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什麽時候起,身後出現了一個大黑洞,從裏麵伸出幾十雙幹枯的手臂,關節極度扭曲著向我抓來。


    我拚命朝掙紮,可終歸徒勞。


    黑洞越來越近,空氣越來越陰冷,我幾乎可以看見洞中央那隻若隱若現的神秘眼睛。


    鬼王?


    千鈞一發之際,斜地裏插過一柄木劍斬斷了正抓著我的鬼手。


    老唐頭左手抓住我那沒有實形的胳膊,想要將我扯離了黑洞。但是鬼手太多,斷掉的手腕還未落地,便有另外兩隻分別抓住了我的兩隻腳踝。


    我已無力哭喊。


    老唐頭右手木劍左挑右斬,瞬間又斬落數隻鬼手,隻可惜鬼手太多,斷了一隻,又長出好幾隻來。


    眼看著我就要被扯進黑洞,他猛然大喝:“散財鬼王!你如此恣意妄為,就不怕閻君懲戒嗎?”


    桀桀的陰笑聲更盛,仿佛老唐頭的威脅隻是一個笑話。


    老唐頭驀地咬破舌尖,將一口熱血噴在桃木劍上,隻見劍身上倏起一道紅光,電光火石般射入黑洞。


    怒吼聲驟起。


    霎時間屋內飛沙走石,狂暴的陰風吹得人幾乎站不住腳。


    我爸抄起一把祖傳大刀就朝黑洞劈去。


    可是刀身還沒碰到洞的邊緣,他就被一股強大的反震力彈出數米開外,“砰”的一下撞在牆上昏了過去。


    “別過來!你們不是鬼王對手!”老唐頭拚命喊叫。


    我媽見我快被吸進洞中,奮不顧身地想要衝過來拚命,卻被兩位姨娘死死抱住。


    老唐頭被陰風吹得往一旁踉蹌跌去,而我自然也被卷入黑洞中。


    在驚恐和絕望之餘,我發覺洞裏並非完全漆黑無物,而是霧茫茫的,空氣也冷得嚇人。


    正當我絕望時,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腳踝,將我用力往洞外拖去,回頭一看,竟然是老唐頭。


    我心裏感動,喊道:“唐伯伯,救我!救我!”


    可是一隻鬼手緊緊攥住他的持劍手腕,然後像融化的橡膠似與其結合在一起。


    一條條青氣沿著他臂腕上的筋脈,仿佛枝杈般侵入體內。


    我不知道這會有多疼,反正看老唐頭的臉已經扭曲地不成樣子了。


    陰笑聲再起,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不量力。


    “老子要救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帶不走!”老唐頭也不知哪裏來的氣力,驀地一聲狂嘯,用腳尖勾起我爸掉落在地上的大刀,左手一抄,猛的朝右臂砍去!


    大蓬鮮血衝入黑洞,激起一陣驚天動地般的震蕩,那些鬼手乍一觸及到鮮血,紛紛像燒紅了的鐵似的滋滋隻叫,哪裏還顧得上抓我,紛紛迅速向洞中蜷縮。


    老唐頭趁機將我拽出了黑洞,並同時駢起右手中食二指點在斷臂處,同時扯著我來到自己的身體旁用力一推。


    我隻覺得從身體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引力,將我扯進一個奇妙的漩渦。


    疼!


    睜開眼睛,視線從模糊變得清晰,哭聲圍繞在我周圍。


    我覺得自己正躺在床上,心中一動,難道已經魂歸肉體了?也就是說我不用死了?


    強烈的喜悅衝上大腦,我勉強支起小半個身子。


    “醒了!醒了!”


    不知是哪位姨娘在喊,隨後一個黑乎乎的身影將我報個滿懷,那是媽媽的體溫和氣息。


    “媽,我沒事,爸呢?對了,還有唐伯伯呢?”回想起方才的慘烈戰況,我心中隱約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老唐頭畢竟是為了救我,即便我再不懂事也知道那條胳膊是再也長不回到他身上去了。


    “你爸隻是暈了過去,沒事。三姨娘已經送你唐伯伯去衛生所了。唉,他為了你這回真是遭了大難,以後你一定要記得他的恩情。”


    “嗯!”我用力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我媽便帶我來到衛生所看望老唐頭。


    果然是世外高人,傷得那麽重都能恢複的這麽快,不過我瞧見他那空蕩蕩的右袖管,還是覺得十分難受。


    老唐頭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衝我搖了搖左手,笑道:“沒事,伯伯斷了一隻手,不是還有另外一隻麽?”


    我點了點頭,眼眶有點濕潤。


    老唐頭道:“大妹子。我覺得跟這孩子挺有緣分,想收他做個徒弟。不知道你和大兄弟願不願意?”


    我媽忙道:“哪能不願意呢?不過,孩子他爸那裏我得去說說,你也知道這家夥腦子不拐彎,我……”


    “誰說我不願意啊!”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隻見他也拎著大大小小的袋子來看望老唐頭。


    我媽喜道:“你願意?”


    爸點了點頭,“通過昨晚的事,我發現這世上的確還有很多我們不了解的東西。那什麽鬼王沒準以後還要回來找小正麽?我想讓孩子在這段時間跟唐哥好好學習,到時候也許會派上用場。”


    老唐頭正色道:“不瞞大兄弟你說,我也是這個打算。那鬼王說話算話,要定的東西絕不會輕易撒手。十年之後,小正怕還有一劫要過。”


    媽驚詫道:“十年之後?”


    老唐頭點頭道:“是的。”


    媽不解問:“為啥?”


    “這麽說吧,人的命格每逢十年有個劫數。如果不能渡劫,那麽就得去地府報到。小正這一劫已過,鬼王隻能等下一個十年了。”


    “啥?每十年都要折騰一次?那麽小正豈不是……”


    “大妹子,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你大可放心,地府有地府的規矩,散財鬼王不可能永遠為難一個生靈。如果十年後小正能順利渡劫,那麽鬼王永遠都沒有機會了。所以,在這十年間我想讓他好好修煉,到關鍵時刻能夠對抗鬼王。”


    於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我正式拜老唐頭為師,並了解到我們這個門派的來曆。


    戰國末年,齊國人鄒衍依據陰陽五行學說創立了“陰陽派”,其弟子被世人成為“陰陽術士”。


    這個門派曾盛極一時,在戰國時門人弟子多達數萬,是一支足以匹敵列國的可怕力量。


    到了漢武帝時期,這支龐大的民間力量終於和遊俠一樣遭到統治者的猜忌,在一番血與火的考驗後化整為零,藏入民間,就此消失在茫茫曆史長河中。


    許多人說陰陽派就此滅亡,但事實並非如此。


    陰陽派作為一個係統運作的龐大組織雖已不複存在,但是其傳人卻已融入各大民間組織,曆代人才輩出。一直到明代,都有陰陽術士參與王朝的興衰更替。譬如唐代的李淳風、宋代的邵康節和陳摶、以及明代的劉伯溫和張三豐。


    老唐頭是陰陽派白龍門的傳人,祖師爺是北宋道士白龍真人。


    這白龍真人雖不見於曆史傳記,隻被記載於一些野史異誌當中,但是個極其神秘的人。其師兄白雲真人陳摶雖名震天下,但若論道行,卻遠不如這位低調的師弟。


    這一脈陰陽術士,每一代隻收一名弟子,傳到我這裏已是三十六代。


    老唐頭讓我跪下來對著祖師爺的畫像拜了三拜,隨後給我掛上了一塊象征白龍門人身份的玉墜項鏈,並一臉凝重地念了門規戒律。反正我也聽不懂,隻是好奇地睜著眼睛。


    接下來的日子重複而單調,白天去學校上課,夜裏跟師父學法術。


    原以為隻需學點鬼畫符的東西,沒想到教學內容還挺係統,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武道法醫,全部都有涉及。


    時光荏苒,十年轉瞬即逝,那一夜發生的事似乎已漸漸淡忘,沒有人再提起過。


    然而,我卻明白自己離真正的人生考驗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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