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旗穀學園,冒險察地底。
一名青年爬下通往地底的梯子,沿著狹窄的通道走進巨大洞窟。
「世界的真理……如果是通往舊世界之路,就有可能在盡頭找到世界的真理……但沒想到那條路竟然就在母校內。」
那名青年自言自語,當場畫出陰陽太極圖,用手結印。
「開啟吧,異界之門……以我身上神聖皇帝的一滴血脈,揭示命運與真理之路……」
青年一邊灌注言靈,一邊展開術式。
……忽然間,描繪在地麵的陰陽太極圖扭曲變形,顯現某種影像。
「……人工……衛星?」
背對地球飄浮在宇宙空間,融合魔導與科學而誕生的人工衛星·魔導書之中的『神秘哲學』——感覺仿佛被那架人工衛星吸進去的同時,顯現的影像變化為地球的地底景象。
「這是什麽……?電腦……機房、嗎?不對,有刻著盧恩文的器材,不是普通電腦,而是魔導機械嗎……當作核心的是……什麽?是卵……?」
簡直就像是受到引誘般,青年的手很自然地伸向影像中的卵。
宛如上色失敗的複活節彩蛋,顏色詭譎混雜的那顆卵。
照理說應該隻是遙遠某處的光景才對。
但在『物理接觸』它的瞬間……
「!?」
卵出現裂痕,在比漆黑更加幽暗的裂痕深處……
……某人揚嘴一笑。
那是仿佛連背脊深處都會凍結、冰冷至極的淺笑。
接著,靈魂被一把抓住的感覺,讓青年察覺到『糟了!』,曉悟自己碰了不該碰的東西。然而為時已晚,靈魂被拔掉的感覺讓青年絕望。
然後……
在即將被拖進絕望深淵的青年麵前,突然出現『某樣東西』。
『某樣東西』是……
《呼咦咦!?這裏是哪裏呀!?》
《鳴姊姊,居然呼咦咦……地尖叫。》
《現在不是在意那種事的時候吧!?》
是被sacrament她們無預警地送進陌生空間,驚慌失措的鳴、胡桃子與琉璃。
《座標確認。這裏是日本旗穀學園冒險察地底……偵測到異常,內建時鍾回溯到最終記錄往前五年的狀態。》
另一個……儼然如人形機器人的琉璃,和先前的琉璃並排飄浮在空中,和她們一起出現的颯太瞠大眼睛。
《有兩個琉璃!?》
《輸出y(是的)。人格代碼:r0與r1,俗稱:人類的我與人形機器人的我。現在包含颯太先生在內,我們六人與肉體分離,轉化為沒有實體的靈體狀態。》
《靈體!?》
在驚訝的颯太背後,有名少女看到眼前的光景,比在場所有人都更加驚訝。
《哥……哥……哥……哥哥!?》
看到現在即將被抽掉靈魂的青年——聖帝小路隆守,他的妹妹美森為之驚愕。
聽到美森的叫喊,颯太也大吃一驚。
《聖帝小路隆守嗎!?》
本來身為血肉之軀的人類應該看不見、聽不到才對。
然而,倒抽一口氣抬頭仰望的隆守的精神,確實捕捉到那些靈體的話語、以及身影。
「你是……美森!?」
沒錯。
隆守知覺到比自己所知還要成熟的妹妹。
但這時他無法有更進一步的作為。
因為隆守的精神,在機房那顆卵——位於布列德費爾德公國地底、用來控製魔導書的『暗黑的夢之卵』的力量作用下,與肉體分離了。
隆守失去意識的瞬間。
颯太等人也同樣當場消失。
《這次是哪裏呀!?》
然後,再度被丟到陌生場所的颯太等人之中,鳴率先提高嗓門大叫。
那裏是佇立在恬靜歐洲田園風景之中的郊外教會前。
《確認地形資料模組……是布列德費爾德公國西南方的米爾特村。》
人形機器人琉璃一冷靜告知解析結果,鳴立刻瞠大眼睛。
《哎呀,是我出生的故鄉呀!》
結果根本就不是陌生場所。
不僅如此,還是相當熟悉的場所。
《……你們那是什麽眼神呀?》
《不,沒事……》
那是不明白鳴為什麽會變得如此廢柴的眼神,但眾人似乎決定不要繼續追究。
《重點是剛才的哥哥是!?琉璃君說了五年前對吧……難道那是哥哥臨死之際發生的事情嗎!?那究竟是怎麽回事!?應該說,我們現在是什麽狀況!?》
《那是……》
就在這時……
在人形機器人琉璃開口以前,教會裏麵傳出猛烈的爆炸聲。
《!?發生什麽事!?》
《……現在內藏時鍾回溯到從剛才再往前十二年的狀態,根據資料顯示,十二年前在米爾特村發生炸彈攻擊事件,目標是布列德費爾德公國埃裏亞王太子。》
聳動的文字列之中出現父親的名字,讓颯太心驚膽戰。
《爸爸嗎!?那麽爸爸他……!?》
《根據記錄,實際卷入事件的是臨時代理王太子赴約,當時的第三王子,所羅門·布列德費爾德。》
《所羅門……王子……》
這是第一次聽到的名字。
《咦?咦?請等一下!五年前的十二年前,意思是距離現在十七年前嗎!?》
人類琉璃的精神體似乎已經一頭霧水地大喊,人形機器人琉璃則點頭。
《是。連這種程度都無法認知,看來果然還是我比較有資格待在颯太先生身邊。》
《什麽!?》
人形機器人琉璃從鼻子噴氣,人類琉璃無言以對。
《喂,旗立同學!你怎麽讓她講話這麽盛氣淩人,你是怎麽教養的!?》
《不……我並沒有教養她……》
這時胡桃子忽然提出令人在意的問題。
《說到這個,既然這裏是鳴姊姊的故鄉,那看得到小時候的鳴姊姊嗎?》
《十七年前我還沒出生呀。》
《喔……這麽說也是……真想灌輸當年還很純真的鳴姊姊某些多餘的事情。》
《太多餘了呀!?應該說現在也很純真呀!?》
在他們上演這種白癡對話的同時,大批救護車和救護直升機趕到現場,搬運傷患。
其中,用擔架運往最先抵達的直升機的傷患是名年輕男子。
救難人員緊緊圍著擔架大喊:
「搬運殿下!動作快!」
「唔……嗚……」
「殿下,不可以動!殿下先前心跳停止超過三十分鍾啊!?能夠複活是奇跡!」
不知道是否聽見救難人員說的話,稱為殿下的青年……所羅門王子朝颯太他們伸出顫抖的手指,聲音沙啞地低聲說:
「美……森……」
《!!》
被呼喚的對象——美森覺得在所羅門王子眼睛看到某種東西。
用一句話來說……
《哥
哥!?旗立君!那是……那是哥哥啊!!》
是的,她確實感覺到隆守的意誌。
《咦?呃,可是,那個人……是所羅門王子吧?》
《就是說呀。外表也和剛才看過的聖帝小路美森學生會長的兄長是不同人。》
鳴也和颯太一樣提出理智的意見附和……但人形機器人琉璃那頭發絲型感應器閃耀起琉璃色光輝,插嘴加入對話。
《從剛才的所羅門·布列德費爾德先生身上,感應到聖帝小路隆守先生的精神反應。根據研判,那個人外表是所羅門先生,但精神和心是隆守先生的機率為98%。》
《哥哥和王子殿下交換身體了嗎!?可是……畢竟……》
《請冷靜,美森會長。》
颯太勸告聲音發抖的美森,但美森臉色蒼白地說:
《畢竟,正常交換身體的對象都是美少女吧!?》
《我怎麽不知道!?》
颯太變得非常心直口快。
《倒是所羅門先生要離開了,這樣好嗎?》胡桃子問道。
《當然不好!走,我們追上去!!》
和美森她們一樣,隻能以靈體狀態在空中浮遊,從旁靜觀其變的鳴,有點像是要吐出靈質般歎氣。
《真沒辦法……既不曉得為什麽會被先後送到這些地方,而且兩個時代和地點,在目前似乎隻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有那個叫什麽聖帝小路隆守的精神存在而已呀。》
《感覺像是要追蹤線索啊。既然將我們送來這裏似乎有什麽理由,為了查明真正用意,不追不行吧。》
鳴和胡桃子互相提出比較建設性的意見,在這對拍檔敲邊鼓下,沒有實體的颯太他們飄過去追著直升機,前往醫院。
十七年前。
布列德費爾德公國。
公國內正上演爭奪下任公王寶座的宮廷鬥爭。
王太子埃裏亞不僅優秀,又是第一王子,本來預定高枕無憂地即位為下任公王……但他的父親艾伯特公王娶的第二夫人野心勃勃,這便是不幸的開始。
第二夫人企圖拉下埃裏亞,讓自己的兒子第二王子即位。
不過,她的企圖一度看似失敗。
因為第二夫人壯誌未酬,遭到穩健派的刺客謀殺身亡。
但從結果而言,這麽做反而是失策。因為第二夫人之死讓她的兒子們師出有名。
於是宮中分成王子派和反王太子派暗中較勁,後來派係鬥爭表麵化,顯露局麵已經無法收拾,關鍵就是這次教會爆炸事件——通稱『米爾特的慘劇』。
這天,王太子預定前往米爾特村的教會慰問。
但在同時期,傳出反王太子派將引發暴動的風聲,於是臨時由第三王子所羅門代替王子執行公務,就在這天,事件爆發了。
眾人一路從人形機器人琉璃那裏獲得前述預備知識,一抵達醫院,就看到所羅門王子進了專門收容重症患者的vip病房,人躺在床上,門口掛著謝絕訪客的牌子。
醫師團離開後,所羅門在半夢半醒中仰望天花板,看見一名少年與數名少女的靈體忽然穿過天花板降落,他瞬間感到心驚肉跳,想要動才發現身體動彈不得。
而且他裝著人工呼吸器,連話都沒辦法說……但是——
『美森……真的是美森嗎!?』
似乎是因為美森他們是靈體的關係,所以對他的心思了若指掌。
《哥哥!?果然是哥哥嗎!?》
『沒錯……美森……』
《哥哥變成外國人了!!》
美森意想不到的反應,害鳴噴出某種東西。某種東西的真麵目是靈質,但靈質是構成靈體的要素,因此噴太多會陷入靈體消滅的危機。
《那個……我是美森會長的學弟,叫作旗立颯太。請問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嗯?……嗯,我也沒完全掌握情況,總之從異空間的裂縫露出奇妙的卵,從那顆卵出現的某種東西抓走我的靈魂……我瞬間死了,甚至看到冥府大門……但正要穿過那扇門時又撞到了什麽,靈魂就突然被拉回現世了。而下一瞬間已經進入這具身驅……』
《我聽過,如果同時有兩個人要穿過冥界之門,就會發生這種事故呀。》
鳴抬了抬下巴說完,胡桃子就想不通地歪頭說:
《同時?但隆守先生和所羅門先生的死亡時間,不是相隔多達十二年嗎?》
《冥府和現世的時間流動概念不一樣呀。所以,和死亡時間點沒有太大關係。》
《真是神秘的係統。》
即使胡桃子位居魔法少女頂點,但是因為才剛走馬上任,還是有不知道的事情啊。颯太一邊這麽心想,一邊重新問隆守。
《奇妙的卵……是嗎?》
『沒錯。那時候我正展開術式,要打開道路接近世界的真理……』
《世界的……真理?》
那是颯太非常熟悉、因緣匪淺的詞匯,因此有些語塞地低聲說:
《這麽說,難道,那顆卵是……》
《魔導書的控製裝置『暗黑的夢之卵』,我猜是這個吧……》
和颯太互看的鳴,低聲這麽說。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胡桃子舉手插嘴:
《請問……可以整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嗎?也就是說,控製魔導書的卵被隆守先生打破,隆守先生被從裏麵跑出來的『某種東西』拔掉靈魂,差點死掉,所幸複活卻不小心進入同時死掉的所羅門先生的身體裏麵……是這樣嗎?》
『是這樣……沒錯吧。』
隆守回顧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再度感到頭暈目眩。
同時,隆守本來就聽過魔導書這個詞匯,也知道那是布列德費爾德公國建造的魔導人工衛星群,如今靈魂被束縛在布列德費爾德王子的身體裏麵,也讓隆守感覺到這似乎是某種不明力量的安排。
『那麽,美森。你們到底是怎麽來到這裏的……而且還是以靈體的狀態?』
《不清楚咪……》
『是嗎……不清楚咪嗎……』
雖然並不是全部清楚,但多少有辦法說明的颯太,代替不清楚咪的美森開口:
《是櫻……啊,是叫作sacrament的少女……》
『sacrament!?超一級聖遺物指定存在嗎!?』
《嗯……好像有人是這樣稱呼的。》
『是嗎……原來和那個妖幻怪異有關嗎…………然後?』
《我想想……她用奇怪的能力打開了叫什麽『時之門』的東西,我們就被吸進去了。我記得那時她好像說過『為了實現和某人的約定,交換條件是為我們留下真理的種子』這種感覺的話……》
颯太看向鳴征求同意,鳴點點頭。
『那麽,是因為某人和sacrament約定的關係,才導致你們被送來這裏,是嗎?』
《嚴格地說,與其說是送來這裏,或許應該說是在你瀕死瞬間之後送來你身邊才對吧,聖帝小路隆守。》
『我嗎……?不,最初出現在我麵前是在那個時間點,之後才跟著我來到這裏,這表示我和你們的邂逅是有意義的,這樣思考比較自然吧?』
《雖然不曉得究竟是什麽意義……》
鳴輕輕地歎氣。
就在這時,氣喘籲籲地進入病房的是颯太很熟悉的人。
「所羅門!!你沒事吧!?」
大喊這句話的人,正是年輕時的埃裏亞·布列德費爾德王太子。
《爸爸!?》
颯太大吃一驚,但埃裏亞當然看不見颯太他們,就這麽繼續和所羅門講話。
「啊,不對,你還沒辦法講話。抱歉。看你有意識,我就放心了……我必須向你道歉,同時想向你道謝。托你的福,我撿回一條命了喔,所羅門……本來應該是我要躺在這裏才對的,都是因為你自告奮勇代替我。」
眼眶含淚的埃裏亞握住所羅門的手,在床邊跪下。
「所羅門,我埃裏亞必定會報答你……!」
戴著氧氣罩的所羅門=隆守,隻能凝視著這幅景象微微轉動脖子。
幾周後。
所羅門=隆守順利出院,返回位於劍姬城附近的私邸路上,在車上忽然冒出一句:
「奇跡似的恢複,是嗎……但是,考慮到真的死過一次,完全是奇跡啊。不過,話說回來……」
所羅門=隆守看向無人的車內座椅。
「你們要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
《我們也一樣不知道啊,哥哥……》
其他人看不見、隻有所羅門=隆守看得見、幾乎像守護靈那樣一直如影隨形——妹妹一行人的靈體,不約而同地露出困擾的表情。
《我想,除非完成該完成的事,不然在那之前都回不去呀……》
鳴有些不安地這麽說完,所有人都雙手環胸。
《我本人才要問哥哥要在那個身體裏待到什麽時候呢?》
「真是傻問題。既然變成這樣,恐怕已經無法回到原本的身體了。重點是,照理說現在這瞬間在日本,我的身體裏麵應該是過去的我的靈魂才對。」
《這麽說……》
妹妹美森露出關切顧慮的眼神,但所羅門=隆守卻坦然地笑了。
「沒什麽,這樣也不錯。不需要那麽悲觀。畢竟現在我可是貴為王子殿下啊。而且腦中也有所羅門王子的記憶。既然接收了身體,我也得繼承這家夥的意誌才行。我要以所羅門·布列德費爾德的身分活下去。」
《哥哥……》
美森抱持複雜的心情,凝視著和以前判若兩人、積極樂觀的哥哥。
不論好壞,生前的哥哥感覺似乎更內向消極,因此美森感覺到,或許是隆守的靈魂受到所羅門的身體影響吧。
另一方麵,和靈體對話的所羅門=隆守,換來司機有些害怕的眼光,他心想『殿下愈來愈常自言自語了……』。
所羅門=隆守所說的必須繼承的意誌,不外乎隻有一件事。
就是保護埃裏亞王太子,輔佐他即位為公王。
但是……
《要怎麽辦?按照史實,埃裏亞公王……當時的王太子最後失勢,流亡國外呀?》
《如果貿然插嘴、插手,曆史將會改變,這樣好嗎?(y/n)》
《這……是問題啊。》
如果平安無事即位,颯太和菜波就不會在日本成長。
也就是說,一旦曆史大幅改變,一個不好,就連未來天使將壓製地球的可能性都不低。
《雖然對不起國王和國王的弟弟,但還是按照原本該有的曆史比較好吧。站在世界觀點,總覺得還是我們走的路線比較接近最佳答案。》
《是呀……問題是,如果我們來到這裏已經是曆史定局——》
《有時情況是我們不做些什麽就不會按照曆史走。》
《是呀……》
《在資料範圍內就有可能下修正指示,但資料範圍外無法指示(y/n)》
《不……不需要勉強問yn呀……》
鳴和胡桃子擬訂戰略,琉璃輔佐,因此颯太、美森以及人類琉璃幾乎隻是旁觀而已。
在隻是旁觀的成員之中,眼神最空洞的是人類琉璃。
《這是夢……惡夢……這種事太荒謬了……等我醒來就在床上……》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忍者林君。》
《你們的適應力才奇怪!!請問靈體是什麽!?是幽靈嗎!?不科學!!》
《這個嘛……該說是幽靈嗎?或許可以說是類似的感覺吧……》
人類琉璃大發脾氣,颯太「嗯——」地露出困擾的笑容。
《不愧是科學之子,不能容忍不科學的事物。而且又是人形機器人。》
《再說,本來身體是人形機器人也已經夠荒謬了!!請問將精神體送進人形機器人身體是怎麽回事!?我不懂精神體是什麽意思,是幽靈嗎!?》
人類琉璃精神耗弱,甚至開始自我否定,颯太他們憂心地看著她。
《這個嘛……該說是幽靈嗎?或許可以說是類似的感覺吧……》
看颯太的回應逐漸樣板化,美森心想:甚至連溝通都回天乏術了啊……
《和旗立同學扯上關係準沒好事!真是的!》
《好了好了,忍者林琉璃,你要冷靜呀。》
《這樣叫我怎麽冷靜!》
《要向機器人琉璃姊姊看齊喔,琉璃姊姊。》
《…………》
鳴和胡桃子似乎同情颯太,一起過來好言相勸;然而兩人拿來當例子的人形機器人琉璃卻麵不改色地從鼻子噴氣,看似頗為得意,惹得人類琉璃更加氣血攻心。雖然靈體並沒有氣血。
《剛才!!就是剛才,她瞧不起我!!》
《那是被害妄想啦,琉璃姊姊。》
《才不是那樣!旗立同學也看到了吧!?》
《咦?喔,嗯,我也不確定耶,哈哈哈。》
《少給我幹笑!旗立同學,我和她到底誰比較重要!?》
《咦?喔,嗯,是誰呢,哈哈哈。》
人類琉璃當場暴怒,咬颯太的頭。
胡桃子她們認為這種殘暴行為也是情有可原,因此視若無睹。
和成天上演這種白癡對話的颯太他們不一樣,所羅門=隆守順利地奔波輔佐埃裏亞王太子。
今天也出入王太子辦公室的所羅門=隆守,神情凝重地和埃裏亞交談。
「埃裏亞哥哥,看樣子七德院似乎無意協助我們。」
「因為不參與宮廷鬥爭是他們的一貫態度啊,這並不是現在才開始的事情……至少他們保證也不會協助敵對勢力,就該慶幸了吧。」
「說的也是……」
順便一提,在他們頭上,颯太等人的靈體無所事事地飄浮著,雖然所羅門=隆守現在已經習慣了,但最初可是因此不由自主地頻頻分心。
敲門聲忽然傳來,之後兩名女子相偕進入辦公室。
一個是颯太也很熟悉的女子,經常看到的麵孔……旗立理沙,菜波和颯太的母親。
「啊,對不起,你們在談事情嗎?」
「沒關係,理沙。為了你,沒有什麽時間好吝惜的。那麽,那邊那位美麗的小姐是?」
待在理沙身後的女子聽到埃裏亞的話,點頭一鞠躬說:
「我叫作旗立美沙。有幸瞻仰殿下的尊容,光榮之至。」
「哦!你就是理沙的妹妹美
沙嗎!我聽理沙提過你!」
埃裏亞托起美沙的手,輕輕地親吻她的手背;而理沙很自然地踩埃裏亞的腳。
理沙更從看不見的角度巧妙地用手肘使勁戳他的肝髒,埃裏亞一邊冷汗直流,一邊露出尷尬的微笑。
「哎呀,不、不過,像這樣站在一起還真是一對美女姊妹花啊。對、對吧,所羅門?」
「…………」
「所羅門?」
「咦?啊,是?」
「…………」
「咦?怎麽了嗎?有什麽事嗎?」
呆呆地凝視著美沙的所羅門=隆守那不成話語的神秘回應;埃裏亞第一次看到弟弟這個樣子,當場眨了眨眼睛。
從那天起,就經常看到所羅門=隆守和美沙在一起。
兩人似乎莫名投緣,不需要特別約就會自然成行,要不一起吃飯,要不就是所羅門=隆守帶著美沙在公國內四處走走。
那天晚上,吃完晚餐回到房間的所羅門=隆守,對飄浮在空中的美森說:
「美森,戀愛吧。戀愛很棒喔。」
美森「噗吼——————!」一聲盛大地噴出某種東西。
某種東西的真麵目是靈質,噴出來要再吸回去。
《本來隻對幼女感興趣的哥哥,竟然和一般女人交往……》
「你說誰啊!?應該說,那是哪來的資訊!?」
妹妹戰栗不已,哥哥猛烈吐嘈。
《哥哥……本人其實知道了,知道哥哥對魔法幼女出手……》
這純粹是假想世界的事情,但美森和菜波、惠一樣,已經恢複了某個程度的記憶,因此強烈覺得這是確切的資訊。
「哪個魔法幼女啊!?我才不認識!?」
《看來哥哥堅持裝蒜……本人聽魔法幼女自己說了。印象中名字叫作……西格莉德·金德海姆之類的。》
《西格前輩嗎!?》
從意想不到的對話中冒出意想不到的名字,後輩胡桃子嚇得發出「嗚喔!」的聲音。因為睡得發出「嗚喔!」的聲音是很奇怪的。
「你冤枉我了!那隻是個認識的人而已!」
《男人都這麽說……》
美森看待所羅門=隆守的視線很冰冷。
《哎呀,那就算了。既然已經改過自新戒掉幼女癖了。》
《就是說啊……雖然很對不起西格前輩。》
「…………」
所羅門=隆守哀傷地仰望這群少女,因為她們一點都不肯聽自己解釋。
「說到這個,旗立同學和美沙、理沙小姐同姓對吧?是親戚嗎?」
《咦……嗯,就類似那樣……》
「是嗎……奇妙的緣分……不對,或許正因為如此,你才會在這裏吧。」
所羅門=隆守過去追尋世界之理為何、命運之道為何,此刻似乎也有什麽想法,但颯太並沒有深入追究。
之後,在颯太的幫助下,所羅門=隆守有好幾次躲過了反王太子派的毒手。
在所羅門=隆守對颯太抱持謝意的同時,颯太他們總是自問自答:站在曆史的角度,這樣做究竟正不正確?
隻不過,不管正確與否,颯太他們更不希望讓美森再度體驗哥哥在眼前喪生的滋味,這點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再過了幾周後。
戀情幾乎發展得一帆風順的所羅門=隆守和美沙,將舉行婚禮接受眾人的祝福。
《咦!?這算什麽!本人的哥哥竟然早就結婚了!?》
《你問我,我也不曉得呀……》
美森陷入恐慌狀態,鳴有些退避三舍地回答。
《撒年糕!要撒年糕比較好吧!?》
《※撒米就好了吧……》(譯注:撒米,在某些結婚習俗中有祝福衣食無缺與多子多孫之意。)
《撒糯米!?》
《為什麽這麽想撒年糕呀……?》
這麽一來或許婚姻生活將會更加黏韌。
另外,在這個時期。
埃裏亞和理沙不知道第幾次提起婚事卻遭到公王駁回。
公王似乎不是不中意理沙,而是另有安排其他的結婚人選,於是埃裏亞打算造成既成事實,利用公王家的顏麵問題,強行與理沙結婚。
也就是讓理沙懷孕。
時光流逝,一年將盡時。
在城裏的醫院,公王家的兩個嬰孩即將呱呱墜地。
一個是女孩,一個是男孩。
日期是八月一日。
這件事對颯太具有莫大意義。
這當然是因為——
《我記得,旗立同學的生日是八月一日,對吧。》
人類琉璃這麽說完,其他少女都恍然大悟地拍著腿。
《也就是說,今天出生的是哥哥和菜波姊姊嗎?》
《照理說是這樣沒錯……》
《倒是忍者林琉璃,你居然知道旗立颯太的生日呀。》
《咦!?》
鳴那句話其實並沒有那麽尖銳,但人類琉璃總覺得被戳中心思,頓時有口難言。
《不、不是滴!請不要誤會!隻是湊巧知道而已!》
《哥哥在原本世界還沒過今年的生日,不特地查就不會知道吧?》
《就是說呀。》
胡桃子帶有些惡作劇的心態,鳴則是抱持平常心,分別吐嘈人類琉璃。
《人類的我已經幫旗立先生準備好生日禮物了,請不必擔心(y/n)》
《是n才對,n、n、n!!》
正好在這時從城堡來醫院出差的七德院no.100·n打了一個可愛的噴嚏,東張西望地環視四周。
回到正題。
颯太他們激烈爭辯了半天之後,上氣不接下氣的人類琉璃重重地垂下頭說:
《好、好吧……就當作我準備好生日禮物了!可是,那並不能證明我事先知道旗立同學的生日!》
《哪有,可以證明吧?》胡桃子反駁。
《忍者林琉璃漸漸精神失常了呀……》
眾人看待人類琉璃的眼神漸漸變成了同情。
《先、先不說那個了,既然難得有機會,我們去看旗立君誕生的瞬間啦!……去看好嗎?》
美森即使興奮期待,還是不忘很心機地改口。
《的確,胡桃子也想看一看像剛出生小鹿般的哥哥。》
《不是吧,剛出生是不會馬上就站起來腳還軟得發抖的喔……?》
颯太莫名不安起來,不知道自己在胡桃子心目中是怎樣的生命體。
在醫院上空飄浮的颯太等人,穿過天花板進入建築物內,正要跟著產婦理沙進產房。
《等一下!旗立同學也打算跟過來嗎?》
《咦,啊……對喔……說的也是,我在外麵等吧。》
雖然是自己出生的場景,但颯太身為男性,總覺得不好意思擅自陪產。
《那麽,我們去看看情況。》
鳴她們這麽說完便進入產房,不久之後,從產房傳來洪亮的哭聲。
《生了嗎……!!》
颯太不自覺猛烈抬起頭來,但馬上覺得不對勁。
因為稍後理沙就跟在鳴她們後麵出來了。
《菜波姊姊圓滾滾地生出來了。》
《那是人體的奧秘。》
不像胡桃子和人形機器人琉璃顯得頗開心,鳴用手帕捂著嘴,臉色明顯蒼白。
《嗚惡……衝、衝擊的影像呀……》
《哎呀,生小孩不就是那樣嗎?》
明明是情報管理組織的幹部,鳴卻反而讓人類琉璃拍著背安撫,颯太在鳴身上看到哀愁。
然後颯太拋出先前感到的疑問。
《……我問你們,為什麽媽媽從產房出來了?嬰兒哭聲隻有一個……對吧?》
《是的,哥哥和菜波姊姊是雙胞胎吧?》
《嗯……》
看到颯太麵有難色地陷入沉默的側臉,疑似抨然心動?的人類琉璃輕輕地摸了颯太的手表達關心。
《旗立同學……》
《不要緊,我沒事。我本來就隱約知道,爸爸媽媽或許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了。但這樣一來就表示……》
得知颯太神色消沉是因為思考出生之謎的關係,並不是一味沉浸在打擊之中,人類琉璃因此稍微鬆了一口氣。
《我並不是今天在這裏出生的……是這樣嗎?》
鳴也好、美森也好、人類琉璃也好,就在大家都猶豫該對颯太說什麽才好之際,另一名產婦被送進了產房。
《那是……》
《美沙小姐,對吧。》
稍後趕來的所羅門=隆守聽美森說美沙進了產房,半是喜悅半是不安地在產房前來回踱步,活像關在籠子裏的熊。
「現在怎樣了!?已經生了嗎!?」
《沒聽到哭聲,所以還沒吧?》
「是嗎!!有道理!話說,還沒嗎!?」
《哥哥,你冷靜一點比較好喔……?》
聖帝小路兄妹的有趣對話逗得颯太苦笑,正好就在這時。
高亢響亮的呱呱哭聲從產房傳來,所羅門=隆守發出「呀哈!!」的歡呼,和碰不到的美森等人擊掌,衝進產房。
颯太等人互看了一眼之後,也跟著進去。
在產房裏,抱著剛出生的孩子轉圈圈的所羅門=隆守,不禁發出「噗嘻嘻嘻」的詭異笑聲,護士都有些害怕。
「所利太開心,開心到發癲了。」
用小名所利稱呼所羅門的美沙,幸福地微笑著。
看著哥哥夫婦的樣子,美森心想:
作夢也沒想到,能夠看到哥哥這樣幸福生活的一天會到來。
她所知道的哥哥,身體孱弱,總是仿佛隨時會離開人世,距離幸福很遙遠。
一想到這或許才是哥哥本來的樣子,隻是以前絕對不會在自己麵前表現出來,美森就心情複雜,不過唯有祝福的心是千真萬確的。
「美沙,這孩子,剛才叫了我爸爸!!」
「還不會叫啦……」
美森漸漸開始懷疑該不該祝福了。
之後。
所羅門=隆守巴著嬰兒室的窗戶不放,每隔六秒就向美森他們炫耀小孩「很可愛對吧」「看起來很聰明對吧」,露出十足的傻爸爸模樣,連妹妹都厭煩了起來。
《對了,哥哥,小孩的名字決定了嗎?》
「決定了。」
所羅門=隆守瞥向美森身後的颯太。
《?》
「旗立同學,能否借用你的名字呢?」
《我……!?我嗎!?》
「嗯。我受了你很大幫助。其實我很想宣揚你們的功績……但是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既然這樣,至少希望留下名字。」
《我……無所謂……請便。》
「謝謝你。那麽,那孩子從今天起就是颯太·布列德費爾德。」
《!!》
不隻颯太。
在那瞬間。
鳴、胡桃子、美森、人類琉璃,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所羅門=隆守不知道。
颯太由父母取的真正名字,正是「颯太·布列德費爾德」。
所以,所羅門=隆守也萬萬想不到,兩人是『同一個人』。
隻不過,颯太當然已經明白了。
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颯太終於找到他的根——從懂事起就一直苦惱著他的心事——他的起源。
……雖然是意外的收獲。
感覺似乎頭暈目眩的颯太茫然發愣,人類琉璃出於非這麽做不可的強烈使命感,輕輕地握住颯太的手。
《旗立同學……》
《嗯……我不要緊的,不要緊……》
人類琉璃的溫柔稍微撫慰了颯太的心,颯太放鬆緊繃的肩膀,露出微笑。
所羅門=隆守露出百思不解的表情仰望兩人的互動。
「嗯?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我很榮幸。》
「是嗎?我才榮幸喔,旗立同學。將來一定要來看我兒子長大的樣子喔。」
《……是。》
颯太克製住想認親的衝動,感到莫名心癢地靦腆點頭。
胡桃子想像著颯太的心情,認為他可能是很高興自己父親是疼小孩的人,因而連連點頭稱是。
發生了點頭的人暴增的問題。鳴或多或少覺得:胡桃子的思考變得有些像月麥……
這時美森忽然發覺了一件事。
《奇怪?等一下,美沙小姐是旗立君母親的妹妹對吧?》
《好像是……》
《這就表示,呃,旗立君是本人的哥哥的太太的姊姊的兒子,所以和本人的關係是……?》
所有的人都在腦中畫出了家係圖。
《先不談後麵的問題,既然是哥哥的兒子,在正常的情況下就是侄子吧?》胡桃子說了。
《侄子!旗立君是侄子!!》
感覺輩分莫名錯亂,美森流著口水。
《也就是說,美森小姐是姑姑對吧?(y/n)》
《姑姑!?》
精神大受打擊,美森流著口水。
《倒是侄子和姑姑,不就是禁忌之愛嗎!?》
《不,因為旗立同學血統上的父親是所羅門王子,所以兩人純粹是靈魂上的姑侄關係,並沒有血緣關係吧?》
《的確!!》
聽到人類琉璃冷靜的一句話,美森流著口水。
發生美森流太多口水的問題。
然而幸福的日子並不長久。
菜波誕生,讓反王太子派認定:埃裏亞將確定繼承王統,情況已經刻不容緩。
一再暗殺埃裏亞失敗的反王太子派,終於忍不住采取激進的手段。
就在禦醫團發表公王艾伯特因病意識不明的同時,反王太子派將理沙封為艾伯特的第十七夫人、將埃裏亞的另一個舊情人封為第十八夫人,捏造埃裏亞搶奪王妃的罪名。
話說之後艾伯特雖然一度清醒,但是仍然在意識混濁與不明的界線數度徘徊咽下最後一口氣,直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因為他人的陰謀而不明不白地多了兩名王妃。
艾伯特當初為
埃裏亞的將來設想,反對埃裏亞與理沙成婚的考量,反而造成了諷刺的結果,將埃裏亞逼入絕境。
但對當事人而言可不是覺得諷刺就能一語帶過的事。
王太子意圖謀反。
一旦公然打著這種旗幟,情況就不再是私下的宮廷鬥爭了。
除了反王太子派的私兵之外,甚至還動員宮廷警察和軍方,更有臥底潛入王太子派,假裝成王太子派的人對軍方開火,引發小規模戰鬥。
然而這場小規模戰鬥愈演愈烈,在短時間內數度互相報複,結果導致雙方陣營分別出現多達三位數的犧牲者。
到了這個地步,埃裏亞發覺情況幾乎已經陷入不可能善罷的狀態了。
雖然最終犧牲者規模中包含多數偶發要素,但萬萬想不到會如此慘重。
不,埃裏亞懊悔自己當初太天真,竟然以為血濃於水的手足不會做到這種地步。
看埃裏亞煩惱著是否該撕裂國家徹底抗戰,所羅門=隆守露出沉痛的表情。
「王兄,埃裏亞王太子……戰火再繼續擴大下去,可能會對國家造成重大的傷害……無辜的人民也一樣。」
「那麽,該怎麽辦才好?」
「暫時逃離這個國家,伺機卷土重來吧。那幫人遲早要加以掣肘,但不是現在。以這個狀態正麵抗爭,會造成太多傷亡。那樣一來,就算贏了,王兄的治世也會留下禍根。」
「要將國家拱手讓給那幫人嗎……」
「反正對方並非團結一致。那幫人之間沒有大義,完全是因為利害與貪欲才聯手。第二王子和第一公主的合作關係遲早會瓦解。」
「要我等到那時候……是嗎?」
所羅門=隆守的話將像預言一樣實現。
隻不過,那是像螺絲緩慢生鏽般,經過漫長的十六年之後的事。
「我想不會等太久。我會留在國內,設法破壞那幫人的關係。」
「所羅門……」
「到時候王兄要取回這個國家。」
「……好。」
如果是其他人進言,埃裏亞就不會點頭了吧。
正因為是至今支持保護自己的弟弟的話,所以埃裏亞聽從了。
於是埃裏亞決定帶著理沙和菜波,以及所羅門=隆守托付的美沙和颯太,一同火速前往鄰國法國。
埃裏亞他們打算混在觀光客之中,搭乘開往法國的列車,於是戴著墨鏡和帽子變裝,抵達開往法國的列車月台。
一行人之中,美沙輕輕地撫摸丈夫所羅門=隆守的臉頰,眼眶濕潤地看著他。
「……所利,我還是也留……」
「美沙,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麵了。很快就能團聚的。」
「…………」
「颯太拜托你了。」
「好……」
所羅門=隆守一摸頭,嬰兒颯太就怕癢似地微笑。
颯太凝視著父子分離的場麵,知道之後離開美沙懷抱的颯太將托付給埃裏亞一家,而且最終不是抵達法國,而是日本。
也就是說,他知道這趟旅程並不順利。
《琉璃,所羅門夫婦後來怎樣了,資料庫沒紀錄嗎?》
《沒有。從官方紀錄抹消了。》
《…………》
不知道第幾次的相同對話,讓颯太陷入沉默。
在若有所思默默抬頭仰望的颯太眼前——
《!!》
颯太不自覺倒抽了一口氣。
隻見車站天花板附近的鋼梁上,潛伏著持步槍的刺客。
《隆守先生,危險!!》
「!?」
聽到颯太的警告,所羅門=隆守宛如反彈般猛然抬頭,但他不明白颯太的意圖,東張西望環視周圍。
那是最糟的劇本的開場。
看所羅門=隆守抬頭,美沙也跟著往上看。
「!!」
美沙發現了丈夫沒發現的暗殺者。
「退後!!」
美沙要站在列車入口的理沙抱著颯太,並將他們直接推進列車裏;緊接著,就在推開埃裏亞的美沙背部……
「唔……!!」
「美沙!!」
美沙的背部被凶彈擊中,她以不自然的姿勢倒伏。
一瞬間的寂靜後,以美沙為中心出現的血泊染紅月台,周圍發出尖叫聲。
美沙吐出了血,所羅門=隆守作勢衝過去。
「美沙!!」
「美沙……!?」
讓差點爆衝的所羅門=隆守瞬間冷靜下來的,是正要上前一步的埃裏亞。
暗殺者的目標毫無疑問是埃裏亞,要不是美沙即時行動,現在倒下的就是埃裏亞了吧。正因為美沙一直在身邊看著比誰都要拚命保護埃裏亞的所羅門=隆守,才會不加思索地推開埃裏亞。
而正因為所羅門=隆守瞬間這麽判斷,才會整個人擋上去製止埃裏亞探身,一邊要埃裏亞上列車,一邊大喊:
「不行,哥哥!!」
「但是!!」
埃裏亞無法再對所羅門=隆守說更多話。
因為腹部中彈的所羅門=隆守腳步不穩地傾斜身體。
「所羅門!!」
「……!」
兩槍、三槍,在掩護埃裏亞的所羅門=隆守的身體烙下彈痕。
「……哥哥,颯太……拜托你……了。」
仰天倒下的弟弟,在埃裏亞的看來就像慢動作鏡頭。
仿佛與之同步般,列車門關上。
「所羅門——————————!!」
留下埃裏亞的嘶喊,列車駛動了。
宛如知道一切般……
嬰兒颯太突然哭了起來,猶如呼應般,坐著嬰兒車的嬰兒菜波也嚎啕大哭。
悲劇殘餘的慟哭,逐漸消失在鐵軌的另一頭……
無計可施的颯太,隻是茫然地凝視那幅光景。
《哥哥!!》
直到胡桃子抓著肩膀使勁搖晃,颯太才回過神來。
《……隆守先生!!》
「……埃裏亞哥走了嗎?」
颯太拚命點頭。
「是嗎……太好了……」
不隻是因為所羅門王子的心願才這樣奮不顧身。
隆守純粹喜歡埃裏亞這名青年。
身為王太子卻沒有架子、笑口常開、很照顧人、有點好色、在某些地方莫名孩子氣;隆守覺得埃裏亞擁有自己所沒有的東西……懷著類似憧憬的感情景仰埃裏亞。
現在想起來,隆守好像能夠理解美森景仰自己的心情。
如果自己有哥哥,關係是不是就像這樣呢?肯定是出於這種想法。
「旗立同學……不好意思……等一下能不能幫忙安慰美森呢……?」
因為這句話,颯太才發覺美森在背後崩潰跪下。
「……反正是撿來的命。能夠稍微幫上別人的忙……這樣就足夠了……」
《隆守先生……》
「隻不過……很對不起美沙啊……」
所羅門=隆守輕輕地握住了在他身邊已經斷氣的妻子的手。
「旗立同學……美森……」
《哥哥……》
聽到哥哥的呼喚,美森爬到所羅門=隆守身邊抓住他的肩膀。
「保重了……要長命百歲喔……」
最後那句有些俏皮的話,最能夠表現隆守這個人,美森肝腸寸斷地為之哽咽。
所羅門=隆守完全斷氣之後。
颯太等人的意識被吸進黑暗之中。
但是,並不是完全黑暗。
不時有東西閃閃發亮。
認出那是什麽時,颯太想起自己來過這裏。
《魔導書之中嗎!?》
「答對了,大哥哥。」
櫻花色頭發的少女從黑暗中滲出現身。
是的——
颯太在假想世界,最後就是在這片黑暗中落下。在記憶中回想在普雷米安·安比利爾號發生的事情。
並不是完全黑暗。
到處閃爍著電子光,靠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微弱光線,還足以辨識周圍。
「見到令尊了嗎?大哥哥?」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對……我也知道他之後怎樣了。」
《之後怎樣了!?哥哥沒死嗎!?》
sacrament耐人尋味地微笑,美森激動地逼近她。
「他沒死。他死不了。一度死亡卻沒能踏上黃泉之路的人,其靈魂將永遠在世界的某處徘徊。」
《怎麽會……哥哥……》
「但是,不需要那麽悲觀。有時有機會修複肉體……像你們的朋友神樂·布列德費爾德、魔術師梅林、傑特羅·佛泰德,幾乎都是類似的狀態。」
《…………》
他加入了那群超越人類智慧者的行列嗎……難以判斷這樣是好是壞的颯太,根本就忘了把自己算在內。
不知道是否洞悉颯太的心思,隻見sacrament嗬嗬微笑,在空中播放影像,宛如過去颯太在這個地方看過的走馬燈。
「然後,接下來是軼聞。」
就如sacrament所言,隆守變成在陰陽兩界之間徘徊的存在,在颯太身邊扮演著堪稱守護靈的角色看顧兒子。
因為擔心失去弟弟,在失意穀底掙紮的埃裏亞,理沙帶著埃裏亞暫時遠渡重洋,回到她的故鄉日本,要撫平他的心傷。
跟了過去的隆守,不久之後看到兒子長大的模樣,終於明白當初和妹妹一起以靈體狀態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少年究竟是什麽人。
然後,在他兒子十五歲時。
他的哥哥和他兒子再度前往故鄉。
渡海前往懷念的布列德費爾德之地。
然而……
事情經過就如眾人所知。
颯太進了日本醫院,接上治療用的原型魔導書,精神因此進入假想世界之中。
這時。
化為超常存在的隆守,看兒子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幾乎完全掌握兒子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所以他也親自投身假想世界。
進入假想世界……魔導書之中的他,馬上就被一對外形是少女的東西找上。
「你好,大哥哥。」
「我是拉普拉斯之魔,她是sacrament。我們是來拜托你的。」
「超一級聖遺物指定存在!?」
通曉世界另一麵的隆守清楚知道,她們是最接近世界的真理。
「希望大哥哥幫忙找到大哥哥追尋的東西。」
「是的……首先是『世界的真理』。」
隻有嘴角微笑的拉普拉斯之魔的話語,讓隆守的靈魂顫抖。
迷失已久,卻是本來的人生目標。
昔日勉強延續著微弱生命之火時的心靈支柱。
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重新麵臨它。
「幫忙……具體要做什麽?」
「希望大哥哥成為控製這個魔導人工衛星群魔導書的憑依。」
「什麽!?」
隆守瞬間理解了那是什麽意思,拉普拉斯之魔點頭回應。
「是的,大哥哥將會困在電腦的世界裏。但是,能夠幫助有心人觸及世界的真理。」
「得到魔導書的力量,成為超越世界的存在,這樣的人要誕生,就一定要有能夠正確控製魔導書的人才行。」
sacrament的話在隆守聽起來,介於脅迫與誘惑中間。
不過他自覺內心的天平重重地傾向誘惑時——
「……好吧,反正我孑然一身。」
隆守點頭了。
在假想世界之中,隆守看到的是在第83462世界遭遇豪華客船普雷米安·安比利爾號事故,遇見sacrament與拉普拉斯之魔,獲得旗標能力,成為事故唯一幸存者卻因此心靈受創,想要在充滿兒時回憶的河邊橋下尋短的旗立颯太。
這時,他采取了在假想世界才能實現的行動:以有實體的人類之身出現在颯太眼前。
然後呼喚颯太。
呼喚自己取名的少年的名字。
呼喚自己在這世上給予生命的少年的名字。
懷著萬千感慨。
「……你是旗立、颯太同學吧?」
颯太看到這幅光景,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時候隆守先生出現在我麵前,原來是這麽回事!?》
死後依然持續守護兒子的隆守,之後也留下信,當作找到『世界的真理』的路標,指引颯太。
過去還是人類聖帝小路隆守時,他知道世界有不為人知的『真理』,掙紮著要觸及『真理』。
巧合的是,他的兒子也追尋同樣的東西。
隆守覺得,那正是所謂的命運。
運用魔導書的力量幫助未來將成為操縱命運者的少年。
sacrament她們是否早就料到,那名少年是隆守的兒子呢?
不管怎樣,颯太成功地找到sacrament她們追求的世界的真理,離開了這個世界。
但是,感覺那和隆守想要的世界的真理——人類這種存在隱藏的秘密之類的東西——不一樣。
不過,相對地,隆守從颯太之後的人生找到了別的真理。
就是『這個世界的確有一部分受到名為命運的規定所束縛』。
從自稱聖騎士王的男子暗中活動一事就可見一斑:男子的目的是為了拯救世界、乃至於世人脫離命運的枷鎖。
同時,隆守還知道,人稱神龍的存在和這件事有關……也知道颯太行使神龍之力。
得知父親在自己的人生背後一路支持著自己,颯太深深歎息。
拉普拉斯之魔告訴颯太。
「聖帝小路隆守氏成為控製魔導書的憑依,和你相遇以後,就和我們談了一項交易。」
《交易……?》
「本來最初提出的條件要當作他成為憑依的回報,就很難稱得上對等。因此我們答應了他的願望……雖然我們並不認為那樣就足以補償他。」
拉普拉斯提起的話題,換sacramaent接下去。
「隆守大哥哥的願望……就是在颯太大哥哥煩惱自己的根、迷失人生的道路時
,幫忙指點迷津……」
「這是沒能為孩子做半點事的父親聊表心意的餞別禮,隆守氏這麽說了。」
『是嗎……』這麽心想的颯太低下頭。
《沒能為我做半點事……明明就沒有這回事。》
颯太想起,在假想世界最難過時,伸出援手的那名紳士的溫柔笑容。
如果父親隆守沒叫自己去旗穀學園,就沒有現在的自己了吧。
「好了……那麽該傳達的都傳達了喔,大哥哥。」
「我們改天再會,在應該再會的地點、應該再會的時間。」
《等一下!結果哥哥怎樣了!?現在人在哪裏!?》
美森發問,颯太難過地開口:
《隆守先生……在魔導書……電子世界中……》
「已經不在那裏了。」
《咦!?》
被sacrament若無其事地否定,颯太提高嗓門。
「他將控製魔導書的工作交給他創造的偽裝程式,至於本體,也就是他本人的靈魂已經脫離魔導書了……就在大哥哥回到現實世界時。」
《這麽說……現在,人在哪裏……?》
「誰知道……他本人說過『就隻是前往該去的地方』。」
《該去的……地方……》
就在陷入沉思的颯太移開目光的一瞬間,sacrament和拉普拉斯之魔不見了。
《櫻?……櫻!》
「時間到了,大哥哥。該醒來了。」
隻剩下說話聲,颯太等人則流連在昏暗的空間中。
接下來該怎麽辦?幾乎在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
颯太等人的靈魂猛烈墜落。
《要、要掉下去了!!》胡桃子驚呼。
《這、這是……!?》
在魔導書的黑暗中墜落的感覺。
颯太親身經曆過一次,回想起當時的情況。
在最後的最後和人世告別,從假想世界回到現實世界時。
看見重新點亮燈火的地球光景時的事情。
和那時相似的體驗,意謂著回歸地表。
但和那時不一樣的是無法中斷意識,總之是非常猛烈地墜落。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掉、掉、掉下去————!?》
《哇哇哇哇哇、喂,旗立颯太!還請想想辦法!還請想想辦法!》
因為美森或鳴就像這樣大呼小叫,根本沒空失去意識。
但也有人沉著冷靜。
就是人形機器人琉璃。
《請冷靜,各位。請冷靜聽我接下來的指示?(y/n)》
《就就就、就聽你的呀!》
《到了距離地表300m高度時就逆噴射,逐漸減緩落下的速度,這樣就沒問題了。》
《問題可大了呀!?》
和本人的冷靜相反,結果是更加猛烈地向周圍散播混亂的種子。
《說到這個,人類琉璃姊姊也很安靜對吧?》
《…………》
《人類琉璃姊姊已經昏過去了!?》
像這樣七嘴八舌的同時,已經即將到達距離地表三百公尺高度,因此所有人都抱持急不暇擇的心態抓緊人形機器人琉璃。
《忍、忍者林琉璃!快點!快點逆噴射!!》
《因為鳴小姐抓住的部分靠近噴射裝置,一旦噴射,鳴小姐朝地表發射的可能性為98%,要逆噴射嗎(y/n)》
《想也知道不是y呀!?想也知道不是y呀!?》
攀著人形機器人琉璃往上爬的鳴,不得不和颯太緊靠在一起,不禁臉紅。
《旗、旗立颯太,還請再往那邊靠一點……》
《不行,如果再靠過去……那個……琉璃的胸部會……》
《如果是颯太先生,就算抓住胸部也沒問題(y/n)》
《下流!!》
《啊,人類琉璃姊姊醒來了。》
即使昏過去還是能夠察知颯太的下流行動,胡桃子佩服人類琉璃的謎樣能力。
像這樣爭吵的同時依然持續墜落,在他們腳下,劍姬城的屋頂已經近在咫尺。
《呀啊——————!要——撞——上——了——!!》
除了人形機器人琉璃以外,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閉上眼睛。
……不料。
「!!」
下一瞬間,一睜開眼睛,他們就已經成排倒臥在劍姬城的醫務室床上。
看他們不約而同地猛然起身,擔心地陪伴他們的茜發出「呼哇」的一聲,擺出奇怪的驚訝姿勢。
「颯太同學,你們醒來了!沒事吧!?有沒有哪裏會痛或不舒服或癢的!?」
「不會癢吧!?這裏是理發廳嗎!?」
「???」
一向隻去美容院、沒去過理發廳的茜歪著頭表示疑惑。
在那瞬間,從茜背後冒出來的菊乃奮力抱住颯太。
「呼噎噎噎噎!阿颯,姊姊好擔心你啊啊啊啊啊!!」
「唔、嗯……對不起……」
「請問……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應該說,這裏是……?」
菊乃的大叫吸引惠等人聚集過來以後,琉璃這麽發問。
人形機器人琉璃與人類塯璃的精神都回到同一具身體裏麵,現在是人類琉璃的意識出現在表層。
「颯太同學你們和我們走散以後,在不遠處疊在一起倒在地上唷。」
「是怎樣的疊法呢?」
「咦,胡桃子在意這點嗎?人家想想唷,颯太同學在最下麵,其次是琉璃、學生會長、鳴、胡桃子……就這樣吧?颯太同學似乎嫌重,發出嗚嗚的呻吟唷。」
「和琉璃姊姊貼身靠在一起嗎……」
「下流!!」
「那是不可抗力啊!?」
漸漸化為自動下流發聲裝置的琉璃,搞得颯太快哭出來地大叫。
那天晚上。
颯太被埃裏亞和理沙叫去公王辦公室。
進辦公室在沙發坐下的颯太麵前,埃裏亞無意義地忽站忽坐、來回踱步、抱頭苦惱,毫無冷靜可言。
如果用土風舞風格的說法就是※毫無毫無。不懂為什麽會突然想用土風舞風格的說法。(譯注:土風舞曲「mayim mayim」音近日文「毫無毫無」。)
「啊——……颯太,有件事非告訴你不可。」
「嗯……那句話我已經聽了八次……」
王妃理沙看著這對父子的互動,露出「這樣不是辦法」的表情,終於加入對話。
「……颯太,你的親生父母不是我們。」
「啊啊——你搶了我要說的話——!」
「都怪你遲遲不肯說吧!?」
這對有趣的夫妻開始小倆口鬥嘴。
「颯太,你的父親是所羅門·布列德費爾德。是爸爸的弟弟。母親是旗立美沙。是我的妹妹。」
「…………」
「但是啊,颯太!不管發生任何事,你永遠都是我和理沙的兒子!不對,你或許會發生什麽事,砍掉重練變成女兒,不
過就算那樣,你依然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
因為太緊張了,竟然開始胡言亂語……這麽心想的理沙和颯太用奇怪的眼光仰望埃裏亞。
「不會砍掉重練啦……」
「是嗎?不會砍掉重練嗎!爸爸很擔心颯太會不會受到朋友感化!」
『朋友……是指惠吧。』颯太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惠在自己的房間眼神失去了光輝。
似乎是聊了幾句之後稍微冷靜下來,埃裏亞斂起表情,正襟危坐。
「颯太……你的親生父親……所羅門啊,是爸爸的弟弟,也是爸爸的恩人。他挺身保護我……因此送命。其實我寧願死的是我,這樣我就不必丟人現眼,害你失去父親……」
「……我想所羅門王子……我的親生父親,以保護埃裏亞爸爸為榮喔。所以,不要說那種話啦。」
「颯太……」
「而且,我喜歡現在的自己,喜歡至今和爸爸媽媽姊姊一同生活的時光。爸爸你們不需要感到遺憾的。」
颯太麵帶笑容地這麽說,似乎讓兩人感動至極,隻見理沙抱緊颯太,隨後埃裏亞也加入。
「……不能呼吸了啦,爸爸、媽媽。」
親子就這樣持續擁抱,直到苦笑的颯太真的快要缺氧昏倒而死命掙紮為止。
然後,抱緊颯太的埃裏亞,心中還回蕩著另一個想法。
『所羅門……你的兒子從侵略者手中收複這個國家了喔。』
想起過去所羅門發誓要驅逐反王太子派收複國家的誓言……
埃裏亞在心中為了亡弟落淚。
雖然差點被遺忘,但菜波也在稍後被叫來告知颯太的身世秘密。
聽得發愣的菜波,等到埃裏亞說完以後,正色說道:
「……父王作了這樣的夢嗎?」
「為什麽這麽說!?」
好像在哪聽過的對話,讓颯太真切體會到,不管他們的境遇如何,一家人始終不變,讓颯太露出笑容。
「等等,且慢……這就表示,是那個嗎?本宮和颯太……沒有血緣關係,是這個意思嗎?」
「嗯,對。但是,一起生活的十六年不會說謊。你們永遠都是姊弟。」
看菜波讓腦袋慢慢接收事實,埃裏亞再次強調。
「不,有血緣關係喔。因為你們是堂姊弟呀。而且父母都是兄弟姊妹,所以比普通堂姊弟還要親上加親喔。」
「是、是嗎……堂姊弟……原來是堂姊弟嗎……」
一度心慌意亂而站起來的菜波,又坐下了。
『伸展運動……?』
『為什麽要現在做……?』
公王夫婦擔心起女兒的奇異行徑。
因為時間也晚了,該回房間的颯太和菜波並肩走在走廊上。
「……話、話說,颯太。」
「嗯?」
「堂、堂姊弟……」
「嗯……」
「戀、戀、戀、戀愛和結婚都可以的對吧!?」
「咦……」
姊……前·姊姊的發言惹得颯太幹笑,心想「居然先關心這個嗎?」。
「啊。抱、抱歉哪。得知身世秘密這種事,想必汝也很混亂才對,本宮卻還說這種話……」
颯太覺得,菜波這種時候的坦率,是自己這個前·弟弟也不禁抱持好感的部分。
「不會啦,嗯,因為我本來就隱約想過有可能會是這樣,所以不要緊啦。反而是能夠知道真相,讓我鬆了一口氣。」
「原來汝想過我們有可能會結婚嗎!?」
「不是滴……」
總之,菜波不冷靜的模樣,就某種意義而言,和埃裏亞是一對很相似的父女。
「總而言之哪……」
菜波隔著窗戶眺望的星星,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本宮的心意,並沒有觸犯禁忌,對吧。」
颯太由衷覺得她的側臉很美。
在門口道別,回到自己房間的菜波……
「為什麽本宮會不小心說出那種宛如求婚、很像沉重女人會說的話來哪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實在過於羞恥,於是在床上來回打滾。
同一時間,在白亞房間,白亞忽然起床。
「奇怪……?有哪位叫我嗎?叫我嗎?」
能夠自由戀愛的身分立場……
然而,那依舊讓菜波頭腦混亂,將大把睡眠時間消磨在煩惱上。
旗穀學園,冒險察地底。
一名青年爬下通往地底的梯子,沿著狹窄的通道走進巨大洞窟。
「世界的真理……如果是通往舊世界之路,就有可能在盡頭找到世界的真理……但沒想到那條路竟然就在母校內。」
那名青年自言自語,當場畫出陰陽太極圖,用手結印。
「開啟吧,異界之門……以我身上神聖皇帝的一滴血脈,揭示命運與真理之路……」
青年一邊灌注言靈,一邊展開術式。
……忽然間,描繪在地麵的陰陽太極圖扭曲變形,顯現某種影像。
「……人工……衛星?」
背對地球飄浮在宇宙空間,融合魔導與科學而誕生的人工衛星·魔導書之中的『神秘哲學』——感覺仿佛被那架人工衛星吸進去的同時,顯現的影像變化為地球的地底景象。
「這是什麽……?電腦……機房、嗎?不對,有刻著盧恩文的器材,不是普通電腦,而是魔導機械嗎……當作核心的是……什麽?是卵……?」
簡直就像是受到引誘般,青年的手很自然地伸向影像中的卵。
宛如上色失敗的複活節彩蛋,顏色詭譎混雜的那顆卵。
照理說應該隻是遙遠某處的光景才對。
但在『物理接觸』它的瞬間……
「!?」
卵出現裂痕,在比漆黑更加幽暗的裂痕深處……
……某人揚嘴一笑。
那是仿佛連背脊深處都會凍結、冰冷至極的淺笑。
接著,靈魂被一把抓住的感覺,讓青年察覺到『糟了!』,曉悟自己碰了不該碰的東西。然而為時已晚,靈魂被拔掉的感覺讓青年絕望。
然後……
在即將被拖進絕望深淵的青年麵前,突然出現『某樣東西』。
『某樣東西』是……
《呼咦咦!?這裏是哪裏呀!?》
《鳴姊姊,居然呼咦咦……地尖叫。》
《現在不是在意那種事的時候吧!?》
是被sacrament她們無預警地送進陌生空間,驚慌失措的鳴、胡桃子與琉璃。
《座標確認。這裏是日本旗穀學園冒險察地底……偵測到異常,內建時鍾回溯到最終記錄往前五年的狀態。》
另一個……儼然如人形機器人的琉璃,和先前的琉璃並排飄浮在空中,和她們一起出現的颯太瞠大眼睛。
《有兩個琉璃!?》
《輸出y(是的)。人格代碼:r0與r1,俗稱:人類的我與人形機器人的我。現在包含颯太先生在內,我們六人與肉體分離,轉化為沒有實體的靈體狀態。》
《靈體!?》
在驚訝的颯太背後,有名少女看到眼前的光景,比在場所有人都更加驚訝。
《哥……哥……哥……哥哥!?》
看到現在即將被抽掉靈魂的青年——聖帝小路隆守,他的妹妹美森為之驚愕。
聽到美森的叫喊,颯太也大吃一驚。
《聖帝小路隆守嗎!?》
本來身為血肉之軀的人類應該看不見、聽不到才對。
然而,倒抽一口氣抬頭仰望的隆守的精神,確實捕捉到那些靈體的話語、以及身影。
「你是……美森!?」
沒錯。
隆守知覺到比自己所知還要成熟的妹妹。
但這時他無法有更進一步的作為。
因為隆守的精神,在機房那顆卵——位於布列德費爾德公國地底、用來控製魔導書的『暗黑的夢之卵』的力量作用下,與肉體分離了。
隆守失去意識的瞬間。
颯太等人也同樣當場消失。
《這次是哪裏呀!?》
然後,再度被丟到陌生場所的颯太等人之中,鳴率先提高嗓門大叫。
那裏是佇立在恬靜歐洲田園風景之中的郊外教會前。
《確認地形資料模組……是布列德費爾德公國西南方的米爾特村。》
人形機器人琉璃一冷靜告知解析結果,鳴立刻瞠大眼睛。
《哎呀,是我出生的故鄉呀!》
結果根本就不是陌生場所。
不僅如此,還是相當熟悉的場所。
《……你們那是什麽眼神呀?》
《不,沒事……》
那是不明白鳴為什麽會變得如此廢柴的眼神,但眾人似乎決定不要繼續追究。
《重點是剛才的哥哥是!?琉璃君說了五年前對吧……難道那是哥哥臨死之際發生的事情嗎!?那究竟是怎麽回事!?應該說,我們現在是什麽狀況!?》
《那是……》
就在這時……
在人形機器人琉璃開口以前,教會裏麵傳出猛烈的爆炸聲。
《!?發生什麽事!?》
《……現在內藏時鍾回溯到從剛才再往前十二年的狀態,根據資料顯示,十二年前在米爾特村發生炸彈攻擊事件,目標是布列德費爾德公國埃裏亞王太子。》
聳動的文字列之中出現父親的名字,讓颯太心驚膽戰。
《爸爸嗎!?那麽爸爸他……!?》
《根據記錄,實際卷入事件的是臨時代理王太子赴約,當時的第三王子,所羅門·布列德費爾德。》
《所羅門……王子……》
這是第一次聽到的名字。
《咦?咦?請等一下!五年前的十二年前,意思是距離現在十七年前嗎!?》
人類琉璃的精神體似乎已經一頭霧水地大喊,人形機器人琉璃則點頭。
《是。連這種程度都無法認知,看來果然還是我比較有資格待在颯太先生身邊。》
《什麽!?》
人形機器人琉璃從鼻子噴氣,人類琉璃無言以對。
《喂,旗立同學!你怎麽讓她講話這麽盛氣淩人,你是怎麽教養的!?》
《不……我並沒有教養她……》
這時胡桃子忽然提出令人在意的問題。
《說到這個,既然這裏是鳴姊姊的故鄉,那看得到小時候的鳴姊姊嗎?》
《十七年前我還沒出生呀。》
《喔……這麽說也是……真想灌輸當年還很純真的鳴姊姊某些多餘的事情。》
《太多餘了呀!?應該說現在也很純真呀!?》
在他們上演這種白癡對話的同時,大批救護車和救護直升機趕到現場,搬運傷患。
其中,用擔架運往最先抵達的直升機的傷患是名年輕男子。
救難人員緊緊圍著擔架大喊:
「搬運殿下!動作快!」
「唔……嗚……」
「殿下,不可以動!殿下先前心跳停止超過三十分鍾啊!?能夠複活是奇跡!」
不知道是否聽見救難人員說的話,稱為殿下的青年……所羅門王子朝颯太他們伸出顫抖的手指,聲音沙啞地低聲說:
「美……森……」
《!!》
被呼喚的對象——美森覺得在所羅門王子眼睛看到某種東西。
用一句話來說……
《哥
哥!?旗立君!那是……那是哥哥啊!!》
是的,她確實感覺到隆守的意誌。
《咦?呃,可是,那個人……是所羅門王子吧?》
《就是說呀。外表也和剛才看過的聖帝小路美森學生會長的兄長是不同人。》
鳴也和颯太一樣提出理智的意見附和……但人形機器人琉璃那頭發絲型感應器閃耀起琉璃色光輝,插嘴加入對話。
《從剛才的所羅門·布列德費爾德先生身上,感應到聖帝小路隆守先生的精神反應。根據研判,那個人外表是所羅門先生,但精神和心是隆守先生的機率為98%。》
《哥哥和王子殿下交換身體了嗎!?可是……畢竟……》
《請冷靜,美森會長。》
颯太勸告聲音發抖的美森,但美森臉色蒼白地說:
《畢竟,正常交換身體的對象都是美少女吧!?》
《我怎麽不知道!?》
颯太變得非常心直口快。
《倒是所羅門先生要離開了,這樣好嗎?》胡桃子問道。
《當然不好!走,我們追上去!!》
和美森她們一樣,隻能以靈體狀態在空中浮遊,從旁靜觀其變的鳴,有點像是要吐出靈質般歎氣。
《真沒辦法……既不曉得為什麽會被先後送到這些地方,而且兩個時代和地點,在目前似乎隻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有那個叫什麽聖帝小路隆守的精神存在而已呀。》
《感覺像是要追蹤線索啊。既然將我們送來這裏似乎有什麽理由,為了查明真正用意,不追不行吧。》
鳴和胡桃子互相提出比較建設性的意見,在這對拍檔敲邊鼓下,沒有實體的颯太他們飄過去追著直升機,前往醫院。
十七年前。
布列德費爾德公國。
公國內正上演爭奪下任公王寶座的宮廷鬥爭。
王太子埃裏亞不僅優秀,又是第一王子,本來預定高枕無憂地即位為下任公王……但他的父親艾伯特公王娶的第二夫人野心勃勃,這便是不幸的開始。
第二夫人企圖拉下埃裏亞,讓自己的兒子第二王子即位。
不過,她的企圖一度看似失敗。
因為第二夫人壯誌未酬,遭到穩健派的刺客謀殺身亡。
但從結果而言,這麽做反而是失策。因為第二夫人之死讓她的兒子們師出有名。
於是宮中分成王子派和反王太子派暗中較勁,後來派係鬥爭表麵化,顯露局麵已經無法收拾,關鍵就是這次教會爆炸事件——通稱『米爾特的慘劇』。
這天,王太子預定前往米爾特村的教會慰問。
但在同時期,傳出反王太子派將引發暴動的風聲,於是臨時由第三王子所羅門代替王子執行公務,就在這天,事件爆發了。
眾人一路從人形機器人琉璃那裏獲得前述預備知識,一抵達醫院,就看到所羅門王子進了專門收容重症患者的vip病房,人躺在床上,門口掛著謝絕訪客的牌子。
醫師團離開後,所羅門在半夢半醒中仰望天花板,看見一名少年與數名少女的靈體忽然穿過天花板降落,他瞬間感到心驚肉跳,想要動才發現身體動彈不得。
而且他裝著人工呼吸器,連話都沒辦法說……但是——
『美森……真的是美森嗎!?』
似乎是因為美森他們是靈體的關係,所以對他的心思了若指掌。
《哥哥!?果然是哥哥嗎!?》
『沒錯……美森……』
《哥哥變成外國人了!!》
美森意想不到的反應,害鳴噴出某種東西。某種東西的真麵目是靈質,但靈質是構成靈體的要素,因此噴太多會陷入靈體消滅的危機。
《那個……我是美森會長的學弟,叫作旗立颯太。請問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嗯?……嗯,我也沒完全掌握情況,總之從異空間的裂縫露出奇妙的卵,從那顆卵出現的某種東西抓走我的靈魂……我瞬間死了,甚至看到冥府大門……但正要穿過那扇門時又撞到了什麽,靈魂就突然被拉回現世了。而下一瞬間已經進入這具身驅……』
《我聽過,如果同時有兩個人要穿過冥界之門,就會發生這種事故呀。》
鳴抬了抬下巴說完,胡桃子就想不通地歪頭說:
《同時?但隆守先生和所羅門先生的死亡時間,不是相隔多達十二年嗎?》
《冥府和現世的時間流動概念不一樣呀。所以,和死亡時間點沒有太大關係。》
《真是神秘的係統。》
即使胡桃子位居魔法少女頂點,但是因為才剛走馬上任,還是有不知道的事情啊。颯太一邊這麽心想,一邊重新問隆守。
《奇妙的卵……是嗎?》
『沒錯。那時候我正展開術式,要打開道路接近世界的真理……』
《世界的……真理?》
那是颯太非常熟悉、因緣匪淺的詞匯,因此有些語塞地低聲說:
《這麽說,難道,那顆卵是……》
《魔導書的控製裝置『暗黑的夢之卵』,我猜是這個吧……》
和颯太互看的鳴,低聲這麽說。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胡桃子舉手插嘴:
《請問……可以整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嗎?也就是說,控製魔導書的卵被隆守先生打破,隆守先生被從裏麵跑出來的『某種東西』拔掉靈魂,差點死掉,所幸複活卻不小心進入同時死掉的所羅門先生的身體裏麵……是這樣嗎?》
『是這樣……沒錯吧。』
隆守回顧自己身上發生的事,再度感到頭暈目眩。
同時,隆守本來就聽過魔導書這個詞匯,也知道那是布列德費爾德公國建造的魔導人工衛星群,如今靈魂被束縛在布列德費爾德王子的身體裏麵,也讓隆守感覺到這似乎是某種不明力量的安排。
『那麽,美森。你們到底是怎麽來到這裏的……而且還是以靈體的狀態?』
《不清楚咪……》
『是嗎……不清楚咪嗎……』
雖然並不是全部清楚,但多少有辦法說明的颯太,代替不清楚咪的美森開口:
《是櫻……啊,是叫作sacrament的少女……》
『sacrament!?超一級聖遺物指定存在嗎!?』
《嗯……好像有人是這樣稱呼的。》
『是嗎……原來和那個妖幻怪異有關嗎…………然後?』
《我想想……她用奇怪的能力打開了叫什麽『時之門』的東西,我們就被吸進去了。我記得那時她好像說過『為了實現和某人的約定,交換條件是為我們留下真理的種子』這種感覺的話……》
颯太看向鳴征求同意,鳴點點頭。
『那麽,是因為某人和sacrament約定的關係,才導致你們被送來這裏,是嗎?』
《嚴格地說,與其說是送來這裏,或許應該說是在你瀕死瞬間之後送來你身邊才對吧,聖帝小路隆守。》
『我嗎……?不,最初出現在我麵前是在那個時間點,之後才跟著我來到這裏,這表示我和你們的邂逅是有意義的,這樣思考比較自然吧?』
《雖然不曉得究竟是什麽意義……》
鳴輕輕地歎氣。
就在這時,氣喘籲籲地進入病房的是颯太很熟悉的人。
「所羅門!!你沒事吧!?」
大喊這句話的人,正是年輕時的埃裏亞·布列德費爾德王太子。
《爸爸!?》
颯太大吃一驚,但埃裏亞當然看不見颯太他們,就這麽繼續和所羅門講話。
「啊,不對,你還沒辦法講話。抱歉。看你有意識,我就放心了……我必須向你道歉,同時想向你道謝。托你的福,我撿回一條命了喔,所羅門……本來應該是我要躺在這裏才對的,都是因為你自告奮勇代替我。」
眼眶含淚的埃裏亞握住所羅門的手,在床邊跪下。
「所羅門,我埃裏亞必定會報答你……!」
戴著氧氣罩的所羅門=隆守,隻能凝視著這幅景象微微轉動脖子。
幾周後。
所羅門=隆守順利出院,返回位於劍姬城附近的私邸路上,在車上忽然冒出一句:
「奇跡似的恢複,是嗎……但是,考慮到真的死過一次,完全是奇跡啊。不過,話說回來……」
所羅門=隆守看向無人的車內座椅。
「你們要在這裏待到什麽時候?」
《我們也一樣不知道啊,哥哥……》
其他人看不見、隻有所羅門=隆守看得見、幾乎像守護靈那樣一直如影隨形——妹妹一行人的靈體,不約而同地露出困擾的表情。
《我想,除非完成該完成的事,不然在那之前都回不去呀……》
鳴有些不安地這麽說完,所有人都雙手環胸。
《我本人才要問哥哥要在那個身體裏待到什麽時候呢?》
「真是傻問題。既然變成這樣,恐怕已經無法回到原本的身體了。重點是,照理說現在這瞬間在日本,我的身體裏麵應該是過去的我的靈魂才對。」
《這麽說……》
妹妹美森露出關切顧慮的眼神,但所羅門=隆守卻坦然地笑了。
「沒什麽,這樣也不錯。不需要那麽悲觀。畢竟現在我可是貴為王子殿下啊。而且腦中也有所羅門王子的記憶。既然接收了身體,我也得繼承這家夥的意誌才行。我要以所羅門·布列德費爾德的身分活下去。」
《哥哥……》
美森抱持複雜的心情,凝視著和以前判若兩人、積極樂觀的哥哥。
不論好壞,生前的哥哥感覺似乎更內向消極,因此美森感覺到,或許是隆守的靈魂受到所羅門的身體影響吧。
另一方麵,和靈體對話的所羅門=隆守,換來司機有些害怕的眼光,他心想『殿下愈來愈常自言自語了……』。
所羅門=隆守所說的必須繼承的意誌,不外乎隻有一件事。
就是保護埃裏亞王太子,輔佐他即位為公王。
但是……
《要怎麽辦?按照史實,埃裏亞公王……當時的王太子最後失勢,流亡國外呀?》
《如果貿然插嘴、插手,曆史將會改變,這樣好嗎?(y/n)》
《這……是問題啊。》
如果平安無事即位,颯太和菜波就不會在日本成長。
也就是說,一旦曆史大幅改變,一個不好,就連未來天使將壓製地球的可能性都不低。
《雖然對不起國王和國王的弟弟,但還是按照原本該有的曆史比較好吧。站在世界觀點,總覺得還是我們走的路線比較接近最佳答案。》
《是呀……問題是,如果我們來到這裏已經是曆史定局——》
《有時情況是我們不做些什麽就不會按照曆史走。》
《是呀……》
《在資料範圍內就有可能下修正指示,但資料範圍外無法指示(y/n)》
《不……不需要勉強問yn呀……》
鳴和胡桃子擬訂戰略,琉璃輔佐,因此颯太、美森以及人類琉璃幾乎隻是旁觀而已。
在隻是旁觀的成員之中,眼神最空洞的是人類琉璃。
《這是夢……惡夢……這種事太荒謬了……等我醒來就在床上……》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忍者林君。》
《你們的適應力才奇怪!!請問靈體是什麽!?是幽靈嗎!?不科學!!》
《這個嘛……該說是幽靈嗎?或許可以說是類似的感覺吧……》
人類琉璃大發脾氣,颯太「嗯——」地露出困擾的笑容。
《不愧是科學之子,不能容忍不科學的事物。而且又是人形機器人。》
《再說,本來身體是人形機器人也已經夠荒謬了!!請問將精神體送進人形機器人身體是怎麽回事!?我不懂精神體是什麽意思,是幽靈嗎!?》
人類琉璃精神耗弱,甚至開始自我否定,颯太他們憂心地看著她。
《這個嘛……該說是幽靈嗎?或許可以說是類似的感覺吧……》
看颯太的回應逐漸樣板化,美森心想:甚至連溝通都回天乏術了啊……
《和旗立同學扯上關係準沒好事!真是的!》
《好了好了,忍者林琉璃,你要冷靜呀。》
《這樣叫我怎麽冷靜!》
《要向機器人琉璃姊姊看齊喔,琉璃姊姊。》
《…………》
鳴和胡桃子似乎同情颯太,一起過來好言相勸;然而兩人拿來當例子的人形機器人琉璃卻麵不改色地從鼻子噴氣,看似頗為得意,惹得人類琉璃更加氣血攻心。雖然靈體並沒有氣血。
《剛才!!就是剛才,她瞧不起我!!》
《那是被害妄想啦,琉璃姊姊。》
《才不是那樣!旗立同學也看到了吧!?》
《咦?喔,嗯,我也不確定耶,哈哈哈。》
《少給我幹笑!旗立同學,我和她到底誰比較重要!?》
《咦?喔,嗯,是誰呢,哈哈哈。》
人類琉璃當場暴怒,咬颯太的頭。
胡桃子她們認為這種殘暴行為也是情有可原,因此視若無睹。
和成天上演這種白癡對話的颯太他們不一樣,所羅門=隆守順利地奔波輔佐埃裏亞王太子。
今天也出入王太子辦公室的所羅門=隆守,神情凝重地和埃裏亞交談。
「埃裏亞哥哥,看樣子七德院似乎無意協助我們。」
「因為不參與宮廷鬥爭是他們的一貫態度啊,這並不是現在才開始的事情……至少他們保證也不會協助敵對勢力,就該慶幸了吧。」
「說的也是……」
順便一提,在他們頭上,颯太等人的靈體無所事事地飄浮著,雖然所羅門=隆守現在已經習慣了,但最初可是因此不由自主地頻頻分心。
敲門聲忽然傳來,之後兩名女子相偕進入辦公室。
一個是颯太也很熟悉的女子,經常看到的麵孔……旗立理沙,菜波和颯太的母親。
「啊,對不起,你們在談事情嗎?」
「沒關係,理沙。為了你,沒有什麽時間好吝惜的。那麽,那邊那位美麗的小姐是?」
待在理沙身後的女子聽到埃裏亞的話,點頭一鞠躬說:
「我叫作旗立美沙。有幸瞻仰殿下的尊容,光榮之至。」
「哦!你就是理沙的妹妹美
沙嗎!我聽理沙提過你!」
埃裏亞托起美沙的手,輕輕地親吻她的手背;而理沙很自然地踩埃裏亞的腳。
理沙更從看不見的角度巧妙地用手肘使勁戳他的肝髒,埃裏亞一邊冷汗直流,一邊露出尷尬的微笑。
「哎呀,不、不過,像這樣站在一起還真是一對美女姊妹花啊。對、對吧,所羅門?」
「…………」
「所羅門?」
「咦?啊,是?」
「…………」
「咦?怎麽了嗎?有什麽事嗎?」
呆呆地凝視著美沙的所羅門=隆守那不成話語的神秘回應;埃裏亞第一次看到弟弟這個樣子,當場眨了眨眼睛。
從那天起,就經常看到所羅門=隆守和美沙在一起。
兩人似乎莫名投緣,不需要特別約就會自然成行,要不一起吃飯,要不就是所羅門=隆守帶著美沙在公國內四處走走。
那天晚上,吃完晚餐回到房間的所羅門=隆守,對飄浮在空中的美森說:
「美森,戀愛吧。戀愛很棒喔。」
美森「噗吼——————!」一聲盛大地噴出某種東西。
某種東西的真麵目是靈質,噴出來要再吸回去。
《本來隻對幼女感興趣的哥哥,竟然和一般女人交往……》
「你說誰啊!?應該說,那是哪來的資訊!?」
妹妹戰栗不已,哥哥猛烈吐嘈。
《哥哥……本人其實知道了,知道哥哥對魔法幼女出手……》
這純粹是假想世界的事情,但美森和菜波、惠一樣,已經恢複了某個程度的記憶,因此強烈覺得這是確切的資訊。
「哪個魔法幼女啊!?我才不認識!?」
《看來哥哥堅持裝蒜……本人聽魔法幼女自己說了。印象中名字叫作……西格莉德·金德海姆之類的。》
《西格前輩嗎!?》
從意想不到的對話中冒出意想不到的名字,後輩胡桃子嚇得發出「嗚喔!」的聲音。因為睡得發出「嗚喔!」的聲音是很奇怪的。
「你冤枉我了!那隻是個認識的人而已!」
《男人都這麽說……》
美森看待所羅門=隆守的視線很冰冷。
《哎呀,那就算了。既然已經改過自新戒掉幼女癖了。》
《就是說啊……雖然很對不起西格前輩。》
「…………」
所羅門=隆守哀傷地仰望這群少女,因為她們一點都不肯聽自己解釋。
「說到這個,旗立同學和美沙、理沙小姐同姓對吧?是親戚嗎?」
《咦……嗯,就類似那樣……》
「是嗎……奇妙的緣分……不對,或許正因為如此,你才會在這裏吧。」
所羅門=隆守過去追尋世界之理為何、命運之道為何,此刻似乎也有什麽想法,但颯太並沒有深入追究。
之後,在颯太的幫助下,所羅門=隆守有好幾次躲過了反王太子派的毒手。
在所羅門=隆守對颯太抱持謝意的同時,颯太他們總是自問自答:站在曆史的角度,這樣做究竟正不正確?
隻不過,不管正確與否,颯太他們更不希望讓美森再度體驗哥哥在眼前喪生的滋味,這點也是無可厚非的事。
再過了幾周後。
戀情幾乎發展得一帆風順的所羅門=隆守和美沙,將舉行婚禮接受眾人的祝福。
《咦!?這算什麽!本人的哥哥竟然早就結婚了!?》
《你問我,我也不曉得呀……》
美森陷入恐慌狀態,鳴有些退避三舍地回答。
《撒年糕!要撒年糕比較好吧!?》
《※撒米就好了吧……》(譯注:撒米,在某些結婚習俗中有祝福衣食無缺與多子多孫之意。)
《撒糯米!?》
《為什麽這麽想撒年糕呀……?》
這麽一來或許婚姻生活將會更加黏韌。
另外,在這個時期。
埃裏亞和理沙不知道第幾次提起婚事卻遭到公王駁回。
公王似乎不是不中意理沙,而是另有安排其他的結婚人選,於是埃裏亞打算造成既成事實,利用公王家的顏麵問題,強行與理沙結婚。
也就是讓理沙懷孕。
時光流逝,一年將盡時。
在城裏的醫院,公王家的兩個嬰孩即將呱呱墜地。
一個是女孩,一個是男孩。
日期是八月一日。
這件事對颯太具有莫大意義。
這當然是因為——
《我記得,旗立同學的生日是八月一日,對吧。》
人類琉璃這麽說完,其他少女都恍然大悟地拍著腿。
《也就是說,今天出生的是哥哥和菜波姊姊嗎?》
《照理說是這樣沒錯……》
《倒是忍者林琉璃,你居然知道旗立颯太的生日呀。》
《咦!?》
鳴那句話其實並沒有那麽尖銳,但人類琉璃總覺得被戳中心思,頓時有口難言。
《不、不是滴!請不要誤會!隻是湊巧知道而已!》
《哥哥在原本世界還沒過今年的生日,不特地查就不會知道吧?》
《就是說呀。》
胡桃子帶有些惡作劇的心態,鳴則是抱持平常心,分別吐嘈人類琉璃。
《人類的我已經幫旗立先生準備好生日禮物了,請不必擔心(y/n)》
《是n才對,n、n、n!!》
正好在這時從城堡來醫院出差的七德院no.100·n打了一個可愛的噴嚏,東張西望地環視四周。
回到正題。
颯太他們激烈爭辯了半天之後,上氣不接下氣的人類琉璃重重地垂下頭說:
《好、好吧……就當作我準備好生日禮物了!可是,那並不能證明我事先知道旗立同學的生日!》
《哪有,可以證明吧?》胡桃子反駁。
《忍者林琉璃漸漸精神失常了呀……》
眾人看待人類琉璃的眼神漸漸變成了同情。
《先、先不說那個了,既然難得有機會,我們去看旗立君誕生的瞬間啦!……去看好嗎?》
美森即使興奮期待,還是不忘很心機地改口。
《的確,胡桃子也想看一看像剛出生小鹿般的哥哥。》
《不是吧,剛出生是不會馬上就站起來腳還軟得發抖的喔……?》
颯太莫名不安起來,不知道自己在胡桃子心目中是怎樣的生命體。
在醫院上空飄浮的颯太等人,穿過天花板進入建築物內,正要跟著產婦理沙進產房。
《等一下!旗立同學也打算跟過來嗎?》
《咦,啊……對喔……說的也是,我在外麵等吧。》
雖然是自己出生的場景,但颯太身為男性,總覺得不好意思擅自陪產。
《那麽,我們去看看情況。》
鳴她們這麽說完便進入產房,不久之後,從產房傳來洪亮的哭聲。
《生了嗎……!!》
颯太不自覺猛烈抬起頭來,但馬上覺得不對勁。
因為稍後理沙就跟在鳴她們後麵出來了。
《菜波姊姊圓滾滾地生出來了。》
《那是人體的奧秘。》
不像胡桃子和人形機器人琉璃顯得頗開心,鳴用手帕捂著嘴,臉色明顯蒼白。
《嗚惡……衝、衝擊的影像呀……》
《哎呀,生小孩不就是那樣嗎?》
明明是情報管理組織的幹部,鳴卻反而讓人類琉璃拍著背安撫,颯太在鳴身上看到哀愁。
然後颯太拋出先前感到的疑問。
《……我問你們,為什麽媽媽從產房出來了?嬰兒哭聲隻有一個……對吧?》
《是的,哥哥和菜波姊姊是雙胞胎吧?》
《嗯……》
看到颯太麵有難色地陷入沉默的側臉,疑似抨然心動?的人類琉璃輕輕地摸了颯太的手表達關心。
《旗立同學……》
《不要緊,我沒事。我本來就隱約知道,爸爸媽媽或許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了。但這樣一來就表示……》
得知颯太神色消沉是因為思考出生之謎的關係,並不是一味沉浸在打擊之中,人類琉璃因此稍微鬆了一口氣。
《我並不是今天在這裏出生的……是這樣嗎?》
鳴也好、美森也好、人類琉璃也好,就在大家都猶豫該對颯太說什麽才好之際,另一名產婦被送進了產房。
《那是……》
《美沙小姐,對吧。》
稍後趕來的所羅門=隆守聽美森說美沙進了產房,半是喜悅半是不安地在產房前來回踱步,活像關在籠子裏的熊。
「現在怎樣了!?已經生了嗎!?」
《沒聽到哭聲,所以還沒吧?》
「是嗎!!有道理!話說,還沒嗎!?」
《哥哥,你冷靜一點比較好喔……?》
聖帝小路兄妹的有趣對話逗得颯太苦笑,正好就在這時。
高亢響亮的呱呱哭聲從產房傳來,所羅門=隆守發出「呀哈!!」的歡呼,和碰不到的美森等人擊掌,衝進產房。
颯太等人互看了一眼之後,也跟著進去。
在產房裏,抱著剛出生的孩子轉圈圈的所羅門=隆守,不禁發出「噗嘻嘻嘻」的詭異笑聲,護士都有些害怕。
「所利太開心,開心到發癲了。」
用小名所利稱呼所羅門的美沙,幸福地微笑著。
看著哥哥夫婦的樣子,美森心想:
作夢也沒想到,能夠看到哥哥這樣幸福生活的一天會到來。
她所知道的哥哥,身體孱弱,總是仿佛隨時會離開人世,距離幸福很遙遠。
一想到這或許才是哥哥本來的樣子,隻是以前絕對不會在自己麵前表現出來,美森就心情複雜,不過唯有祝福的心是千真萬確的。
「美沙,這孩子,剛才叫了我爸爸!!」
「還不會叫啦……」
美森漸漸開始懷疑該不該祝福了。
之後。
所羅門=隆守巴著嬰兒室的窗戶不放,每隔六秒就向美森他們炫耀小孩「很可愛對吧」「看起來很聰明對吧」,露出十足的傻爸爸模樣,連妹妹都厭煩了起來。
《對了,哥哥,小孩的名字決定了嗎?》
「決定了。」
所羅門=隆守瞥向美森身後的颯太。
《?》
「旗立同學,能否借用你的名字呢?」
《我……!?我嗎!?》
「嗯。我受了你很大幫助。其實我很想宣揚你們的功績……但是說了也不會有人相信。既然這樣,至少希望留下名字。」
《我……無所謂……請便。》
「謝謝你。那麽,那孩子從今天起就是颯太·布列德費爾德。」
《!!》
不隻颯太。
在那瞬間。
鳴、胡桃子、美森、人類琉璃,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所羅門=隆守不知道。
颯太由父母取的真正名字,正是「颯太·布列德費爾德」。
所以,所羅門=隆守也萬萬想不到,兩人是『同一個人』。
隻不過,颯太當然已經明白了。
眼前這個人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颯太終於找到他的根——從懂事起就一直苦惱著他的心事——他的起源。
……雖然是意外的收獲。
感覺似乎頭暈目眩的颯太茫然發愣,人類琉璃出於非這麽做不可的強烈使命感,輕輕地握住颯太的手。
《旗立同學……》
《嗯……我不要緊的,不要緊……》
人類琉璃的溫柔稍微撫慰了颯太的心,颯太放鬆緊繃的肩膀,露出微笑。
所羅門=隆守露出百思不解的表情仰望兩人的互動。
「嗯?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我很榮幸。》
「是嗎?我才榮幸喔,旗立同學。將來一定要來看我兒子長大的樣子喔。」
《……是。》
颯太克製住想認親的衝動,感到莫名心癢地靦腆點頭。
胡桃子想像著颯太的心情,認為他可能是很高興自己父親是疼小孩的人,因而連連點頭稱是。
發生了點頭的人暴增的問題。鳴或多或少覺得:胡桃子的思考變得有些像月麥……
這時美森忽然發覺了一件事。
《奇怪?等一下,美沙小姐是旗立君母親的妹妹對吧?》
《好像是……》
《這就表示,呃,旗立君是本人的哥哥的太太的姊姊的兒子,所以和本人的關係是……?》
所有的人都在腦中畫出了家係圖。
《先不談後麵的問題,既然是哥哥的兒子,在正常的情況下就是侄子吧?》胡桃子說了。
《侄子!旗立君是侄子!!》
感覺輩分莫名錯亂,美森流著口水。
《也就是說,美森小姐是姑姑對吧?(y/n)》
《姑姑!?》
精神大受打擊,美森流著口水。
《倒是侄子和姑姑,不就是禁忌之愛嗎!?》
《不,因為旗立同學血統上的父親是所羅門王子,所以兩人純粹是靈魂上的姑侄關係,並沒有血緣關係吧?》
《的確!!》
聽到人類琉璃冷靜的一句話,美森流著口水。
發生美森流太多口水的問題。
然而幸福的日子並不長久。
菜波誕生,讓反王太子派認定:埃裏亞將確定繼承王統,情況已經刻不容緩。
一再暗殺埃裏亞失敗的反王太子派,終於忍不住采取激進的手段。
就在禦醫團發表公王艾伯特因病意識不明的同時,反王太子派將理沙封為艾伯特的第十七夫人、將埃裏亞的另一個舊情人封為第十八夫人,捏造埃裏亞搶奪王妃的罪名。
話說之後艾伯特雖然一度清醒,但是仍然在意識混濁與不明的界線數度徘徊咽下最後一口氣,直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因為他人的陰謀而不明不白地多了兩名王妃。
艾伯特當初為
埃裏亞的將來設想,反對埃裏亞與理沙成婚的考量,反而造成了諷刺的結果,將埃裏亞逼入絕境。
但對當事人而言可不是覺得諷刺就能一語帶過的事。
王太子意圖謀反。
一旦公然打著這種旗幟,情況就不再是私下的宮廷鬥爭了。
除了反王太子派的私兵之外,甚至還動員宮廷警察和軍方,更有臥底潛入王太子派,假裝成王太子派的人對軍方開火,引發小規模戰鬥。
然而這場小規模戰鬥愈演愈烈,在短時間內數度互相報複,結果導致雙方陣營分別出現多達三位數的犧牲者。
到了這個地步,埃裏亞發覺情況幾乎已經陷入不可能善罷的狀態了。
雖然最終犧牲者規模中包含多數偶發要素,但萬萬想不到會如此慘重。
不,埃裏亞懊悔自己當初太天真,竟然以為血濃於水的手足不會做到這種地步。
看埃裏亞煩惱著是否該撕裂國家徹底抗戰,所羅門=隆守露出沉痛的表情。
「王兄,埃裏亞王太子……戰火再繼續擴大下去,可能會對國家造成重大的傷害……無辜的人民也一樣。」
「那麽,該怎麽辦才好?」
「暫時逃離這個國家,伺機卷土重來吧。那幫人遲早要加以掣肘,但不是現在。以這個狀態正麵抗爭,會造成太多傷亡。那樣一來,就算贏了,王兄的治世也會留下禍根。」
「要將國家拱手讓給那幫人嗎……」
「反正對方並非團結一致。那幫人之間沒有大義,完全是因為利害與貪欲才聯手。第二王子和第一公主的合作關係遲早會瓦解。」
「要我等到那時候……是嗎?」
所羅門=隆守的話將像預言一樣實現。
隻不過,那是像螺絲緩慢生鏽般,經過漫長的十六年之後的事。
「我想不會等太久。我會留在國內,設法破壞那幫人的關係。」
「所羅門……」
「到時候王兄要取回這個國家。」
「……好。」
如果是其他人進言,埃裏亞就不會點頭了吧。
正因為是至今支持保護自己的弟弟的話,所以埃裏亞聽從了。
於是埃裏亞決定帶著理沙和菜波,以及所羅門=隆守托付的美沙和颯太,一同火速前往鄰國法國。
埃裏亞他們打算混在觀光客之中,搭乘開往法國的列車,於是戴著墨鏡和帽子變裝,抵達開往法國的列車月台。
一行人之中,美沙輕輕地撫摸丈夫所羅門=隆守的臉頰,眼眶濕潤地看著他。
「……所利,我還是也留……」
「美沙,不是這輩子都見不到麵了。很快就能團聚的。」
「…………」
「颯太拜托你了。」
「好……」
所羅門=隆守一摸頭,嬰兒颯太就怕癢似地微笑。
颯太凝視著父子分離的場麵,知道之後離開美沙懷抱的颯太將托付給埃裏亞一家,而且最終不是抵達法國,而是日本。
也就是說,他知道這趟旅程並不順利。
《琉璃,所羅門夫婦後來怎樣了,資料庫沒紀錄嗎?》
《沒有。從官方紀錄抹消了。》
《…………》
不知道第幾次的相同對話,讓颯太陷入沉默。
在若有所思默默抬頭仰望的颯太眼前——
《!!》
颯太不自覺倒抽了一口氣。
隻見車站天花板附近的鋼梁上,潛伏著持步槍的刺客。
《隆守先生,危險!!》
「!?」
聽到颯太的警告,所羅門=隆守宛如反彈般猛然抬頭,但他不明白颯太的意圖,東張西望環視周圍。
那是最糟的劇本的開場。
看所羅門=隆守抬頭,美沙也跟著往上看。
「!!」
美沙發現了丈夫沒發現的暗殺者。
「退後!!」
美沙要站在列車入口的理沙抱著颯太,並將他們直接推進列車裏;緊接著,就在推開埃裏亞的美沙背部……
「唔……!!」
「美沙!!」
美沙的背部被凶彈擊中,她以不自然的姿勢倒伏。
一瞬間的寂靜後,以美沙為中心出現的血泊染紅月台,周圍發出尖叫聲。
美沙吐出了血,所羅門=隆守作勢衝過去。
「美沙!!」
「美沙……!?」
讓差點爆衝的所羅門=隆守瞬間冷靜下來的,是正要上前一步的埃裏亞。
暗殺者的目標毫無疑問是埃裏亞,要不是美沙即時行動,現在倒下的就是埃裏亞了吧。正因為美沙一直在身邊看著比誰都要拚命保護埃裏亞的所羅門=隆守,才會不加思索地推開埃裏亞。
而正因為所羅門=隆守瞬間這麽判斷,才會整個人擋上去製止埃裏亞探身,一邊要埃裏亞上列車,一邊大喊:
「不行,哥哥!!」
「但是!!」
埃裏亞無法再對所羅門=隆守說更多話。
因為腹部中彈的所羅門=隆守腳步不穩地傾斜身體。
「所羅門!!」
「……!」
兩槍、三槍,在掩護埃裏亞的所羅門=隆守的身體烙下彈痕。
「……哥哥,颯太……拜托你……了。」
仰天倒下的弟弟,在埃裏亞的看來就像慢動作鏡頭。
仿佛與之同步般,列車門關上。
「所羅門——————————!!」
留下埃裏亞的嘶喊,列車駛動了。
宛如知道一切般……
嬰兒颯太突然哭了起來,猶如呼應般,坐著嬰兒車的嬰兒菜波也嚎啕大哭。
悲劇殘餘的慟哭,逐漸消失在鐵軌的另一頭……
無計可施的颯太,隻是茫然地凝視那幅光景。
《哥哥!!》
直到胡桃子抓著肩膀使勁搖晃,颯太才回過神來。
《……隆守先生!!》
「……埃裏亞哥走了嗎?」
颯太拚命點頭。
「是嗎……太好了……」
不隻是因為所羅門王子的心願才這樣奮不顧身。
隆守純粹喜歡埃裏亞這名青年。
身為王太子卻沒有架子、笑口常開、很照顧人、有點好色、在某些地方莫名孩子氣;隆守覺得埃裏亞擁有自己所沒有的東西……懷著類似憧憬的感情景仰埃裏亞。
現在想起來,隆守好像能夠理解美森景仰自己的心情。
如果自己有哥哥,關係是不是就像這樣呢?肯定是出於這種想法。
「旗立同學……不好意思……等一下能不能幫忙安慰美森呢……?」
因為這句話,颯太才發覺美森在背後崩潰跪下。
「……反正是撿來的命。能夠稍微幫上別人的忙……這樣就足夠了……」
《隆守先生……》
「隻不過……很對不起美沙啊……」
所羅門=隆守輕輕地握住了在他身邊已經斷氣的妻子的手。
「旗立同學……美森……」
《哥哥……》
聽到哥哥的呼喚,美森爬到所羅門=隆守身邊抓住他的肩膀。
「保重了……要長命百歲喔……」
最後那句有些俏皮的話,最能夠表現隆守這個人,美森肝腸寸斷地為之哽咽。
所羅門=隆守完全斷氣之後。
颯太等人的意識被吸進黑暗之中。
但是,並不是完全黑暗。
不時有東西閃閃發亮。
認出那是什麽時,颯太想起自己來過這裏。
《魔導書之中嗎!?》
「答對了,大哥哥。」
櫻花色頭發的少女從黑暗中滲出現身。
是的——
颯太在假想世界,最後就是在這片黑暗中落下。在記憶中回想在普雷米安·安比利爾號發生的事情。
並不是完全黑暗。
到處閃爍著電子光,靠著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微弱光線,還足以辨識周圍。
「見到令尊了嗎?大哥哥?」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對……我也知道他之後怎樣了。」
《之後怎樣了!?哥哥沒死嗎!?》
sacrament耐人尋味地微笑,美森激動地逼近她。
「他沒死。他死不了。一度死亡卻沒能踏上黃泉之路的人,其靈魂將永遠在世界的某處徘徊。」
《怎麽會……哥哥……》
「但是,不需要那麽悲觀。有時有機會修複肉體……像你們的朋友神樂·布列德費爾德、魔術師梅林、傑特羅·佛泰德,幾乎都是類似的狀態。」
《…………》
他加入了那群超越人類智慧者的行列嗎……難以判斷這樣是好是壞的颯太,根本就忘了把自己算在內。
不知道是否洞悉颯太的心思,隻見sacrament嗬嗬微笑,在空中播放影像,宛如過去颯太在這個地方看過的走馬燈。
「然後,接下來是軼聞。」
就如sacrament所言,隆守變成在陰陽兩界之間徘徊的存在,在颯太身邊扮演著堪稱守護靈的角色看顧兒子。
因為擔心失去弟弟,在失意穀底掙紮的埃裏亞,理沙帶著埃裏亞暫時遠渡重洋,回到她的故鄉日本,要撫平他的心傷。
跟了過去的隆守,不久之後看到兒子長大的模樣,終於明白當初和妹妹一起以靈體狀態出現在自己麵前的少年究竟是什麽人。
然後,在他兒子十五歲時。
他的哥哥和他兒子再度前往故鄉。
渡海前往懷念的布列德費爾德之地。
然而……
事情經過就如眾人所知。
颯太進了日本醫院,接上治療用的原型魔導書,精神因此進入假想世界之中。
這時。
化為超常存在的隆守,看兒子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幾乎完全掌握兒子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所以他也親自投身假想世界。
進入假想世界……魔導書之中的他,馬上就被一對外形是少女的東西找上。
「你好,大哥哥。」
「我是拉普拉斯之魔,她是sacrament。我們是來拜托你的。」
「超一級聖遺物指定存在!?」
通曉世界另一麵的隆守清楚知道,她們是最接近世界的真理。
「希望大哥哥幫忙找到大哥哥追尋的東西。」
「是的……首先是『世界的真理』。」
隻有嘴角微笑的拉普拉斯之魔的話語,讓隆守的靈魂顫抖。
迷失已久,卻是本來的人生目標。
昔日勉強延續著微弱生命之火時的心靈支柱。
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重新麵臨它。
「幫忙……具體要做什麽?」
「希望大哥哥成為控製這個魔導人工衛星群魔導書的憑依。」
「什麽!?」
隆守瞬間理解了那是什麽意思,拉普拉斯之魔點頭回應。
「是的,大哥哥將會困在電腦的世界裏。但是,能夠幫助有心人觸及世界的真理。」
「得到魔導書的力量,成為超越世界的存在,這樣的人要誕生,就一定要有能夠正確控製魔導書的人才行。」
sacrament的話在隆守聽起來,介於脅迫與誘惑中間。
不過他自覺內心的天平重重地傾向誘惑時——
「……好吧,反正我孑然一身。」
隆守點頭了。
在假想世界之中,隆守看到的是在第83462世界遭遇豪華客船普雷米安·安比利爾號事故,遇見sacrament與拉普拉斯之魔,獲得旗標能力,成為事故唯一幸存者卻因此心靈受創,想要在充滿兒時回憶的河邊橋下尋短的旗立颯太。
這時,他采取了在假想世界才能實現的行動:以有實體的人類之身出現在颯太眼前。
然後呼喚颯太。
呼喚自己取名的少年的名字。
呼喚自己在這世上給予生命的少年的名字。
懷著萬千感慨。
「……你是旗立、颯太同學吧?」
颯太看到這幅光景,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時候隆守先生出現在我麵前,原來是這麽回事!?》
死後依然持續守護兒子的隆守,之後也留下信,當作找到『世界的真理』的路標,指引颯太。
過去還是人類聖帝小路隆守時,他知道世界有不為人知的『真理』,掙紮著要觸及『真理』。
巧合的是,他的兒子也追尋同樣的東西。
隆守覺得,那正是所謂的命運。
運用魔導書的力量幫助未來將成為操縱命運者的少年。
sacrament她們是否早就料到,那名少年是隆守的兒子呢?
不管怎樣,颯太成功地找到sacrament她們追求的世界的真理,離開了這個世界。
但是,感覺那和隆守想要的世界的真理——人類這種存在隱藏的秘密之類的東西——不一樣。
不過,相對地,隆守從颯太之後的人生找到了別的真理。
就是『這個世界的確有一部分受到名為命運的規定所束縛』。
從自稱聖騎士王的男子暗中活動一事就可見一斑:男子的目的是為了拯救世界、乃至於世人脫離命運的枷鎖。
同時,隆守還知道,人稱神龍的存在和這件事有關……也知道颯太行使神龍之力。
得知父親在自己的人生背後一路支持著自己,颯太深深歎息。
拉普拉斯之魔告訴颯太。
「聖帝小路隆守氏成為控製魔導書的憑依,和你相遇以後,就和我們談了一項交易。」
《交易……?》
「本來最初提出的條件要當作他成為憑依的回報,就很難稱得上對等。因此我們答應了他的願望……雖然我們並不認為那樣就足以補償他。」
拉普拉斯提起的話題,換sacramaent接下去。
「隆守大哥哥的願望……就是在颯太大哥哥煩惱自己的根、迷失人生的道路時
,幫忙指點迷津……」
「這是沒能為孩子做半點事的父親聊表心意的餞別禮,隆守氏這麽說了。」
『是嗎……』這麽心想的颯太低下頭。
《沒能為我做半點事……明明就沒有這回事。》
颯太想起,在假想世界最難過時,伸出援手的那名紳士的溫柔笑容。
如果父親隆守沒叫自己去旗穀學園,就沒有現在的自己了吧。
「好了……那麽該傳達的都傳達了喔,大哥哥。」
「我們改天再會,在應該再會的地點、應該再會的時間。」
《等一下!結果哥哥怎樣了!?現在人在哪裏!?》
美森發問,颯太難過地開口:
《隆守先生……在魔導書……電子世界中……》
「已經不在那裏了。」
《咦!?》
被sacrament若無其事地否定,颯太提高嗓門。
「他將控製魔導書的工作交給他創造的偽裝程式,至於本體,也就是他本人的靈魂已經脫離魔導書了……就在大哥哥回到現實世界時。」
《這麽說……現在,人在哪裏……?》
「誰知道……他本人說過『就隻是前往該去的地方』。」
《該去的……地方……》
就在陷入沉思的颯太移開目光的一瞬間,sacrament和拉普拉斯之魔不見了。
《櫻?……櫻!》
「時間到了,大哥哥。該醒來了。」
隻剩下說話聲,颯太等人則流連在昏暗的空間中。
接下來該怎麽辦?幾乎在冒出這個念頭的同時——
颯太等人的靈魂猛烈墜落。
《要、要掉下去了!!》胡桃子驚呼。
《這、這是……!?》
在魔導書的黑暗中墜落的感覺。
颯太親身經曆過一次,回想起當時的情況。
在最後的最後和人世告別,從假想世界回到現實世界時。
看見重新點亮燈火的地球光景時的事情。
和那時相似的體驗,意謂著回歸地表。
但和那時不一樣的是無法中斷意識,總之是非常猛烈地墜落。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掉、掉、掉下去————!?》
《哇哇哇哇哇、喂,旗立颯太!還請想想辦法!還請想想辦法!》
因為美森或鳴就像這樣大呼小叫,根本沒空失去意識。
但也有人沉著冷靜。
就是人形機器人琉璃。
《請冷靜,各位。請冷靜聽我接下來的指示?(y/n)》
《就就就、就聽你的呀!》
《到了距離地表300m高度時就逆噴射,逐漸減緩落下的速度,這樣就沒問題了。》
《問題可大了呀!?》
和本人的冷靜相反,結果是更加猛烈地向周圍散播混亂的種子。
《說到這個,人類琉璃姊姊也很安靜對吧?》
《…………》
《人類琉璃姊姊已經昏過去了!?》
像這樣七嘴八舌的同時,已經即將到達距離地表三百公尺高度,因此所有人都抱持急不暇擇的心態抓緊人形機器人琉璃。
《忍、忍者林琉璃!快點!快點逆噴射!!》
《因為鳴小姐抓住的部分靠近噴射裝置,一旦噴射,鳴小姐朝地表發射的可能性為98%,要逆噴射嗎(y/n)》
《想也知道不是y呀!?想也知道不是y呀!?》
攀著人形機器人琉璃往上爬的鳴,不得不和颯太緊靠在一起,不禁臉紅。
《旗、旗立颯太,還請再往那邊靠一點……》
《不行,如果再靠過去……那個……琉璃的胸部會……》
《如果是颯太先生,就算抓住胸部也沒問題(y/n)》
《下流!!》
《啊,人類琉璃姊姊醒來了。》
即使昏過去還是能夠察知颯太的下流行動,胡桃子佩服人類琉璃的謎樣能力。
像這樣爭吵的同時依然持續墜落,在他們腳下,劍姬城的屋頂已經近在咫尺。
《呀啊——————!要——撞——上——了——!!》
除了人形機器人琉璃以外,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閉上眼睛。
……不料。
「!!」
下一瞬間,一睜開眼睛,他們就已經成排倒臥在劍姬城的醫務室床上。
看他們不約而同地猛然起身,擔心地陪伴他們的茜發出「呼哇」的一聲,擺出奇怪的驚訝姿勢。
「颯太同學,你們醒來了!沒事吧!?有沒有哪裏會痛或不舒服或癢的!?」
「不會癢吧!?這裏是理發廳嗎!?」
「???」
一向隻去美容院、沒去過理發廳的茜歪著頭表示疑惑。
在那瞬間,從茜背後冒出來的菊乃奮力抱住颯太。
「呼噎噎噎噎!阿颯,姊姊好擔心你啊啊啊啊啊!!」
「唔、嗯……對不起……」
「請問……我們,為什麽會在這裏?應該說,這裏是……?」
菊乃的大叫吸引惠等人聚集過來以後,琉璃這麽發問。
人形機器人琉璃與人類塯璃的精神都回到同一具身體裏麵,現在是人類琉璃的意識出現在表層。
「颯太同學你們和我們走散以後,在不遠處疊在一起倒在地上唷。」
「是怎樣的疊法呢?」
「咦,胡桃子在意這點嗎?人家想想唷,颯太同學在最下麵,其次是琉璃、學生會長、鳴、胡桃子……就這樣吧?颯太同學似乎嫌重,發出嗚嗚的呻吟唷。」
「和琉璃姊姊貼身靠在一起嗎……」
「下流!!」
「那是不可抗力啊!?」
漸漸化為自動下流發聲裝置的琉璃,搞得颯太快哭出來地大叫。
那天晚上。
颯太被埃裏亞和理沙叫去公王辦公室。
進辦公室在沙發坐下的颯太麵前,埃裏亞無意義地忽站忽坐、來回踱步、抱頭苦惱,毫無冷靜可言。
如果用土風舞風格的說法就是※毫無毫無。不懂為什麽會突然想用土風舞風格的說法。(譯注:土風舞曲「mayim mayim」音近日文「毫無毫無」。)
「啊——……颯太,有件事非告訴你不可。」
「嗯……那句話我已經聽了八次……」
王妃理沙看著這對父子的互動,露出「這樣不是辦法」的表情,終於加入對話。
「……颯太,你的親生父母不是我們。」
「啊啊——你搶了我要說的話——!」
「都怪你遲遲不肯說吧!?」
這對有趣的夫妻開始小倆口鬥嘴。
「颯太,你的父親是所羅門·布列德費爾德。是爸爸的弟弟。母親是旗立美沙。是我的妹妹。」
「…………」
「但是啊,颯太!不管發生任何事,你永遠都是我和理沙的兒子!不對,你或許會發生什麽事,砍掉重練變成女兒,不
過就算那樣,你依然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
因為太緊張了,竟然開始胡言亂語……這麽心想的理沙和颯太用奇怪的眼光仰望埃裏亞。
「不會砍掉重練啦……」
「是嗎?不會砍掉重練嗎!爸爸很擔心颯太會不會受到朋友感化!」
『朋友……是指惠吧。』颯太冒出這個念頭的瞬間,惠在自己的房間眼神失去了光輝。
似乎是聊了幾句之後稍微冷靜下來,埃裏亞斂起表情,正襟危坐。
「颯太……你的親生父親……所羅門啊,是爸爸的弟弟,也是爸爸的恩人。他挺身保護我……因此送命。其實我寧願死的是我,這樣我就不必丟人現眼,害你失去父親……」
「……我想所羅門王子……我的親生父親,以保護埃裏亞爸爸為榮喔。所以,不要說那種話啦。」
「颯太……」
「而且,我喜歡現在的自己,喜歡至今和爸爸媽媽姊姊一同生活的時光。爸爸你們不需要感到遺憾的。」
颯太麵帶笑容地這麽說,似乎讓兩人感動至極,隻見理沙抱緊颯太,隨後埃裏亞也加入。
「……不能呼吸了啦,爸爸、媽媽。」
親子就這樣持續擁抱,直到苦笑的颯太真的快要缺氧昏倒而死命掙紮為止。
然後,抱緊颯太的埃裏亞,心中還回蕩著另一個想法。
『所羅門……你的兒子從侵略者手中收複這個國家了喔。』
想起過去所羅門發誓要驅逐反王太子派收複國家的誓言……
埃裏亞在心中為了亡弟落淚。
雖然差點被遺忘,但菜波也在稍後被叫來告知颯太的身世秘密。
聽得發愣的菜波,等到埃裏亞說完以後,正色說道:
「……父王作了這樣的夢嗎?」
「為什麽這麽說!?」
好像在哪聽過的對話,讓颯太真切體會到,不管他們的境遇如何,一家人始終不變,讓颯太露出笑容。
「等等,且慢……這就表示,是那個嗎?本宮和颯太……沒有血緣關係,是這個意思嗎?」
「嗯,對。但是,一起生活的十六年不會說謊。你們永遠都是姊弟。」
看菜波讓腦袋慢慢接收事實,埃裏亞再次強調。
「不,有血緣關係喔。因為你們是堂姊弟呀。而且父母都是兄弟姊妹,所以比普通堂姊弟還要親上加親喔。」
「是、是嗎……堂姊弟……原來是堂姊弟嗎……」
一度心慌意亂而站起來的菜波,又坐下了。
『伸展運動……?』
『為什麽要現在做……?』
公王夫婦擔心起女兒的奇異行徑。
因為時間也晚了,該回房間的颯太和菜波並肩走在走廊上。
「……話、話說,颯太。」
「嗯?」
「堂、堂姊弟……」
「嗯……」
「戀、戀、戀、戀愛和結婚都可以的對吧!?」
「咦……」
姊……前·姊姊的發言惹得颯太幹笑,心想「居然先關心這個嗎?」。
「啊。抱、抱歉哪。得知身世秘密這種事,想必汝也很混亂才對,本宮卻還說這種話……」
颯太覺得,菜波這種時候的坦率,是自己這個前·弟弟也不禁抱持好感的部分。
「不會啦,嗯,因為我本來就隱約想過有可能會是這樣,所以不要緊啦。反而是能夠知道真相,讓我鬆了一口氣。」
「原來汝想過我們有可能會結婚嗎!?」
「不是滴……」
總之,菜波不冷靜的模樣,就某種意義而言,和埃裏亞是一對很相似的父女。
「總而言之哪……」
菜波隔著窗戶眺望的星星,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本宮的心意,並沒有觸犯禁忌,對吧。」
颯太由衷覺得她的側臉很美。
在門口道別,回到自己房間的菜波……
「為什麽本宮會不小心說出那種宛如求婚、很像沉重女人會說的話來哪啊啊啊啊啊啊啊!?」
因為實在過於羞恥,於是在床上來回打滾。
同一時間,在白亞房間,白亞忽然起床。
「奇怪……?有哪位叫我嗎?叫我嗎?」
能夠自由戀愛的身分立場……
然而,那依舊讓菜波頭腦混亂,將大把睡眠時間消磨在煩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