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吹起絕佳的風。青騎士伯爵家的船——蘇旺的白帆鼓滿勁風,在青色的海之原野上猶如滑行般飛速前進。


    莉迪亞從船艙的窗戶眺望著外頭隻有藍天和大海的風景。連鳥兒的蹤跡都不見,也就是說已經離陸地相當的遠了。


    “真是好天氣呢。”


    愛德格的聲音響起。莉迪亞順著聲音回過頭來,愛德格正從床上坐起身來。


    “吵醒你了?對不起哦。”


    “沒事,我都睡過頭了吧?現在什麽時間了?”


    “睡過頭也沒問題的啦,航海途中我們也沒什麽好做的。”


    其實從啟航之後,愛德格便幾乎沒怎麽睡。因為到了夜晚王子的力量似乎便會增強。


    昨夜他也是整晚地坐在扶手椅上,在僅僅照亮手邊的昏暗油燈下翻閱著書本。每次莉迪亞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總能看見他還坐在那裏。大概是直到天亮他才終於去睡下的吧。最近這段時間,他基本都是這樣度過。


    盡管莉迪亞對於又再一次回到能和他一同生活的日子感到由衷的喜悅,然而讓她無法盡情歡樂的不安的種子卻是數之不盡。


    愛德格眼看著日漸憔悴下去。


    雖然他嘴巴上說隻要莉迪亞在身邊,王子的力量就會有所削弱,但是就算就像他說的那樣,那份力量不還是變得越來越抑製不住了嗎。


    “因為這樣的話,和你說話的時間就變少了呢。”


    不過即使這樣,愛德格還是老樣子。順應愛德格的招呼,莉迪亞在床頭坐了下來。


    臉頰上落下愛德格的早安吻之後,莉迪亞也給予了同樣的回應。


    “時間要多少有多少哦,因為往後我們要一~~直在一起的說。”


    事實真的會是這樣嗎?他們還不知道在妖精國會出現什麽。現在可能不過是能讓他們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僅有的一些小憩時間而已。


    莉迪亞的心中固然是有這種顧慮,然而現在她卻不願想起它。


    “要吃早飯嗎?叫人送到這兒來吧?”


    “是早餐,還是午餐?”


    “兩頓一起哦。”


    “真是奢侈呢。”愛德格微微一笑。被海浪反射的陽光從窗戶投入,映得他的金發有如皇冠般閃閃發亮。


    這真是個本該萬事都受到神靈祝福的人啊。這仿似取回容身之所般的耀眼笑容,即使是隻出現在這短暫時間裏的東西,都讓莉迪亞心中充滿喜悅。


    莉迪亞一邊祈願著在他們旅途的前方不會再有讓愛德格痛苦的事發生,一邊步出臥室,走下狹窄的樓梯,向廚房走去。


    此時,他們乘搭的船正不偏不倚地沿著卡坦娜傾注在海麵上的路標朝著妖精國進發。


    幾天之前,與他們的船一起前來迎接取回梅洛歐寶劍的愛德格和莉迪亞的,就隻有弗朗西斯一個人。


    弗朗西斯說他把本來應該在這條船上的蘿塔和波爾,雷溫和凱莉等等諸人都留了下來。


    他說這些和妖精國沒有直接關係的夥伴能給他們提供的協助至此也該到了盡頭了,而愛德格也同意弗朗西斯的意見。


    大家作為伯爵家的一員都曾經給了愛德格和莉迪亞許多幫助。然而一旦登上妖精族之國的土地,他們所直接碰上的將會是對他們任何一人來說都是未知的領域。恐怕在人類世界的經驗和知識都派不上用場,那裏對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過危險了。


    因為這個緣故,現在乘搭這艘船的人類,隻有愛德格和莉迪亞,以及弗朗西斯三個而已。盡管妖精貓尼可和身為寶劍妖精的箭頭理所當然一直相隨在莉迪亞他們身邊,不過和自威爾士的荒野開船以來的熱鬧相比,船內突然變得有點好安靜。


    莉迪亞走進廚房的時候料理已經做好了,烤的剛到好處的麵包還是暖呼呼的。


    看來是隨船的家養哥布林算準時機為她準備的。


    “喲~~,莉迪亞。伯爵的狀況怎麽樣?”


    在一角的桌子那邊,尼可正在喝著茶。從椅子上垂下來的尾巴悠悠地左右搖擺。雖然在哪兒都沒什麽緊張感是尼可的特性了,不過托他的福也讓莉迪亞的放鬆不少。


    “嗯嗯,還是那樣吧。”


    “快接近妖精國了。那邊可是個類似魔力流的交匯點一樣的地方呐。大概對王子也好,伯爵自己也好,都會有蠻大影響的吧。”


    “不過,妖精國是善良妖精的國家不是嗎?”


    “以前青騎士伯爵統治那裏的時候是這樣沒錯啦,但是現在是怎樣可不敢打包票哦。”


    正如尼可所說的一樣。三百年前的青騎士伯爵他就似乎已經隱隱感覺到了對妖精國的未來會發生某種危機,於是在他埋下的線索中,處處隱含著引導後代子孫取回曾被青騎士伯爵家祖先所封印起來的支配邪惡妖精的力量的方法。


    而經過了繼承伯爵血緣的人類已經斷絕,領主不在位的這漫漫百年之後的妖精國,現在到底變成如何了呢?


    “早安,莉迪亞。”


    弗朗西斯打著嗬欠出現在他們麵前。看來他也是美美地睡了個大懶覺。雖然好歹算是穿著衣服,不過襯衫上的紐扣倒是一個都沒給他扣上,一頭美麗的銀發也到處亂翹。不過自從一起乘船航海以來,這副模樣的弗朗西斯莉迪亞也已經看過好幾次了。雖然對莉迪亞來說倒不會特別被嚇到,但是每當他用這副尊容在莉迪亞麵前晃的時候,雷溫和凱莉必定會不滿地皺起眉頭。


    “喂,被伯爵看見會殺了你哦。”


    現在則由尼可取而代之發出忠告。


    “啊,對哦,愛德格現在在船上哦。”


    弗朗西斯連忙攏起前襟,慌慌張張地確認愛德格不在周圍。


    “愛德格在臥室哦。不過,為什麽他要生氣?”


    “那個哈,大概是不允許別的男人在莉迪亞麵前果體吧。”


    “等……尼可,這個怎麽說都算是有穿衣服吧。”


    “啊嗯,說的也是呢。是比睡糊塗了赤條條地跑出來到處亂走好上那麽一點兒呢。”


    “真是的,那個時候我可是狠狠地遭了一番罪呢。和蘿塔剛遇上就被她笑了一頓。呐,莉迪亞,你不覺得看著人家的果體哈哈大笑很過分嗎。”


    還有過這種事啊。


    莉迪亞大感愕然,勉勉強強回答了句:“誰、誰知道呢”。好吧,她實在也不怎麽覺得這有什麽過分的。


    “這麽說來你也挺不可思議的,就算睡覺的時候光溜溜還是會帶眼罩什麽的。”


    看來尼可也目睹過弗朗西斯果體的場景吧,他指著弗朗西斯的眼睛歪著頭問。


    也還真是,一絲不掛的狀態下就帶著一副眼罩,感覺可能真的蠻違和的。差點不小心在腦子裏麵把那幅畫麵想象出來了,莉迪亞慌忙把它抹去。


    “那是因為啊,那邊已經沒有眼球了說。要是從這裏跑出腦漿的話也挺傷腦筋的吧,雖然放了義眼進去,但是大小怎麽都不太合適。為了不讓義眼掉出來,隻好連睡覺的時候都帶著這個玩意兒了。”


    因為弗朗西斯這副開玩笑般的口吻,使得這個話題聽起來有點獵奇。不過腦漿什麽先放一邊,眼帶是因為醫學上的緣故所以才不能拿掉的吧,莉迪亞相信了這個說法。


    “順帶問一下,莉迪亞,愛德格那家夥現在食欲狀況怎麽樣?”


    這句話把莉迪亞帶回了她更憂心的現實。


    自從睡得不太好以後,近段時間的愛德格的食欲也漸漸消失了。這樣下去體力還能維持得住嗎。


    “……我不是很清楚啦。但是他還是有和我一起吃飯來著。因為隻要我有在他麵前認真吃飯的話,他多少也會吃下去一點的。”


    弗朗西斯露


    出嚴肅的表情,環抱起雙臂。


    “看來可不能悠著來了。一到了妖精國,就非要趕快找到救愛德格的方法不可了啊。”


    從愛德格的體內消除掉王子的方法。


    “說的也是呢,海之國的艾亞斯不是曾經說過月赤石可能可以救得了愛德格嗎?這可是一條線索啊。”


    那顆月赤石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藏在海之國,後來卻被一個從妖精國來的叫做戴安娜的女性帶走。隨著她的死亡,月赤石也不知所蹤了。


    雖然是這樣,但艾亞斯還是教莉迪亞他們到妖精國去。畢竟那是伯爵家的秘寶,戴安娜最終還是會把它送回妖精國的吧,至少也會向那裏的某人傳達東西的所在信息的吧。


    “就算找到月赤石,還是有問題啊。因為我們這邊沒有可以使用那個東西的人哪。如果還有別的讓王子失去影響力的辦法就好了。”


    朱紅色的月光石,其實質是妖精國的赤弓。和莉迪亞所持有的白色月光石一樣,可以以梅洛歐之星為箭進行射擊。


    作為一件武器,赤弓具有相當強大的威力。


    雖然莉迪亞所持有的白色月光石也是伯爵家的弓,然而它隻能使用藍寶石狀態下的星。而它有的隻是淨化的力量,卻並沒有招來破壞的力量。


    然而,以紅寶石的星作為箭的赤弓卻可以殺死妖精,消滅妖精的魔力。對妖精族來說,是再可怕不過的武器了。


    不過正如弗朗西斯所說的一樣,沒有人能夠使用它。


    白色的月光石是屬於青騎士伯爵妃子之物。現在隻要有莉迪亞在就可以使用了,然而要運用赤弓卻非得伯爵家的男子不可。


    所以最大的問題就是,現下青騎士伯爵家的血脈已經斷絕。


    白色月光石之所以可以服從莉迪亞,是因為伯爵的妃子這個身份本來就不存在什麽血緣繼承的緣故吧。所以即便愛德格沒有繼承正牌青騎士伯爵的血脈,莉迪亞也依然可以憑著伯爵夫人的身份來使用白色月光石。


    然而紅色月光石恐怕就隻會服從於正統的血脈了。大概那也是因為要能夠操縱赤弓獨有的強大破壞力,也隻有伯爵家的血緣後代才能承受得來。


    “我想愛德格也考慮過各種情況了吧。總而言之現在最優先是要讓他好好吃飯。”


    念頭一轉,莉迪亞拿起了盛滿料理的托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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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早上的愛德格身體狀況看起來好像有稍微好轉,而且也有好好進食,莉迪亞正感到安心的時候,桌子上出現了一個超小尺寸的少女。


    (伯爵、太太,進餐時間前來打攪真是失禮了。)


    說話的這個少女是蘇旺。本質其實是這條船本身的她平常是極少以人類的姿態出現在船內的。可能是因為要一邊移動船隻一邊以少女的形象出現是一件需要花費許多額外魔力的事情吧。盡管隻是數厘米尺寸大小的模樣,但是也表明她有特別的事情需要隻向莉迪亞他們傳達。


    “發生什麽事了?有什麽問題嗎?”


    (還不能判斷是不是個“問題”,不過這事情不能大聲說的,我才會用這個樣子過來。)


    “是被其他人聽到會傷腦筋的事情?”


    愛德格站起身,朝門外窺探確認了一下。等到他坐回座位後,蘇旺才開口說道。


    (我覺得好像有人上了我們這艘船。)


    “誒?你是說除了我們之外的其他人?”


    (是的,深夜的時候大家應該都在自己的房間裏麵的,船底那邊卻有人走動的動靜。)


    “……會是組織的追兵嗎。”


    如果說有什麽人上了這艘船的話,也隻可能是起航前最後在錫利諸島的港口靠岸的時候了。


    當時決定留下夥伴就此啟航,然後為了購置必要的物資在聖瑪麗島上停留了幾個小時。


    “隻有一個人嗎?”


    (不清楚,是複數也說不定。)


    愛德格沉思了一會兒。


    “他們的目的是侵入妖精國嗎……如果是王子組織裏的家夥,應該是看不到妖精國的吧。”


    莉迪亞本來還想著至少在航海期間可以過上平靜安樂的二人世界的說,這麽一來看來是沒可能了。


    但是愛德格看上去依然十分冷靜。


    “蘇旺,麻煩你把弗朗西斯叫來。隻能去調查一下船底了。”


    “但是我們連對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哦?就這樣隻有兩個人去不是太危險了嗎?”


    “就算這麽說我們這邊也沒別的人手。總而言之,莉迪亞,你不要離開這裏哦。要好好地把門鎖上……”


    愛德格話音未落,隨著敲門聲,門打開了。走進來的人是弗朗西斯。


    “喂,不好了!”


    襯衫上的扣子結果還是沒有扣上,不過似乎也不是在意這種事情的時候了,他大步走到愛德格旁邊。


    “有家夥擅自上了我們的船!”


    “嗯,好像是這樣,你看見了?”


    弗朗西斯一臉複雜地歪扭著五官調整著呼吸。


    “說看到也……”


    “失禮了,伯爵。”


    又一把聲音從門邊傳來,莉迪亞一回頭,一個紅發青年的身姿就出現在她的視線裏。這個拎著小提琴琴盒的青年有著一張他們相當熟知的臉。


    是達內爾·菲。


    這個自稱預言者,作為葬送王子而產生的存在的青年,對愛德格來說也好,對王子的組織來說也好都是對立的立場。


    絲毫不掩飾嫌惡感的愛德格站起身來,睥睨著他問:“你這是要來幹什麽。”盡管對此達內爾回報以恭謹的行禮,卻仍然在兩人之間保持一定距離。


    “既然您幾位是要往妖精國去的話,因為我也想前往那個地方,所以就想說應該要乘搭你們的船才是。沒有預先取得許可就就上了船,我在這邊給您賠不是了。”


    “賠不是什麽的就免了。麻煩現在就給我下船。”


    麵對放出冷酷發言的愛德格,達內爾麵色絲毫未變。


    “您是說讓我跳進海裏?”


    “如果你自己不能跳下去的話,那由我們這邊幫你下去吧?”


    “愛德格,拜托先聽聽他要說的話。現在最大的問題還不是他。”


    這次愛德格把銳利的目光轉向了弗朗西斯。


    “怎麽一回事?”


    “達內爾剛才跟我說黑妖犬也在船上。據說是在尼可落海的時候正好撞見的。”


    “你說什麽?!尼可它——?!”


    莉迪亞猛地彈起來朝甲板跑去,然而再怎麽從不斷前進的船沿往海裏看,也找不到尼可的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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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靠在聖瑪麗島港口這艘屬於內德的船因為大得驚人的體型而相當受人注目。雖然說已經將船偽裝成商船,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它是幹違法勾當的家夥的船了吧。


    雖然說是這麽說,不過在這片很久以來就有大量海賊據點的群島上,大家基本上都會裝作沒看見吧。


    這條船停靠到這個港口之後不久,雷溫就收到了愛德格寫的信。看來是愛德格通過留在港口的內德的部下從而把信轉交給伯爵家的夥伴。


    此前弗朗西斯奪去蘇旺逃跑了。自那之後雷溫就一直和跟他們合流的蘿塔和波爾他們一道尋找著愛德格和莉迪亞的下落。然而在內德把愛德格和莉迪亞放下船的那個島上卻沒找到他們兩人,


    於是大夥考慮著有沒有可能在別處找到些什麽線索,終於到了這個錫利諸島上最大的港口來。


    不知道王子的組織是不是已經對為了追捕愛德格而發動的大規模搜索行動斷了念,這附近已經見不到上次見到的那種船了。又或者說是那個組織換了別的作戰策略也說不定,但是這段時間,雷溫他們也很久沒有再收到過雅美送來的情報。


    雷溫心裏隱隱覺得可能是姐姐那邊出了什麽危險狀況,才會讓她現在正處於不能輕易接近他們的狀況也說不定。


    正在這時,愛德格留給他們的書信上,寫的是他們幾人平安無事的喜訊。然而這卻不完全是一封能讓人高興的信。


    因為信上說道,愛德格和莉迪亞,現在正和弗朗西斯一同前往妖精國。因為能進入妖精國的人類有限,所以再下去就由他們自己走下去。而雷溫你就協助蘿塔他們,留在人類世界做你們力所能及的事情吧,信上愛德格這麽寫到。


    對於愛德格的指令,今天以前雷溫都是毫不猶豫地嚴格遵從的,然而這一次卻有種無法接受的感覺在胸膛中擴散。


    “尼可先生也平安無事地從妖精的手裏被救了出來了呢,真是可喜可賀。”


    坐在旁邊聽雷溫讀信的凱莉得知大家都平安無事,馬上覺得放下了心頭大石,在她而言,她相信隻要莉迪亞隻要跟愛德格在一塊兒就一定會沒問題。


    “但是我無法信任弗朗西斯先生。而且愛德格大人現在也是處於背負著王子的危險狀態,一旦有什麽萬一的話,我覺得莉迪亞小姐和尼可先生的情況實在很讓人擔心。”


    “雖然我了解你的心情啦,但是我們這邊什麽也……”


    正在凱莉這麽說的時候,就見到蘿塔正從樓梯往甲板上來。


    下了船到港口去搜尋愛德格行蹤的他們剛好和雷溫拿到信的時機錯過了。


    “蘿塔小姐~~!你聽我說,是老爺的信哦~”


    “啊啊,我在那邊聽內德說過了。那家夥給我們留下信,換句話說也就是讓我們就跟到這裏為止對吧?”


    “啊是的,嗯……也是那個意思啦。”


    “先不管這個,凱莉,還有雷溫,你們到下麵來一下。有很重要的話要你們聽一下。”


    凱莉和雷溫相對看了一眼,便跟著蘿塔下了樓梯。蘿塔剛走進那間改裝成餐廳的船室的時候,坐在裏麵的波爾就馬上從椅子上站起來。房間裏的另外兩個男人也同時朝這邊轉過臉來。


    看見那兩個人,雷溫條件反射地做出防禦姿勢。


    “雷溫,你把武器收起來。先不管愛德格怎麽樣,他們兩個是為了告訴我們關於莉迪亞的事才來的。”


    聽到蘿塔的話,凱莉無法冷靜了,馬上衝到前麵來。


    “你說莉迪亞夫人的事?這是怎麽一回事?”


    “我們一時之間也很難相信,但是一回想至今為止的一切,又覺得怪不得如此。”


    說著這話的黑發男子是帕特裏克。而坐在他身邊一臉微妙表情的,是被稱為馬齊魯家預言者的達內爾。


    “怎麽說呢,有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家夥出現了。那個家夥裝作是我,似乎是為了要陷害伯爵的樣子。”


    凱莉張著嘴巴呆立當場。盡管波爾催促他們趕快坐下,但雷溫仍緊握雙手站著。


    “……菲先生,我肯定那就是你。我和尼可先生一起目睹了你和帕特裏克氏的會麵。當時你們商量讓姆利安去奪取愛德格大人的寶劍。”


    “那個讓你聽見了啊……”


    帕特裏克一臉苦相,而達內爾則歎了口氣。


    “那個人並不是我。當時在彭讚斯和你們告別的我給帕特裏克打了電報,之後就一直在普利茅斯等著他,但是他一直都沒有出現。”


    “而我這邊收到的電報上麵寫的匯合地點卻是另外一個地方。我在錫利諸島上和那個長的很像達內爾的人物見麵,然後得知伯爵已經以王子的身份登位。”


    “那麽,到塞布雷斯島上的石柱陣來的那個是誰?”


    蘿塔說出口的這個問題也正是雷溫腦中浮現的疑問。


    “你說的是什麽呢?”


    然而達內爾表現出完全不知情的樣子。他像是想尋求說明般朝帕特裏克看去,但是當晚達內爾是單獨行動,帕特裏克自然也一無所知地聳聳肩膀。


    “也就是說,那次的那個是假貨咯。”


    波爾小聲地說。


    “不過,你們有證據嗎,證明在這邊的這個是正牌的,也就是說並不是我們在錫利諸島上麵見到的那個菲先生,而是直到彭讚斯都和我們坐同一條船的那個,你們有證據嗎?況且哪個你才是真貨,我們本來就分辨不出吧。”


    雷溫非常地謹慎,不過對方會有這種程度的疑問,達內爾也該早已預料得到的吧。


    “隻要我說出和你們一同乘船時候的事情,你們就會知道那個時候的我就是現在在這裏的這個我了吧?但是雖然曾經坐過妖精國的船,我也沒辦法向你們說明在此之前和你們接觸的那個人是‘達內爾’還是別的誰,不過是白費時間而已不是嗎?”


    雷溫終於在椅子上坐了下來。帕特裏克趕緊說到。


    “重要的是,現在在這裏的他才是真正的預言者。而另外的那個‘達內爾’,恐怕是達內爾的雙胞胎哥哥‘尼爾’沒有錯了。”


    “……一直以為他死了,沒想到還活著呢。”


    達內爾補充了一句。


    雙胞胎。原來如此,這樣也怪不得別人沒有注意到。


    “那麽,那個人有什麽企圖?”


    蘿塔的問題讓達內爾陷入沉思。而代替達內爾,帕特裏克又開口道。


    “事實上到底如何我們也不太清楚。不過從他裝作達內爾時候做的那些事來看,我想他是想取而代之當預言者也說不定。”


    “預言者那是想當就能當的嗎?”


    “雖然我是覺得不可能當得上的啦,不過達內爾的哥哥同樣也有運用魔力的資質也說不定,所以他恐怕是想要得到預言者的力量呢。既然不是預言者,我就不認為和‘未婚妻’的結婚還會有什麽意義,不過萬一他是想與其花費力氣,不如從‘未婚妻’那裏把她從聖地得到的東西奪取過來的話……”


    “換句話說,他盯上的是作為預言者未婚妻的莉迪亞……”


    說出這話的同時,蘿塔緊張起來了。


    “怎麽這樣,夫人她……”


    “總而言之,那家夥現在在哪裏?莉迪亞她一定會把尼爾當做是你而毫無防範的。”


    “不快點通知他們不行了!”


    凱莉無法冷靜地站起身來,又因為想起他們毫無辦法和莉迪亞取得聯絡而無力地跌坐回座位上。


    “我們也對這個事態十分擔心。所以才會這樣來找你們……本來是想著莉迪亞小姐是和你們一起來著的,結果……”


    對作為預言者的達內爾來說,為了成就預言,身為未婚妻的莉迪亞非常必要的,所以他也十分關切會在莉迪亞身上所發生的事。


    然而莉迪亞卻不在此處。她已經和愛德格以及弗朗西斯一同前往妖精國去了。


    而留在後頭的諸人連用來從後追趕的船都沒有。


    “怎麽辦,蘿塔?”


    蘿塔環抱雙手思考起來。


    “果然船還是必須的嗎。把我的船調配來太花時間,隻好拜托內德看看了。”


    不過,不是伯爵家的船,恐怕無法接近妖精國也說不定。


    現在也隻能仰仗在莉迪亞身邊的愛德格了。


    ***************


    “莉迪亞,一個人行動很危險的哦。”


    走上甲


    板的愛德格站到莉迪亞的身邊,把手輕輕壓在她的肩頭。


    “現在可是有可疑人士跑到船上來了啊。”


    “但是愛德格,尼可他……”


    “他是妖精哦,可不會這麽容易溺水的吧?”


    “可是,不知道他被衝到哪裏去了啊。”


    “話說,他真的是掉到海裏了嗎。”


    盡管不太明顯,愛德格說這句話的時候卻好像是和莉迪亞說悄悄話般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


    “你是什麽意思?”


    “我是說,‘達內爾說的是真話嗎?’的意思。”


    “……你覺得他有理由說謊嗎?”


    莉迪亞吃了一驚,抬頭仰視愛德格。雖說達內爾是必須要葬送王子。但他有必要將尼可丟入海中嗎。


    就算說他之前說看見了黑妖犬是騙人的,其目的是為了讓愛德格產生混亂,卻還是想不透為什麽他要把尼可卷進來啊。


    “總而言之,我覺得尼可還在這條船上,隻是被人藏了起來。另外我們再去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有黑妖犬在船上吧。”


    一陣清風吹過,撩動愛德格的金色發絲。愛德格灰紫色的雙眸所凝視之處,並非據說是尼可落水的海麵,而是遠處水平線外的彼方。


    既沒有透漏出心思的紛亂,也沒有高漲的熱情,那無比平靜的視線中隻蘊含著某些無法動搖的意念。


    本來以為他所深埋於心的決意,明明和莉迪亞心中的應該是同樣的東西才是,然而這時莉迪亞卻感到它們其實略有不同。


    明明好不容易以為能夠再次待在愛德格的身邊,卻和以前不再完全一樣了,在一瞬間,莉迪亞猛然意識到這個事實。


    不僅僅是身體狀況上麵的原因,雖然覺得愛德格對自己的愛應該沒有改變,然而莉迪亞不禁感受到王子的影響確實潛藏在了愛德格的心內。


    得悉了王子過往的體驗,作為領導者君臨過王子的組織之後的他已經見識過了最究極的噩夢。和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的他相比有所不同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然而對莉迪亞來說,每當這些她無法理解愛德格想法的狀況逐漸增加的時候,都會感到深深的不安。


    ************************


    船裏麵的樓梯有兩條,所以他們決定分成兩組,從上到下對所有房間一個不漏地進行確認。


    愛德格把達內爾關在一間能上鎖的房間裏頭,說是對偷渡者理所當然的處置。


    雖然莉迪亞也曾經思考過其實沒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但是她心想隻要這次搜索中發現黑妖犬的話,愛德格就不會再認為達內爾是在撒謊了吧。屆時再去求他寬大處置也就比較有可能了。


    於是莉迪亞和愛德格一組,而弗朗西斯單獨一人,兩組分別在船頭和船尾從上層開始順序向下調查。


    在黑乎乎的船底,他們拿著燈連旮旮旯旯都查了個遍,尼可自不用說了,連黑妖犬也找不見。


    “不知道弗朗西斯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如果他找到的話應該會鬧出很大動靜的吧,但是什麽都沒聽見呢。”


    為了預防撞見黑妖犬的情況,所以莉迪亞給了弗朗西斯一些除魔的山楂。至少也能爭取讓他從黑暗的船底逃到光亮的地方吧。


    黑妖犬這種東西是基本上不能在白天出來活動的。如果沒有直接被人類世界的太陽光照射到,那麽僅僅在室內走動走動還是可以的,但這種情況下它們也使不出什麽魔力了。正因為上麵說的這些原因,尼可會落海是因為他自己太不小心了嗎?還是說因為被襲擊的時候他剛好在睡覺呢?


    正在思考的時候,突然響起了很大的聲音。


    “弗朗西斯?”


    牽起莉迪亞的手,愛德格朝那裏跑去。莉迪亞也急急跑起來。他們剛登上樓梯,那聲音就突然中斷了。


    “弗朗西斯,那裏有什麽?”


    兩人朝之前聽到聲響的方向走去。他們小心翼翼地前進,推開通往甲板的門,然而麵前空無一人。


    但是愛德格露出吃了一驚的表情,朝扶手那邊奔去——一條藍色的手帕掛在那個地方。


    “是弗朗西斯的呀。”


    “掉下去了嗎。”


    海麵上沒有任何東西浮出來。不過是才剛發生的事罷了,兩人都凝神搜索著海麵看是不是能找到弗朗西斯,然而船卻是無情地不斷前進。話說弗朗西斯會遊泳嗎?


    “愛德格,果然是黑妖犬……”


    “在這麽亮的甲板上?”


    “說的也是呢。剛才開始我就有點在意這件事了。萬一,除了黑妖犬之外還有別的人上了船的話?”


    可以驅使黑妖犬的人類。馬上浮現在腦海的人就是悠利西斯。


    “呐,我們停船吧。”


    夥伴一個接一個的消失,這麽下去沒有辦法繼續前進啊。難道不應該返航並且在海裏搜索一下嗎。莉迪亞是這麽想的。


    “停船?停船之後你打算怎麽做?憑我們是幫不了尼可或者弗朗西斯的。如果他們真的是掉進海裏的話,現在也已經太遲了。”


    “這……”


    “莉迪亞,我們可以做的就隻有繼續前進而已呀,我們已經沒有停下來的時間了。”


    愛德格的話語裏透著焦慮。他自己恐怕也感受到因為王子的存在,自身靈魂正在日漸衰弱,說不定就快要到達極限了。


    “那,我們的船要就這樣載著黑妖犬去妖精國去嗎。”


    愛德格默然地朝甲板的反方向走去。因為被他牽著手,莉迪亞也隻好跟著一起走。


    正想著他要走到哪裏去的時候,愛德格在關著達內爾的房間門前停下了腳步。


    他像是要確認鎖是不是還鎖上一樣死死盯著鎖眼看,不過可能已經察覺到門外的腳步聲,在房間裏麵的達內爾叫起來。


    “那個,有誰在外麵嗎?是伯爵嗎?你們發現黑妖犬了嗎?”


    “你那個時候當的有看到黑妖犬吧。”


    “肯定沒有錯的。啊,拜托等一下。那個,我的小提琴,至少能不能把小提琴拿給我?我剛才把它放在走廊上就過來了。”


    愛德格無視他的請求,轉身就走。但畢竟莉迪亞還是有些同情達內爾。


    “船上確實還有別人在哦。達內爾先生沒有說謊,對不對?”


    停住了腳步的愛德格欲言又止地盯著莉迪亞。


    “莉迪亞,達內爾那家夥打算要我的命呢。這樣你也要護著他?”


    “護著什麽的……我隻不過是覺得隻是把小提琴給他問題也不大而已呀。而且我覺得,達內爾先生他又不是為了要殺你才坐這條船的。”


    “他是沒想殺我,不過他是企圖讓我被王子霸占哦。因為他覺得我沒變成預言說的狀況的話,他就沒辦法按照預言那樣殺死我呢。”


    “但是,他也不是個有理說不通的人呀。如果他可以成為我們的自己人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協助我們找到隻消除掉王子的辦法呢。”


    莉迪亞雙手抓著愛德格的手想要說服他,但他卻甩開了莉迪亞的手。


    “你之所以會相信達內爾,是因為他是預言者。因為他是消滅那些對邪惡妖精之力出手的人類的正義的存在。他對我來說是敵人,不過對你來說卻不是。”


    不是這樣的。莉迪亞已經做好了和愛德格站在同一立場的覺悟了。一直她都是這麽想的。


    然而,愛德格說她之所以會不憎恨達內爾是因為在她心中某處其實覺得他是正義的人的那句話,卻狠狠地刺進她的胸口。


    “善良妖精們的妖精博士,就算你會本質地覺得達內爾比我可信,我覺得也很合理哦。所以隨


    便你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如果我硬是要束縛你的心,隻會連我自己都會被王子吞噬掉了。”


    “不是這樣的呀!我是……”


    這時,從通道的盡頭傳來東西的碰撞聲。


    愛德格馬上擺起防禦姿勢,側耳細聽。盡管這會兒又沒有聲音了,不過剛才肯定是有聽到的。


    他把莉迪亞推進最近的一間客房,壓低聲音道。


    “把門鎖上,乖乖呆在裏麵直到我回來。知道嗎。”


    “你一個人沒問題嗎?”


    “箭頭也在的。”


    不知什麽時候愛德格已經把梅洛歐寶劍拿在手裏。提著劍,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通道的盡頭。


    莉迪亞正準備要走進房間的時候,注意到柱子旁邊放著一個小提琴琴盒。這就是達內爾之前說落下了的那個小提琴。


    達內爾的房間和剛才發出聲音的地方是反方向,而且又那麽近,把這個送過去應該也沒什麽大礙吧。這麽想著,莉迪亞拿起小提琴走到達內爾的房間前麵,卸下了門外的插銷。


    注意到開門的聲音,房間裏的達內爾站起來朝這邊張望。


    “那個,這是你的小提琴。我放在這裏咯。”


    莉迪亞從開了一道縫的門裏把放在盒子裏的小提琴塞進去。達內爾盡管也應該注意到這會兒門外除了莉迪亞以外別無一人,但仍然沒有從位置上走開。


    “這樣好嗎?你幫我做這種事。”


    他好像沒有考慮過趁這個機會逃出去之類的事情。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他明白就算從房間裏麵逃出來,畢竟是在船上也逃不到哪裏去吧。


    “可以的話,其實我是不想把你關起來的,不過……對不起,愛德格同意之前我不能把你放出來。但是這個本來就是你的東西,而且這次是我的擅自行動,我想他應該不會生氣的。”


    “這樣我就安心了。”


    一邊這麽說著,達內爾一邊擔心地看向莉迪亞。


    “莉迪亞小姐,讓黑妖犬坐上這條船的,你不覺得就是伯爵他自己嗎?”


    “誒……?你是什麽意思?”


    “伯爵他真的是原來的伯爵嗎?不會是王子為了順利登陸妖精國,裝出伯爵的樣子來騙你嗎?”


    即使是愛德格,在得到了王子的力量之後的心境也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吧。莉迪亞也很難說自己已經完全理解了現在這個愛德格的所有痛與苦。


    而愛德格自己也不會把所有關於王子的細微事都全部告訴莉迪亞。


    不過,他確實就是愛德格。肯定不會是王子。盡管莉迪亞是這麽想的,但是達內爾卻在不斷地動搖著她的這個信念。


    “如果是他命令黑妖犬,使得夥伴們一個一個地消失的話……請你也要注意,抵達妖精國之後就不知道會有什麽事發生在你身上了。”


    “請不要再說了!愛德格他又不是王子!”


    猛地把門關上,莉迪亞轉身要離開。


    “好一隻莫名其妙扣過來的黑鍋啊。”


    突然傳來的這把完全在預料外的聲音讓莉迪亞僵硬地停住了腳步。藏在柱子後麵的人影是莉迪亞非常眼熟的男孩。這是條變成人類模樣的黑妖犬,叫做吉米。


    “你是……尤利西斯的……”


    莉迪亞迅速轉身,心想要趕緊通知愛德格才行地奔起來。


    這時她剛好看見愛德格正從她麵前的那條樓梯下麵走上來。


    “愛德格!”


    正要跑過去的時候,莉迪亞吃了一驚,停下了腳步,她發現在愛德格的手臂上抱著一隻灰色的貓。


    “尼可!你沒事嗎?!”


    莉迪亞從愛德格手上接過來的尼可雖然全身癱軟,好歹還是睜開了眼睛。


    “莉迪亞……啊啊……我還以為要死了……”


    “為什麽?呐,愛德格,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抱著尼可抬頭看向愛德格的莉迪亞注意到了從愛德格身後樓梯上來的人。


    那張麵孔從黑暗中出現,他走到愛德格身後停下了腳步。在這個人單側的耳朵上,海藍寶石的耳釘閃閃發亮。


    “悠裏西斯,你……你也在這裏……”


    莉迪亞拉著愛德格的手臂後退,但是反方向卻有巨大的犬堵塞著去路。


    “沒必要這麽戒備,太太。”


    悠裏西斯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著,嘿嘿一笑指了指莉迪亞背後的黑妖犬。


    “吉米他可是救了太太你的寵物貓的人哦。我們發現它死死抓著船舷呢。”


    “本大爺才不是貓……”


    尼可在莉迪亞的懷裏有氣無力地反駁。


    “黑妖犬救了尼可?那種事太不可信了吧。”


    “那個什麽,啊,是謝禮哦。是對饒過我們偷上了船這件事。”


    悠裏西斯邊這麽說著邊瞥了一眼愛德格。


    也就是說,是愛德格默認悠裏西斯跟來的嗎?愛德格居然打算把王子組織的幹部帶到妖精國去什麽的,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弗朗西斯他怎麽了。”


    沒有否定悠裏西斯的話,愛德格像是對部下般簡短地發問。


    “不清楚。”


    “尼可,你有看到讓你變成這樣的人嗎?”


    不知是不是回想起來了,尼可背上的毛都倒豎起來。


    “沒有看見啊……啊啊,不過那家夥身上有一股邪惡妖精的味道。然後我剛要轉身的時候就被推下去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死死抓到一個突起的啊。”


    “邪惡妖精?黑妖犬不也是嗎?”


    “才不是我咧。”


    又變回少年模樣的吉米回道。


    “你的意思是,還有其他妖精在這裏?”


    莉迪亞有點懷疑地瞪著吉米。還有其他和他們同夥的黑妖犬也不足為奇。但愛德格似乎不認為“其他的妖精”會是悠裏西斯的朋黨。


    “弗朗西斯也是被那個妖精下了什麽手腳嗎……”


    “殿下,那個紅發的男子是何人?會不會是由他引起的這個事態?”


    悠裏西斯也照樣采取愛德格依舊統領著組織時候的態度和他說話,莉迪亞感到非常困惑。


    “他和你們沒有關係。帶著黑妖犬回你的船底呆著去。礙著我的眼的話,我可能會改變主意決定不放過偷渡者哦。”


    愛德格話說得很嚴厲,但是看起來就像是“王子”般對待部下的方式。於是悠裏西斯也順從地閉上了嘴。


    愛德格環著莉迪亞的肩膀把他們留在了身後。


    愛德格一句話也沒說,帶著莉迪亞和尼可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後他就一副沉思的模樣站在窗邊。


    莉迪亞把仍然軟成一灘的尼可輕輕平放在沙發上。


    “我說……弗朗西斯也被襲擊啦?”


    尼可稍稍把眼睛睜開一點。


    “他大概……是掉到海裏去了吧。”


    這個事實一旦化為語言,莉迪亞的心情不由得變得絕望。


    “沒事的啦。那家夥是不會死掉的吧?”


    尼可大概是想讓莉迪亞安心一些吧,但是盡管他不會變老,卻沒有說不會死啊。他應該不像提蘭那樣是不死之身吧。


    “伯爵,這往後有什麽打算?如果作惡的是些邪惡妖精的話,你有能力可以讓他們乖乖聽話不是嗎?”


    僅僅把脖子朝愛德格方向轉過去的尼可的視線中包含著責備的神色。


    “尼可,愛德格是不可以用那份力量的,你懂的吧?”


    因為這樣會讓他更進一步接近王子。


    “我知道的啦。但是你真的不會用嗎?你可是默默地看著悠裏西斯和黑妖犬侵入這艘船了吧?


    那不是很奇怪嗎?”


    假若愛德格比莉迪亞所想象的更深地受到王子的影響的話,他會不會偷偷地用了那份力量呢?


    就連操縱現在那個還不知道本質是什麽的妖精的事情也……


    “尼可,愛德格才不會用啦。你不要亂聽悠裏西斯的。”


    莉迪亞硬把頭腦裏呼呼旋轉的疑問壓下去這麽說道。


    “……抱歉。我是碰到這種慘事,所以腦袋有點亂了。”


    尼可大概是為了莉迪亞,也硬把自己的疑問堆到一邊。


    “我覺得可疑的是達內爾才對。”


    鬆開環抱著的雙臂,愛德格開口道。


    “怎麽可能呢。因為,弗朗西斯消失的時候,達內爾先生可是被關在上了鎖的房間裏麵的啊。”


    “那個房間的門有打開過的跡象。達內爾有可能曾經離開過那個房間。”


    “你說他是怎麽打開門鎖的?”


    “我不知道,不過他可能使了什麽術。要是他能操縱妖精的話那就不是什麽難事了吧?那個插銷不是鐵而是銅做的,那東西妖精可能可以碰呢。”


    “如果是邪惡妖精的話,按照普通的邏輯應該是先考慮是悠裏西斯帶進來的才是吧?因為達內爾先生他可沒有差遣妖精的能力啊。”


    “我可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沒有那種能力。”


    對於堅決認定達內爾可疑的愛德格,莉迪亞有點驚訝得不知所雲了。


    “為什麽?為什麽你會相信悠裏西斯說的話?一點兒都不像原來的你呀。”


    話一說出口莉迪亞就後悔地低下頭,最在意自身變化的人就是愛德格自己啊。


    “那你要怎麽辦,要舍棄我嗎?”


    “那種事……”


    想也沒想過啊。莉迪亞除了一個勁兒地搖頭什麽也說不出口。


    愛德格低聲說著抱歉,握住莉迪亞的手。盡管現在莉迪亞無法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麽,然而他是個溫柔而感情深厚的人這一點沒有一絲改變。


    “唔唔,我才是……”


    “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吧。”


    點過頭之後的莉迪亞,再也無法去追問愛德格是不是真的故意讓悠裏西斯他們乘上這條船了。


    “蘇旺,到妖精國還有多遠?”


    愛德格向空中發問。於是空中有柔和的白光凝結起來,化成了一個細小的少女身形。


    (事實上,現在因為有風的關係船的前進速度變慢了。我想是因為我們的船上有妖精國不歡迎的東西在吧。)


    是悠裏西斯嗎,或者是黑妖犬嗎?還是那個“其他妖精”嗎?


    突然,愛德格這麽說道。


    “蘇旺,麻煩你放下小船。我要帶莉迪亞和尼可到妖精國去。至於你,我希望你能就盡你能力拖住留在這裏的家夥的腳步。因為我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進妖精國去呢。”


    “誒,愛德格,我們就乘小船去?”


    “現在天氣不錯,有卡坦娜的路標在,我們也不會迷路。”


    “本大爺也和你們一起坐小船?……不會出毛病吧?”


    有氣無力地躺著的尼可發著小牢騷。他瞄向莉迪亞,莉迪亞從他那不安的視線中感受到他沒有說出口的擔憂。


    萬一在小船上愛德格被王子支配了的話,那莉迪亞和尼可真是無處可逃,甚至連躲起來消耗時間直到抵達安全地方也不可能,甚至現在,下這個決定的這個人是不是真的愛德格他們也無從判別。


    (路標會讓兩位順流而去的吧。應該可以平安抵達的,我現在就去準備。)


    蘇旺不知是不是準備去了呢,呼地在他們麵前消失了。


    “你會跟我一起來吧?莉迪亞。”


    冷靜地向她詢問的愛德格應該對莉迪亞會不會點頭並不懷疑,但卻有些許的不安。


    對莉迪亞來說,她是不會疑心於善良的達內爾的。然而另一方麵,對愛德格來說,比起自稱預言者的家夥,悠利西斯這邊還更容易理解也說不定。這件事情讓區分兩人立場的裂痕凸顯得異常清晰。


    盡管兩人的心意確實是一致的,這道裂痕卻是越來越深。


    “……那是當然的嘛。”


    如果是那個聽了莉迪亞的回答之後會露出安心表情的愛德格,那麽現在,肯定還是可以安心地跟著他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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