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畢、俞二人嚇得麵如土色,便笑著解釋道:“這裏是整個龍山村風水布局中排泄陰氣的地方。廟門常年關閉,突然間打開就會有陰氣衝出來,沒事吧?”


    兩人一聽鬆了口氣,忙說沒事,我卻暗皺眉頭。


    按理說,廟裏積聚的陰氣不該那麽重,難道是我當時不小心泄了虎山墓地的陰氣造成的後果?


    老廟很小,約莫二十平米,中央豎立著三尊佛像,占去很大一塊麵積。


    我從包裏掏出七盞燭台放在地上,每盞間隔七寸,點亮後按北鬥七星的方位擺好,然後在邊上找了塊地躺下。


    張小凡腳踏禹步,口中默念“天罡北鬥離魂訣”七七四十九遍後躺到我身旁,對畢、俞二人道:“有勞兩位守護,哥們的魂魄能否回來就全靠你們了。如果四十八小時候我倆還沒醒來,你們就將這七盞燈擺成南鬥形狀,這樣我倆就可離開鬼域,重回肉身。”


    俗話說,南鬥主生北鬥主死。我和張小凡陽壽未盡,以活人之魂魄進入幽冥鬼域,便是鑽了北鬥死門的空子,若來不及重返肉身,隻好借南鬥的生門了。


    其間變數很大,我倆被迫冒險一試,並無十成把握。


    畢、俞二人以前和張小凡經曆過靈異事件,對他如神般崇拜,當下鄭重點頭。


    漸漸的,意識變得模糊。


    再度醒來時,發現仍舊置身於小廟中,隻是畢、俞二人不見了。


    張小凡訝然道:“怎麽還在廟裏,難道作法失敗了?不可能啊!”


    我閉上眼睛,感受著周遭的氣息,片刻後搖頭道:“不,我們已在鬼域。”


    片刻後,張小凡恍然道:“原來如此,險些叫鬼給騙了。他們可真夠狡猾的,整了一個和陽間龍山村一模一樣的陰間鬼域。我說劍明和小翔怎麽不見了呢。”


    走出廟門,隻見這裏的布局和陽間一模一樣,隻是天有些灰蒙蒙,看不見日月星辰。


    一路走來,發覺步速和陽間做人時並沒有兩樣,腳下絆著石頭時也會感到疼痛,看來做鬼和做人一樣也不輕鬆。


    張小凡遙望遠方那藏在迷霧中的龍山,苦笑道:“這裏離龍山雷達站還遠,又沒有交通工具,難道一路走過去?”


    我道:“就當遠足了唄。”


    “可我怕來不及回去。”


    我道:“這個空間雖然和陽間重疊,但時間的流速並不相同,這裏要慢上許多。我想會有足夠的時間。”


    話音一落,身後驀地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扭頭望去,一個身影縮回廟門後。


    我倆不約而同地朝廟裏掠去。


    那身影掀起一大塊石磚,然後消失不見了。


    趕到那裏,隻見一個黑漆漆的大洞瞪著我倆。


    我道:“你在上麵守著,我下去看看。”


    “不,一起下去,互相間也好有個照應。”


    “你就不怕摔死?”


    “哈哈哈,我倆都已是鬼了,還怕摔死?頂多摔個七葷八素。”張小凡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抬腳就跳進洞內。


    我隻好跟著躍下。


    洞壁異常光滑,並非垂直落下,而是呈一定的角度。


    我倆脊背靠牆,就像是在坐滑梯一樣。


    也不知過了多久,腳下出現一絲光亮,然後慢慢擴散成洞口。


    “哎喲!”我倆被甩出洞外,摸著快要散架的身子骨,心中慶幸這不是在陽間,否則早就摔死了。


    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風沙,腳下是龜裂的黃土,有點像中國西北的黃土高原。


    “想不到鬼域的世界還真大。瞧,你看那是什麽?”


    隨著張小凡的那一聲驚呼,我順眼望去,數個黑影出現在一片卷起的黃沙中。


    沙塵退去,露出幾個怪異的身體。


    他們長得就像幹屍,幹癟的臉上已看不出五官的模樣,雙手耷拉在身旁,雙腳漫無目的地往前緩慢行走。


    “那些都是自殺而死的鬼,不得入六道輪回,隻能在這陰陽之間的鬼域裏做個孤魂野鬼,隻到魂飛魄散的那一刻。”


    張小凡雙眼一紅:“也不知道麗斌在不在裏頭。”


    我一聲歎息,安慰道:“冥冥中自有定數,別多想了,趕路要緊。”


    張小凡卻走上前去,說:“也許那鬼影兒就躲藏在這些幹屍裏!”


    我連忙將他扯了回來,“你別看他們走得慢,時時刻刻都在找替身。別說是人,就連鬼都不敢接近他們。那影子多半是往前跑了,不可能在這裏。”


    也不知走了多少小時,耳邊風沙的呼嘯聲漸小,我們來到了一片荒原上。


    天空中滿是陰霾,漫山遍野都是彼岸花。


    來到花海的盡頭,一條大河橫亙眼前。


    就在此時,一條小舟飄蕩在河中央,上麵乘著一人。


    定睛望去,正是那個誘我們來此的身影。


    岸邊有個碼頭,停著一鐵皮船,船上正坐著一個背影。


    我跑到碼頭上,對那背影說:“開船嗎?”


    “開。”他的嗓音十分低沉,帶著三分陰森鬼氣,“不過你們有錢付船費麽?”


    我暗暗佩服張小凡有先見之明,從背包裏摸出兩錠大元寶遞了過去,“夠麽?”


    船夫轉過身子,登時駭我一跳。


    他的臉慘白無血色,更要命的是不見絲毫五官。


    難道是“無臉鬼”?


    這種鬼雖然外貌恐怖,但生前多為寂寞孤寡老死之人,心地善良者多,所以我暗暗鬆了一口氣。


    他瞥了眼我手裏的元寶,點頭示意我們上船。


    “追上那艘小舟,我再給你兩錠。”我說。


    船夫沒有回答,隻是猛地將船撐離碼頭。


    我倆一頭霧水,可這裏氣氛實在詭異,我倆也不想節外生枝,便沒有再追問下去。


    河很寬,猶如一個巨大的湖泊。


    四周很靜,見不到有其他船隻經過。


    船夫一邊劃一邊問:“你倆是新死的?”


    我望了張小凡一眼,點頭應道:“沒錯。”


    “難怪身上陽氣那麽重,真難聞,不過等過了頭七就好了。”他語音一頓,問道:“為什麽要追那艘小舟?”


    我心中一凜,右手悄悄撫上了腰間短刀的刀柄,反問道:“你認識他?”


    我倆目前是魂魄出竅,帶不了法寶,隻能事先燒了點裝備應急,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


    “他是龍山鬼宮的人,誰不認得。你大可放心,我隻是個船夫,不理會你們的恩怨。待會追上去後,你們隨意折騰,我隻當沒看見。”


    真是個怪人,不,怪鬼。


    我心中驚異,嘴上問道:“龍山鬼宮是什麽地方?”


    船夫不說話了。


    孤獨的河麵仿佛明鏡似的橫臥著,配以幾聲寥落的鳥叫,令船倍顯孤單和蒼涼。


    張小凡嫌船開得不夠快,正要埋怨幾句,卻聽船底傳來“通”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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