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清晰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隧道裏傳蕩,仿若回音,漸傳漸遠。


    周圍寂靜一片,安靜得仿佛都能自己的心跳聲,這種沉悶到極點的氛圍,令人感覺格外壓抑。


    蔣和行左手拿著一盞長明燈,右手握著一柄淡金色的精鋼法劍,那是蔣和行諸多法器中最強大,也是使用次數最多的一種。


    自從被傳送到異空間後,蔣和行就一個人在這迷宮一般的礦洞裏轉悠了數個小時。


    廢棄的礦洞和年代久遠的古墓,都是極易藏聚鬼怪的地方。


    蔣和行一路行來,時不時地抬手揮劍,也不知斬殺了多少遊魂鬼怪。


    不過因為那些鬼物實力都很低微,蔣和行雖然是一直一人獨行,身體狀態卻反倒成了眾人中保持的最好的。


    舉著長明燈走過前方拐角,在拐角背後的陰暗處,果然不出所料地又撲出兩隻帶著尖利牙齒的小鬼。


    蔣和行看也沒看他們一眼,隨意地將法劍向前方遞去,輕輕一揮,便將兩隻小鬼攔腰斬斷,斫為輕煙。


    “哎,第二百五十七隻。這礦洞走不到頭嗎?”蔣和行收回法劍,百無聊賴地自語道。


    其實,平常高冷的蔣主管沒有自說自話的習慣。隻是因為在這礦道裏轉悠太久,除了切切弱雞小鬼以外根本沒有別的事情可做,蔣和行不想自己被這枯寂的環境逼瘋,這才一個人漸漸神神叨叨了起來。


    又複走了一段,蔣和行突然目光一亮,向前迅速奔去,這便發現在新的過道拐角處出現了一道藍色的鏡麵傳送門。看那大小,正好可容一個人通過。


    好不容易找到可以離開這鬼地方的出口,即使是行事冷靜自持的蔣和行這會兒也沒多想,他稍稍試探了一下傳送門的穩定性,就一步誇了進去。


    穿過傳送門,迎接蔣和行不是鳥語花香的新世界,而是一道迎麵劈來的黑色月牙斬。


    那月牙斬上,附著的鬼氣十分濃重,所過之處,即便是地麵都被染黑了一條直線。


    蔣和行也沒想到自己剛從礦洞出來就迎上了一份大禮。稍一驚訝之餘,他便縱身一躍,翻滾著向一旁避了開去。


    幹脆利落地閃開攻擊後,蔣和行重新穩住身體,定睛一看,卻正好瞧見自己的胞弟——蔣和星,被一隻渾身漆黑的骷髏怪給一掌拍飛的場景。


    鮮豔血液灑過半空,蔣和星吐血倒飛劃出的軌跡十分標準。


    那淒美優雅的姿勢,就像一隻呆頭鵝被掐斷了脖子,然後朝著蔣和行這邊拋飛了過來。


    “砰”地一聲,蔣和星以一個側空翻卷一圈半,屁股向後的平沙落雁式摔在了蔣和行的腳邊。


    而手持法劍,已然將長明燈收起的蔣和行則看都沒看弟弟一眼,雙足運氣一蹬,便飄忽如風,快如閃電地向那被方藝涵、陳立彭、林飛三人聯手圍攻的骷髏鬼王攻去。


    ……


    鬼氣森森,鬼爪揮舞不斷。


    墓道之中,在蔣和行與其他人匯合之後,剛剛包紮好傷口的李牧坤又陷入了一個比較凶險的境地。


    從甬道裏圍過來的鬼物,都是這座地宮其他區域的守衛,單論實力,每一隻都要略強過李牧坤殺翻的一群老鬼。


    盡管他們的數量不是太多,可李牧坤也沒了金剛符加持護身,不論是反應速度,還是打出的術法殺傷力,都要比之前弱很多。


    是以,李牧坤剛與那些鬼怪交手不久後,就被漸漸受到了一些不輕不重的創傷。


    而他雖然全力對抗,也滅掉了一些鬼物,可是一看到站在群鬼身後的鬼道士和吳涼,李牧坤就不免覺得身體陣陣發寒。


    “吳涼,你果然是個邪道妖人,老夫沒有看錯,你竟敢與鬼邪勾結在一起坑殺同道,你這麽做,元墟和道門都不會放過你的!”李牧坤又一次揮動法器,砸碎了一隻想要將他一口吞下的長舌鬼,望著站在群鬼身後悠然平靜的吳涼,恨聲說道。


    “老梆子,少給我扣帽子。當日要不是你覬覦我的法器,威逼利誘不成便想殺人滅口,我今天也會這樣對你。”吳涼聽聞李牧坤的嗬斥,臉色平靜道,“至於其他的,你就不要操心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此間一應事宜,不會再有第三個人知道。”


    唔,的確不會再有第三人知道。因為幫助吳涼馭使這些鬼物的鬼道士,也是一隻鬼。


    雖然借助鬼怪之力來圍殺李牧坤,看上去是顯得很不地道,但吳涼也不是個拘泥小節的人。


    與其今日縱虎歸山,給李牧坤留下日後算計自己乃至自己身邊的人機會,倒不如借助鬼道士的力量,一舉將所有麻煩都扼殺在此。


    既然為敵,那就斷然沒有心慈手軟的道理。


    而這道理,是吳涼以前獨自遊曆時,用了幾次“打蛇不死反被咬”的教訓總結出來的。


    李牧坤聽著吳涼平靜的話語,又對上了他那雙隱含殺機的眼神,頓時隻覺自己真真切切地陷入了絕境。


    如果是全盛時期的他,自然不懼眼前的這些鬼物,就算再多出一倍,加上吳涼和鬼道士,他也有把握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


    可現在,一身是傷的李牧坤猶如病虎,麵對鬼怪的圍殺隻能做困獸之鬥。


    帶著滔天的恨意,帶著萬分的不甘,自知求生無望的李牧坤臉上忽然閃過一絲暴虐瘋狂的神色。他望著不遠處的吳涼,突然右手成抓,對著自己的心窩重重地掏去!


    “呲”地一聲,好似利刃破體,刺穿了胸膛。


    在吳涼和鬼道士都十分驚愕的目光下,李牧坤竟然倒轉五指,活生生地將自己的心髒給淘了出來。


    我勒個去!


    這是什麽情況?


    就算想自殺也不用弄得這麽血腥嚇人吧?


    難道李牧坤想用這招把自己嚇死?好把自己拉到地下去給他陪葬?


    有那麽短短的一瞬間,吳涼如此不著邊際地想到。但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在李牧坤將自己的心髒挖出來的那一瞬間,他口裏就在飛速念動著一長串晦澀不清,就連吳涼也聽不懂的咒語。


    而在那咒語念誦結束,也就是李牧坤自挖心髒已經過去三秒鍾的時候,他便驟然將心髒捏爆,化為一片血雨,濺滿了他的全身。


    按理說來,一個人失去心髒之後根本無從存活。


    可是李牧坤不知用了什麽邪門歪道的法子,在他捏爆自己的心髒之後非但沒有立刻死去,反而還借著心頭血的洗禮,通體上下散發出了一股極度邪惡的氣息。


    那氣息,簡直比吳涼遇到過的那些鬼王還要森寒陰冷。


    那心髒被挖空,渾身掛著心髒碎片的李牧坤,此刻就仿若徹底化為了妖魔,渾身都鼓脹起了一片片凸起的血色鱗片,而他望向吳涼的雙眼,也從正常人類的雙眼,變成了類似鱷魚一樣的碧綠色眼球。


    “得了,這下子你不用因為和鬼怪‘勾結’來圍殺‘同道’而感到內疚了。因為這貨,他壓根早已不是人了嘛。”鬼道士看著迅速異化的李牧坤,難得地像年輕人一樣吐了句槽。


    而他身邊的吳涼,卻馬上聯想到周平誌死前的場景。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一個個都已經修為強大的前輩名宿了,幹嘛還要偷偷去練那些會把自己弄得半人不鬼的邪術呢?


    難道對於強大力量的渴求,真的能夠壓倒一切?


    為了追求更加強大的能力,難道就可以毫不在乎地把自己也弄得跟那些以前誅殺過的妖魔一樣嗎?


    一時之間,吳涼浮想聯翩,他實在很不能理解李牧坤這種人的作為。


    至少,吳涼無法想象,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變得和李牧坤一樣,為了追求強大的力量而不惜墮入邪道。那他這麽多年來苦學陰陽術又還有什麽意義呢?


    一生除妖殺鬼,結果最後自己卻化為了妖魔。那豈不是成了世界上最大的諷刺?


    吳涼心中鄙夷地想到,在這一刻,他望向李牧坤的目光已經沒有一絲看待人類的感情,有的,隻是一片冰寒與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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