮褲,冷酷範兒十足的方藝涵就已經站在了背對著他站在身前,與同樣現身出來的黑衣男子對峙而立。


    “我聽周庸說,上次屍妖案主要是靠你解決的。怎麽這次見了,這般不經打?”擋在吳涼身前的方藝涵回頭瞥了眼他,語氣冷冽。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雖然被美女不屑鄙視了,但吳涼也不生氣,他咧嘴一笑,有些虛弱地扶著機械設備站起,說,“這人能控製行屍,又會‘血箭符’,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血鶩派的人。”


    血鶩派,又稱血屍派,是左道十三派中徹頭徹尾的邪派陰陽師流派,但凡是加入血鶩派的陰陽師,從古自今就沒一個是好人。


    什麽殺人放火,煉屍下咒,強行拘魂培養鬼仆,各種陰狠毒辣,慘絕人寰的事情就沒血鶩派不敢做的。即使心性再純良的人,入了血鶩派後也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可以說,血鶩派的陰陽師都是臭大街的老鼠,隻要有正派陰陽師見著了,就沒一個會輕易放過他們。


    吳涼這剛點出黑衣男的身份,方藝涵一聽了,神情果然就變得更為冰冷了。


    對於元墟陰陽師來說,如果要給他們所痛恨的陰陽師群體排個名次的話,血鶩派的陰陽師絕對能排在第一位。因為這兩派陰陽師之間結下的血仇實在太深了,雙方陰陽師一旦見麵,就必會分隔高低死活,絕無幸免的可能。


    “原來你是血鶩派的人。那就更加不能放過你了!”方藝涵說著,一抖手中的九節鞭,當先向黑衣男甩了過去。


    五短身材黑衣男一見方藝涵出現在此,便知他留在外麵的那些部屬都被解決了。


    以一敵二,惜命的他肯定不會做這種傻事。眼見已經無法擊殺吳涼,他便揚手拋出了一張墨綠色的道符,對著方藝涵釋放出一團濃鬱的青氣。


    青氣定是有毒的,方藝涵見狀,隻得停下腳步。不過已經揮甩出去的九節鞭還狠辣地抽中了黑衣男的下巴。


    黑衣男被鞭子打了個趔趄,嘴角下立即浮現出一條皮開肉綻的血痕。


    他頗為怨毒地看了方藝涵一眼,似要將她的容貌深深刻在心裏。而後,黑衣男頭就也不回地飄身離去。


    方藝涵見黑衣男要跑,自然不願輕易放過,她縱身躍起,繞開身前的青色氣霧,就追了下去。


    剩餘幸存的幾名打手見老板都跑路了,也不敢再來找吳涼和方藝涵的麻煩。


    可是,當他們也準備撤退溜走時,跳上一間廠房屋頂的黑衣男卻突然灑出了幾道毒鏢,將這幾名打手給擊殺當場。


    “混蛋,當著我的麵還敢殺人滅口!”方藝涵將黑衣男的舉動看在眼裏,神色又是一沉。當下,她又加快了步伐,跟著躍上了廠房,緊追著黑衣男一路遠去。


    吳涼望著黑衣男與方藝涵消失的方向,眼睛微眯。他沒有選擇跟著方藝涵一起追擊,而是轉身向工廠門口大步跑去。


    吳涼可沒忘記自己來這的最初目的,隻要捉到了劉炳錫,即使真的讓黑衣男逃走了,他也有辦法問出些有價值的線索。


    更何況,黑衣男當真會拋下劉炳錫不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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