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道:“這麵具是龍山村特有的東西,就是在隔壁的屋子發現的,您在這裏住了幾十年,不可能沒見過。”


    陳奶奶道:“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麽。”


    我見她不肯承認,越發覺得事情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心念一轉,索性將廢棄雷達站裏那女鬼的事道了出來。


    當她聽到女鬼帶走了胡躍的魂魄時,身子微微一顫,眼中除了恐懼,還有一種旁人難以理解的複雜情緒。


    “陳奶奶,沒嚇著您吧?”我歉然道。


    陳奶奶聽完後眼睛一閉,輕歎道:“既然你們都知道了,老太婆也沒啥好隱瞞的了。先前怕嚇著你們,沒有說實話。小李說的沒錯,這麵具的確是村裏的,是儺戲麵具。這玩意兒不吉利,你們還是扔了它吧。”


    我見她似乎不敢直視這張麵具,便收了起來,問道:“眼下人命關天,您能仔細說說這麵具的來曆嗎?”


    陳奶奶似乎很冷,喝了一口熱茶後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隨後,她用那滄桑的語調娓娓講述了一段村裏人不願提及的往事。


    大約在上世紀六十年代,一個戲班子來到龍山村落腳。


    浙江流行越劇和黃梅戲,在此區域內流浪的戲班通常都隻會這兩種地方戲。可這個戲班不同,他給村民們帶來了從未見過的視覺震撼。


    在戲中,班主戴著一張十分奇特的麵具,隨著幽靈般的樂聲,妖魅地伸展著舞姿。


    村民們起初覺得新鮮,可看著看著就覺得那舞蹈和歌聲中透著詭異,越看越不舒服,到最後隻剩下沒幾個人。


    班主也知道這裏的人不喜歡這種戲曲,在演完後也不要錢,隻求一些糧食飽肚。


    那年頭全中國到處鬧饑荒,村裏也沒多少餘糧,還得顧著年景好壞,誰都不願意拿出來。


    戲班怒了,說他們是神派來的使者,誰不交出糧食,神就會降罪於他。


    那個時代人人都積累著一股怨氣,像獸般撕鬥掙紮。


    村支書仗著人多,下令將戲班所有人都綁了起來,並在他們的腦袋上扣著反革命的高帽,白天遊村,夜裏批鬥。


    一天晚上,被綁在村中一株大槐樹下的班主嘰裏咕嚕的不知在說些什麽,然後衝著看守他的村民一個勁兒的邪笑。


    那村民被瞧得心底發寒,忍不住跑到村支書家中匯報了此事。


    等村支書帶人過來時,班主已咬舌自盡。


    更為詭異的是,班主原本臉上並未戴任何東西,可當那村民帶人回來時,他臉上竟戴著那張麵具。


    是有人偷偷給他戴上去的嗎?


    村裏人沒這個膽子,而戲班的其他人都被關在村東的一間小黑屋裏,有十幾個民兵在那裏看守。


    村支書見出了人命,不想事情鬧大,便下令放了戲班藝人,給他們不少糧食,並答應好好安葬班主。


    豈料那些藝人將糧食扔在地上,隨後紛紛咬舌自盡。


    整整十七條人命呐!


    村支書見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當場昏死過去。


    兩天後,市裏派了人下來調查。


    奇怪的是,根本無法查實這些藝人的身份背景。


    要知道當時已解放多年,政府已建立起相對完備的戶籍審查製度。那時候****才剛開始,製度未遭破壞,不可能連區區幾個藝人的戶籍都查不到。


    到了這裏,調查已無法進行。


    市公安局將帶頭的村支書依法槍斃了事,隨後責令當地村民將十七名戲班藝人就地安葬。


    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多人已將此事忘卻,可平靜了近二十年的龍山村終於還是出事了,而且還是大事!


    起初,村民相繼得了怪病,去市區醫院看了均告無效。


    而後,村民一個接一個無故暴斃,就連市裏派下來的醫療小組都查不出任何原因,隻能歸結為當地飲水資源有問題等。


    霎時間,村民們將噩運與當年的那樁事聯係在一起。


    有人說,是戲班班主在自殺前發了詛咒,要報複龍山村人。所以他們請來風水師,並在他的建議下在山頂修了三座廟,用以破除班主的詛咒。


    沒想到弄巧成拙,原本陰氣極重的龍山村在風水局的作用下變得更陰了,甚至有人能在大白天看到鬼。


    驚恐交加的村民相繼搬離此地,隻留下幾戶不願走或沒處去的人。


    熱鬧一時的龍山村也由此成了世人眼中的“荒村”。


    那時媒體不發達,有關部門為了不引起社會恐慌,編造了龍山村原本要做經濟開發區,卻因地利不便而被擱置的傳聞,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龍山村被荒廢的真相。


    聽完後我們都沉默了,誰也沒料到一個小小的龍山村竟藏著如此令人駭怖的往事。


    陳奶奶說:“我爹娘就是得了怪病死在這裏。先前我之所以不說麵具的來曆,便是不想記起這段事。”


    我想起一事,問:“您認識沈文雨嗎?”


    陳奶奶茫然搖頭:“她是誰呀,問她做什麽?”


    “沈文雨就是那個女鬼的名字,死了不會超過五年。”我道,“這幾年村子裏有沒有枉死的年輕女孩嗎?”


    陳奶奶搖頭:“村子裏的年輕女孩總共就三個,都健健康康活著。不過……”


    “不過什麽?”我追問。


    “前年夏天倒死過一個女孩子,還是個女大學生。我記不得名字了,可能就是她吧。”


    我們三人互視一瞥,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駭。


    我突然指著竹榻上的胡躍,問道:“陳奶奶,您以前見過他嗎?”


    陳奶奶瞟了一眼兀自昏迷不醒的胡躍,躊躇半晌後說:“也是在前年夏天,有一群年輕人去爬龍山,中途在我這裏歇了歇腳。其中有一個男孩子長得挺好看,女孩子們總圍著他嘰嘰喳喳。他……他跟這小夥子長得挺像。”


    我低頭一看胡躍,這小子果然遺傳了父母的良好基因,不僅人長得高大勻稱,一張臉蛋也十分斯文漂亮。要是留著長發,論長相不亞於當年風靡一時的飛輪海。


    難道沈文雨的死真的和他有關?


    陳奶奶續道:“不過我年紀大了,眼睛也不太好,可能是認錯人了吧。”


    我望向胡總,後者會意,苦笑道:“自從上了大學,我們就很少管躍躍。前年暑假他幾乎沒回過家,問他去哪裏了也不說。唉,孩子大了。”


    我怕他傷心,便岔開話題,問陳奶奶:“沈文雨是死在龍山上嗎?她是怎麽死的?”


    “龍山?不,不是。”陳奶奶的聲音有些發顫,“她就死在村裏,屍體被發現在當年戲班班主咬舌自盡的那株大槐樹下。”


    我脊背發寒。


    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做陰陽師的那些年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風林中的刀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風林中的刀聲並收藏我做陰陽師的那些年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