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看見是開滿洋甘菊的花園。而張開眼睛,愛德格正擁抱著花。


    不,是莉迪雅。充滿洋甘菊氣味的秀髮散在麵頰上,正與他的白色肩膀接吻著。莉迪雅流露出安穩的表情睡著覺。


    雖然不想離開這份的溫暖,但是再繼續這樣互相依偎著,就會阻礙倒她的睡眠了。


    所以愛德格揭開被下床,並安靜地離開了寢室。


    他不自覺地下了樓梯。


    愛德格想到他們在這間借來的公館, 除了正使用的房間之外,並沒有進出過其他的地方。


    然而,腳步卻自然地走過彎曲的走廊,走進位於角落處的房間。


    在那裡,是這個建築物在晨曦時份最先會有陽光照射的小沙龍。


    儘管是清晨,窗邊也滿溢出晨光。取下鋪在沙發上的白布,坐下來。


    然後,愛德格想起早上醒來時就覺得好像一早已經決定要來這裡一樣,雖然未曾到過這地方,但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湧現出來,


    是失去了記憶的原故嗎?這種記憶的幻覺出現在各種各樣的地方,但當想找住它的時候,卻像霧一樣消散得無影無蹤。


    但是,仍有不曾消失的記憶的幻像。這就是昨天與莉迪雅的事。


    對彼此肌膚的適應度,感覺並不像是初次接觸。雖然為了不成為她的負擔而自我約束著,不過,卻非常自然地分享而感到這一份喜悅。


    自己真的是沒有結過婚嗎?這些疑問突然浮現在腦海中,愛德格的手無意識地摸著鎖骨上的凹陷位。


    在失去記憶而醒來之日,他的那裡殘留著纏綿過的痕跡。當然他自己已忘記與誰及在什麽時候渡過的美好時光,不過據雷溫所說,以前是從沒有過這樣的事情。


    連是莉迪雅接吻的痕跡之類的事情都沒有嗎?


    想起昨天天真無邪的她。不熟練的同時, 但是仍想要回應他的期望。


    那個時候,愛德格也同樣地向她作出的要求。


    雖然想像一下,可是這也隻是想像。愛德格雖然認為從以前開始便對她寄存著有什麽特別的感情,但是,莉迪雅卻堅持著他們隻是朋友。


    雖然不認為她需要去說謊。


    但是,假如那個是莉迪雅留下的痕跡的話,她的小孩的父親是…。


    啊,最好就是那樣。真的不能說,那是一個幸福的想法。愛德格越想越高興,並傻傻地笑起來。


    已經決定要當爸爸了。真相已經不重要了。與莉迪雅相愛,並生下小孩。想以幸福的心情抱著那個事實。就這樣坐在這裡上的自己,正心滿意足著, 而心中正充滿了這樣一個似曾相識的感覺。


    又是似曾相識的感覺。好像坐過這裡上已好幾次了。


    總是會望向些什麽。那樣的奇妙的感覺,逐漸變得強大起來。


    沒有特別的東西需要眺望。前麵是幅牆。有一幅的畫掛在牆上,但是現在正覆蓋著白色布以作防塵之用。


    畫?是什麽的畫吧?


    愛德格有些在意,便走近去牆壁。取下白色布。出現了的是以妖精為題的畫。


    是妖精女王坐在薔薇的花上。有透明的羽翼,溫柔地微笑著。小鳥和蝴蝶像被她吸引一樣地圍繞著她。


    再者, 那個身穿上花瓣以作衣裳的妖精,正好與莉迪雅很相似。


    愛德格在畫布上注視著。有個畫家的簽字。是波爾?法曼。


    波爾以莉迪雅作為模特兒來繪畫這畫,這並非是一件奇怪的事。假如這所房子的主人,是與"緋月"有關的人仕,那麽,這裡有這幅畫也合情合理。


    可是愛德格,認為自己是這幅畫的持有人。因為他豈能容忍別人擁有一幅與莉迪雅一模一樣的畫嗎?


    並且好像有過向波爾訂購過莉迪雅的畫像的感覺。


    肖像畫。 作為二人的結婚的紀念。


    ‘歡迎回來,愛德格。’


    莉迪雅出來迎接。在這房子的門口大廳中,愛德格親吻著新婚的妻子。


    新婚的妻子?這個是什麽。或者隻是想像?


    在黑暗中有微弱的光芒,紅色的螢石。


    在倫敦橋上,像雨一樣地傾注而來的流星。


    星彩紅寶石在妖精的劍上放光。


    下降在石柱陣底座的月亮。


    掉進海中的卡坦娜的鎖鏈。


    極光妖精。


    瞬間有許多的情景在腦海裡浮現,突然想起了,頭暈目眩的他用手頂著了牆。


    頭感到激烈的痛楚。


    特德,誰那樣叫愛德格。


    一半麵孔被損壞了的老人。手持著錫杖的小孩。


    腐臭流進身體的感覺。


    火炎,血,重疊起來的屍體。


    愛德格蹲下來,並雙手抱住頭。


    ‘愛德格,怎麽了?’


    眼睛模糊地看到仍穿著睡衣的莉迪雅跑過來。


    不行。自己會弄髒她的。


    當那樣想的時候,頭痛變得越來越劇烈。


    ‘箭頭’


    莉迪雅向著空中那樣說了。


    一把非常棒的劍在那裡緩緩地出現。愛德格認為是莉迪雅使用的妖精的劍的事。


    劍柄上裝錎了一大顆的星彩藍寶石,正閃耀出十字星的光芒。


    不是紅寶石, 是藍寶石。


    莉迪雅讓愛德格的手抓牢了那個寶石。


    可以看到從手指之間中好像露出藍色的光芒。 下一瞬間,腦海裏瞬間的情景和劇烈的頭痛, 都像是吹滅蠟燭的火一樣地消失了。


    ‘愛德格,沒問題吧?’


    在莉迪雅的手臂中,他深深地喘息。手摟著她的背部,便安心了。


    ‘我會好好守護你的。一定。’


    奇怪。認為自己正保護著莉迪雅。是相反嗎?


    難道隻有我不明白的事。但是能為不明白的事而戰鬥嗎?而已忘記了的事情,有需要去知道嗎?


    ‘啊,愛德格,返回別墅吧。正如你說的,倫敦不能說是安全的。’


    ‘不,在這裡,見教授吧。’


    雖然頭腦感到很疲累,可是愛德格清楚感覺到現在應該要辦的事。


    ‘或許正如你所說。假如提蘭的組織要移入倫敦,而我在這裡不能解決所有問題,我便守護妳不成。…克魯頓教授,有帶回對付那些傢夥的方法嗎?’


    愛德格所說的話,使莉迪雅為難地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 … 因為我說漏嘴了,各方麵妳都會理解的。’


    ‘不可以不理解嗎?’


    莉迪雅笨拙的用手摟向他,憐愛地掃著他的背部。


    ‘啊,愛德格,不要勉強想起來。為了我們彼此, 失去記憶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那麽,那個組織和愛德格的是不是有關係呢?


    ‘假如你要說那樣的話。’


    在被擁抱的莉迪雅的耳邊嘟噥地說話。


    ‘我沒有忘記你的心情。因為它是你最重要的記憶。不過,不如試試去想想除了那個之外的事喲。’


    當然自己過去的十年。不可能不在意。儘管如此,是否當想起了的時候便會失去莉迪雅的想法,而這樣的心情正逐漸擴散著,是一件令人討厭的事情。


    思考變得模模糊糊,愛德格把臉放在莉迪雅的肩膀上,並閉上眼睛了。


    ***


    火車正前往倫敦的休斯頓車站。來自蘇格蘭的長途的旅行也總算完結。


    已經看厭的田園和丘陵風景,過一會兒,便會變成地方狹窄並排列著的石造的建築物。


    帕特裏克把他的目光由窗外移向車內,瞥見坐在對麵


    帶著眼鏡的男人。


    他沉默地看著書。頂著一頭剛睡醒的亂髮,穿上舊的上衣,任誰都猜不出他是一位出身於劍橋的學者。


    可是,在纖弱及看似不可靠的高身材,在瞳孔內卻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強大的力量。


    經過多次來回赫布裏底周圍的岩石山,調查古代文獻,推敲及組織假設性學說的時候, 帕特裏克也一點點感受到並窺探出奧蘿拉被他所吸引了的理由。


    與那樣的克魯頓在一起, 帕特裏克決定來到倫敦。因為想聽聽莉迪雅對有關傳說中的礦石的假設性學說的意見。


    在奧蘿拉以外不可能知道的有關預言者的事情,莉迪雅可能也是不知道的。


    ‘到倫敦,還有是三十分鍾左右嗎?。’


    克魯頓像想起來一樣,對在火車的旅途之中也沉默不語的帕特裏克說話。好像不是話多的人,是不是教授這個工作上的關係,習慣和年輕人說話。


    ‘是四十二分。


    ‘你與奧蘿拉正相反呢?。‘


    雖說知道是小舅子,但對克魯頓來說,帕特裏克是個冷澹得連信用都沒有的男人吧。即使有時,也會享受著他是奧蘿拉的弟弟似的說這樣的事情。


    ‘她有沒有鬆動時間呢?’


    ‘雖然並不鬆動,不過, 她不會拘泥於這些事的。’


    也許是這樣的。在帕特裏克記憶中的奧蘿拉,也是不拘小節的。


    雖說是姐弟,但也衹是血緣澹薄的遠房親戚的這個程度。即使樣貌不相似也不會感到奇怪,儘管如此,帕特裏克也確實地稱呼為姐姐。


    事到如今,才發現了那樣的事。雖然否定了與奧蘿拉的關係,就像沒有這個姐姐一樣,但沒想過會與誰人聊起昔日往事而這又有關奧蘿拉的話題。


    正以為不想提起的事。但是現在不可思議地有種懷念的感覺。


    而且,因為話題涉及奧蘿拉,使克魯頓感到有如置身其中的奇妙感覺。


    ‘帕特裏克先生,奧蘿拉弄錯了吧。’


    沉默不語的克魯頓,準備為滔滔不絕的說話而張開了口。


    ‘因為沒有和能力相稱的自覺,作為妖精博士而犯了錯誤。結果是,引起各個島嶼的不幸。’


    ‘是,繼續說。’


    ‘我不那樣認為。她不可能為自己的行為所引起的結果而毫無自覺。’


    克魯頓的語調溫和,言詞間沒有一點猶豫。


    ‘如果按照預言所去做,壞事便不會發生嗎?當預言者自己甦醒時,便會到來迎接新娘。當沒有那樣的情況下,作為有婚約的女性就可以進入聖地嗎?對預言者沒有甦醒的設定下,是怎樣做出這樣的傳說。’


    ‘那個…’


    是為了使預言的內容變得瞹眛。帕特裏克正那樣思考著。為了不被“王子”的組織知道自己留下什麽東西,馬魯齊家流傳著關於自己家族預言的古舊傳說。


    可是克魯頓考慮著不一樣的事。


    ‘他不認為事情不按照預言一樣向前進行。因此為日後的妖精博士留下可以選擇的道路。我想用自己的頭腦去思考更好的方法。會有什麽不同嗎?’


    那樣的事,馬魯齊家的人,誰都沒有想出來。一邊受著災難王子的威脅而被迫離開, 於是大家便依靠著預言,並拚命地打算去實行這個傳說。


    ‘由一開始從交換之子那裡奪回自己女兒的時候,奧蘿拉便打算自己來代替莉迪雅去承擔預言者的期望。可是在聖地發現的東西與傳說不同。那個時侯的她,已從預言者的想法和馬魯齊家的慣例中解放出來,從今以後所發生的事,都以莉迪雅自己的心和立場去思考,而莉迪雅的愛情,就讓她拚命去考慮會變成怎樣。’


    那個是直到目前為止可以輕易地推翻帕特裏克的的想法和行動的言詞。然而,帕特裏克意外地並沒有感到排斥和反抗,並專心聆聽著。


    克魯頓的語調十分柔和,是不是充滿著對奧蘿拉的愛情吧?


    奧蘿拉好像對年幼時帕特裏克很關心和親近。是不是想起那樣的事?


    ‘莉迪雅,是奧蘿拉培育的妖精博士。不,也許像是在哪裡都有一樣的少女。隻祈求著與重要的人一起而變得幸福。這也是妻子對莉迪雅的心願也隻是得這一個。那樣的莉迪雅在現在,與伯爵一起並肩作戰,打算用自己的力量來開拓未來。那個,不也是奧蘿拉為著高原和英國的未來,打算用盡自己的能力,難道這不是作為妖精博士的自覺嗎?’


    她沒考慮到循從預言便是妖精博士的任務?


    帕特裏克想起了再次與奧蘿拉相會時和他的談話。


    傳說中的玉髄隱藏著可怕的龍的魔力。現在正是他去發問關於這東西的時機。


    ‘應該怎樣使用它呢。’


    奧蘿拉說了。


    ‘如果得到手的話,妖精博士必須考慮的是對許多人都有好處的用途。’


    昔日已經不在世間的人,真是能夠救助現在的氏族嗎?預言者對將來的危機而作出的準備功夫是有限的,至於如何利用它,不正是現在的我們去決定嗎?


    現在的危機,發生了很多連預言者都沒有想像過的事情。而且為了能發現應該要做的事,所以奧蘿拉對帕特裏克預先傳達了要說的說話。


    她已清楚自覺地完成了自己作為妖精博士的使命。


    並且那個已是帕特裏克看見她最後的身影了。


    而且,奧蘿拉已經不在任何地方。尋找到莉迪雅的住處時,已獲悉她已經死了。不過,已經沒有熾熱的感情。然而,想到今後不會再見到她而使得胸口鬱悶。


    帕特裏克用手托著額頭,垂下了眼睛。克魯頓是不是對沉溺於失去姐姐的悲傷中的小舅子的一點體貼,便悄悄地把目光瞄向別處。


    ‘那個…是鳥嗎?


    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正望著窗外的克魯頓說了這樣的話。


    好像是一群鳥,不過數目多得像雲一樣異常罕有。而且成為灰色一團,蜿蜒移動著朝向到這邊。


    總覺得心情莫名地變得不安,帕特裏克凝視著。


    ‘頭巾鴉…?’


    ‘假如是的話,便是有相當多的數量。’


    不好的預感。可是,會否是烏鴉呢。


    不,要好好地思考。帕特裏克對自己說。


    自己不得不去找出這個不協調的感覺的原因。逝去的人是幫不上忙的。


    ‘教授,請在這裡稍微等候。’


    帕特裏克從座位站起來,來到火車包廂外邊,開始步向通廊。


    那個時候,正認為是否突然間聽到有激烈的聲響,列車已猛烈地震動著。


    帕特裏克的身體被震得拋起, 並被砸到牆上。


    不知道發生什麽事,強烈地撞倒頭部,眼前便變得漆黑一片。


    ***


    莉迪雅緊緊握著自己的手指坐在馬車裏。臉色一定是青色的吧。


    旁邊的愛德格抱住莉迪雅的肩。


    “莉迪雅,沒事的。發生事故的列車不一定是教授坐的那輛。”


    “嗯……”


    莉迪雅也想這麽想。但總不能冷靜下來。


    父親的信裏寫了到達倫敦的大概時間。這天,莉迪雅正要前往悠斯頓車站的時候,聽到了事故的消息。


    車站很吵鬧,到處聽到因為火車沒有到達而纏著車站人員的客人們的喊叫。


    雖然能斷斷續續地聽到人們說那是事故,但大家都很慌張,掌握不到正確的情報。


    莉迪雅他們聽說郊外的線路附近冒著煙,正要往那裏去確認。


    但一到黃昏,倫敦各處的道路都很擠。馬車不能順暢行進。


    “雷溫


    ,路好擠啊。沒有小路嗎?”


    莉迪雅向坐在車夫旁邊的雷溫搭話。


    “有是有,但路麵不平,恐怕會搖得很厲害。”


    “沒關係,快點穿過去吧。”


    “莉迪雅,不可以。搖晃對身體不好。”


    “但是……”


    “而且會讓我的頭更痛。”


    “誒,一直在疼嗎?”


    “這麽說的話,你肯放棄走小路嗎?”


    “……我明白了。”


    太好了,他優雅地微笑了,看不出他在頭痛。


    最近,愛德格伴隨著頭痛會想起些什麽。


    雖然羅塔他們摘掉了伯爵宅的肖像畫,但好像忘了以莉迪雅為原型的妖精畫。他看到那個,產生了疑問吧。


    雖然疼痛馬上停止了,目前也沒有恢複記憶的跡象,但莉迪雅非常擔心。


    如果再次頭痛,說不定會恢複記憶。


    因為不想看痛苦的愛德格,希望他不要想起討厭的記憶。


    所以,莉迪雅為了他,他為了莉迪雅,選擇慢慢前進的路。因為不隻這條擁擠的道路,他們之後也隻能不急不躁地解決出現在兩人眼前的問題。


    這麽想著,因為父親而焦躁的莉迪雅也冷靜了些。


    “要早點向克魯頓教授報告我們的婚約呢。”


    莉迪雅有了聽到愛德格飄飄然的話笑出來的餘裕。不知道父親被失去記憶的愛德格再次說‘請把女兒給我’會露出什麽表情。


    愛德格想對他報告自己將一如既往寶貝莉迪雅。


    “是呢,要讓父親大人早些安心。”


    “很快的。”


    就好像為了鬆開她緊握的手指一般,他撫摸著莉迪雅的手。


    “要說我們孩子的事嗎?”


    就算不知道實情,但愛德格一說‘我們的孩子’,莉迪雅就高興地想哭。


    她做夢都想著懷上孩子,和他共分喜悅的那天。


    也想快些告訴父親。但他一定會喜不自禁的,可能會讓愛德格奇怪。


    未婚的女兒,僅僅有了婚約就懷孕,正常的父親都會感到困惑的。


    “誒,等安定一點了再……”


    “是呢。和婚約同時說。說不定比這場事故更讓他吃驚。”


    如果是像愛德格說的,這麽輕巧的事故就好了。


    莉迪雅懷著祈禱的心情等待著馬車前進。


    當他們總算離開擁擠的道路,進入郊外的住宅地時,看著窗外的凱莉叫了起來。


    “煙……”


    莉迪雅也靠近窗戶。住家的房頂的對麵,冒著煙。是發生事故的方向。


    再次被緊張包圍,載著一行人的馬車向冒煙的地方前進。


    周圍變得吵鬧,路上都是人,再也容不下馬車再通行了。天空被濃煙覆蓋,人群擋著什麽都看不見。


    能勉強看見好像車站屋頂的東西,那裏正被火蛇吞噬著。


    下了馬車的莉迪雅他們,打算步行靠近車站。周圍是燒焦的味道,灰灰的視野模糊。看到被擔架抬著的傷員後,凱莉停了下來。


    “莉迪雅大人,我覺得您最好不要再靠近事故現場了。”


    溷在看熱鬧的人群裏,尋找著親朋的人帶著悲壯的表情奔跑著。加入到救援中的人,嚐試滅火的人,怒號交織著,到處都是呻吟聲。


    雖然事故的情況要再靠近一些才能明白,但這肯定是超越想象的大事故。


    莉迪雅的腳雖然發著抖,但她為了找父親鼓起勇氣。


    “我沒事的。”


    “不行。孕中看見悲慘的事故對胎兒不好。”


    “是嗎?”


    “是啊,莉迪雅,不能讓肚子裏的孩子看見事故的情況。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問乘客裏有沒有教授。”


    雖然莉迪雅想去,但連愛德格都這麽說,隻能點頭答應。


    而且,如果可以的話,不想給這個孩子壞影響。


    那是會為了保護被組織抓走的莉迪雅,而使用邪惡妖精魔法的孩子。如果這樣的事態重複發生,難保這個孩子不會習慣邪惡的東西。不能讓他的靈魂在出生前就印上事故的慘狀。


    拜托了,不要走錯路。你是青騎士伯爵家的孩子哦。


    帶著祈禱的心情,莉迪雅同意了愛德格的話。


    “我等著。”


    目送完愛德格帶著雷溫進入人群,莉迪雅和凱莉打算回到馬車裏。


    看熱鬧的人群連麥田裏都是。逆著這樣的人群而行,莉迪雅突然抬頭往天。


    無數的頭巾鴉在濃煙包圍的空中盤旋著。真是異樣的光景。就好像被事故吸引一般,一隻接一隻飛來。


    “怎麽回事……?該不會,有魔力在其中?”


    “不,那隻是單純的事故。但是,頭巾鴉模樣的戰鬥女神,涅文和瑪哈的魔力還留存著一些,那些魔力喜歡這樣的場所。”


    在極近處,有誰這麽說道。莉迪雅急忙轉頭,和一個男人視線交匯。


    “提蘭……”


    他少有的沒有戴帽子。額頭上露出的傷痕非常可怕、引人注目。


    向事故現場奔去的人流擦著莉迪雅和提蘭而去。隻有他們留在那裏。


    莉迪雅無言地握著凱莉的手,雖然想後退,但立刻就撞上草叢,不能好好移動。


    “不用逃吧。我已經知道隨意對你出手,會變得像博士那樣了。”


    但是提蘭是不死的。他真會害怕危險嗎?


    好像看穿了莉迪雅的想法,他薄薄的嘴唇彎了彎。


    “就算不會死,但也沒有人想受苦吧?”


    “……那麽,你找我有什麽事?”


    “是偶然啊。我隻是來看事故的。啊啊,真是太壯觀了。多人死去的災難之所不止古老的女神,連我們都能被賜予力量。”


    提蘭看著生氣的煙,恍惚地眯起眼睛。


    “果然,事故是你們……”


    他又好笑地看著莉迪雅。


    “這種事需要很多人手。在這個倫敦,要得到舍身為我們服務的人很難。和下層勞動者不同,不是一點兒小錢能動的了的。調教他們需要更複雜的程序。”


    “所以你們接近在國外的英國人,一點點洗腦改變他們的人格,為組織所用嗎?”


    就像安巴家的大衛那樣。


    “如您所知。本來那是很費時間的。但托那藥物完成的福,我們的進程得以加快。”


    那是能讓人快速聽命的藥。


    “是對弗朗西斯用的,那個藥吧?”


    而且提蘭也想讓莉迪雅喝它。當然,他之後也可能等待時機再次實行的。


    “不知您知不知道,妖精國的龍蛋就在我的周圍。而現在,被龍蛋吸引,魔怪們正在往倫敦聚集。為了讓這個國家變成王子的東西。”


    “有結界哦!”


    莉迪雅拚命反駁。


    弗朗西斯不敢一味依存於結界。但莉迪雅還是想保護倫敦橋。因為那是青騎士伯爵家的任務。


    “嗯,很可惜。就算聚集邪惡妖精也有極限。但事件在一點點發生。您發現了吧?頭巾鴉正一隻一隻地聚集起來。”


    “那,隻是普通的烏鴉。”


    “魔力也會像這樣聚集。就算橋能阻斷大洪流,也不能阻止它們從小裂縫裏入侵。就算是一滴雨水,也能聚集起來在下遊引起洪水。守護英國的結界不止一個,它們因為太過古老而被人們遺忘,被放置。”


    記得黑斯廷斯也有個古老結界。組織雖然想破壞它,但關鍵部位還保留著。還有其他的這樣的東西嗎?


    “你知道那些被人忘卻了的東西嗎?”


    提蘭沒有回答,隻是澹澹地笑了。


    也許在倫敦橋裏的葛拉蒂斯的星星(箭矢)會知道。果然,還是應該快些進到橋裏去。


    “好了,女士。既然有幸見麵,想問你個問題。殺掉博士和他的助手的,是你嗎?”


    對著沉默的莉迪雅,提蘭繼續說了下去。


    “以前的您並不能做這樣的事。雖然可能是在妖精國產生了什麽變化,但我們更應該考慮在場的另個一個存在。”


    “另一個,……什麽?”


    “龍裏的蛇男想要你持有的力量,命令我去取。因為那力量還沒有主人,所以我也能得到它。為此,他要我侵犯你。”


    嚇了一跳。如果那時喝了藥,愛德格又沒來的話,會變成那樣嗎。


    莉迪雅能站立著,是因為她不想被提蘭的氣勢壓倒。不能在提蘭麵前示弱。如果給他或龍蛋裏的男人看到自己的軟肋,莉迪雅重要的東西就會被奪去吧。


    “但那東西看來已經有了主人。”


    “你是說這個孩子吧。”


    提蘭發現了。所以莉迪雅故意強勢地這麽主張。


    “能得到它的人是和預言者的未婚妻結合的,流著馬齊魯家血脈的人。雖然蛇男是這麽想的,原來如此,這個孩子也可以啊。”


    看來提蘭和弗朗西斯想到一塊兒了。


    “而且這個孩子還是王子的孩子。能在出生前就使用從你那兒繼承的力量也不奇怪。”


    “……你不認為,那時它用的不是我擁有的力量,而是王子的力量嗎?”


    “那個現在在妖精國和龍一起被封印著,沒法使用。就算這個孩子繼承了多大的力量,也應該不能發揮。”


    肚子裏的孩子用的,是邪惡妖精的力量。如果是預言者的血石給了它力量,那麽,那力量便屬於邪惡妖精。


    血石是菲兒?切麗斯的寶石,應該屬於善良妖精。為什麽會讓孩子使用邪惡妖精的力量呢?


    預言者到底想怎麽利用血石,葬送王子呢?


    “你從預言者那兒得到的東西,蛇男也想要。那麽,它的使用者就一定得精通邪惡妖精的能力,是我們這邊的人。它真的是為了葬送王子而存在的嗎?”


    莉迪雅心裏也有這樣的疑問。如果持有者是王子的孩子,那它不會通過血石增強力量,並隻用在惡事上嗎?


    會變成惡魔。達內爾這樣說過。


    “害怕了嗎?那麽我幫你把孩子處理掉吧。”


    莉迪雅反射性地用手腕遮住肚子。


    “這個孩子死去後,你和龍蛋,就會再次想法兒得到失去所有者的東西吧?我才不要。”


    “隻要喝了這個就能殺死它。”


    不理會莉迪雅的話,提蘭把小瓶舉到眼前。裏麵有紅黑色的液體。“這不是那時的毒嘛!”


    “胎兒不能阻止你的行動。因為你有什麽差池就不能生下它了。它會吸收你喝下的毒。因為它隻有這一個辦法。”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請便。總之我把它交給您。如果您不用的話,就用來減輕那個法國人的痛苦吧。”


    這麽說著,他把小瓶放到了石牆上。


    弗朗西斯已經出發去妖精國了。這當然沒有必要告訴提蘭,莉迪雅隻是沉默地瞪著他。


    “那麽,再見。”


    他轉過身,快速消失在了人群裏。


    在放鬆的同時,凱莉一下坐到了地上。


    “對不起……。為了不給莉迪雅大人添麻煩,站著就已經是極限了。”


    “我也快暈倒了。不過已經沒事了。”


    拉起凱莉時,有誰分開人群,叫著莉迪雅。


    “喂,莉迪雅!”


    是格魯比。雅美也在。


    “剛剛那家夥在吧!你被做了什麽嗎?”


    大概是看到提蘭的身影,他們急急忙忙趕過來。


    “什麽都沒有。雖然說了很多,但僅是如此。”


    凱莉也在身後點頭。


    “比起這個,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


    “因為頭巾鴉聚集起來了,所以我們來確認。”


    “是嗎……。這個事故,好像是組織搞的鬼。而且好像是父親大人坐的火車,愛德格去確認了。”


    “是組織引發的事故嗎?那麽果然他們是想聚集邪惡妖精的魔力咯。”


    雅美皺起了美麗的眉頭。


    “嗯,他們想積少成多。而且他還說守護英國的結界有缺口。”


    “要快點找出來啊。”


    “請不要催莉迪雅大人。她現在不是平常的身體。”


    凱莉擔心地插嘴道。


    格魯比和雅美都知道莉迪雅的身體狀況,隻是點頭。


    “現在重要的是莉迪雅大人的父親大人。不知道他的安危,就什麽都做不了。”


    這時,比人群高一個頭的格魯比看到什麽指了一下。


    “喂,看呀。是雷溫。他帶著什麽人。”


    “誰?是父親大人嗎?”


    莉迪雅轉頭尋找雷溫的身姿。向褐色皮膚的青年跑去,卻認出了搭著他的肩行走的人。


    “帕特裏克先生!”


    避開人群,雷溫讓帕特裏克坐在了麥田邊。然後看向莉迪雅。


    “他隻是輕傷。愛德格大人在找教授,我也要馬上回車輛那邊去。”


    “那個,雷溫,是怎樣的事故?”


    從猶豫著如何回答的雷溫的樣子看來,事態相當嚴重。


    “……非常抱歉,明明有我跟著,卻沒有發現頭巾鴉的異變……”


    帕特裏克先開口了。


    “事故是在和教授離開一會兒的時候發生的。他所在的車廂脫線很嚴重。”


    “聽周圍的人說,在快到車站時列車突然衝了出來。好像是切線失誤。”


    已經不能乖乖等著了。


    莉迪雅向著車站走了起來,凱莉也沒法阻止了。


    “雷溫先生,能把莉迪雅大人拜托給您嗎?我來為帕特裏克先生包紮。”


    “我明白了,拜托你了。”


    跟著雷溫,格魯比也和莉迪雅同行,他抱怨道。


    “啊啊,伯爵家就沒有人能阻止莉迪雅嗎?”


    ***


    火車出軌了,車廂打橫倒地,各處都冒煙升起著。也有火勢向上升的地方。燃燒著的煤,正飛散去車站和周圍的建築物。


    到處都有呻吟聲,為了救助而聚集的人們正費勁地從窗口抬出受傷的人。


    在這樣環境之中,愛德格正為了尋找克魯頓,正從火車邊開始調查,不過這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不過,與雷溫分開以後才注意到了,愛德格根本不記得克魯頓教授的臉孔。恐怕這連雷溫也忘記這件事。


    但是以目前的事態,是可以理解的。暫時,愛德格唯有一邊走, 一邊叫著教授的名字。


    如果他還有意識的話,並聽見這個聲音,便可以回答。可是,如果是不能發出聲音的狀態呢?那便不能被發現了。


    不,應該是認識的人。直覺隻要看到瞼孔的話,便可以認得出。假如有些微的地方與莉迪雅相似,一定會感覺到。


    可是當愛德格打算想像教授的臉孔,卻為何會想起自己的父親來。


    雖然不認為養育莉迪雅的人會與自己的父親相似,但是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據說克魯頓教授,是待人接物的態度很好及文靜的浪漫主義者。與橫蠻耿直的愛德格的父親完全沒有相同的地方。教授一定充滿威嚴地梳理鬍子,眉頭經常不經意地皺起皺紋吧。


    然而,在不知不覺中


    想著父親的臉孔。


    想見麵嗎?到底有多少年沒見麵呢?據說已經不在人世了。


    波爾說是一個意外。當時也是像這樣的狀況,而喪失了生命嗎?


    克魯頓教授,也已經…。


    不,不能使莉迪雅悲傷。對愛德格來說,也不想失掉從今可以稱呼為父親的人。


    往一個一個破碎玻璃的窗子裡看。在壞掉的座位空隙間,發現有微微在動著的東西,仔細一看。


    手從那裡露出來。有誰倒下來。從窗進入的愛德格慎重地通過變得歪斜了的地板,想要好好看清楚受傷者的臉孔,於是便在那個人旁邊坐下來。是個年齡相當大的紳士。手剛才抽動了一下,但隨即好像失去了意識。


    ‘先生,不要緊嗎?請振作。’


    試圖把他喚醒,他慢慢地張開了眼晴。當溫和的瞳孔望向這邊時,愛德格不知為何有一種直覺。


    ‘教授!是克魯頓教授?’


    他想要無力地微笑。


    ‘伯爵…嗎?’


    ‘啊,看得到嗎。能不能鬱動?’


    那時愛德格沒有足夠的餘力去懷疑到克魯頓教授為何會這樣稱呼他。


    ‘是腳…,被夾到了。’


    ‘馬上挪開。是不是還有其他不能動的地方?’


    ‘怎樣呢…。到底是發生什麽的事呢?對了,帕特裏克先生…’


    ‘我的仆人如果發現他便會帶他去避難了。’


    ‘是那樣就好了。’


    愛德格打算挪開壓住教授的腳的座位殘骸,雖然是拚了命,但是不知是否什麽地方正被掛住,所以不能把它移開。


    不知從哪兒冒出煙。也許火勢正在附近而逼近著。


    一邊焦急著,一邊想著各種的言詞來鼓勵他。


    ‘請努力,莉迪雅正到附近來。’


    ‘啊…隔了好久都不能見麵。’


    ‘她也期待著呢。’


    ‘莉迪雅…,怎麽樣?還是隻有考慮妖精的事,真是固執,你也感到很為難吧。’


    ‘何止固執,而且是比別人加倍堅持。但又充滿同情心。我在她身旁感到很幸福。’


    單憑自身力量也舉它不起,連動也不動。是不是應該求救呢?在不能作下決定的同時火勢也轉向了。


    ‘伯爵,…夠了。請快速逃跑。’


    克魯頓教授,好像也發現了冒起的煙。


    ‘你要是有什麽,莉迪雅便可憐。拜託您了’


    ‘是,我沒有打算在這樣的地方喪失性命喲。外父,你也是。’


    理所當然的,稱呼他為外父。


    ‘有孩子了。我們盼望著的…。是好的消息吧?你要長壽來抱抱孫子。’


    這個時侯愛德格一邊有這樣的感覺,但另一方麵,又存有疑問,究竟有沒有與莉迪雅作為夫婦來渡過每一天的事。


    每天看著彼此的麵孔,一起吃飯,一同睡覺。即使忘掉一部份但無需要任何提示,還是認得自己的妻子,而那個妻子正是莉迪雅。


    ‘孩子…,那個…真好。是真的。’


    雖然應該感到相當的疼痛,但教授浮現出平靜的笑容。


    ‘我想是不是給外父加添了擔心。但是我們怎麽樣都不能留在此處。隻有那個確定的。今後家族成員也一定會增加的。’


    ‘假如是的話,我便放心了。…女兒,就請你多關照。’


    ‘從今以後開始,我們二人會更孝敬你的。’


    紅色的火焰在窗外邊飄散了。火勢蔓延到這裡來。流進來的煙也變得濃烈。


    愛德格拾起掉下來的手杖,利用槓杆的原理來打算撬開間隙,不過,手杖折斷了。


    一把不行的話,那麽如果疊上二把,三把呢。急忙地環視附近,尋找棒狀的東西。


    正當這樣辦的時候,火勢也變得更大了。


    ‘快走吧。這裡已經。’


    ————不,父親大人———


    父親的臉孔浮現了。感到以前好像曾那樣呼喊過的自己。


    “愛德格,從現在起你便是席爾溫福德公爵。…不要忘記啊。”


    父親的聲音在腦海裡迴響。這是什麽?記憶?


    視野正模糊。在剛要想起的時候,焦點轉移了。儘管如此愛德格正尋找是誰把手槍對向父親。


    與槍聲一起,父親倒下來。火焰正迫近。


    ————不,父親大人————


    淌在血泊中的父親,一動也不能動。即使這樣,愛德格也打算留下來幫忙。不加快些,會被火包圍著。是誰摁住那樣的愛德格。並加上藥物,那氣味與意識一起漸漸變澹了。


    在視野昏暗的前方,父親向這邊伸出手。看見那樣的情景是幻覺嗎?可是愛德格的手隻是抓住了空氣。


    不,有反應。好像抓住了瘦骨嶙峋的手。


    回到現實中,愛德格把力量注入手中,好好地握住教授的手並牢牢的抓緊著。


    還趕得及。一定幫得上忙。


    在忘我境界中,把手杖和棒子捆起來。從撬開的空隙間拖出教授。


    揹負著他出去的時侯,感到好似看到由煙變成陰沉的天空中的極光一樣。而背上的教授,也意外地變得輕了。


    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時候的少年,現在說不定連父親也能揹得上呢。


    把他揹著,從被大火吞噬中的大屋救出來…。


    大火災,大屋?


    記憶正溷亂著。頭正痛得有如針刺般。


    ‘愛德格!’


    那個聲音,驅散了疼痛。


    ‘愛德格!啊,父親大人!’


    是莉迪雅。雷溫,並且連格魯比也在一起。她急忙地走上前,很擔心地輪流看著教授和愛德格。


    ‘不要緊。說不定腳部骨折,不過,其他地方好像沒有受傷喲。’


    堅定地點頭,然後很擔心地又再望著愛德格‘那你呢?’


    ‘我沒事。’


    在平坦的地方把教授橫臥著。雷溫著手開始做急救措施。


    ‘謝謝…,愛德格。’


    他悄悄地擁抱著瞳孔濕潤而麵露微笑的莉迪雅。莉迪雅也向愛德格靠過去,並把手腕攬著愛德格的背部。


    愛德格並沒有因此而覺得有何特別。


    ‘雖然說了不可以來,但是。’


    ‘嗯,但是,會變得坐立不安。’


    ‘孩子會很吃驚嗎?’


    ‘沒事喲。是我…的孩子,不要小看他。是個強壯的孩子喲。’


    愛德格把嘴唇吻向莉迪雅的臉頰,是他們期盼的孩子。


    如果孩子是男生的話,是否將來也會揹得起愛德格嗎?連這樣的事情也考慮了。


    ‘莉迪雅,我們將成為父母。因此不能死。不能像父親一樣。為了這個孩子,一定戰勝給妳看。’


    另外,頭正受著針刺般人的痛楚。因忍受痛楚而皺起眉頭來,看在眼裡的莉迪雅,不禁在瞳孔中浮現出不安的氣息。


    ***


    受著波浪拍打的岩石群是美人魚們的聚集地。女人魚們一邊享受月光浴,一邊正努力地去護理著正在發出光芒的魚鱗。


    編織著如黑色海藻般的頭髮,並用貝殼來裝飾。潔特聽見有如歌唱般快樂的說話聲,便向岩石群走下去。


    (哦! 潔特,美好的月夜啊。)


    有個相識的人魚發現她,並打了招呼一下。


    ‘是啊,美好的月夜。’


    寒暄了一番。


    (你也來這裡坐下, 這樣的夜晚正適合作月光浴呢。)


    潔特便跟著做,溷進了正圍著圈的女人魚群之中。


    回復平靜的妖精國。再也感受不到邪惡妖精來襲擊的危險,人魚們正快樂地渡過這美好的一夜。


    (即使如此,潔特,妳還用人類的樣子來巡邏?)


    魚尾受著魔法來作出變化。人魚們凝視著變作成那樣的兩條腿。


    (近來都看不見邪惡妖精,就算不去巡邏,也應該沒有關係吧。)


    (如果委托給男人魚們又如何?)


    (潔特,已經好久沒看到妳變成人魚的姿態了。)


    (她是伯爵家的守衛呢!)


    人魚們的嘲笑聲彷如演奏樂器一樣發出清澈的音色。


    (新的伯爵是一個美麗的紳士。)


    (什麽?是不是看過了?)


    (哦,是的。與月光一樣的金髮,及宛如旭日的紫色眼瞳。不知下次什麽時候再來臨呢?)


    (必定會再次來臨的,昨天來的,是否伯爵家的人?)


    (昨天?)


    潔特懷疑地發問。


    ‘沒人來過這個島。’


    (但是,有人類來過。)


    伯爵一行人離開這個島嶼之後,應該再沒有人類在妖精國了。


    ‘是個怎樣的人?’


    (年輕人,可能是男人。因距離太遠,所以看不清楚。)


    (是伯爵家的人喲!因為他擁有著瑟魯奇的心髒啊!)


    瑟魯奇的心髒,是枚特殊的海藍寶石,因為它是屬於妖精的。


    (即使在遠方也顯而易見,在耳邊的周圍,閃出非常亮的光芒。)


    潔特眉頭一皺,沉思著。


    該名耳上戴有飾物的男子已經死去。是否有人從墓中把他取出來?


    因有些擔心,便急忙地站了起來。


    (哦! 潔特,去那裡?)


    ‘呀!遲些再說吧!’


    (真遺憾呀!還想打探一些關於伯爵的事情。)


    (嗯,是的。)


    即使是這樣說,但在潔特的離去岩石場之前,女人魚的話題已轉移了其他事情了。


    就這樣照著原路在岩石場行走,沿著海岸邊步行了一段時間,便可以看見懸崖的海角。


    潔特進入伯爵家的所在墓地的洞窟。


    在那裡頭, 一個少年橫躺著。他受到龍的攻擊,亳無疑問地應該已經死了。


    然而,往裡麵一看,棺材卻是空的。


    ‘什麽?怎會是這樣?’


    是誰把這個戴著海藍寶石的屍體運走。


    潔特從墓地走出來,打算在周圍找尋可疑者的痕跡。


    男人魚戰士敏捷的躍上岩石場,跑到潔特跟前。


    ‘哎! 潔特,過來。據說有人進入伯爵的城堡。’


    ‘人類?’


    ‘好像是這樣看見的。’


    ‘那麽,耳朵有沒有戴上耳環?’


    ‘瑟魯奇的心髒?’


    肯定是的女人魚看到的男人。


    ‘… 不是銀髮"嗎?’


    對潔特來說,好像會引起問題的人類就是那個男人。可是男人魚搖搖頭。


    ‘是金髮的。’


    到底是誰。


    說不定是為了盜取海藍寶石,而走進大樹的領域


    如果是局外人,這是個問題。但萬一是敵人的話 …


    這也許是為了解除王子受到束縛一事而來的。


    如果變成了那樣,伯爵及莉迪雅便有危險了。


    驅不散的不安的感覺,潔特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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