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牛皺眉,站在雨裏聽了老半天,確認外麵沒聲音之後,才走到粉碎機邊上,把手伸進鬥裏。


    大珍忽然尖叫一聲,“老公,你作死啊,在把手伸進粉碎機的鬥裏之前,必須把電源拔了,你不知道嗎?”


    黑牛受驚,趕緊把手縮了回來,大珍走過去,劈手把電源拔了下來。


    黑牛畢恭畢敬地道,“謝謝老婆大人。”


    “哼,你的手不想要了吧?”


    “好了,知道老婆心疼我了。”


    “哼,不是我心疼你。你的手要是出毛病了,還不是我伺候你,那個於寡婦肯定不管你。”


    “嗨,還提那個賤人幹嘛?我跟她就是玩玩而已。你才是我的真愛,咱倆可是要過一輩子的。”


    黑牛說完,伸手想去刮大珍的鼻子,被大珍躲開了。


    “去去,你手上都是血,別摸我,趕緊幹活吧。”


    黑牛傻笑著,把手再次伸進鬥裏,摸出一隻小手來,傻子看見這隻小手,不禁頭皮發麻,沒錯,剛才看見的就是這隻手,不過,剛才看見它的時候,還是完好的,隻是膚色蒼白,看上去很瘦弱,可是現在,再看那隻手,發現它已經麵目全非了。被粉碎機攪得血肉模糊,皮開肉綻,看上去很瘮人。


    黑牛拿著小手,若有所思地道,“這隻手真小,隻比咱家小牛的手小一點。”


    大珍白了黑牛一眼,“你想小牛了。”


    “嗯,那孩子不大聽話,他在城裏念書,咱們也不在身邊,不知他現在咋樣了。”


    “你擔心什麽?小牛住在他舅舅家裏,吃喝都不用你操心,他舅媽就想要個兒子,可惜,這次的二胎還是個姑娘,把小牛疼的跟親兒子似的,小牛可不用你操心。”


    “老婆,我是在想,這孩子說不定跟小牛差不多大。”


    “哼,你想那麽多幹嘛?你再想,這孩子也死了,是他自己不走運,要鑽車軲轆,害得咱倆還得處理他的屍體。真是麻煩呀。”


    “可是——”


    “可是什麽?趕緊幹活吧。”


    “這隻手好像粉碎機不能把它碾碎。”


    “老公,你剛才不是說了嘛,粉碎機碾不碎的東西,先用錘子砸,然後再扔進粉碎機嗎?”


    “對,我咋就沒想到呢?”


    黑牛說完,拿著那隻手,走到屋簷下找錘子去了。不多一會兒,屋簷下傳來叮當聲和骨頭碎裂的啪嚓聲。


    傻子聽見那可怕的聲音,嚇得捂緊了耳朵。


    不多一會兒,黑牛捧著一團血淋林的東西走回來。


    “行了,這下總行了吧?”


    大珍點頭,“你再試試看唄,如果還不行,再砸得碎一點。”


    黑牛把那團血淋林的東西扔進粉碎機,然後插上電源,按了開關,粉碎機再次轟鳴起來,這次,沒有再出不和諧的哢哢聲,鬥裏所有的骨頭都被磨成了粉末。


    黑牛得意地朝大珍一攤雙手,“看,這下徹底沒問題了。”


    傻子看著黑牛那張得意的臉,忽然感覺渾身冰冷,又一陣猛烈的急雨啪啪打在臉上,傻子瞬間清醒了,現在,粉碎機繼續運轉,大珍在忙著砍骨頭,嗡嗡聲和哢嚓聲交錯更迭,再加上嘩嘩的雨聲和隆隆的雷聲,嘈雜聲不斷,正好趁著現在的機會逃走。


    傻子哪裏還敢多做停留,麻利地從樹上溜下來,直到雙腳落在實地上,才鬆了口氣,撒腿就跑,跑出老遠才覺得不對勁,感覺自己好像落了什麽東西。傻子站在雨裏,使勁地拍著自己的腦門。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媽呀,該死,我把那把傘落下了。不行,我得趕緊把傘拿回來。如果被疑心重的黑牛撿到傘,他一定會懷疑我今晚回來過。而且傘還掉在樹下,我剛才爬樹,樹上肯定會有我的泥腳印,就是用腳趾頭也能想出是有人爬在樹上往院裏偷窺。而那把傘恰恰就能說明,那個偷窺著就是我。不行,這傘必須找回來。”


    傻子哪敢停留,立刻轉身就跑,一口氣跑回那棵槐樹下,還好,雨傘還在,耳朵貼在牆壁上自習傾聽,聽見院內依舊傳來震天響的嗡嗡聲和哢嚓哢嚓的砍骨頭的聲音。傻子這才放心了,他知道黑牛夫妻還在忙著處理屍體呢。


    傻子拿著傘,拔腳就跑。此時,他已經猜了個大概齊,這把傘是從卡車裏掉出來的,這件事沒毛病。這把傘這麽小,看上去應該是一把兒童傘。剛才自己拿著傘去問大珍,大珍說傘不是他們家的。如果沒猜錯,這把傘是那個孩子的。傻子剛才一直躲在樹上,偷聽夫妻倆的談話,他知道那個孩子應該是被黑牛撞死的。因為車禍發生在夜晚,沒人看見,所以黑牛把孩子的屍體拉回來自己處理掉。


    傻子舉著傘,在路燈下,仔細查看,發現傘上有四個小字,可惜,他沒念過書,不認識字,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不過他感覺這把傘上一定有著那個孩子的信息。起初他以為那四個字是那孩子的名字,可是最後,這個想法還是被他自己推翻了,因為大部分人的名字都是三個字或者兩個字,隻有複姓的人,名字才可能是四個字,再說在物品上寫自己的習慣,好像隻有古人才有,現代人很少把自己的名字寫在物品上了。那麽這把傘上的四個字究竟是什麽意思呢?其實,對於認識字的人來說,一看就明白了,那明明是向陽小學嘛。可是對於不認字的傻子來說,卻是難過登天了。不過,他也隱隱覺得這四個字裏肯定包含了死者的信息。


    這把傘是死者的遺物,而且小孩子還是死不瞑目,傻子想起那顆擱在車廂裏的頭顱,依舊感到不寒而栗。這樣的傘,肯定是不能用的。


    傻子拿著傘,來到村口,在雨裏胡亂地跑了一陣。最後,終於選定一個地方,用枯樹枝挖坑,把傘埋了進去。


    埋完傘之後,傻子轉身要走,忽然又停住,想了想,把一根樹枝插在埋傘的位置,低聲道,“不管怎樣,還是插根樹枝,做個標記吧。說不定今後有用著這把傘的地方。”然後,又朝著樹枝鞠了一躬,“小朋友,也不知你叫什麽名字,我也幫不了你什麽,還是請你節哀順便,安息吧。”說完,再次鞠躬,才轉身離開,消失在雨霧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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