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晏欽去隴西打仗,朱氏每日裏除了操心家務瑣事之外,那就是教習兒女了。在南宮情的幫助下,小江兒不僅能將全部的《三字經》背誦得滾瓜爛熟,還掌握了《弟子規》的意思,眼下,她開始學習聲律了。


    “雲對雨,雪對風……”小江兒用稚嫩的童音奶聲奶氣地朗誦。這裏,江兒的乳母紀嬤嬤端著一大盤的雲片糕走進了書房,口裏喊道:“來來來!該歇歇了,廚房裏特地為南宮娘子和小娘子做了‘雲片糕’。來!快來嚐一嚐吧!”一看見有好吃的,到底還是個孩子,江兒連忙跑過去,用手拿了一塊兒塞進了自己的小嘴裏,撐得都咀嚼不動了。南宮情伸出手來,一麵替江兒擦拭著灑落在嘴邊的渣渣,一麵勸道:“慢著點兒,別噎著了!”江兒自己嘴裏的還沒有咽下去,她又拿了一塊兒塞到南宮情的手裏:“情姑姑,你也吃啊!”南宮情笑道:“點心再好吃也不可以多吃,等一下,再過兩個時辰就該用晚飯了。”


    “將軍府”的晚膳和“翔舞草廬”是不一樣的,“翔舞草廬”的晚餐素來以儉樸著稱,而“將軍府”的一日三餐還是比較講究的,而且還可以各人點各人所喜愛的吃食。今日的晚餐,朱氏要了一份紅稻米粥、一碟子涼拌黑木耳、一碟子蒸茄子,江兒還小,乳母紀嬤嬤給她安排了一小碗玉米麵糊糊、一碟子清炒菠菜,南宮情一直延續著“翔舞草廬”的優良傳統,她的晚餐是一碗白粥和一碟子鹹菜。


    轉眼又一個月過去了。這天,南宮情帶著小江兒在花園裏,教她認識園子裏頭的各種花花草草。突然,見一個士卒模樣的人急匆匆地闖了進來。不知道那人和朱氏講了些個什麽,就隻見朱氏是親自送那人出來的,出來的時候,臉上掛著不悅。確切地說,是哀愁。


    晚飯的時候,朱氏、南宮情、小江兒都不敢作聲,往日裏餐桌上總是要彼此交談著什麽,可今日的晚餐寂靜得異常。舜兒的乳母董嬤嬤把舜兒抱到別的房間裏去玩兒,江兒隻是自顧自地喝著雞蛋湯;南宮情素來晚膳吃得很少;朱氏則是一麵用筷子撥弄著碗裏的米粒子。突然,南宮情看到米粒上麵滴落著一些個水珠——那是朱氏的淚水。怎麽了?這究竟是怎麽了?南宮情滿腹狐疑,卻不敢去問個明白。


    一夜,南宮情睡在臥榻之上,輾轉反側,久不成眠。


    次日一大早,朱氏便起來了,一身素服,南宮情見此狀,也穿了一身的素服。朱氏帶領著女兒江兒與兒子舜兒,還有全家的仆從早早地就來到了城門口翹首企盼。


    不一會兒,遠處隱隱約約地傳來了哀樂聲,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由遠及近,一路上,都有人在撒著紙錢。隊伍越來越近,朱氏看得清清楚楚,那撒紙錢的,正是中路先鋒官衛有陽,在他的後麵,是一口棺材,上麵鋪蓋著白色的縞布,棺材的正前方,是一塊靈位,那上麵的字跡清晰可見


    ——“大將軍晏公諱欽之位”。


    看見這個牌位,南宮情嚇呆了,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的朱氏,就見朱氏顫抖著雙唇,緩緩地走向那口棺材,看見裏麵,夫君安詳地睡著,她一言不發。


    在一旁的右路先鋒官劉方軒,抽抽搭搭地,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了朱氏:“夫人……將軍……他……您知道的,朝中大旱三年,地裏顆粒無收,這個時候隴西大亂,朝廷打不起仗啊!將軍他知道,這個時候唯一的方法就是速戰速決。他……他真得很英勇……”說著,劉方軒一個大男人早已經泣不成聲了,而朱氏的眼睛自始自終都是盯著棺材裏頭夫君的屍身,一瞬也不瞬地這麽盯著。


    朱氏的眼睛裏麵自始自終都是幹幹的,而南宮情的淚水卻在不自覺中滾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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