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為了培養我的文才,請過許多位有名的私塾老師,其中不乏一些大隱於市的高人,李唐老師便是如此。


    他本是山西太原人,自稱李唐後人,便改了這個名字。此君不像其他的一些腐儒,不僅精通經史子集,更擅長風水易數,尤其尋龍點穴。他曾在課堂上給我們大講關中風水,墓葬明器,雖未直接帶我們直接下墓,卻也得知了許多倒鬥的常識。


    父親有時會在私塾門口傾聽,後來越聽越佩服,同時也越聽越心驚,擔心這位老師的來曆不同尋常。這倒鬥可是重罪,自己若一不小心沾染了,免不了是抄家滅族的罪,想來想去,最終找了個機會辭退了他。


    不過,在李唐老師講學的這一年時間裏,我吸收了大量的倒鬥常識,本以為這輩子無緣於墓葬風水,沒想到這會兒功夫卻要用上了,想來也如那老道長所言,一切都是因緣際會吧!


    聽當地村民講,在虎山村後山有一座娘娘廟,建於南宋初年,據說是為了紀念救康王趙構而死的一名倪姓女子。民間傳說這位倪娘娘死後肉身成佛,千年不腐,被葬於娘娘廟後頭的一處洞穴中。


    康王為了表彰她的功績,同時下葬了許多珍貴明器。因為娘娘廟的僧人和附近村子的看守,一直沒有被盜墓賊光顧過。


    說來也是幸運,因為亂兵篤信上帝,不信佛道,剛占領杭州便驅逐了虎山娘娘廟的僧人,那裏早已被廢棄多時,我沒費多大功夫,便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摸到廟中。


    這僧中曾有高人居住,因為我在穿過一大片墓園時見到那裏的風水布局正是失傳多年的“猛虎下西山”。我心中一驚,擔心那洞中也被下了如此風水,那自己可要費上好大一番功夫了。


    來到拿出墓葬的山洞前,未見到任何風水布局,一顆心卻沉了下去。


    此處之所以沒有風水布局,並非建墓人的疏忽,而是用了最直接的辦法,一扇千斤大閘門!


    那閘門沉重異常,結構精妙,除非有鑰匙開啟機關,否則即便搬來紅衣大炮,也頂多轟得山體坍塌,於事無補。


    正當我進退兩難,猶豫不決之際,右側的樹林中響起清微的腳步聲。


    我自幼得恩師悉心調教,一雙耳力敏感過人,當下聽出是兩個人的腳步聲。其中一人腳步輕捷,似乎身懷上乘輕功,另一人則沉重異常,全靠小腿的肌肉力量方才將聲音壓至最低。


    這兩人絕非庸手,半夜來此必有圖謀。


    我摸出別在腰後褲袋上的一柄牛耳尖刀,那是恩師當年送給我的防身之物,抄家的時候我偷偷留在身邊。


    那兩人聽得異動,當下也停住了腳步。


    我往那林中望去,借著月光的映照,依稀望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提聲喝道:“來者哪條道上兒的兄弟?”


    那頭沒有回答,而是傳來一句:“流月旺則中。”


    我以為這是哪個地方的方言,估摸著對方可能沒聽懂我這一腔河北保定府的口音,當下改用南方時下最流行的前明南京官話,問道:“你說啥?”


    估計那頭以為我沒聽清楚,便上前兩步,再度提聲用南京官話喝道:“流月旺則中!”


    我這回可聽得十分清楚,當下有些莫名其妙道:“什麽流月旺則中?你在說什麽呢?”


    那頭不說話了,隨後悉悉索索的走出樹林。


    月光下,立著一道一俗兩個身影。


    走在最前頭的是個中等身材,年約四十歲的儒雅男子,他身著一襲道服,腰上懸著兩柄短劍,一頭黑發向上梳起結紮成一個道髻,配合頜下的五縷長須,宛如一名得道高士,然而他肩上扛著的一隻棺木令人感到有些詭異驚悚。


    這道士看來是在山上修行多年的人,縱然在這黑暗的環境下扛著一隻棺材走起來也是健步如飛,可走在身後的那名年輕壯漢可就不一樣了。雖然他身材魁梧紮實,身上肌肉根根賁起,武功也看似不弱,可就這輕功一項比道士可差遠了。


    兩人從裝束上看都還正常,可仔細一瞧就有些不對勁了。


    在當今世道上,不留剃頭留辮的人除了占據南方半壁江山的太平軍再也找不出第二撥。


    那道士淡淡道:“流月旺則中是道上的話,意思很簡單,也就是一二三四五。下一句你該接‘神心張愛足’,也就是六七八九十的意思。很顯然這位兄弟並非道上的人,眼下世道紛亂,不該趟的渾水就不要趟。你走吧,我們不為難你。”


    我生在富貴人家,雖也從小練武,卻從未經曆過刀光劍影,眼下麵對這兩大強人,卻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冷聲道:“你們也是來這山洞倒鬥的吧。這些財寶人人都得以居之,憑什麽你們能拿,我不能拿?”


    那年輕壯漢暴喝道:“你這小子真不知好歹,道長是想放你一條生路,你卻偏偏要來尋死!哼,像你這樣的軟腳蝦,老子在戰場上沒有殺過一千,也至少有八百人!”


    說完縱身掠前,手中一柄六尺來長的斬馬刀呼嘯劈至。


    我手中的牛耳尖刀還不到二尺長,哪裏能夠硬格,當下施展步法從邊上遊蕩過去。


    這還是我頭一回跟人動手,沒想到恩師傳授的步法如此靈便,輕輕鬆鬆的就避開了這雷霆一擊。然而那壯漢手段也是了得,見一擊不中,身形猛的後擰,化起一大片如圓月般的森白刀光滑下我的腰間。


    若被砍中,無疑是一刀兩斷的結局。


    千鈞一發之際,我猛地吸氣提縱,身形驀地拔起丈許,刀芒從腳底劃過,當真險要萬分。


    “力哥兒,快住手!”道士的喊聲灌進耳內。


    那壯漢猛的收刀,而我也趁勢飄退三丈開外,目光咄咄地注視著他倆,背上早已被冷汗浸透。


    “為何要放過他?”力哥兒綽刀大喝,臉上殺意盈盛,頗為不服。


    殺過人的氣勢就是不一樣,我禁不住往後退了半步,兀自強作鎮定地握了握手裏的尖刀,說道:“殺過人又怎麽樣?這年頭官府和亂兵都不讓人活下去,老子早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與其餓死,不如拚個你死我活!來啊!你倆一起上吧!”(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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