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小時後,帶人出門跑了一趟的趙維成回到丁家,說大部分材料已經買回,隻是琥珀、紫鑽和雪參金粉那些東西需要提前下單,最快也還得等上一天。


    吳涼聽趙維成說完後點了點頭表示知道。


    丁家今天的晚餐十分豐盛,為了感謝招待韓鬆鶴,吳涼特意讓人去請了兩位擅長烹飪本幫菜的大廚前來丁家幫忙。


    與吳涼和韓鬆鶴下午在外麵吃的不同,晚餐呈上來的都是清一色的明海本地菜肴,又是由最出色的本地廚師製作,無論是樣式還是口感都極為地道。


    這也算是一些韓鬆鶴平時在其他地方不可能吃到的東西。


    韓鬆鶴平素習慣清修,對吃什麽並不在意,不過有精心烹製的佳肴在前,加之有吳涼勸酒相陪,也不免多喝了兩杯。


    三人氣氛熱鬧地吃過晚飯,韓鬆鶴與吳涼閑聊一陣,拒絕了他邀請外出遊玩的建議,返身回到房間開始做晚課。


    吳涼眼看韓鬆鶴已成為一代高手,生活卻依舊自律,不免心中慚愧。


    自從來到明海後,吳涼大事小事就沒斷過,雖然無事的時候也會早起晨練,可夜間晚課卻已經拋下荒廢好久了。


    想到自己中午時還被李牧坤打得沒有還手之力,吳涼就不禁生出一股“發糞塗牆”以雪前恥的想法。


    隻是當他也打算回房溫習道經道訣時,周庸卻打了個電話過來。


    看著來電號碼,吳涼不想去接。他今日與李牧坤已經結成死仇了,無論以後情況怎麽變化,吳涼都不會放棄報仇的打算。


    他相信李牧坤的想法也是一樣的。既然已經撕破了臉,對方肯定也會想找機會斬草除根。


    他們兩人之間,已沒有了任何轉圜的餘地。


    因此吳涼在這個時候壓根不想再跟元墟的人有所瓜葛,他那被李牧坤打傷後憋得一肚子氣,到現在可還都一點沒消!


    再者說,周庸如果是出於朋友道義打電話來慰問的倒沒什麽,可他要是礙不過別人情麵跑來當說客,那他接了電話也隻能掃周庸臉麵。與其如此,吳涼倒不如索性不接。


    電話一連執著地響了三遍,終於消停地不再打來。


    吳涼輕輕地吐了口氣,正要上樓,這時,方藝涵又發來了一段語音。


    稍稍猶豫了一下,吳涼還是點開了語音,隻聽那邊方藝涵語氣冷冷說道:“吳涼,我給你三分鍾從別墅裏出來!不然的話,老娘就開車撞進去了!”


    你妹啊,這副語氣,怎麽反倒一切都是我的不是了?


    吳涼聽過語音後,神色鬱悶地想道。


    如果隻是周庸找自己,那麽晾他幾次也沒事,可現在卻是方藝涵向他發出了“最後通牒”,吳涼還真不敢不聽。


    他可是知道方藝涵的暴脾氣一旦上來,是真的什麽都敢做的。要是真讓她衝進丁家別墅,那幅畫麵,如何收場都是個大問題。


    無奈之下,也是深深地怕方藝涵和丁芸穎兩個人掐起來,吳涼隻得暫時屈從於方大探長的“淫威”,灰溜溜地拿起外套走出了別墅。


    一出別墅,吳涼就見到方藝涵那深紅色造型誇張的悍馬停在馬路對麵。


    車上隻有方藝涵和周庸兩人,這個發現讓吳涼心情稍微舒服了點。


    不管怎麽說,這兩位都是他的好友,沒有其他人在場,見麵說話也方便一些。


    “上車吧。”方藝涵戴著墨鏡寒著臉,不過語氣倒比發給吳涼的語音要輕柔很多。


    “去哪裏?”吳涼坐上後座,問道。


    “隨便找個地方坐會兒。”周庸說道,見他還跟自己擺出一副臭臉,不禁刺道,“放心,我們不會把你拐到哪個胡同圍毆至死的。”


    “就你那小身板還想打倒我?我讓你一雙手試試。”吳涼瞥了他一眼,同樣開啟嘲諷模式。


    “……你大爺的!”周庸氣得嘴角抽搐,“算了,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不跟你計較。改天再收拾你!”


    “你們兩個說個夠了沒有?吵死了!”吳涼還想反唇相譏,方藝涵卻冷冰冰地打斷,驚得兩個大老爺們噤若寒蟬,同時閉上了嘴巴。


    紅色悍馬在街區飛快駛過,沒多久,就以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了一家咖啡廳店門之前。


    “下車!”方藝涵冷冷說道。一甩長發,便邁著修長的大腿當先走了進去。


    “她這是怎麽了?要說吃槍藥,貌似今天也該是我吃吧?”吳涼看著方藝涵的背影,小聲對周庸問道。


    “哎,別提了。為了你的事兒,藝涵下午都跟蔣和星打起來了。”周庸歎了口氣,說道,“我認識她這麽些年,還是第一次見她發這麽大的脾氣。吳涼,你以後可別做什麽對不起藝涵的事情!”


    “啊?具體怎麽一回事,快跟我說說。”吳涼。他望向方藝涵的神色頓時就變得有些複雜了。


    周庸複又歎了口氣,簡略地把吳涼和韓鬆鶴離開之後的事情說了一下。


    原來吳涼走後,眾元墟陰陽師就對吳涼與李牧坤發生衝突一事展開了討論。


    大體上,好些陰陽師都保持著中立態度,就算認為李牧坤這事情做的讓人心寒,也不會說出來。隻有宋淩、李念他們因為在戰鬥中被吳涼救過命,偏幫著吳涼說了兩句話。


    而早就將吳涼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追求方藝涵道路上最大絆腳石的蔣和星卻大肆冷嘲熱諷,拍手稱快。一個勁兒地吳涼不是什麽好東西,得罪了李牧坤後,就算有韓鬆鶴保他,吳涼也早晚難逃一死。


    方藝涵則因本就憂心吳涼傷勢,心煩意亂,聽見蔣和星不停地在那幸災樂禍,更是心氣不順,不由得與蔣和星爭論了兩句。


    蔣和星見方藝涵事到如今還幫著吳涼說話,心裏更是妒火中燒,說話也越發地變得難聽起來。


    那股子尖酸刻薄的勁兒,令其他陰陽師聽了都皺起了眉頭。


    後來方藝涵實在氣不過,當著眾人的麵兒,直接對蔣和星出手,以雷霆之勢將一向自負的蔣和星打得沒半點還手之力,就連肋骨都被方藝涵打斷了兩根。


    若不是當時有其他人攔著,隻怕蔣和星現在早已進入重症病房了。


    吳涼聽到方藝涵竟然因為自己與蔣和星動手了,心中沒太高興,反倒生出了不少憂慮。他這是替方藝涵擔心。


    方藝涵不比他,他吳涼不論怎麽和元墟鬧翻了,隻要別犯下什麽性質惡劣的大案,元墟在明麵兒上就不能把他怎麽樣。


    可方藝涵就不同了,她本就在蔣和行手下做事,是元墟體製中人,束縛甚多。以後蔣家兄弟若要狹私報複,那機會可不要太多了。


    進了咖啡廳,三人在一個靠窗的角落坐下。周庸、吳涼隨便點了杯藍山,方藝涵漫不經心地要了杯拿鐵。


    坐定之後,周庸對吳涼問道:“中午你和李牧坤究竟是怎麽回事啊?他真的是為了想奪屠鬼刃而殺你滅口?”


    “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吳涼端起剛上咖啡喝了一口,有些嫌棄地抿了抿嘴,“他起初要招我加入元墟,想拿元墟職位來換我的屠鬼刃,還說可以把你倆調到我手下。我沒答應,他便翻臉了。”


    “這個老混蛋!”周庸罵了句,也不知是在氣李牧坤對吳涼出手,還是在氣憤李牧坤居然把他也當作交易的籌碼,“今天幸虧有韓鬆鶴前輩趕到,不然你就真危險了。不過你現在可以放心,李牧坤已經被緊急調回總部,短時間內他是不可能再來明海了。”


    “嗯?李牧坤被調走了?”吳涼眉毛一挑。


    “是啊。他胡作非為,既想殺你又惹惱了韓鬆鶴前輩,蔣和行在你們離開後就馬上把情況報告上去了。總部執事得知,氣得摔了好幾個杯子,罵罵咧咧地要李牧坤趕緊滾回去。至於鏟除羊兒井邪靈的事情,他們會派另一人前來協助韓前輩。”


    “你們總部這次反應倒是夠快的。”吳涼微曬,嘴角譏嘲道,“想必那位執事氣得連摔杯子,肯定不會是因為我的緣故。”


    “哎,不是我說你。你何必與李牧坤硬頂啊,他想要你就先給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以你的能力,隻要再修行幾年,再去收拾他也不是難事啊。”


    “那不一樣。我和你們不同。”吳涼搖了搖頭,說,“你們體製中人,往往想的是以大局為重。而我是江湖中人,有些事情是不能退讓的。退一次,底線就薄一分。”


    “算了,不說這些了。這個你拿著,是上麵讓我轉交給你的。另外,蔣和行托我給你帶句話,說他事前真不知李牧坤會做出那樣的事,希望明天能請你吃頓飯。”周庸取出一個用沉香木打造,約有三寸見方的小木盒,放在桌上推給了吳涼。


    吳涼打開木盒掃了眼,發現裏麵放置著好幾瓶丹瓶,裏麵裝得都是十分珍貴的道門丹藥,諸如六轉培元丹、靈芝益氣丸、還有深受女陰陽師喜愛的,比什麽高檔護膚品都好用的雪肌玉蟬丸。


    盒子裏的每一顆丹丸都效用卓越,隨便一顆的價值足以抵得上普通中產人家兩年的收入。


    吳涼蓋上盒子,知曉這是元墟送來的補償之物。


    收下,就表示不計前嫌,以後他和李牧坤在怎麽鬧都是他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如若不收,那就說明吳涼把整個元墟都給恨上了。


    吳涼本就對元墟沒什麽好感,結識周庸、方藝涵、宋淩等人算是意外之喜,聯合元墟對抗血鶩派隻是權宜之計。


    不過不論他心中再怎麽想,此時也沒有必要把真實想法暴露出來。一個李牧坤就足夠吳涼警惕了,他不想再平白豎立其他敵人。


    所以吳涼委實不客氣地收下了這個木盒,並說道:“你回去以後替告訴蔣和行,飯就不必吃了。我做事恩怨分明,誰是誰非看得清楚。”


    “那好。”周庸微微頷首,站在朋友的立場上,他也不希望吳涼和元墟鬧得太僵,沒好處,“話已經帶到,沒什麽我就先走了。你安心養傷。”


    說完,周庸起身看了方藝涵一眼,見方藝涵一言不發地攪動著咖啡,隻好無奈地聳了聳肩,自己先行打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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