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女人的倔強和自尊


    如果莉迪亞現在的立場仍然是愛德格的婚約者的話,或許就不可能結婚了吧。


    雖然講不清楚,但是莉迪亞就是這麽覺得的。


    雖然並不是要質疑他們之間的愛情,可是愛德格非常在意席爾溫福德這個名號,卻是板上釘釘的。


    她想著,對於愛德格來說,拿回席爾溫福德的名號似乎比成為青騎伯爵要更加幸福吧。


    如果這是他的願望的話,莉迪亞,該如何是好呢。


    王子的記憶不能就這麽算了。這一點愛德格是再清楚不過了。解決的方法隻有將伯爵家的東西全部都弄到手,就算是為了解開妖精國之謎,莉迪亞也會一直陪在他身旁的。


    但是,隻要處理好這件事,愛德格就能獲得自由。莉迪亞作為他妻子的必要性也就沒有了吧。


    如果能幫助他從王子的記憶中解脫的話,莉迪亞也許能就這樣離開的吧。


    不不,他沒有在期待這樣的事情。


    昨天他還迫切的渴求著莉迪亞。他們是相互扶持,缺一不可的伴侶。將來一定會有一天,席爾溫福德啊王子啊都會成為過去,她能與愛德格並肩漫步。


    莉迪亞自言自語,已是坐在凱瑟琳房間的茶桌前了。


    是不是不要和凱瑟琳過於深交會比較好,莉迪亞從昨天開始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自己和凱瑟琳的關係變得親昵,凱瑟琳見到愛德格的機會就會大大增多了吧。這對莉迪亞來說是相當痛苦的。


    愛德格也不例外,隻要他一見到凱瑟琳就一定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席爾溫福德吧。


    既然這樣為什麽愛德格沒有反對自己成為凱瑟琳的交談對象呢,莉迪亞感到有些意外。


    是想與席爾溫福德徹底斷絕關係麽。可明明不是這麽想的。


    再者說,如今的凱瑟琳分明是眷戀著愛德格的,愛德格怎麽會認為她與莉迪亞能成為朋友呢。


    他是不是不希望讓凱瑟琳感到寂寞呢。是不是因為他同情這個與他有著相似經曆的女人呢。


    這樣想著,莉迪亞似乎更加無法和凱瑟琳做朋友了。


    盡管如此,她還是來到了凱瑟琳的房間。


    本來是想拒絕的,但是與羅德三姐妹在說話的時候,格蘭德卿直接過來拜托她上凱瑟琳的房間一敘。


    身邊的三姐妹替支支吾吾的莉迪亞答應了下來。


    於是莉迪亞就這麽被三姐妹拽到了凱瑟琳的房門口,凱瑟琳高興的將她們迎進了門。


    【呐呐,凱瑟琳養寵物嗎?】


    三姐妹的話題大致也就是這個了。今天就是不停的在說森林的野兔,似乎使得凱瑟琳有些為難。


    不過這樣的話題,倒是讓莉迪亞鬆了口氣


    【大家對結婚沒有興趣嗎?】


    凱瑟琳的轉變話題,讓莉迪亞冷不防如臨大敵。


    【雖然沒有興趣,不過早晚會結婚的。不就是這麽一件事麽?】


    長女安這樣答道。


    【因為對我們來說,結婚對象都是被決定好的】


    【拒絕的話會變得很麻煩,還不如讓人家把結婚的日子都給定好呢】


    【凱瑟琳,你也是這樣的吧?】


    安責備著次女梅格滿不在乎的言辭。


    【這樣很失禮哦,梅格,凱瑟琳小姐是和格蘭德卿一見鍾情才定下婚約的喲】


    這恐怕是世故的謊話。不過盡管這樣,凱瑟琳還是麵帶微笑的頷首以對。完全隱藏了昨天與莉迪亞說的實話。


    【如果可以的話,當然還是希望和喜歡的人結婚的,你說是吧,莉迪亞?】


    【恩……是呢】


    【莉迪亞也是對伯爵一見鍾情的嗎?】


    三女貝斯尖銳的問道。


    【那個……一開始,覺得他是個形跡可疑的人……不,或許不是這種感覺吧】


    【啊拉,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伴侶的話,不是應該一眼就能明白的嗎?】


    【啊拉,如果是命中注定的伴侶的話,不是應該一眼就能明白的嗎?】


    凱瑟琳一臉的不可思議,將初戀的席爾溫福德家的男孩與愛德格重疊的她,是不是也將自己與莉迪亞重疊了呢。


    所以才想了解莉迪亞的事情,想要說自己的故事,想要做很特別的朋友吧。


    在這個地方越是久留,莉迪亞就越是覺得自己是一個冷血的女人。


    凱瑟琳根本沒有什麽不好。她隻是一個無法向外人傾訴內心的寂寞的少女,渴望一個朋友罷了。


    可是她卻在因為席爾溫福德仍然存在,而擔心凱瑟琳會搶走愛德格。


    雖然是個好人,但似乎同凱瑟琳還是難以成為朋友啊。


    對不起。莉迪亞隻得在心中默默的道歉。


    【愛謝爾巴頓伯爵的話,對他一見鍾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吧。可不會一天到晚感受到命運的召喚的喲】


    梅格這麽一說,安和貝斯都讚同的笑了,不過凱瑟琳卻一臉的困惑。


    【呐,莉迪亞,能麻煩你去拿一下茶壺嗎?】


    【啊,好的】


    扭了的腳仍然有些疼,凱瑟琳在椅子上坐下之後就不太能活動。好像為了伸手夠桌子上的東西而挪動腳都會覺得痛。


    【要再來一杯茶嗎?我來沏茶】


    【這樣啊?那謝謝你了】


    從她手裏接過茶杯和茶碟後,莉迪亞為她沏上熱的紅茶。


    然後在將茶杯遞還給她的時候,凱瑟琳的卻不小心碰了下杯碟的一端。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啊的一下,紅茶就打翻了,凱瑟琳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不好了!】


    莉迪亞慌慌張張的為她擦去手上灑到得紅茶。凱瑟琳痛苦的蹙眉。


    【用這個冷卻一下!】


    貝斯迅速地將手帕用水壺裏的水浸濕,遞了過來。


    用這個按在被茶水潑到的手上,臉色發青的凱瑟琳表情相當痛苦。


    【實在抱歉,是我不當心】


    莉迪亞輕聲說著,凱瑟琳搖了搖頭。


    【不,我也沒注意看著】


    【把醫生請來比較好……】


    【不用了,沒什麽大礙。稍微用冷水敷一下就沒事了】


    由於大家都慌裏慌張的,而沒有聽到敲門聲。直到門開了,莉迪亞才終於意識到,一回頭,發現格蘭德卿就站在自己身後。


    他瞪了眼睛,大步向前。


    【凱瑟琳……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燙傷了?啊啊,都這麽紅了。】


    【那個,對不起,我把茶水打翻了】


    【是你?】


    格蘭德卿看著驚恐的莉迪亞,一臉的不高興。


    【艾謝爾巴頓夫人,凱瑟琳行動不便,不多加小心是不行的。而且……啊啊,如果要坐在椅子上的話,得用上坐墊,得蓋上膝毯。我到底是為什麽要讓你來幫忙照顧她呢】


    莉迪亞剛想說對不起,梅格突然站了起來。


    【莉迪亞又不是護理人員】


    【就是嘛,你不覺得失禮嗎。會打翻茶水又不是莉迪亞一個人的錯】


    【你剛才說話的語氣,簡直就像是在對侍女說話一樣。簡直難以置信!】


    一個個起身抗議的羅德三姐妹大聲說道。


    【莉迪亞,我們走】


    安拉起莉迪亞的手就要走。


    【但……但是……】


    【好了啦,這種事情不說清楚可不行啊,你可是伯爵夫人啊!】


    凱瑟琳好像要說什麽似的張了張嘴,但是就和來的時候一樣,莉迪亞被三姐妹拽出了房間。


    【我覺得正如羅登的幾位小姐所說的那樣】


    在三姐妹將事情的原委一股腦兒說完離開之後,凱莉安慰著回到自己房裏的莉迪亞。


    【但是,凱瑟琳小姐並沒有想要找借口啊。】


    【莉迪亞夫人,您是受了格蘭德卿的委托才好意成為凱瑟琳小姐的說話對象的,但是卻說您是故意的什麽,再這樣和她深交下去的話事關夫人的名譽呢,老爺也是這樣說的。】


    愛德格今天也出去狩獵了,格蘭德卿則是因為未婚妻的腳受了傷,所以才留在了府中。


    【……也對呢】


    莉迪亞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折起了手中的信。


    之後過了沒多久,女仆就送來了凱瑟琳的信。


    是來對剛才的事情的道歉,同時還寫著希望莉迪亞可以繼續成為她的交談對象。


    從信中道歉的匆忙筆跡中可以感覺到凱瑟琳那純粹的善意和溫柔,但是莉迪亞卻因此而感到痛苦不堪。


    正因為她是如此完美的一位千金小姐,如果愛德格還在公爵家的話,說不定會喜歡上她的吧。


    但是,還是別再想了吧。果然我還是應該謹慎自己的行事,別顯得過於親熱了。


    莉迪亞在心中下定了決心,同時注意到了窗外的騷動,於是便起身走向窗邊。


    【好像去狩獵的各位都已經回來了】


    在玄關前的通道上,聚集了一群紳士。今天沒有下雨,大家對於狩獵都熱情高漲,興奮地談笑著。


    【莉迪亞大人,不如到大廳裏去迎接老爺如何?老爺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對於凱莉的提問,雖然莉迪亞稍稍有點害羞,不過並沒有反對的理由。


    公爵夫人和沙龍裏的女性們,都從庭院深處的溫室裏走了出去。留在這裏的已婚女性,就隻剩莉迪亞一個了。如果若無其事地走到愛德格的身邊的話應該不會引人注目的。


    愛德格經常會為她這小小的妻子般的舉動而高興得非常誇張。雖然莉迪亞現在還不會自己想到去這樣做,但是如果愛德格會因此而高興的話她也會非常開心的。


    被催促著走出房間的莉迪亞,想著自己至少要安慰一下最近因席尓溫福德而痛心不已的愛德格,前往大廳。


    【莉迪亞小姐】


    莉迪亞剛走到樓梯前,就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回廊上,瑟琳手扶著欄杆,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你不要勉強出來啊,明明腳還很痛吧?】


    【因為您不理我了】


    凱瑟琳不經意間靠了過來,莉迪亞慌忙止住了腳步。心中自語不能跟她再過親熱了。


    【對不起,我現在有點急事。那個……我去叫個誰來吧,你就呆在這裏不要動】


    莉迪亞剛想要離開,凱瑟琳就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衣服袖子。


    【您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嗎?】


    【那種事情……】


    說到一半,莉迪亞忽然想到,這不是正好嘛,雖然會傷害到凱瑟琳,但自己也不想失去跟愛德格兩人的未來啊!


    【……我,無法跟您成為朋友。對不起。】


    【為什麽?我做了什麽失禮的事嗎?】


    【不、不是這樣的】


    【因為無法上喜歡我嗎?】


    【那……個……那個……】


    凱瑟琳像是受到了刺激般地,放開了莉迪亞,想要離開。但是似乎太急而忘記了自己的腳痛,因此失去了平衡搖晃起來。


    危險!莉迪亞剛這樣想著,踉蹌著的凱瑟琳似乎撞到了裝飾台,因而滾了下去。同時,放在台上的壺也隨之晃動掉到了地上。看到這一切,莉迪亞已是驚得發不出聲。


    待發出悲鳴聲時許已過很久了。


    【凱瑟琳小姐……】


    凱瑟琳倒在一片陶器的碎片中。


    聽到聲音,進到大廳裏的男性們都朝樓梯走了過來。見到這景象,他們也呆立住了。此時莉迪亞驚慌失措地伸手想要去扶凱瑟琳。


    【不要碰我】


    凱瑟琳一邊呻吟著,一邊說。


    【太過分了,莉迪亞小姐……】


    是我的錯。我為了自己對她冷淡並傷害了她。


    【對不起……】


    莉迪亞就這樣坐著,雙手掩麵。


    不知不覺的。莉迪亞已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似乎還能看見當時在場的男人們幫助凱瑟琳帶她離開的景象。


    雖然被愛德格抱著好不容易站起來,恍惚間有了些意識,但是那個是否真的是愛德格,也不是那麽確定。


    【鎮定下來了吧?】


    凱莉朝著這邊看著。從她手邊拿過杯子,喝了一口參了蜂蜜的牛奶,終於,大腦開始運轉了。


    突然想起來似地,慌張的問道。


    【凱莉,凱瑟琳的傷勢怎樣了?】


    【似乎沒有受傷。因為壺摔碎了,所以發出了比較誇張的聲音,她隻是滾下了樓而已。】


    這是,房門開了,愛德格出現了。


    莉迪亞看到他,稍稍安心了些。


    隻要有愛德格在,無論什麽樣的困難都不在話下。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就這樣相信著。


    也正因如此才不想他被凱瑟琳搶走,才會做出了那麽過分的事情。


    【這樣啊……太好了。】


    愛德格慢慢的靠近。看上去似乎有些困惑。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剛才發生的事引起了這麽大的騷動,而愛德格還是作為當事者的丈夫。隻要是莉迪亞做的事,就會成為自己的責任。


    想著不能不好好的談一下了,莉迪亞開了口。


    【那個……愛德格,對不起,發生這樣的事情……】


    【在這之前有惹麻煩吧?格蘭德卿突然跑來告訴我你對凱瑟琳的燙傷負有責任】


    【……對不起】


    畢竟也有自己不注意的成分在,莉迪亞自我反省著。但是,凱莉卻憤然開口了。


    【這話可不能這麽說!明明隻是碰巧把紅茶打翻了啊,偏要搞得好像夫人有惡意似的。羅德三姐妹不是也說了嗎,是凱瑟琳自己不小心動了一下導致的。但是格蘭德卿卻一味的指責夫人,簡直把她當成看護人員一樣,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


    原來是這樣啊,愛德格小聲自語。


    【沒關係的莉迪亞,格蘭德卿那裏我會去抗(度娘)議的。所以說……希望你告訴我真相。】


    真相?


    莉迪亞驚訝的看著愛德格,希望從他的目光中再次確認他的意思。


    【你沒有因為和凱瑟琳小姐之間有了問題,故意把腿腳不便的她推下去吧?】


    雖然愛德格平靜的,好像安慰她一般的詢問著,莉迪亞感到了銳器的刺痛。


    【誰……說的這種事情……】


    【格蘭德卿說凱瑟琳小姐是這麽說的,在客人間也是把這個當成事實在傳。驚慌失措的你不是向她道歉了嗎?當時的狀況,很多人看到的呢】


    原來愛德格也在懷疑啊。


    莉迪亞本以為無論誰說了什麽,愛德格都應該會明白自己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


    這樣想著,莉迪亞生生的說不出反駁的話。


    【莉迪亞,不能回答我嗎?】


    【……記不太清了】


    凱瑟琳隻是想要和她親密接觸。為了替格蘭德卿侮辱性的言語道歉,忍著腳上的傷痛,追著莉迪亞出來。


    但是莉迪亞卻對他說了過分的話。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內心受到衝擊而失足的吧。


    自己就是那個惡人。所以就這樣被當做壞人也沒有關係。


    就算反駁格蘭德卿,凱瑟琳也隻會更加受傷的吧。


    【不記得了?】


    愛德格顯示出了一些焦躁。


    【主人】


    凱莉再次插嘴。


    【凱莉,不要再說了】


    強硬的一說,凱莉就不做聲了。愛德格很不服的來回掃視著侍女和莉迪亞。


    【莉迪亞,就是說這件事沒法辯解咯?】


    莉迪亞再次陷入沉默,愛德格像是放棄了似地歎了口氣。


    【……那沒有辦法了,看來隻能坦誠地向凱瑟琳小姐道歉以求得她的原諒了】


    【求得……原諒?】


    【我會去請求她的】


    若是這樣的話,凱瑟琳一讓步,愛德格就會知道了。當然他一定也注意到了她對他的情意。


    【就算得到她的原諒又能怎麽樣呢?能成為朋友嗎?】


    【是呢。如果你們兩個能重歸於好的話,剛才的風波不久就會被大家遺忘的哦。你也就不必被人中傷了】


    【我不要!】


    一想到會變成那樣,莉迪亞就激動地脫口而出。


    【你覺得我能和喜歡你的女人做朋友嗎?凱瑟琳親近我是因為在意你啊。而且你也對她有些在意啊……】


    【分明不是這樣嘛。不用這麽吃醋。】


    明明從來都說希望我吃醋的啊。


    【我不想你的名譽有損。在女性的社交圈裏,故意使人受傷的傳言是致命的】


    愛德格置於莉迪亞肩上的手撫弄著。雖然明白要努力讓她平靜下來,溫柔的安慰她,不過他想讓她聽從自己的建議。


    【而且,這裏是梅斯菲爾德公爵的官邸啊。發生騷動對主人來說也是有損名譽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公爵夫人把你當做自己人一樣看待,你總不能讓她丟臉吧?】


    【我的臉麵?】


    是公爵夫人。為她領路的雷溫,手扶著打開的門。


    莉迪亞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雖然在公爵夫人麵前笨拙的屈膝示意,但頭腦卻是意外的冷靜。


    【萬分抱歉,公爵夫人。我使得凱瑟琳小姐失足而受傷了。】


    雖然想說不是真的,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既然莉迪亞是一個壞女人,那就更加沒有必要再和像凱瑟琳這樣的千金小姐交往了吧。周圍的人也一定會阻止這件事情的發生的。


    就算被愛德格輕視,也要和她保持距離。不這樣的話,自己就會變得越來越壞的。


    說不定不知什麽時候就真會對凱瑟琳產生恨意。比起那樣,還不如就因為自己的缺點而被愛德格輕視。至少,這隻是他們夫婦兩人的問題。


    所以,莉迪亞也做好了接受公爵夫人訓斥的準備。


    【真的是你嗎?】


    公爵夫人帶著一絲擔憂,平靜的問道。


    【是的】


    公爵夫人握起莉迪亞的雙手,讓她抬起頭來。圓潤的臉頰上浮現的笑容沒有一絲改變,就像是孩子的玩伴一般,沉穩的問道。


    【為什麽呢?】


    【原本以為可以和她做朋友的。但是還是發現沒有辦法……】


    【公爵夫人,隻是一個小小的麻煩罷了。莉迪亞不可能有惡意的……好好道歉的話,凱瑟琳女士一定會理解的……】


    愛德格插了一句,莉迪亞卻將他打斷。


    【我不需要她的原諒。不想再和她說話了】


    【莉迪亞……】


    好像要安撫執拗的莉迪亞,愛德格將手伸向莉迪亞的臉龐,公爵夫人看著不情願的莉迪亞,婉轉的製止了他。


    【伯爵,你自己招致的爛攤子,想要賴在莉迪亞身上嗎?這件事,明顯應該是你去向凱瑟琳小姐道歉不是嗎?】


    【我……嗎?】


    【要莉迪亞與向你傾心的女人成為好朋友,這是當然做不到的】


    對著困惑的愛德格,公爵夫人越發的尖銳起來。


    【看吧,你自己心裏有數的吧?】


    【我可是什麽也沒有做啊。就算凱瑟琳小姐這麽說也什麽都沒有的啊。況且她還位有婚約者的。】


    【將腳扭傷的女人帶回來。光憑著這一點,就足以讓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子產生錯覺,你難道連這點自覺都沒有嗎?說起你這個人,就是有這種惡趣味,喜歡說些社交辭令將對方耍得團團轉】


    被問住了的愛德格,將手埋入了金發。


    【但是,我向她道歉的因由是什麽呢?難道說‘因為讓你會錯意了,所以莉迪亞才會感到和你親近很困難’?】


    【說不出口?】


    【這可是在指責一位已經有婚約者的女性移情別戀啊。先不管她到底有沒有會錯意,這是一個很過分的侮辱吧?】


    確實是這樣呢,公爵夫人嘟囔了一句。好像要思考似地手托著腮,卻又好像想都沒想似地,歪著頭馬上說道。


    【那麽,你要庇護的到底是哪個女人?】


    【當然是莉迪亞啦】


    【你似乎沒有像你說的這樣明白】


    公爵夫人斷言道,並轉過頭看著莉迪亞,微微一笑。


    【莉迪亞,從現在開始我要去這附近的奧爾達村。那裏可以看到很多稀奇的東西哦,你要不要一起去呢?】


    公爵夫人這突兀的一問,讓莉迪亞一頭霧水。明明做好了要被訓斥的準備,為什麽要帶自己出遊呢。


    【好……但是,和我這樣的……在這個時候……】


    不是會愈發的給公爵夫人丟臉嗎。


    可是公爵夫人卻開心的牽起了莉迪亞的手,興衝衝的帶著她出去了。


    【你沒有什麽不對的。聽見沒有?在這裏,不管我說什麽都是對的喲】


    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愛德格。


    【伯爵,你就看家吧】


    出乎意料的莉迪亞,在客人們驚訝的眼神的洗禮中走過,和看起來很高興的公爵夫人一起坐進了馬車中。


    凱莉趕來將帽子和披肩交給她,並大幅地揮手目送了她。


    還搞不清楚事情的起承轉結的莉迪亞,暫時眺望了一會兒遠去的房屋。當房子已在視線中消失、莉迪亞的意識回到馬車中之時,她才突然發現同行者中除了公爵夫人和她的侍女外還有別人。


    【菲先生……您也在啊?】


    這樣說著的莉迪亞看上去有點奇怪,於是他微微地笑了。


    【因為到村裏去有點事情,所以夫人便讓我一同乘坐馬車了。】


    【如果在人聲鼎沸的沙龍裏的話,就沒法和達內爾好好說上話了吧。因為不想自己獨占如此充滿魅力的人啊】


    雖然公爵夫人這樣說著,但是把莉迪亞帶出來,不正是變成了獨占了嘛。


    【莉迪亞小姐,你也是哦】


    公爵夫人雖然這樣說,不過當時卻是很明顯地急忙分析了莉迪亞的境況並把她帶了出來。


    【艾謝爾巴頓伯爵也是,自己獨占欲強,也喜歡沉浸在貴婦人門驚羨的目光之中。莉迪亞小姐也應該更加注意周圍的目光吧。如果這樣的話,也可以牽製住那些容易誤會的小姐們了吧。】


    【是……這樣嗎】


    莉迪亞越是注意就越是覺得,凱瑟琳是位自信、優秀的淑女。


    【不過,剛才的伯爵卻不是那麽優秀呢。真是的,居然要莉迪亞小姐去道歉什麽的】


    【但是,那的確是我的錯……】


    【別說謊了,如果剛才的事情是你的錯的話,你就不會說什麽就算不原諒也沒關係這樣的話了。你什麽也沒做,隻不過是不想要再和她說話了,是吧?】


    公爵夫人的穩重大方和高雅的用詞,溫柔地包容了莉迪亞原本頑固的感


    情,使之融化。


    僅能點頭讚同的莉迪亞,溫柔地握住了夫人的手。


    大概是想要愛德格跟她說這番話吧,莉迪亞低著頭,強忍著淚水。


    【沒關係的,你什麽都不用擔心。凱瑟琳小姐這麽明顯地看著伯爵,是大家眾所周知的事實,當然安那三姐妹除外啦。】


    因為聽上去怪怪的,所以莉迪亞笑了。


    雖然隔著手袋,但是還是能感受到公爵夫人溫暖的手,這給了莉迪亞不小的勇氣。


    【您(指達內爾)好像對這類事情有點遲鈍呢。而伯爵,他雖然不遲鈍,但是對這類熱情的視線卻是習以為常過頭了。】


    【還真是令人羨慕呢】


    達內爾那低沉圓潤的聲音,絲毫沒有攪亂車內的空氣,傳入了她的耳中。無論他是沉默不語,還是突然出聲,似乎都讓人能很自然地接受他就在一邊的事實,真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啊。


    雖然身在一個狹小的馬車中,讓剛認識不久的男人看到自己的淚顏,但是卻一點都不覺得不好意思。


    【嘛,達內爾先生,你不知道自己的才能引來了多少熱切的視線嗎?你一定眼中隻看到自己在意的人吧?】


    【是嘛,誰知道呢】


    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往莉迪亞這邊看了一眼。慌張的莉迪亞將視線移向了窗外。


    【啊拉,天鵝們在起舞哎】


    這樣一說,夫人也將目光移到了窗外。


    在廣闊的原野上,一隻天鵝正優雅地在空中起舞。


    【好像自從沒了天鵝的祭祀活動,天鵝也變得少了啊】


    聽到夫人的嘟囔,莉迪亞突然想到了天鵝少女的傳說。


    據那個老婆婆說,不恢複祭祀活動可不行啊。夫人所指的就是這個祭祀活動吧。但是老婆婆所在的村落卻不是維卡文的奧爾達村。


    【對了對了,莉迪亞小姐,今天早上來的法國人,還真是有趣呢。據說是伯爵家的家臣?】


    公爵夫人似乎是突然想到,問了起來。


    雖然愛德格一早就向公爵夫婦介紹了弗朗西斯並請求讓他住下,不過弗朗西斯又馬上去了維卡文的村莊,去調查關於祭祀活動的事情了。


    【他帶來的那個迷路的少女,據說是天鵝的妖精?真的嗎?】


    【貌似是這樣的】


    【真不愧是妖精國伯爵的夫人啊。】


    嗬嗬笑著的公爵夫人,很自然地就接受了妖精的話題。所以莉迪亞也不甘落後。


    【那個,剛才所說的天鵝的祭祀活動,是怎樣的活動呢?說不定和那位少女的喪失記憶有關。】


    莉迪亞這樣一問,公爵夫人就認真地思考了起來,然後好像是想起了什麽似地。


    【我也隻是聽說而已。村裏的人們聚集在湖邊,把周圍的小山丘變得漂亮等,好像是為了要召喚天鵝的活動。】


    【那為什麽,祭祀活動會沒有了呢?】


    【就跟很多地方的古老風俗一樣,沒什麽特別的理由,隻不過大家都忘記了而已。聽說這一帶附近,很多村莊都有類似的活動。向大地表達敬意、保存力量的儀式……也就是祈求豐收的儀式吧。一直留存到現在的這個天鵝的祭祀活動,雖然艱難但是還是有人記得的吧。】


    這樣說的話,維卡文的祭祀活動可能已經沒有人記得了。


    似乎知道些什麽的老婆婆都過世了。想要重拾天鵝少女們的過去,估計是不可能了吧?


    橫穿過原野的大道邊上,怎麽看都是一樣的風景。無法確認自己是否真的在前進,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正朝向目的地。天鵝們是否也因困在了這裏,才會忘記了過去呢?


    真正的青騎士伯爵家,和他們遺留下來的東西,雖然就沉睡在這個荒野的某處,但那不就正和沒有一樣了嘛,莉迪亞隱約這樣想著。


    莉迪亞被公爵夫人帶走,孤身一人的愛德格,生著悶氣。


    明明是自己最想要庇護的女人,卻無法讓人感受到自己對她的庇護。被人這樣說,還真是有點受打擊。


    在他看來,他的確是在為莉迪亞著想。他決不能讓公爵夫人和其他的貴婦人就這麽覺得莉迪亞不好。他想要息事寧人。


    再說了,莉迪亞也沒有否認自己導致凱瑟琳失足啊。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麽就應該讓凱瑟琳消氣,與她和解才對嘛。但是莉迪亞卻強硬的拒絕了。


    不知如何是好的愛德格,焦躁地站著,在房間裏漫無目的的來回踱步。


    在窗邊駐足,深深地歎了口氣。


    夕陽迫近的天空,染上了薄薄的紅,似乎在引誘著大地沉睡。鄉村的風景,誘發鄉愁。


    空氣的顏色、風的聲音,都是英國特有的風土所散發的氣息,這也難怪與席爾溫福德的領地不可思議的神似。


    而作為伯爵家故鄉的妖精國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卻好像難以想象。所以,愛德格不由自主的懷念起了席爾溫福德。


    明白這是沒有意義的感情。


    要是這真的隻是沒有意義的就好了。應該說是對自己來說不需要的感情。但又為何束縛於這鄉愁中呢。


    雖想換換心情,可不知心底何處,仍殘留著迷戀。所以,莉迪亞才會覺得凱瑟琳是個令她不安的存在吧。


    【愛德格大人,關於維卡文村的事情,現在向您報告可以嗎?】


    雷溫站在門口。


    今天早上他和弗朗西斯一起前往村子調查去了。於是回想起剛才領著公爵夫人一起進來的他,這麽說起來,確實這之後還沒有向他詢問調查的結果呢。


    因為愛德格忘記叫他了,所以雷溫前來確認他的意思。


    【啊啊……是啊。這麽說起來,弗朗西斯呢?還沒有回來嗎?】


    【是的。實際上,三個人一起去村子的盡頭搜尋了一遍,但是沒有找到像老婆婆的家的地方。弗朗西斯說都是因為我在才會這樣的,所以我就一個人先回來了】


    【……嘛,這也是有可能的嘛。就照他喜歡的來吧。】


    和雷溫相處不好,這在他們出發前就有一些小征兆。雖然他一定想要早早的擺脫雷溫監視的眼神,不過既然帶著一個小姑娘,應該不至於跑去花天酒地吧。


    【村子裏還記得那個祭奠的人已經沒有了。辦事處古老的記錄似乎也在火災中遺失了。】


    【就是說就算查了也不會有麽。但是,還有與那個神秘的老婆婆年齡相仿的人嗎?】


    【雖說是有的,但是他們沒有關於祭奠的記憶。不過,這個老婆婆是從別的村子嫁過來的,她有關這些天鵝少女的記憶可能是出嫁之前的。】


    【的確……她當初的意思是,年輕的時候與天鵝少女相遇,而後再也沒有見過她們,於是一直掛心她們的行蹤,是吧?】


    好不容易從莉迪亞的事情中分神的愛德格,專注的想著,在一把帶有扶手的椅子上坐下了。


    【老婆婆的本家所在的村子在哪?】


    【梅斯菲爾德公爵領地內的奧爾達村,從這裏出發也不算遠】


    這正是莉迪亞去的地方。


    有了追過去的借口了。


    正這樣想著,愛德格又吃驚的發現自己又在想莉迪亞的事了。


    明明這麽在乎她,而她為何又在他麵前展現出痛苦的表情呢。


    就算追過去,現在的愛德格已經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了。


    就算告訴她自己會忘記席尓溫伯頓,她怕是不會相信的吧。


    【是……我的錯嗎。莉迪亞明明不是那種會因為嫉妒去傷害別人的女人,而我卻這麽認為她了是吧……】


    不知不覺的,自言自語起來。


    【莉迪亞大人


    ,是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雷溫突然說話了。平時的話,他明明不會在愛德格自言自語的時候插嘴的。


    吃了一驚的愛德格,直直的盯著雷溫的臉。


    【怎麽了,雷溫】


    他明顯的一臉的不服。


    【莉迪亞大人,沒有在嫉妒。她隻是在懷疑愛德格大人的心思】


    【誒?不是在嫉妒,而是不信任我麽?】


    【是的】


    雷溫斷言道。


    確實,莉迪亞是不太會嫉妒。真要說的話,與其說是嫉妒別的女性,不如說愛德格那輕浮的態度讓她更加生氣。


    【那麽,為什麽凱瑟琳會……】


    【所以說,莉迪亞大人不會這麽做的】


    雷溫一動不動,斬釘截鐵的說道。望著這樣的雷溫,愛德格愕然了。


    【……啊啊,這樣啊……是這樣的呢】


    猶如當頭棒喝,愛德格,無力的雙手抱著頭。


    莉迪亞什麽都沒有做。


    她是不會做出故意將人推下去的事情的。


    莉迪亞是一個純潔的少女,愛德格是知道的。但是,卻因為凱瑟琳說的話而動搖了。就想著莉迪亞也有辯解的餘地,詢問事實的真相了。


    辯解的餘地?為什麽就這麽輕易地相信了凱瑟琳的話呢?


    莉迪亞沒有辯解,也不想回複兩人的關係。這不就是在證明自己的無罪嗎。


    正是沒有否定凱瑟琳所言這一點才是莉迪亞的特點。或許是覺得對想要親近自己的凱瑟琳抱有歉意。


    公爵夫人好好的看清了情況,發現莉迪亞沒有做錯什麽。


    明明應該是不管別人怎麽說,就算莉迪亞全部認可,自己也應該相信她是無辜的。


    【……可惡,我實在是不行。到底在搞什麽鬼……】


    即使生自己氣,也為時已晚。


    為什麽,這麽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注意到呢。


    不過這個理由,雖然模糊不清,還是心裏有數的。


    是不想輕視凱瑟琳吧。


    不管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但是,不希望她是一個頂著席爾溫福德公爵名號的愚蠢的女人。


    混賬的理由。為了這麽一個過去的,早已失去的家族的名號,讓莉迪亞受苦了。


    一定得馬上趕去她那裏。雖然這麽想著,愛德格卻是不能動彈。


    【愛德格大人】


    【雷溫……我醒悟了。但是,暫時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愛德格沮喪的說道。


    在零星散落的稻草蓋的民居周圍,潔白的綿羊兒們正悠閑地啃著草兒。


    【呐、莉迪亞小姐,是不是那群羊兒中也可能有妖精啊?】


    一邊在這個嫻靜的村長裏散著步,公爵夫人高興地問道。在村口下了馬車之後,莉迪亞他們三人暫時行走於田間的小道上。


    【這個嘛,誰知道呢。不過在妖精界,好像是有被妖精飼養著的屬於妖精界的羊兒的哦。】


    【嘛,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那個羊兒一定是手掌大小的樣子吧?真想看呢,不過要是被安她們三姐妹看到的話那可就麻煩了呀。】


    莉迪亞也跟著笑了起來,心情也愉快了許多。


    【說起安女士,她是公爵夫人的孫女嗎?還真是有個令耐人尋味的興趣呢。】


    【那些孩子,給達內爾先生看了那個嗎?話說啊,也隻能給心胸寬廣的人看那些蛇啊、蜥蜴什麽的,幸虧是您呢。】


    【隻不過是那些寵物偶然在我麵前逃了出來而已。據說被在意的男性看到這些寵物,我是第二個,那另一個是誰呢?】


    【是艾謝爾巴頓伯爵】


    雖然大家都竭力想要緩和氣氛,但是愛德格的名字一出現,一切又都白費了。


    【原來如此,莉迪亞小姐,您的丈夫是位心胸寬廣的紳士呢。】


    ……其實非常小心眼。


    雖然莉迪亞這樣認為,但是卻懷疑愛德格這份獨占欲是否會一直在她的身上呢?


    莉迪亞對愛德格來說是特殊的,正是因為她知道他的痛苦。


    從失去了家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一個孩子了。對於擁有著能獨當一麵的貴族身份的驕傲的他來說,在他人的麵前現出自己的痛楚絕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如果有一個比莉迪亞更要了解他的痛楚的女性出現的話會怎麽樣呢?


    和凱瑟琳兩人單獨回來的愛德格,可能比誰都要更清楚這一點吧。


    命運的對象,並不是莉迪亞。


    【那麽,我就先在這裏告辭了。已經和別人約好見麵了】


    止步停下的達內爾如此說道,才將莉迪亞拉回到了現實之中。


    在微微地行了個禮後,達內爾朝著分叉口的房屋聚集的一邊走去。莉迪亞意外地感到鬆了一口氣。隻要達內爾在她附近,就能感受到他的視線,意識也變得模糊不清。


    公爵夫人帶著莉迪亞,朝小山的更裏麵前行著。


    【就是那個了,已經可以看見了】


    不一會兒,公爵夫人就指著前方的小山說道。


    【那是……什麽?】


    在微暗的天空下,有個巨大的黑影。莉迪亞凝神眺望。


    【是氣球哦】


    公爵夫人一邊愉快地回答著,一邊加快了步伐。


    更加靠近了後,莉迪亞也稍稍看出了那黑影的大概。在她的眼前有個大籃子,其背麵癟掉的氣球橫鋪於草坪之上。


    純白的氣球就如白雪一般覆蓋在小山之上。


    在那周圍,有幾個人忙碌地勞作著。


    其中有一個人,似乎注意到了這邊,正朝著這裏走了過來。那人與公爵夫人親熱地打了個招呼,並解釋說馬上就要給氣球打氣了。


    這個人貌似是個學者,一直在這個村莊裏做著氣球的實驗。據說他這次計劃要讓這個氣球可以飛得更高。


    【到了那個時候,請一定要來參觀啊】


    【恩,想看呢。其實還真想要坐上去試試呢。是吧,莉迪亞小姐】


    【唉?是、是嗎?在空中飛好像有點……】


    【哈,公爵夫人還真是勇敢呢】


    要在那個巨大的袋子裏麵充滿比空氣更輕的氣體,好像還要花上好幾日呢。


    也就是說不可能現在馬上就乘上去了,莉迪亞一邊平複了自己的緊張,一邊看到在聚集的人群中有人向她招手。


    【阿咧?莉迪亞?這不是莉迪亞嘛!】


    本以為這裏隻有男人們,但是人群中卻有個女人。她棕色的頭發斜束起一個辮子,正朝這邊走來。


    【羅塔!】


    莉迪亞看到了本應留在倫敦的摯友的身影,也朝她跑了過去。


    【啊,你在這裏做什麽啊?為什麽會在這裏啊?】


    【波爾要協助調查有關船的事情,所以我也一起跟來了。來到這個村莊之後,看到了稀世之物,正在參觀呢】


    平複了喘息,兩人正麵對麵分享這愉快的一刻之時,波爾也從後麵走了過來。


    【波爾先生,您不是正為了繪畫展的事情而忙碌嗎?】


    【唉,嘛,但是稍微出來走走的話,也可以換下心情嘛……】


    波爾將素描本夾在腋下,露出了一貫的牲畜無害的笑容。


    【有關船的事情,還不是很清楚呢。戴安娜的地圖的製作者是三百年前的伯爵,如果他想要藏起那艘船的話,經過了這麽長的時間了,好像也不會有什麽人記得了吧。】


    羅塔一邊點著頭,一邊兩臂抱胸。


    【人類即不能像妖精那樣長生不老,也很容易忘記從前的事


    情。】


    正是這樣。所以現在隻能依靠妖精的記憶了。


    【這個村莊好像以前有一個天鵝的祭奠活動,如果有人記得的話說不定會是個不錯的線索……】


    【天鵝的?剛才在酒館裏好像有聽到吧,是吧波爾?】


    【唉?是那樣嗎?】


    波爾歪著頭想到。莉迪亞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地躍躍欲試。


    【真的?那,我去問問】


    羅塔追上了起步跑出去的莉迪亞。


    【那我也一起去吧,話說回來,愛德格人呢?】


    【他留在家裏了,我是和公爵夫人一起出來的】


    一想到愛德格的事情,心裏又是一陣刺痛,但是莉迪亞盡量顯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不想讓好不容易見麵的羅塔擔心。


    【這樣啊。我也等下去跟公爵夫人打個招呼吧】


    【把波爾先生留在這裏好麽?】


    【他好像對氣球特別感興趣,在一邊不停地作著畫,我還是不要妨礙他才比較好吧。】


    這兩個人雖然感情非常好,但是似乎還沒有超越朋友的界限啊。


    莉迪亞有時候,非常羨慕這令人愉快的兩人。如果和愛德格一直做朋友的話,也就不會那麽痛苦、那麽悲傷了吧。


    正是因為喜歡上了,所以一直做朋友的話會感到痛苦。但是如果在那之前,雙方就停留於朋友的感情的話,是再好不過的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愛德格就能夠毫不猶豫地娶凱瑟琳為妻了吧。莉迪亞也可以祝福他,純粹地作為一個妖精博士幫助他了吧。


    但是現在,卻無法想象那樣的自己了。就算愛德格沒有甜言蜜語地追求莉迪亞,自己說不定也會喜歡上他的吧?


    這裏酒館的入口非常狹窄,裏麵還同時有著旅店,非常複古。


    莉迪亞跟著羅塔,剛要進到酒館裏的時候,不小心瞄到了圍牆的外麵,出現在眼前的那個男人使得她不由自主地站住了。


    【……帕特裏克……先生】


    看到他正要消失在拐角處,莉迪亞急忙追了上去。


    【莉迪亞,等一下】


    製止住她的聲音,不是來自於羅塔,而是尼可。


    灰貓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亮處,他輕盈地跳到了地麵上。


    【就算追了上去也沒什麽用。還是不要跟那家夥碰麵比較好吧】


    【尼可……你是跟著我來的嗎?】


    【啊,是啊,因為有點擔心你嘛】


    【但是,為什麽帕特裏克先生會在這裏呢?】


    雖然莉迪亞覺得有必要去確認一下,但是她剛想動一下,尼可就抓住了她的裙擺。


    【跟那個男人見麵了,那家夥是什麽人啊?太可疑了……】


    【那個男人?是指誰啊?】


    【拉小提琴的那個】


    【達內爾先生?難道說,他和帕特裏克先生認識嗎?】


    【一定是那些家夥的同黨。馬齊魯家的!】


    尼可這樣說著,突然寒毛倒豎、趴在了地上。馬上裝成貓的樣子躲到了莉迪亞的身後。


    發生什麽事了?莉迪亞奇怪地回過了頭,首先進入眼簾的是達內爾。


    【參觀氣球結束了嗎?】


    他淡淡地說道。


    【雖然早聽說你的同伴是個貓的樣子的妖精,但是卻沒想到就在這裏啊。】


    他曾經說他看得見妖精而來接近她,想來他一直頗有深意地觀察著莉迪亞的一切。


    【你知道我的事情的吧】


    【當然,因為你是我的未婚妻啊】


    對著大吃了一驚的莉迪亞,達內爾隻是靜靜地微笑著。似乎也沒有想要繼續這個話題,隻是如再見到懷念之人般看著莉迪亞。


    【什、什麽啊……不要說這麽奇怪的話】


    【隻不過說事實而已,因為我是馬齊魯家的預言者啊。】


    預言者不在了。莉迪亞進入聖地的時候,棺材裏麵是空的。那或許是因為母親以前打開過。


    這個人,就是沉睡在棺材中的那個人?


    【騙人!那種事情是不可能的!】


    在裙子的陰影之中響起了尼可的聲音。


    【哦?為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尼可啞口無言,而莉迪亞直直地反瞪著達內爾。


    【我相信尼可。因為帕特裏克先生也在打探預言者的消息,如果你就是預言者的話,那他也就沒必要這麽做了吧】


    【因為我才剛有了作為預言者的自覺,還並不完全。你不是也還並不知道作為未婚妻所要做的事情嘛】


    【我知道的。我有作為青騎士伯爵的妖精博士的任務!】


    【明明伯爵可能會背叛你的】


    【……沒有那樣的事!】


    莉迪亞不經意間提高了聲音,達內爾憐憫地看著她。


    【無論你怎麽想,宿命是不會改變的。就算抵抗也隻是徒勞。】


    他緩緩地轉過了身,離開了那裏。


    【怎麽啦莉迪亞,為什麽不進來啊?】


    酒館的門開了,羅塔看向了這邊。


    【有誰在嗎?】


    【不,沒什麽】


    莉迪亞一邊說著,一邊朝門口走去。


    【啊咧,尼可也在啊】


    預言者出現這件事,似乎也給了尼克很大的衝擊。在人前也忘記了隱藏,用兩腳搖搖晃晃地朝酒館的裏麵走去,在櫃台前作了下來,叫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並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但是店主並沒有注意到他,所以最後,由羅塔幫他點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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