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恨恨的說:“哭你md,你嚎喪呀?我告訴你,你走了之後,我也沒有打算馬上出去找男人的,但是,你女兒卻躲著哭,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出去的。哭什麽?不過就是被男人給拋棄了嘛。”


    我爸傷心的哭著說:“你罵我吧,你狠狠的罵我吧。你跟人家在我們家裏亂搞,其實,後來我遇到那個男人了,他跟我說了,他是你專門找來氣我的。他小時候,他媽懶,他拉完便便,他媽就叫狗來舔,結果狗把那東西咬掉了。他是個殘疾人,一輩子沒有結婚,你是打聽著找人花錢請他來氣我的。可是,我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是幾年後,他得了絕症要死了,臨死前要把自己做過的這些壞事都說了才安心。”


    我媽冷笑著說:“是,他是我花錢請來的,可是,我還有沒有花錢,倒給我錢睡我的男人的呀。我隻是怕你去找人家麻煩,所以才找個太監來騙你。”


    我爸搖頭說:“不,你不是那樣的人,是我傷你傷得太深了,所以,你才報複我的。我知道,我都知道了。”


    我媽也有些傷心了:“你知道有個屁用呀?我這一輩子都快過完了,我從小就長得漂亮,我一不嫁有錢的,二不嫁有權的,我一心隻想嫁給個能愛我一輩子寵我一輩子的男人。我嫁給了你,我跟你說過我懶我饞,我難哄,你說你都依著我,依我一輩子。什麽叫作一輩子?隻要人沒有死,那就不算一輩子的。”


    我爸難過的說:“對不起,我隻寵了你十一年就沒有耐心了,我應該想到你是不可能出去亂來的。隻是,那些年你這樣弄,大家議論得非常難聽,我忍了一段日子還是沒有能夠忍住。”


    我爸說著狠狠的抽著自己的耳光,我媽也不理。


    我微笑了起來,我媽這個人戾氣太重,原來她是怨氣太重才變得這樣的。


    我媽從來都聽不進去別人說什麽話,在我們三個重逢的日子裏,她總是罵我爸,我爸也百般的忍受著她,可是,兩個人還是溝通交流不了。


    現在看來,我媽被關著,心氣就小了,我爸也可以展開他的綿綿功跟她道歉,慢慢的把她的戾氣消磨掉,他們才可能有溝通的機會的。


    我媽不肯說話了,她閉著眼睛睡著,很快就打起了小鼾,我爸也沒有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我媽的鼾聲停了,她還咳了一聲,我爸忙說:“瑤瑤媽,你把床拉過來睡在我房間的旁邊,你被子掉了,我好幫你蓋一下呀。”


    我媽冷冷的說:“我沒有那個福氣,你不要再哄我了。”


    我爸又開始道歉,我媽煩了,自己把掉到地上的被子拉上來蓋住。


    我爸還是接著道歉,我媽真的煩了:“你要怎麽樣才能不再說呢?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的話也沒有那麽多呀。你真是老了,說那麽多話。”


    我爸忙說:“當然了,我有十幾年的話想對你說的,每天存一句話,那麽也存了六千多句了。再說了,我把這些話跟你說完,可能我就要走了。”


    我媽難過了,她抽泣起來。


    我爸急了:“瑤瑤媽,你不要哭,不要哭,是我對不起你,讓我來哭就行了。”


    我媽還是哭,她的委屈全在眼淚裏了。


    我沒有想到過,我媽居然還會有溫柔的一麵,我以前對她的怨氣也少了許多。


    我爸著急的起來撞著鋼筋說:“瑤瑤媽,如果,現在有刀的話,我願意遞給你,讓你把我捅了消消氣。如果,你不敢捅,我自己捅了讓你高興。”


    我媽生氣的說:“你有病呀?你死了我會高興?你要在我們才離婚的幾年裏跟我說這樣的話,那我還是高興聽的,現在我不想聽了。你死了,你的肉又老,我也不愛吃,對我有什麽好處?好了,不要廢話了,趕快睡覺吧。你說話,我一點也不愛聽。”


    我爸高興的說:“遵命,老婆大人。”


    我媽冷笑一聲說:“你少來騙我了,什麽老婆大人呀,你提到那個胖女人的時候不是說你那個老婆嗎?她是你老婆,你又叫我老婆,你到底是想做什麽?”


    我爸忙說:“我錯了,我錯了,她是……她是我的房東,是個會占我便宜的房東。”


    我媽笑了起來,馬上又裝作不高興的說:“算了,你在沒有得到我之前當然是這樣說的,我不會原諒你的,死也不原諒。”


    我爸央求著說:“你一定要原諒我,老婆。你知道我這病是怎麽來的嗎?我活得太壓抑,太傷心了。我看著我們女兒,一個小姑娘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我心裏有多痛。我看著你一個被我整天寵著的人,卻給人家什麽事都做,我心裏有多痛。有一次,晚上了,你給他們一家人熱洗腳水,那個混子他媽嫌水不夠熱,你加了些熱水,她又嫌燙了。那個混子就把一盆水倒在你頭上,拉到院子裏揍了你一頓,還一夜都沒有讓你回家時,我隻能哭著在外麵撞牆。那是個冬天呀,老婆,我想死的心都有了,我那晚真的很想把那個混子給殺死的。老婆,你不要生氣,你可以不原諒我,但你千萬不要再生氣了,算我求你了。”


    我媽也哭了,她麵對著牆,一抽一抽的哭著。


    我爸也不說了,他也哭著,當然,還有牆這邊的我也在哭。


    我爸哭一會兒,又說一會兒,說一會兒又哭一會兒。


    他說,他經常借口廠裏加班來看我們,可是,經常還是會被發現,結果不免招來一頓毒打。要不是看在他每個月都拿錢回家,看在他每天不停的做事的份上,可能那個胖房東就要把他活活給打死了。


    我爸說了許多話,而我媽再也沒有說話了,她隻是哭。


    後來,我睡著了。


    等我再醒來時,我爸媽居然把兩張床分別放在鋼筋隔離欄的兩邊,我爸伸著胳膊摟著那邊的我媽,我媽也伸手過來跟我爸擁抱著,兩個人甜甜的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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