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腳下也會有門扉呢


    嘶地,影月腳下的門扉在漸漸消失。適才從那裏掉下來的那扇門扉,看來似乎隻是因為他不小心踩中的而已。


    難道說還是出不去嗎?是我猜錯了嗎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的嗎?


    克洵一直是那種性格的嗎?


    是啊,我所知道的克洵就是那樣的性格。


    朔洵露出了有些詭異的表情,但是再也沒有說什麽。影月也沒有打算再進行第二次的說教,所以也沒有繼續說什麽話。


    話說回來,事到如今,為什麽你還是如此驚慌失措呢?


    是啊,因為很多原因。^


    那完全是不能作為回答的答非所問。急急忙忙走了出來,同時影月不假思索地提出了建議:


    朔洵,我覺得你應該多進行一些作為人的修行比較好哪


    聽見影月如此說,朔洵笑了起來。


    哦呀,你是在擔心我嗎,我可要多謝你了。


    我、我才不可能關心你


    正當這時候,一扇門扉噗地發出了亮光。


    凝目所及,影月辨別出那光的源頭是由門扉上的燈籠之火所發出的。


    影月靠近那扇變成紅褐色的、看來很結實的門扉,輕輕地推了上去。


    呼哇,幹燥而熾熱的風吹上臉頰。是夏天的空氣。而與此同時,衝入鼻腔的則是、鮮血與死亡的氣息。


    呼、哈、哈哈哈哈


    肆無忌憚的笑聲回響在周圍。_


    n麵對麵對峙著的是一個如同山岩一般高大的粗野男人,其身高與體型都是那對麵的所少年遠遠不及的。正在放肆大笑的是那個男人。隨著那笑聲,高大男人的口中不斷地流出鮮血來。大概是哪裏的內髒被傷到了。但是那男人完全不顧這一點,依舊發自心底一般愉悅地不停笑著。


    不錯的本事啊!你的本事真的變得很高明了哪,小子!這十年來,你每天每天都隻是在思考如何殺掉我吧?


    少年唰地一聲抽出劍來。看到他的表情,影月毛骨悚然。那仿若深淵中的冥暗一般的瞳眸。沒有任何感情的冷漠表情。


    再給他一擊就能收拾他了。那男人的心裏也好像也很明白這一點,繼續說道:


    你這家夥與我是一樣的啊!變得如此強,已經不能再被稱為人類了哦!你也再也不能回到原來的生活裏去了。在你被別人殺死以前,你隻會不停地殺戮別人。


    少年沉下腰來。那表情絲毫未變。


    你終於也走到我這樣的命運來了。就如同你來殺了我一般,直到你被其他怪物殺死為止。那就是你的人生了!


    男人的首級,嗤地一聲,飛舞上天際。


    少年抬眼望向一望無垠的高遠夏空。慢慢閉起眼,仿佛要將所有的感情全部吞下一般,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少年的身高開始抽長。他的外形也從少年變為了青年,變成了影月熟識的男人。


    左頰上的十字傷那人是


    (燕青?!)


    景色,變了。


    燕青的右手持著鮮血淋漓的劍,而他的左手,則是剛剛摘下的花朵。他將那花,供在了某個廢墟之前。


    師父,我,終於要離開茶州了哦。


    燕青轉過身來,看向影月。不他是越過了影月,看向別的某處的誰。


    我,已經發現了。晁蓋的話沒有錯。我跟那家夥是一樣的。


    他低頭看向右手的劍。自從殺死那個男人的那一天起,從來不曾離身過的憑依之劍。


    我也知道,也有不必殺戮就能生存下去的路。但是我啊,卻假裝不曾發現過那條路。這是不可饒恕的事情。因為我,殺了那家夥。


    侵犯了他那溫柔的家人們,還有將他的那些回憶與幸福的遠景破壞殆盡的那個如惡鬼一般的男人。


    磨練自己的本領,伺機而動。緊追著,緊追著,緊追著。


    等到自己注意到的時候,自己也已經變成了那種能夠輕易且毫不留情地殺人的惡鬼了。


    若是拿著刀的話,絕對會殺人。就如同壞了的車輪一般,不能受到控製,真的已經不是人類了啊!


    右手的狂劍,正是惡鬼的證明。燕青變得太過強大,那是作為人類所不必要的強大。


    但是我啊,從來不曾想要變成跟那家夥一樣。隻想作為人活下去。


    所以他決定再也不要提起劍來。所以他決定要守護茶州。


    他覺得,自己跟晁蓋是不一樣的。


    但那也許是晁蓋最後加諸於他身上的詛咒。燕青被困囿於晁蓋的話語之中,無法離開茶州無法離開他師父的身邊。


    就算是隻剩下自己一個人,沒有了師父這唯一的約束,但是他對於自己仍然沒有信心。


    隻要再拔一次劍,這一切就都完了,我一直是這麽想的。


    那是最後的一線。如果殺了晁蓋以外的人,那麽他就再也不是浪燕青了。


    那時侯,我真的沒有想過要拔劍的。我有自信不拔劍也能夠船到橋頭自然直的。就算現在回想起來,當時也沒有拔劍的必要。扁他一頓就能了事的。


    但是,燕青卻毫不猶豫地拔出了劍來。


    那是心的選擇。


    這莫非就是人們常說的命運嗎?


    燕青笑了。那是影月非常熟悉的表情。師父,我已經不要緊了哦。如果待在小姐身邊的話,我肯定能夠作為我自己生存下去的。在小姐麵前,怎麽可能會變成殺人鬼呢?


    因為他想要回應那份信賴。


    自己跟秀麗約定了,若是陷入一籌莫展的時候,就將秀麗殺了。為了不至於陷入這種狀況,燕青大概是會盡力去實現秀麗的願望的吧?那個再也不希望任何人死去的願望。若是這樣的話,燕青再也不必殺任何人了。


    人生這玩意兒,也不錯嘛!


    那把被鮮血染成赤色的劍自緊握的右手間鏘啷落地。燕青的唇邊鐫刻著笑意。


    那詛咒,終於被解開了。


    所以,我要離開茶州了。


    不知從何處傳來了櫂州牧的話語聲:


    你若是與秀麗小姐一起的話,就不要想能夠出人頭地了。即便如此,你也願意留在秀麗小姐身邊嗎?


    出人頭地什麽的,怎樣都好啦!


    燕青凝視著那廢墟。那裏是他曾經的家。曾經的幸福與絕望的地方。將這一切攪亂的殺刃賊,還有那之後,百無聊賴中將他們玩弄以消磨時光的茶朔洵。


    在自己的遊戲中,究竟弄壞了什麽東西,他大概到最後的最後都不曾考慮過吧。


    這也是、不論怎樣都無所謂的事情。


    比起過去,更重要的東西存在於未來。


    朔,我將會成為小姐的命運。


    就好像候鳥目標明確地朝著歸去的地方飛行一般,那種毫無遲疑的聲音。燕青的視線確實地注視著朔洵。


    我在將來的某一天裏,絕對會再去見小姐的。就好像小姐是我的命運那樣,我也會成為小姐的命運。你一定很羨慕吧?


    微微地仰起半邊臉笑了起來,那手裏握的並非是劍,而是那根常見的棍子。


    我會待在小姐身邊,以我自己決定的命運生存下去。我已經再也沒有空閑來管你了。現在的我還得忙著作詩呢!


    與此同時,朔洵把他當作小傻瓜一般,從鼻子裏發出了嗤笑


    。燕青火冒三丈。


    說你這家夥,不許笑!你來得正好,來教我些作詩的竅門!


    你開什麽玩笑吧?比起教你這廢毛主義者,還不如教猴子比較快。


    不要說這種白癡話!我肯定比猴子來得強一點吧!這大致上是跟廢毛沒什麽關係吧?!


    聞言影月覺得非常悲哀。燕青是真心這麽說的,於是讓他覺得更為悲哀。


    好歹猴子還會整理整理毛發,換而言之,你連猴子都不如。不如給我從猴子開始重新做起吧!


    朔洵輕巧地揮了揮手,轉身欲行。


    喂,朔。


    朔洵隻是俯轉過半身,回頭過來。燕青粗魯地揉亂了自己的劉海。


    你,知道嗎?為什麽你無法把握你自己的人生?


    朔洵隻是看看燕青。


    你對小姐做的事情惡劣至極,不用說,我覺得你對小姐而言是這輩子她所遇到的最差勁的男人了。但是這對你而言卻正相反對吧?我說你啊,好好想想吧!就算你活著的時候沒有好好想過,死了以後也該想想了。如果你不這麽做的話,真的隻是一個傻瓜而已了。也枉費你與小姐相遇一場了。好歹你也該帶著小姐給你的東西去到那黃泉之地吧!


    朔洵這時候是何種表情,燕青並沒有看到。他隻是仰頭看向那如同畫具畫出來一般的青青昊天。


    不知從哪裏響起了二胡的音調。


    我也和你一樣,絕對不會放開我的手啊,朔。幫助了小姐,她感謝說很喜歡我,這是隻有活著的家夥才能享有的特權啊!


    在那音色的邊上,有著燕青的命運。


    燕青睜開了眼睛,嘟噥了起來:該死的。我明明說了沒空管他的,卻不曾料到還是開始說教了啊


    撐起上半身,隻見那閃閃發亮的飾燈光芒在暗夜之中閃耀著。


    每年都會做到的晁蓋的夢。但是,今年不一樣。大概,今後再也不會做到這種夢了。


    遇到了秀麗與靜蘭的燕青,已經再也不會步上晁蓋的後塵了。


    這前方是秀麗必然會走上的、長長的人生。


    突然,他想起了適才夢中所見到的朔洵。


    你真是笨蛋哪朔。比你好的男人,從今以後不知道還會有多少啊!你難道沒有想過這事就去赴死了?


    那家夥直到最後也沒注意到這點吧?


    的確,小姐很難把你忘懷,但是這也並非是因為你比較特別的緣故,而是因為,小姐對誰都很溫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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