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飽了。秋彥哥煮的飯真的好好吃哦!」
美咲在吃得盤底朝天的盤子前雙手合十。因為實在是太好吃了,所以美咲也知道自己不小心吃太多了,但是這種吃飽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太好了。很高興你喜歡吃我做的菜。」
「碗盤我等一下再收,秋彥哥把盤子放著就可以了。」
平常家事都是由美咲一手包辦,但他今天早上因為睡過頭而匆匆忙忙地出門,體貼的秋彥便為他把家事做完了。
雖然讓工作忙碌的秋彥代勞,令美咲感到相當過意不去,但是他今天的課必須上到傍晚,所以也隻好麻煩秋彥了。
秋彥做的晚餐,是美咲最喜歡吃的蛋包飯、色拉和濃湯。隻用家裏僅有的食材,竟然能做出這些菜肴,美咲不禁打從心裏崇拜起秋彥。
而且,許久未品嚐的秋彥做的蛋包飯,好吃的讓美咲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濃湯的味道也是天下絕品。
「那就拜托你了。對了,可以麻煩你幫我泡杯咖啡嗎?」
「嗯,我正想去泡咖啡呢!秋彥哥,你坐在那裏等我一下。」
美咲將餐桌上的碗盤拿到水槽,從櫥櫃中拿出咖啡豆時,忽然回想起今天在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的大新聞。
「對了,今天學校裏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哦!」
「哦?發生了什麽事?」
聽到秋彥接話,美咲順勢說了下去。雖然他在大學裏已經向同學大肆宣揚了一番,但他的驚訝實在是筆墨難以形容。
「今天早上我不是很晚才出門嗎?雖然我拚命趕路,結果還是趕不上上課時間。我明明遲到了兩分鍾,但是,隻要哪個學生遲到一分鍾就會把人罵得狗血淋頭的副教授,居然沒有挖苦我耶!」
「……」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還對我很和善。下課後,整間教室的人都在討論這件事哦!」
美咲不解地側著頭。不知為何,秋彥的回答顯得含糊其詞:
「……人總會有這種日子吧!美咲,水好像煮開了。」
「啊,真的耶!」
聞言,美咲這才發現瓦斯爐上的茶壺正冒著煙。
沒有得到預料中的反應,讓美咲感到有些失望。但他旋即又想,秋彥不認識那名副教授,當然不會覺得這件事很有趣。美咲一邊泡咖啡,一邊提起別的話題:
「呃……現在回想起來,我剛開始泡的咖啡一定很難喝吧?」
當時的美咲連速溶咖啡和研磨咖啡的味道都不會分辨,更遑論該如何衝泡咖啡。
那種東西,真虧秋彥還能毫無怨言地喝下去。
「是不難喝,不過現在的比較好喝。」
「沒關係,你就老實跟我說吧!」
秋彥婉轉的說詞讓美咲不禁麵露苦笑。他把剛泡好的咖啡倒入秋彥的杯子裏。
美咲也在秋彥買給他的馬克杯裏倒滿咖啡和牛奶,然後拿著兩杯咖啡走向秋彥所在的沙發位置:
「讓你久等了。」
「謝謝。」
接過咖啡的秋彥凝視著美咲的臉,麵帶溫柔的微笑。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什麽,我隻是想到,你搬來這個家也度過一年了。」
「說的也是,我搬來這裏是去年三月的事。」
美咲會搬來和秋彥一起住,是因為長年以來住在一起的哥哥忽然調職到別的地方,而美咲的父母又調職到大阪工作,於是,秋彥便對一個人孤伶伶地留在東京的美咲說:「搬來和我一起住吧。」
哥哥調職到大阪的那天,美咲也搬進了秋彥家。
雖然秋彥在當他的家教老師時,他常常進出這個家。然而,一想到「今天起就要在這裏生活了」,美咲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對於剛成為大學生卻和戀人同居一事,美咲雖然有些猶豫,對父母也感到過意不去,但仍無法抑止心中的歡欣雀躍。
因為對美咲而言,和秋彥住在一起的意義,不是「同居」和「寄住」所能解釋的。
「說到這個,我們當時還吵了一架呢!」
「……那種事不用回想起來也沒關係啦!」
會讓美咲不悅地噘起嘴是有原因的。秋彥回想起的幾件事,對美咲來說,都是羞恥的讓他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的回憶。
「和你在一起發生的所有事,我都不會忘記。」
「別說了,快喝咖啡啦!再不喝就要冷掉了!」
為了掩飾羞恥,美咲故意用粗暴的語氣說道。他一臉別扭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秋彥哥驚人的記憶力在這種時候還真麻煩……)
如果秋彥失去記憶的時候,能順便把他那些羞恥的過去都忘得一幹二淨就好了——明知這隻是個不切實際的妄想,但當時的情況,真的讓美咲羞恥的想挖個地洞埋進去。
不過,一想到就這樣和秋彥度過了一年,總是讓美咲覺得感慨萬千。
剛開始,兩人還處於調適、摸索的階段,誰都無法自然地麵對對方,也常常產生誤會。但正因為他們共同克服了這些困難,所以彼此之間的羈絆才能變得這麽堅定。
(不過,話說回來……我搬來這裏已經度過一年了啊……)
對美咲而言,剛搬到秋彥家的事至今仍曆曆在目。他永遠不會忘記秋彥把這個家的鑰匙交給他的那一天——
(啊——好緊張……!)
美咲從剛才起就因期待、不安和緊張,而坐立難安。
從今天起,就要開始和秋彥一起生活了。
他來秋彥家住過不少次,也習慣了兩人一起度過夜晚的時光。盡管如此,隻要一想到今後就會和秋彥住在一起,他的心髒便不由自主劇烈地鼓噪起來。
確定考上大學後,他就忙於畢業、幫哥哥搬家、大學注冊,和準備搬進秋彥家等事情,每天忙得暈頭轉向,所以已經很久沒有和秋彥一起度過悠閑的時光了。
白天他忙著整理搬家工人運送來的紙箱裏的行李,所以還沒有意識到和秋彥兩人獨處的事實。現在,等到事情都告一段落,他才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晚飯吃過了,澡也洗好了。
——接下來,隻剩一件事還沒做。
(我……我應該是和秋彥哥一起睡……吧……?畢竟是我們的初夜……)
一想到此,他從鏡中看到自己的臉刷地一片火紅。
雖然他的房間裏已送來一張新床,但以前他在秋彥家過夜時,總是睡在秋彥房裏。
美咲心想「今天的夜晚是特別的」,所以在浴室裏特別賣力地洗淨身上每一寸肌膚。牙也刷好了,身上的睡衣也是新的。
(等等,這樣會不會太刻意了一點……?沒問題吧……?)
為了掩飾怦然鼓動的心跳,美咲用吹風機仔細地將濕淋淋的頭發吹幹,然後從容就義般地走出浴室:
「秋……秋彥哥。」
美咲來到客廳,發現吃飽飯後便關進書房工作的秋彥正好出來泡咖啡。
一看見美咲,秋彥的嘴角便漾起一抹笑意:
「身體有沒有暖和些?」
「有。啊,呃……謝謝你借我用浴室。」
美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最後竟說了以前來過夜時所說的相同的話。聞言,秋彥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在說什麽啊?今後你就要在這裏生活了,不必這麽客氣。」
「對……對哦!」
美咲這才恍然大悟。再看到秋彥似乎無意使用浴室,他又忍不住發問:
「秋彥哥還不洗澡嗎?」
「不了,我還有些工作要做,截稿日也快到了。」
「咦?是哦!對不起……我打擾到你了吧……」
秋彥今天晚上做了大餐,說是要慶祝他搬家。一想到今後都可以像這樣和秋彥吃飯,飯後,美咲便高興得纏著秋彥。現在回想起來,那麽興奮的自己真是太丟臉了。
他一定是打擾到秋彥了吧?美咲的心情不禁低落起來。
「胡說,你怎麽會打擾到我?我也很高興能和你獨處啊!在你考完大學入學考試之前,我們根本沒時間好好相處。」
「秋彥哥……」
秋彥眯起眼,直勾勾地看著美咲。
以希望渺茫的大學為第一誌願的美咲,這幾個月的確過著非人的生活。
雖然秋彥在當他的家教老師時,他和秋彥有不少時間可以獨處,但是情侶間的氛圍卻老是有如曇花一現。
秋彥的存在,對美咲來說,確實是一個很大的鼓勵。不過,兩人之間缺乏的濃情蜜意也令他感到難過。
正因為如此,考上第一誌願m大的喜悅,對美咲來說有雙重的意義。因為太過興奮,美咲還忍不住當場擁抱陪著他一起去看榜單的秋彥。
秋彥那句回蕩在他耳邊的「恭喜你」,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今後,你會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吧?」
「嗯!」
聽到美咲用力地保證「這是當然的啊」,秋彥的眼睛眯得更細了。
投射在身上的目光,讓美咲的心口甜蜜地揪緊。剛才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悸動,現在又開始劇烈鼓噪。
(美咲,冷靜一下……秋彥哥還有工作啊!)
美咲不想讓秋彥以為自己滿腦子都是在想這些色情的事,所以他拚命地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而,秋彥接下來說的話,卻讓緊張的美咲,期待撲了個空。
「我今天可能會熬夜,所以你先去睡吧。太晚睡對身體不好。」
「咦……?」
(叫我先去睡是什麽意思……?)
美咲不解地眨眨眼。他本來還想等秋彥工作告一個段落再一起睡的。
「對了,明天的早餐可以麻煩你做嗎?幾點做都沒關係。」
「啊,好,如果秋彥哥不嫌棄的話……」
「那就拜托你了。晚安,美咲。」
「晚……安……」
秋彥頭也不回地走回書房,隻留美咲一個人呆愣地站在客廳裏。
(喂……你真的什麽也不做嗎?)
他好不容易才做好的覺悟,如今似乎也成了枉然。
難道那一瞬間的甜蜜氣氛,隻是他一個人的錯覺嗎?
以往的秋彥在這種情況下,無論美咲再怎麽拒絕、抵抗,他應該也會不容分說地將美咲壓倒。
「我……我也不是這麽期待啦……!」
明明沒有人在聽,美咲還是下意識地自言自語,為自己找借口。
他冷靜下來後仔細想一想,自己那種容易流於幻想的思考回路還真是丟臉。隻因為是同居的第一天,就以為秋彥一定會好好地疼愛他一番。
(如果被秋彥哥知道我在想那種事,他一定會很受不了我吧……)
竟然把每個特別的日子都當作紀念日,就算他再怎麽有少女情懷也該適可而止。他已經是大學生了,行為舉止都要更成熟—點才行。
美咲一邊自我反省,一邊對最後連一個吻都吝於給他的秋彥感到不解。
(——為什麽秋彥哥什麽也沒對我做……?)
搬到秋彥家已經半個月了。他每天都會見到秋彥,但是和秋彥之間卻沒有任何戀人該有的行為。
雖然他們有些微的肢體接觸,但完全沒有親吻以上的行為。兩人的關係仿佛又回到交往之前。
就算回到家裏,美咲也隻有吃飯的時間才會見到秋彥。飯後,秋彥就會說他還有工作,然後又關進書房裏,留他自己一個人消磨時間。
無聊的時間,雖然可以靠複習上課的內容和寫報告來打發。但是,寂寞的時間卻無從排遣。明明已經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美咲卻覺得他和秋彥的距離比以前還更遙遠。
美咲認為,秋彥剛開始會跟他保持距離,或許是因為忙於工作的緣故。
可是,秋彥之前在趕截稿日的原稿已經交給了編輯;再加上以電話錄音機裏的留言來判斷,工作似乎又沒有那麽忙。
雖然無意懷疑秋彥,但美咲總覺得秋彥故意在躲他。
秋彥會和他交談,也一定會和他一起吃飯。但是,每當氣氛漸入佳境時,秋彥就會逃避似地關進書房裏。
留下美咲一個人困惑不已。
美咲也考慮過,自己是否該表現得積極一些?但一看到秋彥無動於衷的樣子,美咲便覺得自己太過羞恥,氣勢也頓時萎靡起來。
就在他心情搖擺不定時,大學也開學了,現在他們正過著擦身而過的每一天。
(或許對秋彥哥來說,我已經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吧……)
請秋彥幫他看報告寫得怎麽樣,秋彥也會幫他看,所以秋彥應該不是厭倦他了。可是,秋彥什麽也沒對他做,難道是因為對他無法產生欲望嗎?
因為他的年紀和秋彥相差太多,所以無法滿足秋彥?還是說,秋彥已經將他摒除在戀愛對象之外了?
若真是如此,理由又是什麽?
「該不會是膩了吧……」
「什麽膩了?」
「唔哇!」
美咲下意識地喃喃自語,冷不防地聽到有人接話,嚇得他心髒差點跳出來。
(差點忘了,我現在在學校的教室裏……)
因為他太早到教室,所以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發起呆。一味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裏,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美咲回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聲音的主人是他最近剛交到的朋友,一個名叫「高野」的女孩子。
他和她同學年,又幾乎選了一樣的課,所以和她交談的機會變多了,自然而然也就親近起來。
「鈴木,早安。你剛才說對什麽東西膩了啊?」
「早……早安。呃,我是說我今天不想去學校的餐廳吃飯……」
「是哦?說的也是,餐廳的東西雖然便宜,但是味道的確不怎麽樣。我聽說法學院那裏有間自助餐廳雖然比這裏貴了點,不過很好吃哦!」
「真的嗎?我下一節沒課,過去看看好了。」
美咲因高野接受他的說詞而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與高野聊下去。不過,他覺得餐廳的菜色差強人意也是事實,所以高野也提供他一個好情報。
法學院離這裏有一段距離,不過剛好可以拿來打發時間。
「鈴木,上禮拜提出的報告,你寫了嗎?」
「寫是寫了,但是實在不清楚該怎麽寫才好。」
「我也是!那個教授出的題目都太籠統了啦,早知道我就去選別的課。」
「不過,他上課的內容很有趣啊!」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但是每個禮拜都要寫那種報告,太痛苦了啦!我又不是作家,怎麽可能寫得出那麽多文章啊!」
「哈哈……」
美咲隻能對著越講越氣的高野苦笑。雖然她喜歡看書,但是並不擅長寫作。
美咲雖然也不擅長寫文章,但靠著秋彥傳授不少的技巧,所以這堂課的作業還算撐得過去。
「啊,說到作家,在入學典禮上和藤堂秋彥在一起的人是不是你?」
「咦?」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美咲不禁發出驚訝的聲音。
其實,入學典禮那
一天,因為美咲的父母和哥哥都不能前來,所以由秋彥代勞。美咲叫秋彥不用介意這種事,但秋彥卻說「難得是個大晴天」,硬是擠出時間陪美咲出席。
身穿高貴西裝的秋彥出現在入學典禮的那一瞬間,引起一場不小的騷動,不少家長顧不得典禮的進行,盯著秋彥猛瞧。
「咦?不是你嗎?」
美咲驚愕的根本沒有餘力裝傻。不過,極力隱瞞的話,看起來反而更可疑吧?
(我和秋彥哥是戀人的事,應該沒被拆穿吧……?)
美咲放棄找借口隱瞞,向高野據實以告:
「呃……那個……對啦!」
「果然是你!藤堂秋彥會陪你來參加入學禮典,難道他是你的哥哥還是什麽人嗎?咦?可是你們不同姓啊?」
美咲對一臉疑惑的高野詳加說明:
「秋彥哥是我哥哥的死黨啦,因為我家人全部調職到關西去了,他擔心我一個人留在東京,所以現在讓我寄住在他家。」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第一次看到本尊,真的嚇了我一大跳。他本人比電視上還要帥上千萬倍耶!」
聽到秋彥被人讚美,美咲也高興的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嗯,我也這麽認為。啊,不過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你能不能幫我保密?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發現……」
雖然他不覺得高野是個愛說八卦的大嘴巴,但以防萬一,還是先封口比較好。
「說的也是,莫名地引起騷動也挺煩人的。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謝謝。」
高野似乎接受美咲的解釋。不過,他說的都是事實,所以也沒什麽好懷疑的。
隻是,他並沒有全盤托出。美咲在鬆一口氣的同時,也為此感到一股落寞。高野對他的說法深信不疑,也就表示從旁人的眼光看來,他和秋彥一點也不像是一對情侶。
(我看起來果然隻像是秋彥哥的弟弟吧……)
他的理智明白這一點,但是情感上卻無法否定這份沮喪。他和秋彥的關係沒有被拆穿,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他也知道這麽想很矛盾,但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啊,對了,我們來交換手機號碼和e-mail吧。」
「好啊!」
美咲強顏歡笑,不讓高野察覺他的消沉。他們在手機裏存下彼此的號碼後沒多久,教授就進來教室了。
「停課的時候就互相通知對方吧。」
「好。」
兩人小聲交談後,便將注意力集中在平靜地開始上課的課堂上。
美咲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注意力集中在課堂上,逼迫著自己不去思考那些庸人自擾的問題。
「嘿咻!」
美咲將上學前所曬好的衣服收起來,然後坐到電視機前。在準備晚飯之前,他想先把衣服燙好。
(秋彥哥又把自己關在書房裏……)
秋彥一旦開始工作,便會忘了時間,廢寢忘食。他說他不想被打擾,所以書房裏沒有裝電話,就連手機都隻放在客廳裏。
其實美咲很想對秋彥說「我回來了」。
今天早上他沒能和秋彥說幾句話就出門了,所以至少回到家後希望能看看秋彥的臉。但是,他又不敢打擾秋彥工作,所以隻好忍耐著不去吵秋彥。
「……」
(不可以難過!)
美咲猛搖頭,想要揮去湧上心頭的寂寞。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打開電視來看。
與其苦思秋彥的事,還不如聽電視裏的聲音來放鬆心情。他一邊聽著電視機傳來的聲音,一邊用已發熱的熨鬥燙衣服。
一心一意將衣服的皺褶燙平的美咲不經意地抬起頭,發現剛才的料理節目已經結束,現在播放的是娛樂新聞。
他對這種八卦性質的節目沒有興趣,正打算轉台時,電視上某位評論家說的話讓他不由自主地停止手的動作。
『他們在婚前可是非常恩愛的銀色情侶檔呢!』
『不過,一起生活之後,才發現許多對方不為人知的一麵,不是嗎?一些疏離感也從此油然而生。』
一對屏幕夫妻文件離婚的消息剛曝光,主持人和評論家便隨心所欲地為這段短暫的婚姻大肆評論。
當初他們結婚時,還滿嘴恭賀之詞的人,一見情況改變便旋即改口。
「不為人知的一麵啊……」
通常這種節目裏說的話,美咲聽到隻會一笑置之。然而,現在卻讓他耿耿於懷。
『我一開始就覺得他們的婚姻應該維持不久,畢竟他們的年紀相差那麽多。』
『有些情侶不結婚,感情反而更好。』
『再說,夫婦會閃電離婚,那表示兩人在婚前應該就有些問題了吧?』
「……!」
他們的話刺得美咲胸口隱隱作痛。
(難道說,秋彥哥也……?)
因為他們年紀相差太多,所以秋彥後悔了嗎?
雖說他會搬來和秋彥住,是秋彥主動開口邀請,但秋彥心裏或許覺得他是個累贅吧?秋彥為人那麽溫柔體貼,就算他因顧慮美咲的心情而犧牲自己,也不足為奇。
再加上,他們相處的時間變長了,所以秋彥覺得他越來越礙眼——這個想法瞬間抽幹美咲全身的血液。
美咲雖然是用「做家事」來抵房租,但他家事做得沒有秋彥好,料理的手藝也比不上秋彥。
他的腦海裏淨是浮現一些不好的事。
倏地,他忽然想起在搬家前,哥哥對他說過的話。
『秋彥不喜歡吵鬧,所以你搬過去後小心不要吵到他。』
美咲記得哥哥說過這些話。
然而,自從他搬過來住之後,因為能和秋彥同居讓他太興奮,忍不住就老是粘在秋彥身邊,將哥哥的忠告忘得一乾二淨。
(難道是因為這樣,所以秋彥哥才厭倦我嗎……?)
美咲知道自己再消沉也無濟於事,但是要重振低落的情緒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美咲,你回來了啊?」
「秋……秋彥哥!」
聽到從書房走出來的秋彥的聲音,美咲心慌地連忙轉台。雖然秋彥不至於從電視節目的內容猜出他的心思,但他還是忍不住心虛。
「歡迎回家。怎麽不叫我一聲?」
「因為我怕打擾到秋彥哥工作……」
「傻瓜,你怎麽會打擾到我工作呢?」
眼前的笑容,將美咲心中的疑慮一掃而空。
(秋彥哥會對我露出這樣的笑容,表示他並沒有厭倦我吧……?)
美咲拚命地說服心情快要蕩到穀底的自己。其實,他完全猜不透秋彥的心思,不過,他知道今後絕對不能再麻煩秋彥了:
「秋彥哥,你現在在休息嗎?要不要我去幫你泡一杯咖啡?」
美咲想為秋彥貢獻些許綿薄之力,卻遭秋彥斷然拒絕:
「不用了,我隻是在等編輯部的傳真。」
「哦……」
看到美咲沮喪地垂下肩膀,這次換秋彥主動攀談,消去空氣中的尷尬:
「對了,你課上得怎麽樣?還順利嗎?」
美咲仰望在沙發上坐下的秋彥,轉換心情回答:
「嗯,學校很有趣。上課的內容很好玩,也交到了朋友。不過,比想象中的還要累,有教授要我們每個禮拜都要交報告。」
美咲一邊回想學校裏的事,一一向秋彥報告。他希望秋彥能知道更多自己的事。
「……這樣啊?好像很辛苦,但是不要太勉強自己哦!」
「嗯!」
秋彥摸了摸美咲的頭
。美咲酥癢得縮了縮肩膀。
美咲喜歡秋彥摸他的頭。溫熱的手掌以及爬梳他頭發的手指,都讓他覺得很舒服。
「秋彥哥的工作進行得怎麽樣?沒有勉強自己吧?」
「跟平常一樣。長篇小說是寫完了,不過還剩一些零碎的工作,有點麻煩。」
「是哦?零碎的工作是指什麽?散文嗎?」
「對,還有文庫書的解說。針對別人的作品寫評論時必須特別謹慎。不過,因為是尊敬的作家的作品,所以也寫得特別開心。」
「原來如此,好像很辛苦。不過,我很期待哦!而且,秋彥哥也很久沒有寫長篇小說了吧?」
美咲已經很久沒有聽秋彥說工作上的事,所以下意識地更靠近秋彥。
秋彥平常不會主動談起工作的進度。以前美咲問他理由時,他總是說「我不想把工作帶入私人時間」或是「我不想讓美咲聽工作上的抱怨」。
雖說秋彥是因為喜歡寫作才當作家,但「無中生有」的工作似乎真的很辛苦吧?當時,秋彥對他笑著說:「我想在你麵前展現最好的一麵。」
「這麽說起來,最近老是在寫短篇故事。如果你想看的話,我先拿給你看吧?」
「咦?真的可以嗎?啊,不過,還是算了。我想等它出版成書再看。」
雖然美咲比任何人都想早點閱讀秋彥的新作品,不過,滿懷期待地翻閱一頁一頁的書本也是一種樂趣。
「是嗎?那等樣書送來,我第一個拿給你看。」
「真的嗎?我好期待!」
美咲高興的忍不住用力抱住秋彥。如果是以前,秋彥會溫柔地回抱他,然而,他現在並沒有將手繞到美咲背後。
「……大白天的還真大膽啊,美咲!」
別說秋彥沒有響應這種肢體接觸的行為,他甚至還將美咲的身體剝離自己。逐漸遠去的體溫,讓美咲有一種被人澆了冷水的感覺。
美咲忐忑不安地望著秋彥的臉,卻見他露出困擾的笑容。
「啊,對……對不起……」
他又犯錯了。
剛剛才反省不可以打擾秋彥,但才和秋彥聊天,就讓他興奮的又將這個自我警惕拋到九霄雲外。他明明決定不再讓秋彥更加厭煩他的。
可是,和秋彥在一起時,要用理性壓抑雀躍的心情,對美咲來說比登天還難。他對秋彥的感情不曾改變,甚至還可以說是與日俱增。
「美咲又沒有錯,為什麽要道歉?」
「哦……」
雖然秋彥安慰他,但一股自我厭惡的情緒讓美咲無法笑著響應秋彥。甚至,他的眼眶還泛起了淚光。
不能哭,哭了會讓秋彥更困擾。
(怎麽辦……必須說些什麽話才行……)
美咲心理雖然這麽想,但焦慮的他根本說不出任何話來。
打破彌漫在空氣中尷尬氣氛的,是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
「……!」
「傳真好像到了。」
秋彥抬起頭,走向不斷鳴響的電話,留下美咲一個人。美咲凝視著秋彥剛才的位置,再三反芻秋彥剛才的反應。
(剛才秋彥哥好像鬆了一口氣……?)
電話鈴聲打斷他們之間的氣氛時,秋彥看起來好像鬆了一口氣。或許,秋彥是真的厭倦他了吧?
「抱歉,美咲。能不能請你吃飯時間再叫我一聲?」
「嗯,我知道了。秋彥哥,工作加油。」
現在美咲唯一能做的,隻是佯裝毫不在乎的樣子,用微笑響應秋彥。
(我笑得自不自然啊?)
等秋彥回到書房,客廳裏隻剩美咲一人時,他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已經百分之百確定秋彥真的在躲他。
從秋彥剛才的反應看來,他甚至不喜歡自己觸碰他。
美咲咬緊下唇,強忍著眼眶湧出的淚水,不讓它落下。
「我到底是哪裏做錯了……」
美咲完全想不出所以然來。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難道是他太過依賴秋彥的好意了嗎?或許,他根本不該搬來跟秋彥一起住。
——話雖如此,時光也無法倒轉。後悔之情沉重地壓上美咲的肩頭。
(果然,我還是搬出去一個人住比較好吧……)
雖然在這種時期很難找到適合的房子,也會造成父母經濟上的負擔。但是,他再也無法忍受自己成為秋彥的累贅。
去打工的話,應該可以攢點生活費。
「……沒關係,總會有辦法。」
為了振奮起被不安和焦慮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自己,美咲拚命地說服自己。
「大家手上都有飲料了嗎?那麽,幹杯!」
在廉價的居酒屋內的一隅,酒杯的碰撞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平常令美咲頭痛的喧鬧聲,現在卻讓他有一種得救的感覺。
高野打電話給他時,他正在煮晚飯。
接起來電顯示上剛輸入不久的新號碼,高野一開口便邀他來聚餐湊人數。
一開始,美咲本來想拒絕。但後來又想到,一個人在家裏也隻是胡思亂想,心情變得更低落而已,於是便一口答應高野的邀約出席聚餐。
「真難得鈴木會參加耶!」
「是……是嗎?」
「鈴木隻有參加過剛開學的新生聚會吧?」
「對啊對啊,而且還吃完第一攤就回家了。有不少女孩子想認識鈴木呢,真可惜!」
「是哦?我不太會喝酒,而且也沒什麽錢。」
雖然他不參加聚餐最大的理由是,他想增加和秋彥相處的時間。但是,他現在所說的理由也不是隨口扯的謊言。
他要靠做家事來抵房租,還得讓父母為他付學費和給他零用錢。雖說他已經是大學生了,但也不能成天吃喝玩樂。
但是今天——隻有今天,他不想待在家裏。
他沒有自信能心平氣和地麵對秋彥。既然如此,還不如出門,來個眼不見為淨。
美咲坐在角落默默地吃著小菜,高野來到他身邊坐下:
「對不起,今天忽然把你叫出來。你應該有自己的事要做吧?」
「沒這回事,你不用介意,反正我也閑得發慌,謝謝你邀我出來。不過,這攤不是社團的聚餐嗎?我這個外人來參加沒關係嗎?」
參加這種聚會是轉換心情的好方法,不過,這裏的人有大半以上他都不認識,所以難免覺得有些拘謹。
「也不能算是社團的聚會啦,所以你不用介意。來參加的人主要是一個人住在外麵的人。一個人很孤單吧?一個禮拜總有一兩天會想和別人一起吃飯,所以就辦了這場聚餐。雖然我和家人一起住,不過我喜歡熱鬧的地方,所以就請他們讓我加入了。」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飯真的要大家一起吃才比較好吃。」
「對吧?啊,不過,你現在寄住在別人家裏對吧?突然跑出來沒關係嗎?」
高野似乎忽然想起白天時和美咲的對話,於是便壓低聲音問道。美咲也壓低音量回答,小心不讓其他人聽見:
「沒關係……他很忙,沒時間理我。」
「是哦?那不就很無聊?」
「沒辦法,他要工作啊!」
相較於豁然的回答,美咲的語氣卻夾雜著一絲落寞。
「你們兩個在竊竊私語什麽?真可疑~」
「咦……沒有啦,我們隻是在閑聊。」
「聊什麽?」
「這……」
寄住秋彥家的事,他希望能瞞則瞞。他知道,在這種人多嘴雜的地方說出來,
不用多久就會傳遍全校了。
美咲在苦思著該如何蒙混通去,他曖昧不清的態度反而令人更加在意。
「不說話反而更可疑。難道你們已經配成一對了嗎?」
「都跟你說了事情不是這樣,我們隻不過是在抱怨今天上的課而已。不然你來幫我們寫報告吧?」
高野的一句話就將他人的調侃四兩撥千金地帶過。雖然被女孩子解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但美咲真的有一種「得救了」的感覺。
高野的話引起大家討論起上課的內容,交換哪門課是營養學分、哪個老師很重視出席率等情報。
雖然大家聊起剛開始不久的大學生活,但美咲的思緒不自覺地飄向別的事情上。
(不知道秋彥哥有沒有好好吃飯?)
出門的時候,他不敢去叫秋彥出來吃飯,所以在做好的晚餐旁留下一張字條,不知道秋彥有沒有看到?
秋彥埋首工作時,就會忘記周遭的一切事物。如果他沒去叫秋彥吃飯,秋彥一定不會注意到晚餐的時間。他一定又繼續廢寢忘食地在寫小說吧?
(不行,別再想了……!)
至少現在不要再去想秋彥的事。他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出門的嗎?
「……!」
美咲將手上的莎瓦一飲而下。用碳酸水稀釋過的莎瓦喝起來非常順口,但流到胃裏,他的身體瞬間火熱起來。
「哇,鈴木,喝得真豪邁!」
「可以再給我一杯一樣的飲料嗎?」
美咲將空杯交給店員,然後又點了同樣的東西。反正今天這攤是所有飲料喝到飽。
「蘋果莎瓦嗎?馬上為您送來。」
美咲半是自暴自棄地又喝幹了重新送上來的酒。驀地,他忽然想起開學前,秋彥對他說過的話。
『開學後,你和同學聚餐的機會會增加。我不會阻止你去,不過在外麵不要喝太多酒。雖然你已經是大學生了,但畢竟還未成年。』
(……反正秋彥哥已經不在乎我了。)
瞬間,他的胸口隱隱作痛。但他故作不在乎地繼續喝酒。
直到讓酒量不好的美咲產生醉意、意識不清為止,並沒有花上太多的時間。
「喂,鈴木,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坐著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但一站起來,美咲發現自己的腳竟使不上力。或許是酒精作祟的關係,他全身暖烘烘、腳下輕飄飄的。
在他意識的一隅還能想著:這就是喝醉的感覺啊?雖然他是第一次喝醉,但這種感覺出人意料的舒服。隻是身體有點不聽使喚。
「哪裏沒事了?你走路都東倒西歪的。」
「他是不是喝太多了?我去買水來給他喝吧?」
「沒事……沒事。我一個人可以走。」
「好了,別說了。不過現在連末班車都沒得搭,隻好帶他去卡拉ok等他酒醒。」
「說的也是,這麽一來也能讓他躺著休息——」
「沒那個必要。」
扶著美咲的其中一人的提議,被人一口否決了。
「咦?你是誰啊?」
「我是他的監護人。」
回答那個人疑問的,是一個美咲熟到不能再熟的低沉嗓音。美咲不解地回過頭,眨眨眼想看清站在眼前的人。
「奇怪……?為什麽秋彥哥會在這裏?」
「當然是來接你回家的。」
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那個人,臉上帶著無比駭人的表情。充滿怒氣的俊逸臉龐,有一種筆墨無法形容的魄力。
然而,在酒精作祟下而變得神經大條的美咲,完全沒有被秋彥的氣勢震懾,反而覺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不明白秋彥為什麽要生氣?
「是……是我接了鈴木的電話。所以……」
原來如此。所以秋彥才會知道他在這裏啊?話雖如此,為什麽秋彥要來接他?
既然都已經厭倦他了,為什麽還要來管他?
「你們也快點回家。尤其是女孩子,不要深夜在外遊蕩,要是遇到危險的事情該怎麽辦呢?」
「是……是!」
秋彥的話非但沒有引起女孩子們的反彈,反而讓她們露出飄然欲醉的表情。看到秋彥關心自己以外的人,美咲心裏湧起一股妒意。
秋彥招了一輛出租車,付給司機車資,把女孩子們送回家。然後才把美咲拉回自己的車內。
「美咲,我們回家。」
「不要!我不要回家!」
美咲不知道秋彥生氣的理由,隻是不斷地反抗著秋彥。他絲毫沒有想要遵從秋彥命令的意思。
「你已經玩夠了吧?」
「等……放開我……!」
美咲的抵抗起不了任何作用,硬是被秋彥塞入副駕駛座。他還來不及坐好,秋彥便已幫他係好安全帶,然後飛快地回到駕駛座上,驅車離去。
無處可逃的美咲縮著身體,故意不去看秋彥。他轉頭看向窗外,車窗上卻映照著秋彥充滿怒氣的側臉。
(……秋彥哥在生什麽氣啊!)
難得秋彥會那麽明顯地將情緒表現出來。平常總是小心謹慎的駕駛,今天也顯得令人膽顫心驚。車內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空氣。
首先打破這股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默的,是秋彥僵硬的聲音。
「——美咲,你今天玩得太過火了吧?雖然說你已經是大學生了,但畢竟還未成年,你要潔身自愛一點。」
「……」
秋彥一副大人訓話的口吻,讓美咲咬緊了下唇。雖然他覺得秋彥說的話並沒有錯,但衝著一口氣,他就是不願意坦率地向秋彥道歉。
(秋彥哥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美咲強忍住湧上心頭的那股悲傷,不久由悲轉怒。
「美咲,你有在聽嗎?」
「……為什麽。」
「美咲?」
「你為什麽要管我?你明明就已經不在乎我了!」
秋彥怒容滿麵地一再逼問,美咲借著酒精將平常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一口氣全部都說了出來。
看到美咲激動地將情緒爆發出來,秋彥驚愕的表情仿佛看見了幽靈。
「你在說什麽……」
「你別裝傻了!因為你已經討厭我了,所以才什麽也不做對吧……!」
「美咲,那是因為——」
「既然覺得我礙眼,你就直說啊!反正我本來就配不上你!」
美哄連珠炮似地對臉色驟變的秋彥說道。
他希望秋彥不要再用半調子的溫柔,讓他產生無謂的期待。如果覺得他惹人厭了,為什麽還要來關心他?
「讓我下車!反正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是嗎?」
「喂,美咲?」
美咲解開安全帶,扳開車門的鎖。如果秋彥不停車,那他就自己跳車。
他恨不得早一刻消失在秋彥麵前。
「危險!」
就在美咲正要打開門的瞬間,秋彥眼捷手快地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拉回車內。車子在地麵發出尖銳的摩擦聲,然後在狹窄的路麵上緊急煞車。
「你在想什麽……!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你知道嗎?」
秋彥鐵青著臉怒斥說道,美咲一直強忍住的淚水滑落臉頰。那一瞬間,他的淚腺也完全崩潰了。
他再怎麽用力咬緊牙根,也遏止不住潰堤的淚水: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該怎麽做才能讓秋彥哥不討厭我……?」
與其被秋彥討厭,他還不如就此死去
。
光是想到被這世界上最喜歡的人討厭,連「活著」都令人覺得痛苦。
「美咲……」
「我知道秋彥哥在躲避我……不好的地方,我會想辦法改進。所以,請你不要討厭我……求求你……!」
美咲抽抽噎噎地哀求,說到後來已經語不成句了。他知道這麽做很丟臉,但除了懇求之外,他已經別無他法了。
「美咲,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
被秋彥緊緊地擁抱入懷裏,美咲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睽違已久的體溫越發刺激著他的淚腺。
「和你一起住之後,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才好。其實我心裏欣喜若狂,但是我不敢讓你知道。再說,你才剛搬來我就放縱自己的情欲的話,會造成你身體的負擔。」
「才不會!」
「我一想到,你大學才剛剛開學,要是太勉強你,會影響到你在學校的課業,所以就什麽也不敢對你做了。但是,一看到你的臉,我又克製不了自己,因此隻好選擇用工作來逃避。」
「這……這種事,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啊……!」
知道之前的憂慮隻是杞人憂天後,美咲在安下一顆心的同時,也不禁感到憤怒。他強忍著盈眶的淚水,語帶不悅地責怪秋彥。
「都這麽大的人了,還像年輕小夥子一樣克製不住自己的欲望,豈不是很丟臉嗎?但是,我真的沒想到會讓你這麽難過,真的很抱歉。」
秋彥溫柔地摸了摸美咲的頭,讓他稍微冷靜下來。聽秋彥這麽一說,他們隻是無法掌握彼此之間的距離罷了!
美咲抬起埋在秋彥肩頸的臉,忐忑不安地囁嚅道:
「……那麽,你不是厭倦我了?也不是討厭我了?」
「怎麽可能?我絕不可能厭倦你或是討厭你。」
秋彥用手指拭去美咲臉頰上的淚水,鄭重地回答。在這句話的加持下,美咲將最掛心的問題問出口:
「那秋彥哥……還喜歡我嗎……?」
「我愛你。」
「……!」
秋彥真摯的告白,讓美咲的淚水再度泛濫。
「別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不……!」
「不要說對不起,這全都是我的錯。」
「嗯……」
秋彥將額頭貼在美咲的額頭上,凝視著他的眼眸。秋彥的雙手捧住美咲的臉,看著秋彥榛木色的眼瞳,美咲的情緒也逐漸平複下來。
「對了——我可以吻你嗎?」
「……!」
看到秋彥一本正經的模樣,讓美咲不禁噗哧地輕笑出聲。誰叫秋彥從來沒有像這樣問過他。
「這種事不用特別問啦!」
「我想總得先征求你的同意吧?」
秋彥打趣般的回應成功地止住了美咲的淚水。像是在催促美咲的答案似的,秋彥直盯著美咲看。
雖然美咲的回答會是什麽彼此都已了然於胸,但是過於羞恥的答案讓美咲不禁用別扭的語氣回答:
「……秋彥哥離我這麽近,卻什麽也不對我做,我會變得很奇怪啦!」
美咲噘起嘴,秋彥蜻蜒點水般地掠過他的唇。一個輕吻就讓美咲全身酥麻,忍不住溢出喘息。但下一秒,他的唇連同吐息都被秋彥一並攫獲了。
「嗯……呼……!」
秋彥啃咬著美咲的下唇,引起美咲輕微地喘息。從美咲輕啟的朱唇中探入的舌身,感覺比以往還要來得冰涼。因酒精而火熱的口腔在秋彥舌頭的探索下,熱意逐漸傳遍全身。
美咲也主動纏住秋彥的舌頭,耽溺在這個越發濃烈的深吻中。
「……嗯嗯……嗯唔……!」
和在口腔中探索的嫩舌廝磨時,美咲的背脊引發陣陣的顫抖。
美咲攀在秋彥肩上的手指早已癱軟的使不上力。秋彥的手指搔弄著美咲的耳後,惹得美咲身體猛然一顫。
他本來就對秋彥的吻非常沒有抵抗力,再加上這是個隔了許久的吻,美咲已經心蕩神馳的毫無思考能力。
同時,他腰際深處某種悶重的疼痛越來越明顯。
「嗯……啊嗯!」
秋彥輕齧美咲被他吸吮的嫩舌,美咲忍不住溢出呻吟。美咲全身的血液往欲望的中心集中,欲望的證明也逐漸萌發。
明明沒有被觸碰,美咲的欲望卻越發噴張,衣物裏的分身覺得越來越窄窒,讓他焦急難耐得擦摩著雙膝。
「……啊……」
秋彥終於解放了他的唇,被唾液濡濕的唇瓣有一種冰涼的感覺。在欲望的驅使下,美咲想再次向秋彥索吻,卻被秋彥製止。
「秋……彥哥……?」
一想到秋彥之前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美咲不禁一陣心慌。秋彥似乎由美咲的表情看穿了他的心思,溫和地對美咲笑道:
「抱歉,再親下去,可不是一個吻就能收拾的……而且,在這裏也無法專心吧?」
看到秋彥臉上的苦笑,美咲才恢複理智:
「啊,對……對哦……說的也是……」
美咲完全忘了他們還在秋彥的車子裏,而且車子還停在他差點跳車的半途中。
他竟然忘了這裏隨時都可能有人車經過。
(不過,秋彥哥說不是一個吻可以收拾,意思是——)
「秋彥哥,回家後……你會和我做嗎……?」
「……不要用那種表情煽惑我。」
「什麽?」
美咲不明白秋彥的意思,疑惑地反問。秋彥見狀,隻能垂肩歎息,嘴上咕噥著:「就是因為沒有自覺才更可惡。」然後一邊撫摸著美咲的頭:
「你可以再忍一下嗎?」
「……可……可以。」
秋彥應該也有察覺到美咲身體的變化了吧?聽到秋彥語帶歉意的問話,美咲害羞的點了點頭。
其實美咲的情況已經一觸即發了,但是他不想讓秋彥困擾。
「老實說,我已經快忍不住了。安全帶係好哦!」
「咦?」
美咲還來不及問個仔細,秋彥便猛然發車前進。他慌慌張張地係上安全帶,一邊打量著秋彥的側臉,意外地發現秋彥的表情少了平常的從容自若。
回到家的路途總覺得特別漫長。一路上,兩人都保持著沉默。回到家裏,他們難分難舍的雙雙倒臥在床上。
「嗯……嗯唔……嗯嗯!」
雖然一路上拚命忍著,但是美咲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他們不分彼此地吻住對方,忘我地交纏著彼此的舌。
(是秋彥哥的感覺……)
身體已經熟記的秋彥的體溫以及壓在身上的體重,都讓美咲覺得懷念和舒服;充斥鼻腔的體味讓美咲感到安心的同時,也煽惑著他的感官神經。
前一陣子哥哥結婚再加上搬新家,讓美咲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他們已經一個月沒有像這樣相擁了。
美咲緊緊地環抱住秋彥的頭,不讓他們交迭的唇分離。雖然他還不太上手,不過他一邊用秋彥教他的方法換氣,一邊交纏住秋彥的舌。
「嗯啊……嗯……啊……!」
秋彥的舌煽情地舔舐著美咲的口腔,一邊掀起美咲的衣服,撫摸他的肌膚。秋彥的手遊走在身體的感覺,讓美咲的腰際深處甜蜜地泛疼。
光是一個吻就讓美咲嬌喘連連,挑逗的手掌愛撫著美咲的腰際時,已讓美咲全身滲出一層薄汗。
「啊……嗯……好熱……」
「要脫掉嗎?」
「好。」
美咲微微頷首。他高舉雙手,讓秋彥一口
氣褪去身上的兩件t恤。夜裏沁涼如水的空氣讓火熱的肌膚覺得很舒服。
「那這裏呢?」
「……啊!」
秋彥用膝蓋分開美咲的腳,大腿抵上美咲熱源的中心。期待已久的刺激讓美咲腰部一震,半是下意識地主動摩擦著秋彥。
他渴望秋彥的觸碰,渴望到連自己都覺得羞恥。然而,這副被秋彥改造過的身軀,在一個月的禁欲與酒精的作用下,自製能力早已飛到九霄雲外。
「你今天特別大膽耶!」
秋彥低聲輕笑,隔著牛仔褲撫摸美咲的欲望中心。在他輕輕的揉弄下,美咲的欲望更加勃發噴張。
被頂起的厚質布料,似乎在訴說著悶在裏麵的痛苦和難耐。
「因為……嗯……啊……!」
「你想要我怎麽做?」
「摸我……那裏……!」
聽到美咲撒嬌般的哀求,秋彥鬆開他的皮帶,褪去他下半身的衣物。平常被秋彥看到自己昂揚挺立的樣子,美咲總會羞得無地自容,但今天他隻想盡快地滿足自己的欲望。
美咲踢落被褪到膝蓋的牛仔褲和內褲,秋彥的手指旋即纏繞他已充滿硬度的分身。
「啊啊……啊……啊!」
秋彥的手指摩挲他噴張的表麵,撫弄濕濡的前端,讓美咲不禁發出高亢的呻吟。手指靈巧的愛撫,讓美咲隻能不由自主地猛搖頭。
正當美咲差點忘我地沉溺在這股連腰杆都要為之融化的快感中時,他忽然看到了秋彥的表情。
(我都沒有幫秋彥哥做……)
兩人相擁,如果隻有其中一個人覺得舒服,根本毫無意義。
「嗯啊……秋彥哥……!」
「嗯?」
「我可以幫你做嗎……?」
不待秋彥回答,美咲的手便攀上秋彥的腰杆。使不上力的手指總算解開了秋彥的皮帶,拉下拉鏈。
「你不用勉強自己。」
「我想做……!」
雖然他沒有自信能做得很好,但模仿秋彥的動作的話,應該可以讓秋彥覺得舒服吧?美咲心裏思忖著,一邊不容分說地掏出秋彥的欲望。
或許這是他第一次積極主動地觸碰秋彥吧!他的手掌包覆住秋彥的欲望,掌心傳來秋彥激烈的脈動。
他生澀地用兩手摩擦,秋彥的欲望便在他手中增加了硬度。
(好……好大……)
那個自己無可比擬的份量讓美咲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手指傳來的熱度,也讓美咲心跳劇烈的如撞早鍾。
美咲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身體一直接納著這個連他的雙手也無法包覆的碩大。他用手指描繪著那益發成形的輪廓。
「我是很感激你幫我做,不過,你再挑逗下去,我就受不了啦!」
「啊,對不起……咦?啊……!」
秋彥將自己的屹立與美咲的分身迭在一起,連同美咲的手一起套弄。
光是交迭的火熱欲望就足以將美咲的思考能力燃燒殆盡,秋彥強硬的套弄更是讓美咲敏感的不知所措。
「不……啊……啊……啊啊!」
明明是自己的手撫弄,但套弄時的感覺和自慰時卻截然不同。這份不可思議的感覺,沒多久便將美咲逼入極限。
「啊啊……啊……不要……!」
「發出這麽誘人的聲音,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哦!」
秋彥在美咲的耳畔低喃「說實話」的聲音,銷魂地回蕩在美咲的鼓膜。美咲仿佛被秋彥下了魔法似的,將最真實的感覺說出口:
「唔嗯……啊……那裏……好舒服……!」
「你喜歡我弄你這裏對吧?」
「啊……啊……啊啊!」
秋彥揉弄美咲汩汩流出體液的前端,惹得美咲的腰部猛然一震。光是觸碰敏感的欲望就足以讓美咲欲仙欲死,秋彥還用指甲搔弄,快感強烈到讓美咲的腦海幾乎一片空白。
「啊啊……啊……秋彥哥……我不行了……!」
「射出來沒關係。」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聞言,美咲猛搖頭。然而,秋彥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
「沒關係,你先射一次。」
「啊嗯……啊……啊……!」
在秋彥稍強的擦弄下,美咲的欲望迸射出白濁的體液,灑在兩人手上。絕頂快感的餘韻引起美咲下腹部陣陣顫抖。
「……都跟你說了我不要……」
美咲一臉埋怨地抬頭看著秋彥,秋彥在他的額頭上烙下一吻:
「又不是到此就結束。」
語畢,秋彥將被體液濡濕的手指探向美咲的兩腿之間,滑膩的感覺讓美咲忍不住瑟縮起身體。
「嗯!」
「把腳張開。」
察覺到秋彥的目的,美咲順從地張開雙腿,主動地曲起雙膝,隱密的甬道傳來濡濕的感覺。
「嗯唔……嗯……啊……嗯嗯!」
感受到秋彥緩緩地揉撫緊閉的穴口,美咲繃緊了大腿內側。然而,秋彥的手指卻不容分說地探入美咲的體內。
「唔嗯……啊……不……!」
「你這裏很想要吧?放鬆。」
「哈……啊……嗯……啊啊!」
美咲盡可能地順從秋彥的話,讓身體放鬆。秋彥仿佛在說「做得很好」似的,手指開始在他的體內抽動,刮搔甬道的輕淺處,引起美咲不禁高亢地呻吟。
連探入一根手指都嫌緊窄的器官也逐漸舒緩。但光靠體液似乎不夠潤滑,秋彥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罐塑料容器。
「呀啊……好冰……!」
黏滑的液體滴落在即使渲泄了也仍未萎縮的分身,順著昂揚的分身流到窄窒的後穴。
「馬上就會變熱了。」
「啊嗯……啊……啊……!」
秋彥同時進攻著美咲濕濡的分身以及狹窄的體內,隨著手指的動作發出「咕滋咕滋」的水聲。
無止息的嬌喘與淫靡的聲音在房裏顯得格外清晰。
美咲沉醉在無可言喻的快感之中。秋彥將手指擠入因抽插而變得柔軟的內壁。
「啊……!」
奔馳四肢百骸的快感讓美咲不禁睜大雙目。當有彈性的敏感處在秋彥的揉弄下,幾乎讓他差點又達到高潮。
「啊唔……啊……不……等等……啊!」
秋彥增加搔弄體內的手指,一心刺激著敏感的地方。
(不要……這樣我又會先射出來了啦……)
美咲不想再單方麵地接受刺激,硬擠出所剩無幾的力量推開秋彥:
「我不要這樣……!」
「美咲?」
「我要秋彥哥和我一起覺得舒服。」
美咲用身體的重量壓倒一臉驚愕的秋彥,他忍住手指抽離身體的感覺,跨坐到秋彥的身上。
他將手伸到後方支撐住秋彥的昂揚,然後對準被秋彥的手指搔弄的部分,在秋彥還來不及說出任何話語之前,屏住氣息坐下去。
「美咲,你是認真的嗎?」
「嗯……唔……!」
光是接納秋彥的前端,就讓美咲全身一陣酥麻。美咲奮力驅使因快感而顫抖的四肢,讓灼熱的欲望埋得更深。
「你不用太勉強自己。」
「我才沒有……勉強自己……啊……嗯……!」
灼熱的硬物摩擦美咲的內壁,讓他發出甜膩高亢的呻吟。在被頂到最深處的瞬間,一股電流竄過美咲的頭頂。
美咲覺得埋在體內的欲望,脈動得似乎比剛才更劇烈。
「全部進去了……」
美咲將手撐在秋彥結實的腹部,調整紊亂的鼻息。淫靡的內壁黏膜包覆住秋彥的分身,讓美咲清晰地感受到秋彥的炙熱。
變得比剛才用手套弄時還要巨大的分身壓迫著美咲,而埋在體內的存在感竟又是那麽地清晰。
「你沒事吧?」
「嗯……沒……事……秋彥哥覺得舒服嗎……?」
美咲反問擔心地仰望著他的秋彥。秋彥的臉上閃過恍惚的神情,接著他又露出溫柔的笑容:
「很舒服,熱得快被你融化了。」
「太好了。」
知道自己的身體能讓秋彥產生快感,美咲才安心地稍微放鬆緊繃的四肢。他想讓秋彥覺得更舒服,於是開始擺動身體。
「嗯……!」
不過,他的下半身卻不聽使喚,完全使不上力,美咲心急地搖擺腰杆,而秋彥則是用手扶住他的腰,從下方用力地貫穿。
「啊嗯……!」
「差不多該把主導權還給我了吧?」
「等一……呀啊……啊……啊……!」
激烈的擺動讓兩人的結合處產生劇烈的摩擦。美咲因狂野的律動而發出的呻吟,不久也逐漸變成了啜泣。
明明不覺得痛,也不是因為難過,但他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和秋彥合而為一的這一刻,讓他難以抑止心裏的欣喜若狂。
「啊……啊……秋彥……哥……啊……啊啊!」
秋彥的律動煽情地貫穿美咲腰際深處,使美咲不斷發出淫靡的嬌吟。美咲沉溺在秋彥賦予他的強烈快感中,低頭俯視秋彥的表情,發現竟魅惑得令人屏息。
竄流背脊的震顫刺激著美咲腰部深處的疼痛。
「唔嗯……嗯……啊……我又快射了……!」
「你射吧。」
「啊……唔嗯……我要和你一起……!」
「好。」
秋彥硬是撐起上半身,重新抱起美咲的雙腿。他用力地挺起身體,將昂揚勃發的欲望抽離美咲的身體。
「不……啊啊啊……!」
身體因空虛感而忍不住顫抖,狹窄的器官受到強烈的摩擦,美咲的腦海變得一片空白。他死命夾緊,享受體內因摩擦而產生的火熱。
「啊……啊……啊,我已經……啊啊……!」
「……!」
美咲噴張到極致的分身不經擦弄便迸射出白濁的體液,同時體內也傳來一種炙熱的物體噴灑而出的感覺。他的身體不聽使喚地劇烈顫動,意識幾乎變得模糊不清時,秋彥擔心地打量他的臉:
「美咲……你沒事吧?」
「秋彥哥也沒事吧……?」
沒想到美咲竟會如此反問,秋彥先是睜大了雙目,之後忍不住輕笑出聲:
「沒事才怪,我果然完全拿你沒輒。」
這次美咲還來不及思考秋彥話語中的含意時,便已經被壓倒在床上了。
「你得好好負起挑逗大人我的責任。」
「咦?什麽?」
秋彥對一臉困惑的美咲露出別有含意的笑容,然後用吻堵住了美咲抗議不休的嘴。
(連……連不該想起的事都回想起來了……)
本來還沉浸在令人懷念的回憶中的美咲,因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感到丟臉的想一頭撞死。
希望秋彥不要提起那件事,正當他想轉移話題時——
「我完全沒想到竟然也會有被你推倒的一天。」
「……!這種事不用想起來也沒關係!應該說,馬上給我忘掉!」
秋彥的低語惹得美咲滿臉通紅地央求。相較於狼狽慌亂的美咲,秋彥則是顯得樂在其中的樣子。
「我不是說過,我會記得和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嗎?」
「有些事忘掉也沒關係!」
美咲握緊拳頭,強烈地堅持說道。
(唉……真希望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翌日睡醒後,美咲用宿醉的頭腦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感到無限的後悔與自責。
雖然他和秋彥之間沒有再產生誤會,不過,他似乎仗著酒意說了不少平常死也不可能說出口的話。
而且,如果隻是「說」那倒是還好,問題是他居然還壓倒秋彥……
「喝!」
忍不住又回想起以前的糗事,美咲連忙阻止自己別再想下去。
「你一個人在玩什麽變臉啊?」
「沒……沒事啦!」
差點被刈穀侵犯時,始作俑者也是酒,看來酒似乎是他的罩門。隻是淺嚐是不要緊,但每次隻要喝得爛醉如泥時,總會有不好的事接踵而來。
為了不再重蹈覆轍,以後喝酒時要小心一點才行。雖說春天有不少聚餐,但隻要不沾酒精就沒問題了。
自我反省後,在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新決定的美咲,發現秋彥在一旁不停地竊笑。
「不用為了那種事覺得丟臉吧?」
「丟臉死了啦!」
「明明就很可愛。」
「唔唔……」
聽到秋彥這麽說,他一點也不覺得高興。美咲無法停止釋懷地抱緊手邊的抱枕。
越反駁秋彥,隻是越讓自己羞憤而死得更快罷了。美咲索性沉默不語。
(秋彥哥酒量那麽好,喝再多都無所謂。)
美咲從沒看過秋彥因酒醉而興奮或是發酒瘋,更遑論看過秋彥宿醉的樣子。
雖然他想看一次秋彥喝醉的樣子,但是在灌醉秋彥之前,他大概會先陣亡吧!
「不過,以後要喝酒,隻準和我獨處的時候喝。」
「為什麽?」
「我不想讓別人看見你喝醉的樣子。你不知道自己喝醉時會露出什麽表情吧?那種性感的表情隻要我一個人看就夠了。」
「你……你在亂說什麽啦!我哪裏性感了……」
「性感」這兩個字,對每日祈禱能早日脫離稚氣的美咲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形容詞。然而,秋彥的表情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聽話,答應我。」
看到秋彥這麽認真,美咲也隻能點頭答應。
「好啦,我答應你總行了吧!」
(雖然我覺得秋彥哥擔心的事,說什麽也不可能會發生……)
就拿前幾天的監禁事件來說,犯人執著的對象並不是美咲,而是秋彥。
秋彥真的是對他保護過度了。不過,明明被束縛,卻還喜不自勝的他,恐怕也病入膏肓了吧?
「秋彥哥自己才要小心,覬覦秋彥哥的人才多哩!」
「我也隻會在你麵前喝醉……到時候,你會讓我依賴你嗎?」
「……!」
秋彥刻意挑逗的眼神引起美咲的心跳劇烈鼓噪。
(——你犯規啦……)
美咲用抱枕遮掩越發火熱的臉頰,然後甜蜜地吐了一口氣。他偷偷地打量著秋彥,發現秋彥發出愉悅的笑聲。
美咲在吃得盤底朝天的盤子前雙手合十。因為實在是太好吃了,所以美咲也知道自己不小心吃太多了,但是這種吃飽的感覺真的很幸福。
「太好了。很高興你喜歡吃我做的菜。」
「碗盤我等一下再收,秋彥哥把盤子放著就可以了。」
平常家事都是由美咲一手包辦,但他今天早上因為睡過頭而匆匆忙忙地出門,體貼的秋彥便為他把家事做完了。
雖然讓工作忙碌的秋彥代勞,令美咲感到相當過意不去,但是他今天的課必須上到傍晚,所以也隻好麻煩秋彥了。
秋彥做的晚餐,是美咲最喜歡吃的蛋包飯、色拉和濃湯。隻用家裏僅有的食材,竟然能做出這些菜肴,美咲不禁打從心裏崇拜起秋彥。
而且,許久未品嚐的秋彥做的蛋包飯,好吃的讓美咲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濃湯的味道也是天下絕品。
「那就拜托你了。對了,可以麻煩你幫我泡杯咖啡嗎?」
「嗯,我正想去泡咖啡呢!秋彥哥,你坐在那裏等我一下。」
美咲將餐桌上的碗盤拿到水槽,從櫥櫃中拿出咖啡豆時,忽然回想起今天在學校裏傳得沸沸揚揚的大新聞。
「對了,今天學校裏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哦!」
「哦?發生了什麽事?」
聽到秋彥接話,美咲順勢說了下去。雖然他在大學裏已經向同學大肆宣揚了一番,但他的驚訝實在是筆墨難以形容。
「今天早上我不是很晚才出門嗎?雖然我拚命趕路,結果還是趕不上上課時間。我明明遲到了兩分鍾,但是,隻要哪個學生遲到一分鍾就會把人罵得狗血淋頭的副教授,居然沒有挖苦我耶!」
「……」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還對我很和善。下課後,整間教室的人都在討論這件事哦!」
美咲不解地側著頭。不知為何,秋彥的回答顯得含糊其詞:
「……人總會有這種日子吧!美咲,水好像煮開了。」
「啊,真的耶!」
聞言,美咲這才發現瓦斯爐上的茶壺正冒著煙。
沒有得到預料中的反應,讓美咲感到有些失望。但他旋即又想,秋彥不認識那名副教授,當然不會覺得這件事很有趣。美咲一邊泡咖啡,一邊提起別的話題:
「呃……現在回想起來,我剛開始泡的咖啡一定很難喝吧?」
當時的美咲連速溶咖啡和研磨咖啡的味道都不會分辨,更遑論該如何衝泡咖啡。
那種東西,真虧秋彥還能毫無怨言地喝下去。
「是不難喝,不過現在的比較好喝。」
「沒關係,你就老實跟我說吧!」
秋彥婉轉的說詞讓美咲不禁麵露苦笑。他把剛泡好的咖啡倒入秋彥的杯子裏。
美咲也在秋彥買給他的馬克杯裏倒滿咖啡和牛奶,然後拿著兩杯咖啡走向秋彥所在的沙發位置:
「讓你久等了。」
「謝謝。」
接過咖啡的秋彥凝視著美咲的臉,麵帶溫柔的微笑。
「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什麽,我隻是想到,你搬來這個家也度過一年了。」
「說的也是,我搬來這裏是去年三月的事。」
美咲會搬來和秋彥一起住,是因為長年以來住在一起的哥哥忽然調職到別的地方,而美咲的父母又調職到大阪工作,於是,秋彥便對一個人孤伶伶地留在東京的美咲說:「搬來和我一起住吧。」
哥哥調職到大阪的那天,美咲也搬進了秋彥家。
雖然秋彥在當他的家教老師時,他常常進出這個家。然而,一想到「今天起就要在這裏生活了」,美咲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對於剛成為大學生卻和戀人同居一事,美咲雖然有些猶豫,對父母也感到過意不去,但仍無法抑止心中的歡欣雀躍。
因為對美咲而言,和秋彥住在一起的意義,不是「同居」和「寄住」所能解釋的。
「說到這個,我們當時還吵了一架呢!」
「……那種事不用回想起來也沒關係啦!」
會讓美咲不悅地噘起嘴是有原因的。秋彥回想起的幾件事,對美咲來說,都是羞恥的讓他想挖個地洞鑽進去的回憶。
「和你在一起發生的所有事,我都不會忘記。」
「別說了,快喝咖啡啦!再不喝就要冷掉了!」
為了掩飾羞恥,美咲故意用粗暴的語氣說道。他一臉別扭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秋彥哥驚人的記憶力在這種時候還真麻煩……)
如果秋彥失去記憶的時候,能順便把他那些羞恥的過去都忘得一幹二淨就好了——明知這隻是個不切實際的妄想,但當時的情況,真的讓美咲羞恥的想挖個地洞埋進去。
不過,一想到就這樣和秋彥度過了一年,總是讓美咲覺得感慨萬千。
剛開始,兩人還處於調適、摸索的階段,誰都無法自然地麵對對方,也常常產生誤會。但正因為他們共同克服了這些困難,所以彼此之間的羈絆才能變得這麽堅定。
(不過,話說回來……我搬來這裏已經度過一年了啊……)
對美咲而言,剛搬到秋彥家的事至今仍曆曆在目。他永遠不會忘記秋彥把這個家的鑰匙交給他的那一天——
(啊——好緊張……!)
美咲從剛才起就因期待、不安和緊張,而坐立難安。
從今天起,就要開始和秋彥一起生活了。
他來秋彥家住過不少次,也習慣了兩人一起度過夜晚的時光。盡管如此,隻要一想到今後就會和秋彥住在一起,他的心髒便不由自主劇烈地鼓噪起來。
確定考上大學後,他就忙於畢業、幫哥哥搬家、大學注冊,和準備搬進秋彥家等事情,每天忙得暈頭轉向,所以已經很久沒有和秋彥一起度過悠閑的時光了。
白天他忙著整理搬家工人運送來的紙箱裏的行李,所以還沒有意識到和秋彥兩人獨處的事實。現在,等到事情都告一段落,他才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晚飯吃過了,澡也洗好了。
——接下來,隻剩一件事還沒做。
(我……我應該是和秋彥哥一起睡……吧……?畢竟是我們的初夜……)
一想到此,他從鏡中看到自己的臉刷地一片火紅。
雖然他的房間裏已送來一張新床,但以前他在秋彥家過夜時,總是睡在秋彥房裏。
美咲心想「今天的夜晚是特別的」,所以在浴室裏特別賣力地洗淨身上每一寸肌膚。牙也刷好了,身上的睡衣也是新的。
(等等,這樣會不會太刻意了一點……?沒問題吧……?)
為了掩飾怦然鼓動的心跳,美咲用吹風機仔細地將濕淋淋的頭發吹幹,然後從容就義般地走出浴室:
「秋……秋彥哥。」
美咲來到客廳,發現吃飽飯後便關進書房工作的秋彥正好出來泡咖啡。
一看見美咲,秋彥的嘴角便漾起一抹笑意:
「身體有沒有暖和些?」
「有。啊,呃……謝謝你借我用浴室。」
美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最後竟說了以前來過夜時所說的相同的話。聞言,秋彥忍不住噗哧一笑:
「你在說什麽啊?今後你就要在這裏生活了,不必這麽客氣。」
「對……對哦!」
美咲這才恍然大悟。再看到秋彥似乎無意使用浴室,他又忍不住發問:
「秋彥哥還不洗澡嗎?」
「不了,我還有些工作要做,截稿日也快到了。」
「咦?是哦!對不起……我打擾到你了吧……」
秋彥今天晚上做了大餐,說是要慶祝他搬家。一想到今後都可以像這樣和秋彥吃飯,飯後,美咲便高興得纏著秋彥。現在回想起來,那麽興奮的自己真是太丟臉了。
他一定是打擾到秋彥了吧?美咲的心情不禁低落起來。
「胡說,你怎麽會打擾到我?我也很高興能和你獨處啊!在你考完大學入學考試之前,我們根本沒時間好好相處。」
「秋彥哥……」
秋彥眯起眼,直勾勾地看著美咲。
以希望渺茫的大學為第一誌願的美咲,這幾個月的確過著非人的生活。
雖然秋彥在當他的家教老師時,他和秋彥有不少時間可以獨處,但是情侶間的氛圍卻老是有如曇花一現。
秋彥的存在,對美咲來說,確實是一個很大的鼓勵。不過,兩人之間缺乏的濃情蜜意也令他感到難過。
正因為如此,考上第一誌願m大的喜悅,對美咲來說有雙重的意義。因為太過興奮,美咲還忍不住當場擁抱陪著他一起去看榜單的秋彥。
秋彥那句回蕩在他耳邊的「恭喜你」,他永遠也不會忘記。
「今後,你會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吧?」
「嗯!」
聽到美咲用力地保證「這是當然的啊」,秋彥的眼睛眯得更細了。
投射在身上的目光,讓美咲的心口甜蜜地揪緊。剛才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悸動,現在又開始劇烈鼓噪。
(美咲,冷靜一下……秋彥哥還有工作啊!)
美咲不想讓秋彥以為自己滿腦子都是在想這些色情的事,所以他拚命地佯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而,秋彥接下來說的話,卻讓緊張的美咲,期待撲了個空。
「我今天可能會熬夜,所以你先去睡吧。太晚睡對身體不好。」
「咦……?」
(叫我先去睡是什麽意思……?)
美咲不解地眨眨眼。他本來還想等秋彥工作告一個段落再一起睡的。
「對了,明天的早餐可以麻煩你做嗎?幾點做都沒關係。」
「啊,好,如果秋彥哥不嫌棄的話……」
「那就拜托你了。晚安,美咲。」
「晚……安……」
秋彥頭也不回地走回書房,隻留美咲一個人呆愣地站在客廳裏。
(喂……你真的什麽也不做嗎?)
他好不容易才做好的覺悟,如今似乎也成了枉然。
難道那一瞬間的甜蜜氣氛,隻是他一個人的錯覺嗎?
以往的秋彥在這種情況下,無論美咲再怎麽拒絕、抵抗,他應該也會不容分說地將美咲壓倒。
「我……我也不是這麽期待啦……!」
明明沒有人在聽,美咲還是下意識地自言自語,為自己找借口。
他冷靜下來後仔細想一想,自己那種容易流於幻想的思考回路還真是丟臉。隻因為是同居的第一天,就以為秋彥一定會好好地疼愛他一番。
(如果被秋彥哥知道我在想那種事,他一定會很受不了我吧……)
竟然把每個特別的日子都當作紀念日,就算他再怎麽有少女情懷也該適可而止。他已經是大學生了,行為舉止都要更成熟—點才行。
美咲一邊自我反省,一邊對最後連一個吻都吝於給他的秋彥感到不解。
(——為什麽秋彥哥什麽也沒對我做……?)
搬到秋彥家已經半個月了。他每天都會見到秋彥,但是和秋彥之間卻沒有任何戀人該有的行為。
雖然他們有些微的肢體接觸,但完全沒有親吻以上的行為。兩人的關係仿佛又回到交往之前。
就算回到家裏,美咲也隻有吃飯的時間才會見到秋彥。飯後,秋彥就會說他還有工作,然後又關進書房裏,留他自己一個人消磨時間。
無聊的時間,雖然可以靠複習上課的內容和寫報告來打發。但是,寂寞的時間卻無從排遣。明明已經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美咲卻覺得他和秋彥的距離比以前還更遙遠。
美咲認為,秋彥剛開始會跟他保持距離,或許是因為忙於工作的緣故。
可是,秋彥之前在趕截稿日的原稿已經交給了編輯;再加上以電話錄音機裏的留言來判斷,工作似乎又沒有那麽忙。
雖然無意懷疑秋彥,但美咲總覺得秋彥故意在躲他。
秋彥會和他交談,也一定會和他一起吃飯。但是,每當氣氛漸入佳境時,秋彥就會逃避似地關進書房裏。
留下美咲一個人困惑不已。
美咲也考慮過,自己是否該表現得積極一些?但一看到秋彥無動於衷的樣子,美咲便覺得自己太過羞恥,氣勢也頓時萎靡起來。
就在他心情搖擺不定時,大學也開學了,現在他們正過著擦身而過的每一天。
(或許對秋彥哥來說,我已經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吧……)
請秋彥幫他看報告寫得怎麽樣,秋彥也會幫他看,所以秋彥應該不是厭倦他了。可是,秋彥什麽也沒對他做,難道是因為對他無法產生欲望嗎?
因為他的年紀和秋彥相差太多,所以無法滿足秋彥?還是說,秋彥已經將他摒除在戀愛對象之外了?
若真是如此,理由又是什麽?
「該不會是膩了吧……」
「什麽膩了?」
「唔哇!」
美咲下意識地喃喃自語,冷不防地聽到有人接話,嚇得他心髒差點跳出來。
(差點忘了,我現在在學校的教室裏……)
因為他太早到教室,所以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裏發起呆。一味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裏,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美咲回頭望向聲音的來源,聲音的主人是他最近剛交到的朋友,一個名叫「高野」的女孩子。
他和她同學年,又幾乎選了一樣的課,所以和她交談的機會變多了,自然而然也就親近起來。
「鈴木,早安。你剛才說對什麽東西膩了啊?」
「早……早安。呃,我是說我今天不想去學校的餐廳吃飯……」
「是哦?說的也是,餐廳的東西雖然便宜,但是味道的確不怎麽樣。我聽說法學院那裏有間自助餐廳雖然比這裏貴了點,不過很好吃哦!」
「真的嗎?我下一節沒課,過去看看好了。」
美咲因高野接受他的說詞而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與高野聊下去。不過,他覺得餐廳的菜色差強人意也是事實,所以高野也提供他一個好情報。
法學院離這裏有一段距離,不過剛好可以拿來打發時間。
「鈴木,上禮拜提出的報告,你寫了嗎?」
「寫是寫了,但是實在不清楚該怎麽寫才好。」
「我也是!那個教授出的題目都太籠統了啦,早知道我就去選別的課。」
「不過,他上課的內容很有趣啊!」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但是每個禮拜都要寫那種報告,太痛苦了啦!我又不是作家,怎麽可能寫得出那麽多文章啊!」
「哈哈……」
美咲隻能對著越講越氣的高野苦笑。雖然她喜歡看書,但是並不擅長寫作。
美咲雖然也不擅長寫文章,但靠著秋彥傳授不少的技巧,所以這堂課的作業還算撐得過去。
「啊,說到作家,在入學典禮上和藤堂秋彥在一起的人是不是你?」
「咦?」
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讓美咲不禁發出驚訝的聲音。
其實,入學典禮那
一天,因為美咲的父母和哥哥都不能前來,所以由秋彥代勞。美咲叫秋彥不用介意這種事,但秋彥卻說「難得是個大晴天」,硬是擠出時間陪美咲出席。
身穿高貴西裝的秋彥出現在入學典禮的那一瞬間,引起一場不小的騷動,不少家長顧不得典禮的進行,盯著秋彥猛瞧。
「咦?不是你嗎?」
美咲驚愕的根本沒有餘力裝傻。不過,極力隱瞞的話,看起來反而更可疑吧?
(我和秋彥哥是戀人的事,應該沒被拆穿吧……?)
美咲放棄找借口隱瞞,向高野據實以告:
「呃……那個……對啦!」
「果然是你!藤堂秋彥會陪你來參加入學禮典,難道他是你的哥哥還是什麽人嗎?咦?可是你們不同姓啊?」
美咲對一臉疑惑的高野詳加說明:
「秋彥哥是我哥哥的死黨啦,因為我家人全部調職到關西去了,他擔心我一個人留在東京,所以現在讓我寄住在他家。」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第一次看到本尊,真的嚇了我一大跳。他本人比電視上還要帥上千萬倍耶!」
聽到秋彥被人讚美,美咲也高興的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嗯,我也這麽認為。啊,不過我不想讓別人知道,你能不能幫我保密?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發現……」
雖然他不覺得高野是個愛說八卦的大嘴巴,但以防萬一,還是先封口比較好。
「說的也是,莫名地引起騷動也挺煩人的。放心,我不會說出去。」
「謝謝。」
高野似乎接受美咲的解釋。不過,他說的都是事實,所以也沒什麽好懷疑的。
隻是,他並沒有全盤托出。美咲在鬆一口氣的同時,也為此感到一股落寞。高野對他的說法深信不疑,也就表示從旁人的眼光看來,他和秋彥一點也不像是一對情侶。
(我看起來果然隻像是秋彥哥的弟弟吧……)
他的理智明白這一點,但是情感上卻無法否定這份沮喪。他和秋彥的關係沒有被拆穿,應該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他也知道這麽想很矛盾,但他就是高興不起來。
「啊,對了,我們來交換手機號碼和e-mail吧。」
「好啊!」
美咲強顏歡笑,不讓高野察覺他的消沉。他們在手機裏存下彼此的號碼後沒多久,教授就進來教室了。
「停課的時候就互相通知對方吧。」
「好。」
兩人小聲交談後,便將注意力集中在平靜地開始上課的課堂上。
美咲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將注意力集中在課堂上,逼迫著自己不去思考那些庸人自擾的問題。
「嘿咻!」
美咲將上學前所曬好的衣服收起來,然後坐到電視機前。在準備晚飯之前,他想先把衣服燙好。
(秋彥哥又把自己關在書房裏……)
秋彥一旦開始工作,便會忘了時間,廢寢忘食。他說他不想被打擾,所以書房裏沒有裝電話,就連手機都隻放在客廳裏。
其實美咲很想對秋彥說「我回來了」。
今天早上他沒能和秋彥說幾句話就出門了,所以至少回到家後希望能看看秋彥的臉。但是,他又不敢打擾秋彥工作,所以隻好忍耐著不去吵秋彥。
「……」
(不可以難過!)
美咲猛搖頭,想要揮去湧上心頭的寂寞。為了轉移注意力,他打開電視來看。
與其苦思秋彥的事,還不如聽電視裏的聲音來放鬆心情。他一邊聽著電視機傳來的聲音,一邊用已發熱的熨鬥燙衣服。
一心一意將衣服的皺褶燙平的美咲不經意地抬起頭,發現剛才的料理節目已經結束,現在播放的是娛樂新聞。
他對這種八卦性質的節目沒有興趣,正打算轉台時,電視上某位評論家說的話讓他不由自主地停止手的動作。
『他們在婚前可是非常恩愛的銀色情侶檔呢!』
『不過,一起生活之後,才發現許多對方不為人知的一麵,不是嗎?一些疏離感也從此油然而生。』
一對屏幕夫妻文件離婚的消息剛曝光,主持人和評論家便隨心所欲地為這段短暫的婚姻大肆評論。
當初他們結婚時,還滿嘴恭賀之詞的人,一見情況改變便旋即改口。
「不為人知的一麵啊……」
通常這種節目裏說的話,美咲聽到隻會一笑置之。然而,現在卻讓他耿耿於懷。
『我一開始就覺得他們的婚姻應該維持不久,畢竟他們的年紀相差那麽多。』
『有些情侶不結婚,感情反而更好。』
『再說,夫婦會閃電離婚,那表示兩人在婚前應該就有些問題了吧?』
「……!」
他們的話刺得美咲胸口隱隱作痛。
(難道說,秋彥哥也……?)
因為他們年紀相差太多,所以秋彥後悔了嗎?
雖說他會搬來和秋彥住,是秋彥主動開口邀請,但秋彥心裏或許覺得他是個累贅吧?秋彥為人那麽溫柔體貼,就算他因顧慮美咲的心情而犧牲自己,也不足為奇。
再加上,他們相處的時間變長了,所以秋彥覺得他越來越礙眼——這個想法瞬間抽幹美咲全身的血液。
美咲雖然是用「做家事」來抵房租,但他家事做得沒有秋彥好,料理的手藝也比不上秋彥。
他的腦海裏淨是浮現一些不好的事。
倏地,他忽然想起在搬家前,哥哥對他說過的話。
『秋彥不喜歡吵鬧,所以你搬過去後小心不要吵到他。』
美咲記得哥哥說過這些話。
然而,自從他搬過來住之後,因為能和秋彥同居讓他太興奮,忍不住就老是粘在秋彥身邊,將哥哥的忠告忘得一乾二淨。
(難道是因為這樣,所以秋彥哥才厭倦我嗎……?)
美咲知道自己再消沉也無濟於事,但是要重振低落的情緒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美咲,你回來了啊?」
「秋……秋彥哥!」
聽到從書房走出來的秋彥的聲音,美咲心慌地連忙轉台。雖然秋彥不至於從電視節目的內容猜出他的心思,但他還是忍不住心虛。
「歡迎回家。怎麽不叫我一聲?」
「因為我怕打擾到秋彥哥工作……」
「傻瓜,你怎麽會打擾到我工作呢?」
眼前的笑容,將美咲心中的疑慮一掃而空。
(秋彥哥會對我露出這樣的笑容,表示他並沒有厭倦我吧……?)
美咲拚命地說服心情快要蕩到穀底的自己。其實,他完全猜不透秋彥的心思,不過,他知道今後絕對不能再麻煩秋彥了:
「秋彥哥,你現在在休息嗎?要不要我去幫你泡一杯咖啡?」
美咲想為秋彥貢獻些許綿薄之力,卻遭秋彥斷然拒絕:
「不用了,我隻是在等編輯部的傳真。」
「哦……」
看到美咲沮喪地垂下肩膀,這次換秋彥主動攀談,消去空氣中的尷尬:
「對了,你課上得怎麽樣?還順利嗎?」
美咲仰望在沙發上坐下的秋彥,轉換心情回答:
「嗯,學校很有趣。上課的內容很好玩,也交到了朋友。不過,比想象中的還要累,有教授要我們每個禮拜都要交報告。」
美咲一邊回想學校裏的事,一一向秋彥報告。他希望秋彥能知道更多自己的事。
「……這樣啊?好像很辛苦,但是不要太勉強自己哦!」
「嗯!」
秋彥摸了摸美咲的頭
。美咲酥癢得縮了縮肩膀。
美咲喜歡秋彥摸他的頭。溫熱的手掌以及爬梳他頭發的手指,都讓他覺得很舒服。
「秋彥哥的工作進行得怎麽樣?沒有勉強自己吧?」
「跟平常一樣。長篇小說是寫完了,不過還剩一些零碎的工作,有點麻煩。」
「是哦?零碎的工作是指什麽?散文嗎?」
「對,還有文庫書的解說。針對別人的作品寫評論時必須特別謹慎。不過,因為是尊敬的作家的作品,所以也寫得特別開心。」
「原來如此,好像很辛苦。不過,我很期待哦!而且,秋彥哥也很久沒有寫長篇小說了吧?」
美咲已經很久沒有聽秋彥說工作上的事,所以下意識地更靠近秋彥。
秋彥平常不會主動談起工作的進度。以前美咲問他理由時,他總是說「我不想把工作帶入私人時間」或是「我不想讓美咲聽工作上的抱怨」。
雖說秋彥是因為喜歡寫作才當作家,但「無中生有」的工作似乎真的很辛苦吧?當時,秋彥對他笑著說:「我想在你麵前展現最好的一麵。」
「這麽說起來,最近老是在寫短篇故事。如果你想看的話,我先拿給你看吧?」
「咦?真的可以嗎?啊,不過,還是算了。我想等它出版成書再看。」
雖然美咲比任何人都想早點閱讀秋彥的新作品,不過,滿懷期待地翻閱一頁一頁的書本也是一種樂趣。
「是嗎?那等樣書送來,我第一個拿給你看。」
「真的嗎?我好期待!」
美咲高興的忍不住用力抱住秋彥。如果是以前,秋彥會溫柔地回抱他,然而,他現在並沒有將手繞到美咲背後。
「……大白天的還真大膽啊,美咲!」
別說秋彥沒有響應這種肢體接觸的行為,他甚至還將美咲的身體剝離自己。逐漸遠去的體溫,讓美咲有一種被人澆了冷水的感覺。
美咲忐忑不安地望著秋彥的臉,卻見他露出困擾的笑容。
「啊,對……對不起……」
他又犯錯了。
剛剛才反省不可以打擾秋彥,但才和秋彥聊天,就讓他興奮的又將這個自我警惕拋到九霄雲外。他明明決定不再讓秋彥更加厭煩他的。
可是,和秋彥在一起時,要用理性壓抑雀躍的心情,對美咲來說比登天還難。他對秋彥的感情不曾改變,甚至還可以說是與日俱增。
「美咲又沒有錯,為什麽要道歉?」
「哦……」
雖然秋彥安慰他,但一股自我厭惡的情緒讓美咲無法笑著響應秋彥。甚至,他的眼眶還泛起了淚光。
不能哭,哭了會讓秋彥更困擾。
(怎麽辦……必須說些什麽話才行……)
美咲心理雖然這麽想,但焦慮的他根本說不出任何話來。
打破彌漫在空氣中尷尬氣氛的,是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
「……!」
「傳真好像到了。」
秋彥抬起頭,走向不斷鳴響的電話,留下美咲一個人。美咲凝視著秋彥剛才的位置,再三反芻秋彥剛才的反應。
(剛才秋彥哥好像鬆了一口氣……?)
電話鈴聲打斷他們之間的氣氛時,秋彥看起來好像鬆了一口氣。或許,秋彥是真的厭倦他了吧?
「抱歉,美咲。能不能請你吃飯時間再叫我一聲?」
「嗯,我知道了。秋彥哥,工作加油。」
現在美咲唯一能做的,隻是佯裝毫不在乎的樣子,用微笑響應秋彥。
(我笑得自不自然啊?)
等秋彥回到書房,客廳裏隻剩美咲一人時,他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他已經百分之百確定秋彥真的在躲他。
從秋彥剛才的反應看來,他甚至不喜歡自己觸碰他。
美咲咬緊下唇,強忍著眼眶湧出的淚水,不讓它落下。
「我到底是哪裏做錯了……」
美咲完全想不出所以然來。不確定的因素太多了,他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難道是他太過依賴秋彥的好意了嗎?或許,他根本不該搬來跟秋彥一起住。
——話雖如此,時光也無法倒轉。後悔之情沉重地壓上美咲的肩頭。
(果然,我還是搬出去一個人住比較好吧……)
雖然在這種時期很難找到適合的房子,也會造成父母經濟上的負擔。但是,他再也無法忍受自己成為秋彥的累贅。
去打工的話,應該可以攢點生活費。
「……沒關係,總會有辦法。」
為了振奮起被不安和焦慮壓得喘不過氣來的自己,美咲拚命地說服自己。
「大家手上都有飲料了嗎?那麽,幹杯!」
在廉價的居酒屋內的一隅,酒杯的碰撞聲接二連三地響起。平常令美咲頭痛的喧鬧聲,現在卻讓他有一種得救的感覺。
高野打電話給他時,他正在煮晚飯。
接起來電顯示上剛輸入不久的新號碼,高野一開口便邀他來聚餐湊人數。
一開始,美咲本來想拒絕。但後來又想到,一個人在家裏也隻是胡思亂想,心情變得更低落而已,於是便一口答應高野的邀約出席聚餐。
「真難得鈴木會參加耶!」
「是……是嗎?」
「鈴木隻有參加過剛開學的新生聚會吧?」
「對啊對啊,而且還吃完第一攤就回家了。有不少女孩子想認識鈴木呢,真可惜!」
「是哦?我不太會喝酒,而且也沒什麽錢。」
雖然他不參加聚餐最大的理由是,他想增加和秋彥相處的時間。但是,他現在所說的理由也不是隨口扯的謊言。
他要靠做家事來抵房租,還得讓父母為他付學費和給他零用錢。雖說他已經是大學生了,但也不能成天吃喝玩樂。
但是今天——隻有今天,他不想待在家裏。
他沒有自信能心平氣和地麵對秋彥。既然如此,還不如出門,來個眼不見為淨。
美咲坐在角落默默地吃著小菜,高野來到他身邊坐下:
「對不起,今天忽然把你叫出來。你應該有自己的事要做吧?」
「沒這回事,你不用介意,反正我也閑得發慌,謝謝你邀我出來。不過,這攤不是社團的聚餐嗎?我這個外人來參加沒關係嗎?」
參加這種聚會是轉換心情的好方法,不過,這裏的人有大半以上他都不認識,所以難免覺得有些拘謹。
「也不能算是社團的聚會啦,所以你不用介意。來參加的人主要是一個人住在外麵的人。一個人很孤單吧?一個禮拜總有一兩天會想和別人一起吃飯,所以就辦了這場聚餐。雖然我和家人一起住,不過我喜歡熱鬧的地方,所以就請他們讓我加入了。」
「原來是這樣啊!不過,飯真的要大家一起吃才比較好吃。」
「對吧?啊,不過,你現在寄住在別人家裏對吧?突然跑出來沒關係嗎?」
高野似乎忽然想起白天時和美咲的對話,於是便壓低聲音問道。美咲也壓低音量回答,小心不讓其他人聽見:
「沒關係……他很忙,沒時間理我。」
「是哦?那不就很無聊?」
「沒辦法,他要工作啊!」
相較於豁然的回答,美咲的語氣卻夾雜著一絲落寞。
「你們兩個在竊竊私語什麽?真可疑~」
「咦……沒有啦,我們隻是在閑聊。」
「聊什麽?」
「這……」
寄住秋彥家的事,他希望能瞞則瞞。他知道,在這種人多嘴雜的地方說出來,
不用多久就會傳遍全校了。
美咲在苦思著該如何蒙混通去,他曖昧不清的態度反而令人更加在意。
「不說話反而更可疑。難道你們已經配成一對了嗎?」
「都跟你說了事情不是這樣,我們隻不過是在抱怨今天上的課而已。不然你來幫我們寫報告吧?」
高野的一句話就將他人的調侃四兩撥千金地帶過。雖然被女孩子解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但美咲真的有一種「得救了」的感覺。
高野的話引起大家討論起上課的內容,交換哪門課是營養學分、哪個老師很重視出席率等情報。
雖然大家聊起剛開始不久的大學生活,但美咲的思緒不自覺地飄向別的事情上。
(不知道秋彥哥有沒有好好吃飯?)
出門的時候,他不敢去叫秋彥出來吃飯,所以在做好的晚餐旁留下一張字條,不知道秋彥有沒有看到?
秋彥埋首工作時,就會忘記周遭的一切事物。如果他沒去叫秋彥吃飯,秋彥一定不會注意到晚餐的時間。他一定又繼續廢寢忘食地在寫小說吧?
(不行,別再想了……!)
至少現在不要再去想秋彥的事。他不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出門的嗎?
「……!」
美咲將手上的莎瓦一飲而下。用碳酸水稀釋過的莎瓦喝起來非常順口,但流到胃裏,他的身體瞬間火熱起來。
「哇,鈴木,喝得真豪邁!」
「可以再給我一杯一樣的飲料嗎?」
美咲將空杯交給店員,然後又點了同樣的東西。反正今天這攤是所有飲料喝到飽。
「蘋果莎瓦嗎?馬上為您送來。」
美咲半是自暴自棄地又喝幹了重新送上來的酒。驀地,他忽然想起開學前,秋彥對他說過的話。
『開學後,你和同學聚餐的機會會增加。我不會阻止你去,不過在外麵不要喝太多酒。雖然你已經是大學生了,但畢竟還未成年。』
(……反正秋彥哥已經不在乎我了。)
瞬間,他的胸口隱隱作痛。但他故作不在乎地繼續喝酒。
直到讓酒量不好的美咲產生醉意、意識不清為止,並沒有花上太多的時間。
「喂,鈴木,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坐著的時候還沒什麽感覺,但一站起來,美咲發現自己的腳竟使不上力。或許是酒精作祟的關係,他全身暖烘烘、腳下輕飄飄的。
在他意識的一隅還能想著:這就是喝醉的感覺啊?雖然他是第一次喝醉,但這種感覺出人意料的舒服。隻是身體有點不聽使喚。
「哪裏沒事了?你走路都東倒西歪的。」
「他是不是喝太多了?我去買水來給他喝吧?」
「沒事……沒事。我一個人可以走。」
「好了,別說了。不過現在連末班車都沒得搭,隻好帶他去卡拉ok等他酒醒。」
「說的也是,這麽一來也能讓他躺著休息——」
「沒那個必要。」
扶著美咲的其中一人的提議,被人一口否決了。
「咦?你是誰啊?」
「我是他的監護人。」
回答那個人疑問的,是一個美咲熟到不能再熟的低沉嗓音。美咲不解地回過頭,眨眨眼想看清站在眼前的人。
「奇怪……?為什麽秋彥哥會在這裏?」
「當然是來接你回家的。」
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那個人,臉上帶著無比駭人的表情。充滿怒氣的俊逸臉龐,有一種筆墨無法形容的魄力。
然而,在酒精作祟下而變得神經大條的美咲,完全沒有被秋彥的氣勢震懾,反而覺得莫名其妙。他根本不明白秋彥為什麽要生氣?
「是……是我接了鈴木的電話。所以……」
原來如此。所以秋彥才會知道他在這裏啊?話雖如此,為什麽秋彥要來接他?
既然都已經厭倦他了,為什麽還要來管他?
「你們也快點回家。尤其是女孩子,不要深夜在外遊蕩,要是遇到危險的事情該怎麽辦呢?」
「是……是!」
秋彥的話非但沒有引起女孩子們的反彈,反而讓她們露出飄然欲醉的表情。看到秋彥關心自己以外的人,美咲心裏湧起一股妒意。
秋彥招了一輛出租車,付給司機車資,把女孩子們送回家。然後才把美咲拉回自己的車內。
「美咲,我們回家。」
「不要!我不要回家!」
美咲不知道秋彥生氣的理由,隻是不斷地反抗著秋彥。他絲毫沒有想要遵從秋彥命令的意思。
「你已經玩夠了吧?」
「等……放開我……!」
美咲的抵抗起不了任何作用,硬是被秋彥塞入副駕駛座。他還來不及坐好,秋彥便已幫他係好安全帶,然後飛快地回到駕駛座上,驅車離去。
無處可逃的美咲縮著身體,故意不去看秋彥。他轉頭看向窗外,車窗上卻映照著秋彥充滿怒氣的側臉。
(……秋彥哥在生什麽氣啊!)
難得秋彥會那麽明顯地將情緒表現出來。平常總是小心謹慎的駕駛,今天也顯得令人膽顫心驚。車內彌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空氣。
首先打破這股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默的,是秋彥僵硬的聲音。
「——美咲,你今天玩得太過火了吧?雖然說你已經是大學生了,但畢竟還未成年,你要潔身自愛一點。」
「……」
秋彥一副大人訓話的口吻,讓美咲咬緊了下唇。雖然他覺得秋彥說的話並沒有錯,但衝著一口氣,他就是不願意坦率地向秋彥道歉。
(秋彥哥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美咲強忍住湧上心頭的那股悲傷,不久由悲轉怒。
「美咲,你有在聽嗎?」
「……為什麽。」
「美咲?」
「你為什麽要管我?你明明就已經不在乎我了!」
秋彥怒容滿麵地一再逼問,美咲借著酒精將平常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一口氣全部都說了出來。
看到美咲激動地將情緒爆發出來,秋彥驚愕的表情仿佛看見了幽靈。
「你在說什麽……」
「你別裝傻了!因為你已經討厭我了,所以才什麽也不做對吧……!」
「美咲,那是因為——」
「既然覺得我礙眼,你就直說啊!反正我本來就配不上你!」
美哄連珠炮似地對臉色驟變的秋彥說道。
他希望秋彥不要再用半調子的溫柔,讓他產生無謂的期待。如果覺得他惹人厭了,為什麽還要來關心他?
「讓我下車!反正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不是嗎?」
「喂,美咲?」
美咲解開安全帶,扳開車門的鎖。如果秋彥不停車,那他就自己跳車。
他恨不得早一刻消失在秋彥麵前。
「危險!」
就在美咲正要打開門的瞬間,秋彥眼捷手快地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拉回車內。車子在地麵發出尖銳的摩擦聲,然後在狹窄的路麵上緊急煞車。
「你在想什麽……!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造成無可挽回的後果,你知道嗎?」
秋彥鐵青著臉怒斥說道,美咲一直強忍住的淚水滑落臉頰。那一瞬間,他的淚腺也完全崩潰了。
他再怎麽用力咬緊牙根,也遏止不住潰堤的淚水: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該怎麽做才能讓秋彥哥不討厭我……?」
與其被秋彥討厭,他還不如就此死去
。
光是想到被這世界上最喜歡的人討厭,連「活著」都令人覺得痛苦。
「美咲……」
「我知道秋彥哥在躲避我……不好的地方,我會想辦法改進。所以,請你不要討厭我……求求你……!」
美咲抽抽噎噎地哀求,說到後來已經語不成句了。他知道這麽做很丟臉,但除了懇求之外,他已經別無他法了。
「美咲,對不起,都是我不好。」
「……!」
被秋彥緊緊地擁抱入懷裏,美咲忍不住倒抽一口氣。睽違已久的體溫越發刺激著他的淚腺。
「和你一起住之後,我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才好。其實我心裏欣喜若狂,但是我不敢讓你知道。再說,你才剛搬來我就放縱自己的情欲的話,會造成你身體的負擔。」
「才不會!」
「我一想到,你大學才剛剛開學,要是太勉強你,會影響到你在學校的課業,所以就什麽也不敢對你做了。但是,一看到你的臉,我又克製不了自己,因此隻好選擇用工作來逃避。」
「這……這種事,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啊……!」
知道之前的憂慮隻是杞人憂天後,美咲在安下一顆心的同時,也不禁感到憤怒。他強忍著盈眶的淚水,語帶不悅地責怪秋彥。
「都這麽大的人了,還像年輕小夥子一樣克製不住自己的欲望,豈不是很丟臉嗎?但是,我真的沒想到會讓你這麽難過,真的很抱歉。」
秋彥溫柔地摸了摸美咲的頭,讓他稍微冷靜下來。聽秋彥這麽一說,他們隻是無法掌握彼此之間的距離罷了!
美咲抬起埋在秋彥肩頸的臉,忐忑不安地囁嚅道:
「……那麽,你不是厭倦我了?也不是討厭我了?」
「怎麽可能?我絕不可能厭倦你或是討厭你。」
秋彥用手指拭去美咲臉頰上的淚水,鄭重地回答。在這句話的加持下,美咲將最掛心的問題問出口:
「那秋彥哥……還喜歡我嗎……?」
「我愛你。」
「……!」
秋彥真摯的告白,讓美咲的淚水再度泛濫。
「別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對不……!」
「不要說對不起,這全都是我的錯。」
「嗯……」
秋彥將額頭貼在美咲的額頭上,凝視著他的眼眸。秋彥的雙手捧住美咲的臉,看著秋彥榛木色的眼瞳,美咲的情緒也逐漸平複下來。
「對了——我可以吻你嗎?」
「……!」
看到秋彥一本正經的模樣,讓美咲不禁噗哧地輕笑出聲。誰叫秋彥從來沒有像這樣問過他。
「這種事不用特別問啦!」
「我想總得先征求你的同意吧?」
秋彥打趣般的回應成功地止住了美咲的淚水。像是在催促美咲的答案似的,秋彥直盯著美咲看。
雖然美咲的回答會是什麽彼此都已了然於胸,但是過於羞恥的答案讓美咲不禁用別扭的語氣回答:
「……秋彥哥離我這麽近,卻什麽也不對我做,我會變得很奇怪啦!」
美咲噘起嘴,秋彥蜻蜒點水般地掠過他的唇。一個輕吻就讓美咲全身酥麻,忍不住溢出喘息。但下一秒,他的唇連同吐息都被秋彥一並攫獲了。
「嗯……呼……!」
秋彥啃咬著美咲的下唇,引起美咲輕微地喘息。從美咲輕啟的朱唇中探入的舌身,感覺比以往還要來得冰涼。因酒精而火熱的口腔在秋彥舌頭的探索下,熱意逐漸傳遍全身。
美咲也主動纏住秋彥的舌頭,耽溺在這個越發濃烈的深吻中。
「……嗯嗯……嗯唔……!」
和在口腔中探索的嫩舌廝磨時,美咲的背脊引發陣陣的顫抖。
美咲攀在秋彥肩上的手指早已癱軟的使不上力。秋彥的手指搔弄著美咲的耳後,惹得美咲身體猛然一顫。
他本來就對秋彥的吻非常沒有抵抗力,再加上這是個隔了許久的吻,美咲已經心蕩神馳的毫無思考能力。
同時,他腰際深處某種悶重的疼痛越來越明顯。
「嗯……啊嗯!」
秋彥輕齧美咲被他吸吮的嫩舌,美咲忍不住溢出呻吟。美咲全身的血液往欲望的中心集中,欲望的證明也逐漸萌發。
明明沒有被觸碰,美咲的欲望卻越發噴張,衣物裏的分身覺得越來越窄窒,讓他焦急難耐得擦摩著雙膝。
「……啊……」
秋彥終於解放了他的唇,被唾液濡濕的唇瓣有一種冰涼的感覺。在欲望的驅使下,美咲想再次向秋彥索吻,卻被秋彥製止。
「秋……彥哥……?」
一想到秋彥之前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態度,美咲不禁一陣心慌。秋彥似乎由美咲的表情看穿了他的心思,溫和地對美咲笑道:
「抱歉,再親下去,可不是一個吻就能收拾的……而且,在這裏也無法專心吧?」
看到秋彥臉上的苦笑,美咲才恢複理智:
「啊,對……對哦……說的也是……」
美咲完全忘了他們還在秋彥的車子裏,而且車子還停在他差點跳車的半途中。
他竟然忘了這裏隨時都可能有人車經過。
(不過,秋彥哥說不是一個吻可以收拾,意思是——)
「秋彥哥,回家後……你會和我做嗎……?」
「……不要用那種表情煽惑我。」
「什麽?」
美咲不明白秋彥的意思,疑惑地反問。秋彥見狀,隻能垂肩歎息,嘴上咕噥著:「就是因為沒有自覺才更可惡。」然後一邊撫摸著美咲的頭:
「你可以再忍一下嗎?」
「……可……可以。」
秋彥應該也有察覺到美咲身體的變化了吧?聽到秋彥語帶歉意的問話,美咲害羞的點了點頭。
其實美咲的情況已經一觸即發了,但是他不想讓秋彥困擾。
「老實說,我已經快忍不住了。安全帶係好哦!」
「咦?」
美咲還來不及問個仔細,秋彥便猛然發車前進。他慌慌張張地係上安全帶,一邊打量著秋彥的側臉,意外地發現秋彥的表情少了平常的從容自若。
回到家的路途總覺得特別漫長。一路上,兩人都保持著沉默。回到家裏,他們難分難舍的雙雙倒臥在床上。
「嗯……嗯唔……嗯嗯!」
雖然一路上拚命忍著,但是美咲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他們不分彼此地吻住對方,忘我地交纏著彼此的舌。
(是秋彥哥的感覺……)
身體已經熟記的秋彥的體溫以及壓在身上的體重,都讓美咲覺得懷念和舒服;充斥鼻腔的體味讓美咲感到安心的同時,也煽惑著他的感官神經。
前一陣子哥哥結婚再加上搬新家,讓美咲每天都忙得昏天暗地,他們已經一個月沒有像這樣相擁了。
美咲緊緊地環抱住秋彥的頭,不讓他們交迭的唇分離。雖然他還不太上手,不過他一邊用秋彥教他的方法換氣,一邊交纏住秋彥的舌。
「嗯啊……嗯……啊……!」
秋彥的舌煽情地舔舐著美咲的口腔,一邊掀起美咲的衣服,撫摸他的肌膚。秋彥的手遊走在身體的感覺,讓美咲的腰際深處甜蜜地泛疼。
光是一個吻就讓美咲嬌喘連連,挑逗的手掌愛撫著美咲的腰際時,已讓美咲全身滲出一層薄汗。
「啊……嗯……好熱……」
「要脫掉嗎?」
「好。」
美咲微微頷首。他高舉雙手,讓秋彥一口
氣褪去身上的兩件t恤。夜裏沁涼如水的空氣讓火熱的肌膚覺得很舒服。
「那這裏呢?」
「……啊!」
秋彥用膝蓋分開美咲的腳,大腿抵上美咲熱源的中心。期待已久的刺激讓美咲腰部一震,半是下意識地主動摩擦著秋彥。
他渴望秋彥的觸碰,渴望到連自己都覺得羞恥。然而,這副被秋彥改造過的身軀,在一個月的禁欲與酒精的作用下,自製能力早已飛到九霄雲外。
「你今天特別大膽耶!」
秋彥低聲輕笑,隔著牛仔褲撫摸美咲的欲望中心。在他輕輕的揉弄下,美咲的欲望更加勃發噴張。
被頂起的厚質布料,似乎在訴說著悶在裏麵的痛苦和難耐。
「因為……嗯……啊……!」
「你想要我怎麽做?」
「摸我……那裏……!」
聽到美咲撒嬌般的哀求,秋彥鬆開他的皮帶,褪去他下半身的衣物。平常被秋彥看到自己昂揚挺立的樣子,美咲總會羞得無地自容,但今天他隻想盡快地滿足自己的欲望。
美咲踢落被褪到膝蓋的牛仔褲和內褲,秋彥的手指旋即纏繞他已充滿硬度的分身。
「啊啊……啊……啊!」
秋彥的手指摩挲他噴張的表麵,撫弄濕濡的前端,讓美咲不禁發出高亢的呻吟。手指靈巧的愛撫,讓美咲隻能不由自主地猛搖頭。
正當美咲差點忘我地沉溺在這股連腰杆都要為之融化的快感中時,他忽然看到了秋彥的表情。
(我都沒有幫秋彥哥做……)
兩人相擁,如果隻有其中一個人覺得舒服,根本毫無意義。
「嗯啊……秋彥哥……!」
「嗯?」
「我可以幫你做嗎……?」
不待秋彥回答,美咲的手便攀上秋彥的腰杆。使不上力的手指總算解開了秋彥的皮帶,拉下拉鏈。
「你不用勉強自己。」
「我想做……!」
雖然他沒有自信能做得很好,但模仿秋彥的動作的話,應該可以讓秋彥覺得舒服吧?美咲心裏思忖著,一邊不容分說地掏出秋彥的欲望。
或許這是他第一次積極主動地觸碰秋彥吧!他的手掌包覆住秋彥的欲望,掌心傳來秋彥激烈的脈動。
他生澀地用兩手摩擦,秋彥的欲望便在他手中增加了硬度。
(好……好大……)
那個自己無可比擬的份量讓美咲不禁咽了一口唾沫,手指傳來的熱度,也讓美咲心跳劇烈的如撞早鍾。
美咲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身體一直接納著這個連他的雙手也無法包覆的碩大。他用手指描繪著那益發成形的輪廓。
「我是很感激你幫我做,不過,你再挑逗下去,我就受不了啦!」
「啊,對不起……咦?啊……!」
秋彥將自己的屹立與美咲的分身迭在一起,連同美咲的手一起套弄。
光是交迭的火熱欲望就足以將美咲的思考能力燃燒殆盡,秋彥強硬的套弄更是讓美咲敏感的不知所措。
「不……啊……啊……啊啊!」
明明是自己的手撫弄,但套弄時的感覺和自慰時卻截然不同。這份不可思議的感覺,沒多久便將美咲逼入極限。
「啊啊……啊……不要……!」
「發出這麽誘人的聲音,一點說服力也沒有哦!」
秋彥在美咲的耳畔低喃「說實話」的聲音,銷魂地回蕩在美咲的鼓膜。美咲仿佛被秋彥下了魔法似的,將最真實的感覺說出口:
「唔嗯……啊……那裏……好舒服……!」
「你喜歡我弄你這裏對吧?」
「啊……啊……啊啊!」
秋彥揉弄美咲汩汩流出體液的前端,惹得美咲的腰部猛然一震。光是觸碰敏感的欲望就足以讓美咲欲仙欲死,秋彥還用指甲搔弄,快感強烈到讓美咲的腦海幾乎一片空白。
「啊啊……啊……秋彥哥……我不行了……!」
「射出來沒關係。」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聞言,美咲猛搖頭。然而,秋彥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
「沒關係,你先射一次。」
「啊嗯……啊……啊……!」
在秋彥稍強的擦弄下,美咲的欲望迸射出白濁的體液,灑在兩人手上。絕頂快感的餘韻引起美咲下腹部陣陣顫抖。
「……都跟你說了我不要……」
美咲一臉埋怨地抬頭看著秋彥,秋彥在他的額頭上烙下一吻:
「又不是到此就結束。」
語畢,秋彥將被體液濡濕的手指探向美咲的兩腿之間,滑膩的感覺讓美咲忍不住瑟縮起身體。
「嗯!」
「把腳張開。」
察覺到秋彥的目的,美咲順從地張開雙腿,主動地曲起雙膝,隱密的甬道傳來濡濕的感覺。
「嗯唔……嗯……啊……嗯嗯!」
感受到秋彥緩緩地揉撫緊閉的穴口,美咲繃緊了大腿內側。然而,秋彥的手指卻不容分說地探入美咲的體內。
「唔嗯……啊……不……!」
「你這裏很想要吧?放鬆。」
「哈……啊……嗯……啊啊!」
美咲盡可能地順從秋彥的話,讓身體放鬆。秋彥仿佛在說「做得很好」似的,手指開始在他的體內抽動,刮搔甬道的輕淺處,引起美咲不禁高亢地呻吟。
連探入一根手指都嫌緊窄的器官也逐漸舒緩。但光靠體液似乎不夠潤滑,秋彥從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罐塑料容器。
「呀啊……好冰……!」
黏滑的液體滴落在即使渲泄了也仍未萎縮的分身,順著昂揚的分身流到窄窒的後穴。
「馬上就會變熱了。」
「啊嗯……啊……啊……!」
秋彥同時進攻著美咲濕濡的分身以及狹窄的體內,隨著手指的動作發出「咕滋咕滋」的水聲。
無止息的嬌喘與淫靡的聲音在房裏顯得格外清晰。
美咲沉醉在無可言喻的快感之中。秋彥將手指擠入因抽插而變得柔軟的內壁。
「啊……!」
奔馳四肢百骸的快感讓美咲不禁睜大雙目。當有彈性的敏感處在秋彥的揉弄下,幾乎讓他差點又達到高潮。
「啊唔……啊……不……等等……啊!」
秋彥增加搔弄體內的手指,一心刺激著敏感的地方。
(不要……這樣我又會先射出來了啦……)
美咲不想再單方麵地接受刺激,硬擠出所剩無幾的力量推開秋彥:
「我不要這樣……!」
「美咲?」
「我要秋彥哥和我一起覺得舒服。」
美咲用身體的重量壓倒一臉驚愕的秋彥,他忍住手指抽離身體的感覺,跨坐到秋彥的身上。
他將手伸到後方支撐住秋彥的昂揚,然後對準被秋彥的手指搔弄的部分,在秋彥還來不及說出任何話語之前,屏住氣息坐下去。
「美咲,你是認真的嗎?」
「嗯……唔……!」
光是接納秋彥的前端,就讓美咲全身一陣酥麻。美咲奮力驅使因快感而顫抖的四肢,讓灼熱的欲望埋得更深。
「你不用太勉強自己。」
「我才沒有……勉強自己……啊……嗯……!」
灼熱的硬物摩擦美咲的內壁,讓他發出甜膩高亢的呻吟。在被頂到最深處的瞬間,一股電流竄過美咲的頭頂。
美咲覺得埋在體內的欲望,脈動得似乎比剛才更劇烈。
「全部進去了……」
美咲將手撐在秋彥結實的腹部,調整紊亂的鼻息。淫靡的內壁黏膜包覆住秋彥的分身,讓美咲清晰地感受到秋彥的炙熱。
變得比剛才用手套弄時還要巨大的分身壓迫著美咲,而埋在體內的存在感竟又是那麽地清晰。
「你沒事吧?」
「嗯……沒……事……秋彥哥覺得舒服嗎……?」
美咲反問擔心地仰望著他的秋彥。秋彥的臉上閃過恍惚的神情,接著他又露出溫柔的笑容:
「很舒服,熱得快被你融化了。」
「太好了。」
知道自己的身體能讓秋彥產生快感,美咲才安心地稍微放鬆緊繃的四肢。他想讓秋彥覺得更舒服,於是開始擺動身體。
「嗯……!」
不過,他的下半身卻不聽使喚,完全使不上力,美咲心急地搖擺腰杆,而秋彥則是用手扶住他的腰,從下方用力地貫穿。
「啊嗯……!」
「差不多該把主導權還給我了吧?」
「等一……呀啊……啊……啊……!」
激烈的擺動讓兩人的結合處產生劇烈的摩擦。美咲因狂野的律動而發出的呻吟,不久也逐漸變成了啜泣。
明明不覺得痛,也不是因為難過,但他還是忍不住流下淚來。和秋彥合而為一的這一刻,讓他難以抑止心裏的欣喜若狂。
「啊……啊……秋彥……哥……啊……啊啊!」
秋彥的律動煽情地貫穿美咲腰際深處,使美咲不斷發出淫靡的嬌吟。美咲沉溺在秋彥賦予他的強烈快感中,低頭俯視秋彥的表情,發現竟魅惑得令人屏息。
竄流背脊的震顫刺激著美咲腰部深處的疼痛。
「唔嗯……嗯……啊……我又快射了……!」
「你射吧。」
「啊……唔嗯……我要和你一起……!」
「好。」
秋彥硬是撐起上半身,重新抱起美咲的雙腿。他用力地挺起身體,將昂揚勃發的欲望抽離美咲的身體。
「不……啊啊啊……!」
身體因空虛感而忍不住顫抖,狹窄的器官受到強烈的摩擦,美咲的腦海變得一片空白。他死命夾緊,享受體內因摩擦而產生的火熱。
「啊……啊……啊,我已經……啊啊……!」
「……!」
美咲噴張到極致的分身不經擦弄便迸射出白濁的體液,同時體內也傳來一種炙熱的物體噴灑而出的感覺。他的身體不聽使喚地劇烈顫動,意識幾乎變得模糊不清時,秋彥擔心地打量他的臉:
「美咲……你沒事吧?」
「秋彥哥也沒事吧……?」
沒想到美咲竟會如此反問,秋彥先是睜大了雙目,之後忍不住輕笑出聲:
「沒事才怪,我果然完全拿你沒輒。」
這次美咲還來不及思考秋彥話語中的含意時,便已經被壓倒在床上了。
「你得好好負起挑逗大人我的責任。」
「咦?什麽?」
秋彥對一臉困惑的美咲露出別有含意的笑容,然後用吻堵住了美咲抗議不休的嘴。
(連……連不該想起的事都回想起來了……)
本來還沉浸在令人懷念的回憶中的美咲,因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感到丟臉的想一頭撞死。
希望秋彥不要提起那件事,正當他想轉移話題時——
「我完全沒想到竟然也會有被你推倒的一天。」
「……!這種事不用想起來也沒關係!應該說,馬上給我忘掉!」
秋彥的低語惹得美咲滿臉通紅地央求。相較於狼狽慌亂的美咲,秋彥則是顯得樂在其中的樣子。
「我不是說過,我會記得和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嗎?」
「有些事忘掉也沒關係!」
美咲握緊拳頭,強烈地堅持說道。
(唉……真希望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翌日睡醒後,美咲用宿醉的頭腦回想自己的所作所為,隻感到無限的後悔與自責。
雖然他和秋彥之間沒有再產生誤會,不過,他似乎仗著酒意說了不少平常死也不可能說出口的話。
而且,如果隻是「說」那倒是還好,問題是他居然還壓倒秋彥……
「喝!」
忍不住又回想起以前的糗事,美咲連忙阻止自己別再想下去。
「你一個人在玩什麽變臉啊?」
「沒……沒事啦!」
差點被刈穀侵犯時,始作俑者也是酒,看來酒似乎是他的罩門。隻是淺嚐是不要緊,但每次隻要喝得爛醉如泥時,總會有不好的事接踵而來。
為了不再重蹈覆轍,以後喝酒時要小心一點才行。雖說春天有不少聚餐,但隻要不沾酒精就沒問題了。
自我反省後,在心裏暗暗下了一個新決定的美咲,發現秋彥在一旁不停地竊笑。
「不用為了那種事覺得丟臉吧?」
「丟臉死了啦!」
「明明就很可愛。」
「唔唔……」
聽到秋彥這麽說,他一點也不覺得高興。美咲無法停止釋懷地抱緊手邊的抱枕。
越反駁秋彥,隻是越讓自己羞憤而死得更快罷了。美咲索性沉默不語。
(秋彥哥酒量那麽好,喝再多都無所謂。)
美咲從沒看過秋彥因酒醉而興奮或是發酒瘋,更遑論看過秋彥宿醉的樣子。
雖然他想看一次秋彥喝醉的樣子,但是在灌醉秋彥之前,他大概會先陣亡吧!
「不過,以後要喝酒,隻準和我獨處的時候喝。」
「為什麽?」
「我不想讓別人看見你喝醉的樣子。你不知道自己喝醉時會露出什麽表情吧?那種性感的表情隻要我一個人看就夠了。」
「你……你在亂說什麽啦!我哪裏性感了……」
「性感」這兩個字,對每日祈禱能早日脫離稚氣的美咲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形容詞。然而,秋彥的表情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聽話,答應我。」
看到秋彥這麽認真,美咲也隻能點頭答應。
「好啦,我答應你總行了吧!」
(雖然我覺得秋彥哥擔心的事,說什麽也不可能會發生……)
就拿前幾天的監禁事件來說,犯人執著的對象並不是美咲,而是秋彥。
秋彥真的是對他保護過度了。不過,明明被束縛,卻還喜不自勝的他,恐怕也病入膏肓了吧?
「秋彥哥自己才要小心,覬覦秋彥哥的人才多哩!」
「我也隻會在你麵前喝醉……到時候,你會讓我依賴你嗎?」
「……!」
秋彥刻意挑逗的眼神引起美咲的心跳劇烈鼓噪。
(——你犯規啦……)
美咲用抱枕遮掩越發火熱的臉頰,然後甜蜜地吐了一口氣。他偷偷地打量著秋彥,發現秋彥發出愉悅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