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張道符,如同一團乘風而起的枯葉,又好似一片片飛舞劃空的利刃,在半空中組成一個玄妙異常的八卦陣型,盤旋飛舞地對著李牧坤當頭罩去。


    “萬符八卦圖!”跟在蔣和行身後來到這裏的高人輕聲歎道,眼裏有掩飾不住的驚訝。


    萬符八卦圖,號稱有萬張道符組成,依序盤旋於空,一旦發動,萬張道符就會一張連著一張擊下,直到將敵人耗死為止。


    吳涼施展出來的這招當然沒有萬張道符。


    事實上,世間能夠同時操控萬張道符的陰陽師幾乎從未出現過。


    不過,饒是吳涼打出的道符隻有百張,卻也足夠令人震驚了。


    在場的陰陽師有一位算一位,除了當下正全力以赴對李牧坤出手的吳涼外,誰還敢拍著胸脯打包票,說自己也能同時控製上百張道符?


    “小輩休得囂張!看老夫我破了你的萬符朝宗!”李牧坤見吳涼麵對自己,竟能越戰越勇,心中又是震撼又是氣怒。


    從大德大威祭血破邪咒到現在施展出的萬符朝宗,吳涼已經毫無懸念地向他證明了自己的確是道門嫡傳的事實。


    可是,越是明白這個事實,李牧坤對吳涼的殺心就越強烈。


    因為李牧坤清楚,但是年紀輕輕就能成為道門嫡傳的陰陽師背後,一定會站著一尊難以匹敵的強者。


    此時他如果不能幹脆利落地斬殺吳涼,那麽等待他極可能就是吳涼身後強者的瘋狂報複。


    “小子,今日我必殺你!”李牧坤心中想著,雙臂陡然向上一揮,十餘道守護道符便從他的袖袍裏飛出,釋放出一重又一重的結界。擋下了吳涼百餘道符的連綿攻擊。


    吳涼的攻擊如疾風驟雨,雖然綿密,可多數道符質量卻比不上李牧坤的。


    百餘張道符在短短一分鍾內飛速砸下,將李牧坤撐開的結界都給消耗一空,但也因此失去了後勁,被李牧坤大袖一揮,便將那些燃燒大半的道符打成齏粉。


    接下了吳涼這波攻擊後,李牧坤身形如鬼魅般地疾速突進,一掌印在了吳涼胸前,將隻來得及釋放一層結界的吳涼打得吐血倒飛。一直飛退地撞在了十米外的樹上才停了下來。


    從酒樓裏趕來的眾陰陽師看到這一幕都震驚錯愕不已。


    他們怎麽也想不明白,吳涼和李牧坤兩人怎麽會大打出手,看這架勢,李牧坤分明是沒留半分餘力,這是鐵了心的要置吳涼於死地啊!


    “吳涼!”方藝涵看見吳涼摔到在地吐血不止,急得就要衝上前去,但周庸和宋淩都眼疾手快按住了她。


    雖然他們也憂心吳涼現在的情況,可在沒弄清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之前,貿然衝上去不等於找死嗎?


    更何況,出手還是李牧坤,他們要是敢公然反抗上司,那以後也不用在元墟混了。


    一掌,僅僅一掌,便把吳涼擊傷難以站起。


    這一刻,吳涼深切感受到了自己與李牧坤的差距。


    隻是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李牧坤不是那天的周平誌,沒有別人出手牽製,已經負傷的他已經失去了可以逃走的希望。


    然而,眼看著李牧坤再次揮掌打來。就在吳涼低頭咬牙,準備施展本命咒訣跟李牧坤拚個徹底的時候。


    一道穿著灰布道袍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吳涼身前,替他接下了那足可致命的一擊。


    “砰!”拳掌相接,一股巨大的氣浪像四周散開,將無數緊貼著地麵的石板都給震得分裂崩飛。


    李牧坤在這一擊正麵碰撞之下,被反震力給震得連續退後七步,他右臂上的一截衣袍也因此被震得四分五裂,化作細碎布條,灑落半空。


    而反觀那一拳接下李牧坤攻擊的人,卻好像什麽事都沒有。仍然挺拔如鬆,負手傲立在原處。


    “你是什麽人!膽敢阻擾元墟辦事!”李牧坤被一拳擊退,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忌憚,不過麵上還是聲色厲茬地喝問道。


    “天師道,韓鬆鶴。”身穿灰道袍的來人平淡說道。


    李牧坤與在場其他陰陽師一聽,立刻神色大變。


    林飛、劉瑜等人望向來人目光中頓時多了許多崇拜之意,而李牧坤卻像是一隻被掐住脖子的公鴨似的,張了張嘴,再也擺不出一絲囂張跋扈的作態。


    先前他與吳涼戰鬥時過於投入,隻注意到了周庸他們從酒樓裏跑來,卻未曾想到,身後也來一尊了不得的大高手。


    是的,天師道的韓鬆鶴,就算是在李牧坤這等人的眼中,也是不容忽視的超強高手。


    韓鬆鶴,就是二十年前隻身進入羊兒井,而後又全身而退,將羊兒井硬生生地封印了二十多年的年輕道士。


    二十年前,年僅二十七的韓鬆鶴便能將羊兒井裏的邪祟斬殺兩次,那麽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又會厲害到什麽程度?


    這是一個李牧坤當下很不願意去想的問題。


    李牧坤將微微顫抖,還在發痛的右手縮回袍中,看著韓鬆鶴竭力維持著鎮定的樣子,說道:“原來是天師道的韓長老來了。李某久聞韓長老的諸多事跡,對韓長老早已神往已久。隻是不知,韓長老為何要庇護那個小賊,阻擾我元墟執法辦案呢?”


    執法辦案?剛才李牧坤的那派架勢,分明是在殺人滅口啊。


    韓鬆鶴神情未變,意態平和中帶著一絲強硬說道:“你是李牧坤吧?來明海之前,我便在安石先生那聽說了你。你說你在執法辦案,那麽能否告訴我,我身後的小兄弟究竟犯了什麽事?竟然能動驚動元墟客卿親自動手。”


    李牧坤被韓鬆鶴問得一時語塞,但很快就張口指著吳涼嗬斥道:


    “這……此子心術不正,懷揣冥器而執迷不悟。老夫見他頗有天賦,憐其才華,苦心勸告,叫他切莫自娛,不要在邪魔歪道的路上越走越遠,不料他卻非但不聽,反倒還想趁老夫不備擊殺老夫。如此心性邪惡之人,老夫自當要替天誅之!”


    雖然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韓鬆鶴為什麽會救自己,但幸運撿回一條命的吳涼卻不會任何李牧坤往自己身上潑髒水,他立即反擊譏嘲道:


    “嗬嗬!老梆子你可真不要臉!明明是你覬覦我的屠鬼刃,想要殺人奪物,現在事情敗露,竟還好意思倒打一耙。元墟能夠招攬你這樣品性高潔的客卿,也算三生有幸了!!!”


    此言一出,別說是李牧坤,就是其他幾名陰陽師也不由變了變色。


    吳涼那話,算是把整個元墟都給罵進去了。不過正在氣頭上的吳涼顧不來那麽多。命都差點沒了,還顧忌什麽後果?


    “你滿嘴胡說八道!韓鬆鶴,還請你讓開,待老夫斃了這孽障,再與你慢慢道來。”李牧坤仿佛受到天大的侮辱似的,氣得須發怒張。


    言畢,他就揚起一隻捏著兩張道符的手,還想對著吳涼拍去。


    韓鬆鶴見狀,冷冷地哼了一聲,抬手在身前一抹,二百零八張道符就瞬間浮現,錯落有致地排開在他與李牧坤之間:


    “李兄,有什麽話,大家好好說。我身後的小兄弟是否真的身懷冥器,一查便知。所謂捉賊拿髒,你就算真要殺得,也給先證明他身上卻有冥器才行。”話語雖然平和,但韓鬆鶴展現出來的姿態卻是越發強勢。


    李牧坤眼見韓鬆鶴擺出不惜一戰的架勢,看著他也顯露出來的這一手“萬符朝宗”,臉色瞬息變了數遍。


    他剛才就猜到吳涼身後必有高人,卻沒想到,吳涼身後的高人還不知在哪,轉眼就有一個在陰陽師江湖威名遠播的強者站出來替他撐腰。


    細觀韓鬆鶴與吳涼使用萬符朝宗的手法,白癡都能輕易得知,兩人應當是出自同門。


    看出這點李牧坤嘴裏也萬分發苦。


    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才剛動了殺吳涼的心思,吳涼那邊就有同門趕到,而且出來的這一位,是他無論如何都不敢正麵得罪的。


    “多謝這位前輩替我主持公道。這是在下所用的屠鬼刃,得自異域空間,乃是在下從一名邪修手裏奪來的戰利品。至於是否屬於冥器,還請前輩替我明鑒。”吳涼見韓鬆鶴震懾住了李牧坤,也知現在隻有他能幫自己,便趁機馬上把屠鬼刃交出。


    隻要當中眾人的麵兒證明屠鬼刃確非冥器,那麽李牧坤的說辭便會不攻自破。


    韓鬆鶴看著吳涼遞出的黝黑短刃,沒有去接,隻是拂袖一引,屠鬼刃就自動飛到他的身前,飄浮在離地兩米的半空中。


    測試一件法器是否屬於冥器的方法有很多種,稍微懂行點的陰陽師都能做到。


    韓鬆鶴感受到盤踞在屠鬼刃上森森鬼氣,微有驚訝,而後隻見他將自身道元運集指間,屈指輕彈,便點出了兩道金色光芒,射向了屠鬼刃的刃尖。


    屠鬼刃受道元刺激,從刀刃上噴吐出一團精純的黑色鬼物。不過由於吳涼沒去操控它,屠鬼刃也沒展開自主反擊。


    那黑色鬼霧之中,除了鬼氣外,剩下的還是鬼氣。


    韓鬆鶴又對著那團鬼霧連續擊出好幾道金光,那團鬼霧就“砰”地炸開,化成一道類似電影屏幕的黑幕,顯現出屠鬼刃過往的經曆。


    “溯本求源!”蔣和行認出了韓鬆鶴使用的手法,不禁驚呼道。


    通過道元激活物體以前的“記憶”,將物體之前遇景象以回放的方式顯現出來,這種頗為禁忌的手法便是溯本求源。


    縱觀當今陰陽界,還能掌握這門手段隻怕不出五人。


    李牧坤看著屠鬼刃呈現出的一幕幕場景,臉色直接黑給跟鍋底似的。


    在吳涼遇到血鶩派的黃銅屍前,他根本就沒動用過屠鬼刃,所以在那之前,屠鬼刃的經曆全是一片空白。


    而它此刻被引導顯現出來的景象,便都是那些與元墟成員並肩戰鬥時的場景。比如大戰黃銅屍、與蔣和行聯手攻伐石老二,和李牧坤一起圍攻周平誌,如此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是吳涼在幫助元墟對抗強敵。


    至於那“本該有”的冥器吸食他人魂魄的場景,則是半點都沒見著。


    屠鬼刃顯現出的景象還在迅速閃過,穿過了吳涼將屠鬼刃棄之不用的那幾年,黑霧上顯現的畫麵最終定格在一座位於半山之上的道觀內。


    那座道觀,是吳涼的師門——抱樸觀。


    而畫麵中顯現出的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頭,則就是吳涼那個老不正經的師父吳道人。


    隻是那時畫麵裏的吳道人沒有半點猥瑣之氣,他神情肅穆,祭煉屠鬼刃時的樣子頗有出塵之意,那一派仙風道骨的風範,令人見之就不由心折。


    韓鬆鶴看到那在洗練屠鬼刃的吳老道後,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激動了。那個樣子,就像是最狂熱的追星族突然遇到了自己崇拜的偶像。


    待到那幕畫麵也閃過熄滅後,他立馬對吳涼問道:“方才鏡像裏的那位前輩,是你什麽人?”


    “呃,那是家師。”吳涼看著突然激動的韓鬆鶴,有點莫名所以。


    孰料,韓鬆鶴一聽,更是欣喜異常了。不過他很快就控製住了情緒,向著吳涼比劃出一連串繁複玄奧的手勢。


    吳涼瞧見那一串手勢,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回應著打出另一串同樣玄妙的手印。


    兩人突然如聾啞人般用手語交流,在旁人看來極其怪異。但他們自己卻心知肚明,這乃是隻有道門隱宗嫡傳弟子才能知道“切口”手勢。


    通過這一段手勢的對答,可以令兩位從沒見過的隱宗弟子以最快的速度確定彼此的身份。


    而韓鬆鶴在見吳涼回應的手勢並無錯誤後,立刻語氣欣喜地說道:“原來你就是太師叔祖他老人家的親傳徒弟!天師道第四百三十七代弟子韓鬆鶴,見師叔祖!”


    what?!這是什麽鬼!?


    韓鬆鶴此言一出,就猶如天雷滾滾,頓時將一幹圍觀群眾給雷得外焦裏嫩,一個個都差點瞪掉了眼珠呆立當場。


    吳,吳涼,他怎麽就成了天師道當今第一高手的師叔祖了呢!


    尼瑪,這輩分大的特太嚇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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