駭然之下,我連忙抽身飛退。


    然而,賽恩的攻勢並未停下。


    大劍穿過被撕開的刀氣網羅,以更為狂猛的姿態直奔我的麵門。


    謔!


    巨力襲至。


    危急關頭,我倏地雙腳拔地而起,頭上腳下地輪番掃出,正中賽恩持劍的後手腕,將劍身踢得蕩向一邊。


    “好招!當我不會用腳麽!”賽恩一聲暴喝,粗長的右腿原地掠起,正中我的腿彎。


    我舊力已過,新力未生,吃不住這強大的力道,登時向後方拋飛而出。


    賽恩一腳踢飛對方,並未就此罷手,而是趁我後退的當兒朝著邊上的小斜坡掠去。


    他左足微一點地,雄偉如山的身形瞬間拔起兩丈多高,在飛臨我頭頂上方時,大劍於手中盤旋一周後凝聚成一束金色的巨棍,以雷霆萬鈞之勢朝下狠狠劈落。


    劍未至,透劍而出的氣勁將我身體四周兩丈見方的範圍悉數籠罩。


    這足以將手無寸鐵的我當場格殺了。


    我沒料到對方竟然會對自己下如此狠手,不禁大聲喝道:“賽恩,你為虎作倀,恩將仇報!”


    賽恩人在半空,居高臨下地望著高丘,冷冷道:“武士之道,強者為尊。寧可錯殺,不可漏過。”


    我聞言心頭震怒,心知今天已然躲不過這一劫了,當下盡起餘力,一式迎著頭頂上方那泰山壓頂般的氣勁,雙掌逆勢而上,同時口中喝道:“大不了同歸於盡!”


    雖然是同一式,可此時的我已非吳下阿蒙,賽恩眼前閃過一絲訝色,身形一偏。


    就在我料定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頭頂上方的壓力驟然消失了!


    兩人在半空中交錯而過,幾乎於同一時間穩落地麵。


    “為什麽?”我回轉身子,眼中滿是莫名其妙的神情。


    “鏘!”


    賽恩將大劍歸入背後鞘內,淡淡道:“沒為什麽,不想打了。你的功夫很不錯,為什麽要隱藏起來?”


    我心呼僥幸,剛才還好沒有在驚怒下觸發熒惑寶輪,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不過,我被他弄得苦笑不得,冷冷道:“這和你有什麽關係?你如果此時殺了我,也算幫了宗真一個大忙。”


    “你好歹在海盜船上幫過我,我為什麽要殺你?”


    “那你剛才……”


    賽恩好整以暇道:“若非如此,怎能逼出你的真正實力?其實早在你抱住海盜船長的那一刻起我就在暗暗懷疑。以他的實力怎會被一個什麽都不會的打漁小子給束縛住?當時你在抱住他的時候不經意間泄露了體內真氣。今日一試,你果然是個貨真價實的高手!”


    我道:“是高手又如何?”


    賽恩啞然道:“你今年才多大?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連個中階級數的高手都打不過。假以時日,你小子的修為不可限量啊!”


    我道:“那你現在……”


    賽恩淡淡道:“我倆從未見過,我也不知道你的修為如何。我不會對別人談起你,你大可放心地喬裝下去。”


    我知他一言九鼎,心頭一鬆,奇怪道:“既然你做了宗真的手下,為什麽不把我交出去?那樣一來,他可以賞賜你許多金銀財寶,甚至許多人夢寐以求的權勢。”


    賽恩目露不屑道:“這些隻是世俗之人的追求,我賽恩追求的是武道的極境!我一路東來,會遍各國高手,為的就是提升自己的武道修為。以戰養戰,才是修武之法!”


    “以戰養戰?”我喃喃念叨著這四個字,隨後問道:“那你為何要加入宗真麾下?”


    “因為就在昨夜,我潛入宗府挑戰宗真。”


    我駭然道:“你膽子還真大!那挑戰的結果呢?”


    賽恩淡淡道:“我輸了。宗真不愧是真正的神族高手,我輸的心服口服!”


    我道:“他竟然沒有殺你?”


    賽恩道:“這就是他的過人之處。他的手下原本力主殺了我,都被他喝退。他非但沒有怪我,還力勸我成為他的座上賓。”


    我道:“那你為什麽還要放過我?”


    賽恩道:“我之所以答應他留下來是想借機摸清楚五龍神族的武功路數。等我實力提升後,會再度挑戰他。你們太平軍和清軍之間的紛爭並不關我的事,我隻在乎武道。”


    我忽然想起一事,將那名紫衣神秘人的事情說了出來。


    賽恩一怔道:“你是什麽意思?”


    我將事情原委簡單說了一下,豈料說完之後賽恩搖頭道:“先不論宗真本身實力,就是他手下那幫高手,也足以在頃刻間將你無聲無息地除去,用得著這麽大費周章麽?”


    我道:“你怎麽知道他沒有想過?隻不過他手下那些兵將都奈何不了我,所以才使陰招誣陷。”


    賽恩道:“那些人即便武功再高,也都是普通人類,並非真正的高手。據我所知,宗真手下的真正高手一共有七人,都是神族或者妖怪。”


    我連忙問道:“都有哪些高手?如果不方便的話你大可不必告訴我。”


    “有什麽不方便的?”賽恩眼中浮起一絲不屑,緩緩道:“宗真一直網羅天下高手,其中以兩名高手修為最高。一個是操琴的老法師,叫什麽於子期的,還有一個是來自關外長白山派的年輕高手,叫張昊然。這兩個人的修為不在我之下,尤其是那個張昊然,看樣子十分秀氣,可能連二十歲都還沒到,可體內蘊含著無比強大的能量。不是我長他人誌氣,恐怕我們兩個聯手也未必是他的敵手。而且據說這兩人都已答應宗真來除去你,你倆好自為之吧。”


    我知道以賽恩自負自傲的性格絕對不會隨便讚許別人,既然他能如此說,這張昊然肯定不是一般的可怕,當下一臉苦笑道:“看來我們著實小看了宗真。沒想到他手裏會有那麽多張王牌,而且張張都能打得我像四腳朝天的烏龜似的不得翻身。不過,若是隻對付我,隻需出動你老哥一個便綽綽有餘了吧,何必擺那麽大的陣仗呢?”


    賽恩轉身離開道:“那我就不清楚了。總之,你好自為之吧!等你練好了武功,下回咱們再好好打上一架!”


    走出幾步,忽然回頭道:“對了,差點忘記告訴你,左宗棠已在山上重新派駐了軍隊,你要注意了。”


    望著他飄然而去的高大背影,我油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過的情緒。


    自從在那裏發現了活死人後,左宗棠便派人封鎖了山頂哨所,就連他麾下的大法師也親自出馬,可惜再也沒看到那活死人的影子,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不過,大法師在看過那哨所後,認定活死人仍舊還在哨所主樓內,隻是因為某種特殊原因而暫時無法找到。


    既然無法逮到活死人,大法師便在主樓四周設置了法陣,以免她逃出來危害媧城的百姓。而左宗棠則派了一個十人小隊前往山頂哨所,並分成兩組,每組值班六個時辰。


    組長張鬆表情庸懶地斜靠在主樓一層大廳的牆壁上,一杆丈八長的鐵矛豎在牆邊,他一邊搓著手,一邊向手裏不停地嗬氣:“這鬼天氣,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回到城裏。”


    “張哥,想和嫂子熱炕頭了吧!”站在對麵的老兵趙俊嘿嘿打趣道。趙俊,人如其名,長得跟畫裏的俊俏男子一般。


    士兵們私下底曾紛紛惋惜,這趙俊若是不從軍的話,就憑這嗓子和小模樣,去梨園當個優伶還是綽綽有餘的。


    經他這麽一說,其他三名士兵都不約而同地轟笑起來。


    張鬆老臉一紅,一顆心卻火熱滾燙起來。


    在左宗棠手下當差待遇不錯,他的家境甚至在整個清軍中都算得中等標準。


    但是長年在外征戰的他幾乎沒有什麽閑暇談及兒女私情,所以直到去年,已經三十三歲的他才娶上了媳婦。


    媳婦不錯,年紀也比老張輕許多歲,不僅人長得俊俏,人也很賢惠。這一來,不僅老娘滿意,老張更是滿意。


    常言道,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說實在的,將這樣一個標致的媳婦常年空置在家,任誰都不會太放心。所以,被小趙這麽一提醒,老張也開始覺得有些不安起來。


    畢竟相差了十多歲哩!


    把一個如花似玉的媳婦放在家裏頭,說不擔心那是騙人的。


    趙俊見老張忽然間不說話了,便又湊趣道:“咋啦,張哥?連這會兒都熬不住咧?”


    “去你奶奶的熊!老子是這種人麽?這不是正想回去給老娘報個平安嗎”張鬆口中罵罵咧咧,一顆魂兒早飛回了家裏。為了轉移話題,他對著趙俊道:“我說小趙啊,你也別說老哥我。今年你也快有個二十五、六了吧!瞧這小模樣長得跟小白臉似的,咋也沒娶上媳婦呢?”


    趙俊是論軍齡雖然比不上老張,可在一眾士兵裏也算得上是個老兵油子了,他沒事吸了吸鼻子,嘿嘿笑道:“我在老家可不止一個相好的,等年底領了軍餉回去,老子請你們一人連吃十天的紅燒大肉!”


    吃紅燒大肉是趙俊家鄉辦紅事時的風俗。


    在那一天,來喝喜酒的賓客不論願不願意,都要美美的吃上一頓主人家獻上的紅燒大肉,意味著新人一家將生活美滿,頓頓有肉吃。


    “鳥!”


    “你丫的盡管吹吧,橫豎吹牛也吹不死人!”


    眾人轟笑間,趙俊卻脫下頭盔,滿不當回事地雙手一理淩亂的頭發,撇嘴道:“嘿嘿,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啊,妒忌,赤裸裸的妒忌!”說完,右手搭上身邊一名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的新兵山甲的瘦弱肩膀上,訕笑道:“小子,你跟著瞎起什麽哄。瞧你這張娃娃臉,多半還沒嚐過葷吧。改天哥請你去城裏最大的窯子見識見識?”


    山甲聞言麵上一紅,滿臉不服氣道:“誰他媽的還沒嚐過葷?老子玩過的女人比你見過的女人還多上一倍!不,多上十倍!”


    眾人哈哈大笑道:“就你?毛都沒長齊吧!哈哈!”


    山甲一張小臉憋得通紅,半晌後似是想起了什麽,在趙俊的耳邊小聲道:“聽說城裏最大的窯子是‘夜來香’,那可是有錢人一擲千金的地方,趙大哥你當真去過?”


    趙俊大力一拍胸脯道:“那還有假?老子……咦,這節骨眼上咋起霧了呢?”


    聽他這麽一說,大家忽然間都覺得眼前變得霧茫茫起來。


    一陣古怪的笛音嫋嫋響起。


    霧氣很快彌漫進了大廳。


    就在他們詫異的當兒,眼前同伴的身影已漸漸模糊起來,很快的,周遭已伸手難見五指。幾個膽小的時慌了起來。


    “女……女鬼!會不會是女鬼來了!”


    張鬆不愧行伍多年,當下鎮靜地喊道:“大家堅守原地。這地方哪兒來的女鬼,多半是有人在施法。大夥小心點,千萬別著了道兒!”說著,執起了大法師事先配給他們的開過光的兵器。


    雖然喊破了喉嚨,可霧的那頭卻沒有傳來絲毫回音,張鬆心頭油然而生出一種久違了的恐懼,仿佛自己已被天地隔絕。


    他伸手一摸,沒有摸到擱在牆邊的那杆大矛,便順手抽出腰間單刀,謹慎而又凝重地在四周的霧氣中緩緩撥弄著。


    人影乍起。


    霧氣中傳來一陣兵器交擊的淩亂響聲。


    眼前驀的撲來一隻張牙舞爪,半人半獸的怪物。


    透過眼前稀薄的霧氣,老張幾乎已經可以看到他嘴邊那兩顆尖利的獠牙了。


    殺!殺!殺!


    沒有幾個人知道老張在入伍前曾是關西名刀客沙裏飛的弟子。


    沙裏飛以一手快刀絕技名聞邊陲,這老張雖然隻學到了他兩三成的功夫,可經過這些年的浴血撕殺,他的刀早已磨得很快,心也變得十分狠辣。


    隻要眼前出現敵人,他手中的刀就會毫不猶豫地砍去。


    陣戰交鋒,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這是沙場鐵的定律,不想遵守這個定律的人通常已被埋在三尺黃土之下。


    老張不想死,他還想回去,回去再看看老邁的娘親,還有正直青春年少的媳婦。


    眼前的怪物越來越多,越來越恐怖。


    老張的刀也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狠。


    他知道手下的這群士兵中有幾個是像山甲這樣缺乏實戰經驗的瓜娃子。


    他不遺餘力地奮力拚殺著,並且大聲的呼喊著,就是要將所有的敵人都吸引到自己這邊來,好為同伴殺出一條生路。


    已不知道砍了多少刀,自己中了多少招。


    隻覺得敵人越殺越多,刀口下飛濺出來的血越來越熱。


    兵器交擊聲停止了。


    周圍的濃霧不知為何漸漸消散了。


    當周遭那熟悉的空間再度出現在老張麵前時,他體內的血液瞬間凝固了。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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