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說什麽?”她雙目圓睜,像是有點沒有完全反應過來。


    “四年前,那個挾持她的歹徒給過她生路,是於深然最後親手將她送到了死神手裏。他居然敢說是意外?”顧正冥的聲音壓得很低,一股滲入骨血的陰沉笑意在光線微弱的通道裏一層層的回蕩。


    沈寧聽後,腿肚子打著顫,硬是咽下好幾口唾沫,“你胡說。他不……他不可能。”


    顧正冥笑,“時間會告訴你答案的。笨蛋。”


    他說完就想走,轉身,留給她一道看上去讓人發寒的背影。


    “等等。”


    顧正冥的腳步停住,臉微微一側。


    沈寧上前一步,“我現在想知道了。於深然的過去。告訴我。”


    “很可惜,當你想知道的時候,我就不想說了。”顧正冥低低的笑出來,他伸手紐好金屬袖口,腳步匆匆的離開。


    這一刻,她開始意識到一起起圍繞在身邊的命案真的都不單純。


    重新走進病房,父親沈北衷因為太過疲勞而昏沉睡去。她把母親叫出來,將手術內容臨時變卦的事情告知。


    陳月華幾乎癱軟,卻又無可奈何。


    下午的時候,沈寧去了醫院附近的一所網吧,她上網搜索了顧正冥,奇怪的是,網上竟然沒有一點和他相符合的資料,再加上於深然向來低調得很,他的家庭成員資料更加不可能外泄。


    正在這時,杜小翼這個名字快速從腦海中閃過。


    畢業後,杜小翼早早入了職,好像就是公安係統裏做文職工作。


    她打開msn,恰好杜小翼在線,十根手指快速在鍵盤上敲擊。


    沈寧:幫我查下顧正冥的資料。


    杜小翼:誰啊?


    沈寧:有事,拜托你快點幫我查詢一下,年紀應該是二十九到三十一二這一片,曾經是警察。


    十分鍾後。


    電腦的液晶顯示屏亮了。


    杜小翼:沒有這個人。


    沈寧的臉唰得白了,敲下鍵盤的速度更快:什麽叫沒有這個人?


    杜小翼:沒有曾經當過警察叫顧正冥的人。不過確實有叫顧正冥的,是四年前從法國歸來的華裔,家庭關係欄是空的,職業信息也沒有任何存檔記錄。


    這一瞬間,一股徹底的恐懼貫穿沈寧全身。


    之後杜小翼在網上和她寒暄,她心神不寧有一句沒一句地答,直到杜小翼閑扯到今天警方發現的一起命案上,沈寧的注意力才開始再度集中。


    杜小翼:你知道嗎?死者男性,叫單健。四十五歲,在家中被害,一條手臂被肢解。初步推斷,凶手原本會采用分屍手法,可能臨時出現了什麽變故,所以才隻肢解了一條手臂。


    沈寧手臂上的汗毛每一根都已經豎了起來。


    她雙手放在鍵盤上,卻怎麽也按不下去了。


    死者就是即將提供腎源給父親手術的人。


    突然死亡,分屍手法,還有於深然公然拒絕接手翻查簫雲那起案子。


    冥冥中,好似這兩起案件很可能都是同一人所為,可惜又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以至於並案似乎不可能。


    沈寧關掉聊天窗口,呆呆地盯著電腦顯示屏,一個接著一個大膽的猜測在腦子裏紛亂地閃過。


    陌生的手機鈴聲一次次響起。


    沈寧出神的厲害,絲毫沒有意識到這鈴聲是從自己兜裏傳來的。


    她愣愣待了很久,直到身後響起於深然低低的聲音。


    “為什麽不接電話?”


    她清眸一睜,扭過了頭。


    看見於深然一臉焦急的樣子,沈寧的心口莫名染上了焦躁。


    她站起身,垂著眸,“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於深然察覺到她的聲音似乎有點異樣,但他並沒多想,“做為我的未婚妻,你認為我可能不在你的手機裏事先安裝好定位係統?”


    沈寧先是一愣,然後輕輕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了句,“是啊,你是於深然,你想事情肯定比一般人要邏輯嚴密地多。”


    她是了解自己父母的,就算於深然去過病房,想必他們應該也不會多嘴顧正冥來過醫院的事,省得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沈寧的下巴,被他的手指輕輕抬起,她不管願意不願意,準備好還是沒準備好,視線都不得不被迫與他連接到一起。


    於深然仔細看了看她,“你臉色不好。”


    沈寧的頭一偏,很快避開了他略帶感情的眼神說了句,“這裏太悶了,我們出去吧。”


    他點頭。


    網吧門口是條人流不過分密集的小路。


    這裏沒有太多汽車穿行而過,更多的是在大馬路上不多見的單車和電動車。


    他們倚著路邊靜靜行走著,沈寧的腳步拖得很慢,於深然不催促,始終跟隨著她的頻率靜靜地配合。


    好幾次,他暗暗觀察沈寧的表情,她的眼神很散,臉色也蒼白虛弱,於深然的腳步終是一停。


    一隻大手忽然扯住了她的手臂,“你有心事。是為了手術的事?如果是,你大可不用擔心,手術的費用我已經交了,你完全可以……”


    誰料沈寧一聲厲喝陡然打斷了他,“於深然!”


    他愣住。


    沈寧的情緒立刻壓下,恢複輕言細語,“剛剛你出去,是有什麽急事嗎?”


    “沒有。隻是警隊那邊讓我調查下今天早上的案子,不過你父親手術在即,我已經交給其他有經驗的人去辦了。”他答。


    沈寧沒接話,深深凝著他,平靜眼神中的憤怒一點點滋生出來。


    “為什麽這麽看著我?”於深然恍然感覺沈寧不太對勁,又想到病房裏價值不菲的保健品,他的心也是忽的一沉。


    沈寧吸了吸鼻子,“你在逃避什麽?”


    他不敢確定沈寧的話指的是什麽,沒有說話。


    她眼底有些悲愴,“從你拒絕接手簫雲的案子,到今天你又拒絕和簫雲死法相似的案件,你究竟……在逃避什麽?”


    於深然的眸微微一眯,他沒有說話,該死的沉默。


    “我查了顧正冥,資料上顯示他是從法國回來的,他告訴過我他曾經是警察,但是係統中根本就沒有顧正冥曾經是警察的任何資料。我現在不得不意識到之前我的猜測很有可能,凶手就是你所認識的人。”一根纖細的手指陡然指向了他高挺的鼻梁。


    男人的眸光更加幽深了,隻是他的沉默愈演愈烈,不管沈寧的情緒有多動蕩,他卻還是一張平靜淡然的臉。


    沈寧見他不說話,潛意識裏仿佛已經肯定了自己的推斷。


    她腳步上前了一步,腳尖碰到了男人的皮鞋,近得好似能感受到對方體溫的距離間,沈寧的眸光翼動,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


    她看著他,眼中仍有期待,“還有……四年前我姐姐的死真的是意外嗎?”


    於深然筆直地站在原地,身影似黑色喬木,可沈寧卻分明發覺他的肩膀輕輕顫動了一下。


    終於,男人兩片薄薄的唇輕啟,“或許是,或許不是。我也弄不清了。”


    沈寧徹底愣住了。


    莫名的一陣心痛突然無法抑製的狂湧而來。


    什麽叫或許是,或許不是?


    這算是什麽鬼答案?


    難道事情真和顧正冥說的那樣,另有隱情?


    “這裏說話不方便,換個地方。”他說。


    一家咖啡廳的包間裏頭,兩人各自手握一杯咖啡麵對麵坐著。


    於深然淺啜一口,放下杯子,手指在咖啡杯的底盤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


    半響,他的眸一抬,“我給你講個故事。等你聽完了,或許什麽都明白了。”


    沈寧點頭,不語。


    “多年前,有個男孩因為接受不了母親死亡的現實,選擇去了國外上學,像那個年少輕狂的年紀裏的其他男生一樣,用逃避的方式離開傷心的地方。”一絲沉沉的歎息聲從於深然鼻腔裏肆意流淌出來,他伸手,又喝了口咖啡。


    沈寧的心中一窒,她明白,這個故事裏的小男孩很可能就是顧正冥。


    調了調坐姿,她身軀不由傾向他,“然後呢?”


    “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人心裏的恐懼和不安是會把人壓死的。然後這個小男孩為了掩藏內心的恐懼和不安,結識了那邊的一些不良少年,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地走上了一條和正常道德任性背道而馳的路。”


    “所以,這個故事裏的主人公最後變成了壞人。一個異國他鄉的壞人?”沈寧挑眉,小心翼翼的試探般開口。


    當然,她其實很清楚自己的試探對於深然來說其實根本就是雕蟲小技,完全不入流。


    但一想到那天看見顧正冥背後那大大小小的傷口,她忽然更加確定這個故事的主人公說的就是顧正冥,畢竟顧正冥從頭到腳散發出來的就是天然的危險氣息。


    於深然又喝了口咖啡,隨後習慣性地從兜裏掏出根煙靜靜吸起來。


    煙霧吐出,他點點頭,“是,他成了徹頭徹尾的壞人。主要幫著出售軍火。”


    於深然說的倒是平靜得很,可這句話裏最後四個字著實讓沈寧的嘴唇都在一瞬間發白了。


    “這很嚴重。故事裏的男孩瘋了嗎?警方肯定會盯上的。”沈寧的心跳開始失去頻率,朝著一個難以自控的速度發展,很久都不能平靜。


    “沒錯。所以那個團夥就派遣小男孩去臥底警察。”於深然深深吸了口煙霧,目光轉向了窗外,恰好捕捉到樹上的一片葉子墜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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