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漸漸刺目時,盧顏送司徒苗回學校。


    這幾天連續幾個節日撞在一起,學校裏出來活動的人比平常多出幾倍,怕前方路段擁擠,盧顏把車停在了學校的大門旁。


    他跟著司徒苗一起下車,“我再送你一段路。“


    於是兩人並肩而行,不過是很普通的事,因這些日子不見,竟有種如同隔世的恍然,經過學校的商業街,人潮更洶湧了,司徒苗的肩膀連連被人碰撞,她蹙眉,驀然一條有力的胳膊將她攬住,盧顏的身體向她的方向傾斜,形成裹住她的半個包圍圈。


    司徒苗抬起視線,盧顏神色不變,好似他該如此做,所以便做了,但這個隨意的舉止讓司徒苗心跳加速,繼而微微一笑。


    半刻鍾的時間,總算擠出人群。


    盧顏活動下胳膊,半天保持一個姿勢,不免胳膊發麻。


    “苗苗,你先別動。”他垂頭,又說道。


    司徒苗站在原地,盧顏弓身,在她詫異的表情下,修長的手指翻飛,輕鬆地為她係上鬆散的鞋帶。


    “好了,”他看著鞋上的蝴蝶結,十分滿意自己的成果,“走吧。”


    司徒苗笑說,“你係得太緊了。”


    她沒想到她這話說完,盧顏又一次弓身地重新係鞋,身邊人來人往,他為她係到一半,認真地問,“還緊嗎?”


    “可以啦。”她看著他,臉上笑意盈盈。


    臨近離別,司徒苗要回宿舍,他趕著回去繼續處理文件,逗留的時間不能過長,司徒苗說,“我先上去咯。”他沒有說話,一直站在原地,直等她上樓。


    他表現得像個“望妻石”,也不記得什麽時候起對一個人這麽喜歡依依不舍,有一次他們從外麵約會回來,同樣是他送她回宿舍,那個晚上他在這棟宿舍樓下,生平第一次點燃香煙。


    他不喜歡抽煙,以前是因為母親身體不好,怕煙味對母親有影響,後來和司徒苗在一起更不能抽了,二手煙的危害他了解得多,可那天夜晚,鬼使神差地,他點燃之前李蜀存放在他這的煙,似乎隻有煙嗆人的味道還能抑止住心裏的空落感。


    過了些時日,離去鳳凰城的行程越來越近,許久沒有聯係的邱敏終於回複了司徒苗的消息,自從那天她搬走行李後就再也沒來上課。


    “我要出國了,去學設計。”她簡短地回複道。


    司徒苗腦海中浮現出邱敏那張安靜溫和的麵龐,這個相貌普通的女生看著似乎能輕易被人海淹沒,然而實際上總有種讓人過目不忘的特質。


    ”看不出來我喜歡設計服裝吧,在你們眼裏我或許是個呆板的人。“她這話後麵跟著一個吐舌的調皮表情。


    司徒苗說,“大膽追求自己的夢想吧,趁著還年輕。”


    邱敏便發了個“齜牙”,“苗苗,盧顏家裏的事我聽說了。”


    司徒苗在看時下最火的日劇,女主角和一個有錢有勢的帥氣男主相愛,但遭到對方家裏長輩的重重阻擾。


    “當你是我朋友,我實說,苗苗,別和當初的我一樣,對待感情偏偏飛蛾撲火,說不定憑盧顏現在的危機,搞不好要聯姻。”邱敏繼續發消息說。


    司徒苗吐槽日劇賣的梗老得掉牙,冷不丁看到邱敏的消息,噗哧地笑出聲,才嫌棄完,自己卻遇到現實的了。


    “不會的,”她回道,“我相信盧顏不是那種人。”


    “也對,我和他認識了這麽多年,雖然沒有結成知己,但在我們那個圈子裏,我最欣賞的,大概隻有他了。”


    閑扯幾句,因為話題繞到了盧顏身上,少不了邱敏透露了一些關於盧顏小時候做的熊事,讓司徒苗差點笑疼肚子,誰會想到這些會是現在既紳士又清高的盧顏幹的,晚上司徒苗給盧顏發短信,“聽說你到五歲了還叼著奶瓶到處跑。”


    那時盧顏剛開完公司的會議,他年輕尚輕,沒有在會上發言的資格,隻是坐在父親的位置上旁聽,回辦公室裏還得翻閱文件,他難得穿著正式的西裝,結果剛看到短信,不顧身邊站有德高望重的秘書長,第一意識就是鬆領結,脫去外套,想打“告密者”一頓!


    “老婆別聽信讒言,”他趁秘書長沒有注意的間隙偷偷地回複司徒苗,“老公我三歲能背誦唐詩三百首,五歲習得跆拳道,能文能武,喝奶不是我的作風。”


    這招胡吹對司徒苗根本無效,“聽說你八歲時候,和李蜀比試誰能把書包扔到公園的湖對麵去,人家做個假動作,結果是你真扔了,可憐的書包沉了湖呐……”


    “這都是謠傳!“盧顏試圖證明自己從小就有穩重成熟的男人氣概,但司徒苗完全不給他機會,直接回,“今晚要笑一夜了,先提前晚安。”


    千言萬語被這“晚安”攔截,盧顏如鯁在喉,他隻好找上李蜀,恨恨地給李蜀發消息,“竟敢在我老婆麵前說我壞話,把我給你買的遊戲裝備還給我!”


    李蜀:“??!“


    這種隻靠短信和電話互動的戀愛日子又過了幾天,某個上午窩在宿舍的袁圓對司徒苗說,“四天後我們就要準備去鳳凰城了。“


    想不到會這麽快,夏季悄然來臨,陳衫兒已經買好符合鳳凰城古典風情的長裙了,隻等到時候盡情地自拍,看室友們興致頗高,要去是絕對的事,司徒苗想著得和盧顏說她要外出一個星期。


    因為又擔心盧伯父的病情,司徒苗便先問這事,前段時間怕打擾一直不敢提想去醫院看望的想法,知道她的心思,盧顏在電話裏安撫她,“爸爸的病好了很多,過兩天就要辦理出院手續了,等我爸爸回家你再過來,我到時接你。”


    聽說盧伯父病情大好,司徒苗跟著高興,聊著聊著竟一時忘記說鳳凰城的事。


    隔了一天,袁圓約她逛校園,天藍風輕,兩人啃著新推出的冰淇淋口味,時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高中時期,那個時候也是這樣悠閑的午後,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穿過樹蔭繁集的校道,臉上掛著的笑容裏,都散著清甜的芳草香。


    袁圓一捋被風吹亂的劉海,問,“我家妹夫啥時候回學校啊?想他送的驚喜了。”


    盧顏在學校時,送給司徒苗的東西,永遠都不忘給她身邊的好姐妹備上一些。


    “快了吧,”畢竟盧伯父要出院了,想到和盧顏一陣子沒見,司徒苗心底掩飾不住地期待。


    袁圓學懶羊羊的奸笑,“笑什麽,一臉的春心蕩漾,該不是和妹夫有關的吧?“


    “哪有。”


    “看你那一臉的嬌羞。”袁圓語氣揶揄,用胳膊撞她。


    而慵懶的陽光一束一束地穿過樹葉間的縫隙,周圍是蟬鳴的徹響,操場上有體育係的學生一邊做訓練一邊喊拍子,聲音裏透著滿滿的活力,身旁騎單車的同學從校道上悠然而過。


    司徒苗卻冷不丁地看見前麵兩抹身姿出眾的人影親密貼合,那般的旁若無人,竟是她朝思慕想的人此刻正和另外的女生一起。她有時候會十分霸道,容不得眼裏有沙,身邊的好友或者親人都說她從來性情溫順,可那隻是她不在乎,一旦在乎了,哪還有什麽謙虛恭讓。


    “剛回學校嗎?”她走上前,裝作若無其事地詢問。


    見到走來的人突然是她,盧顏作勢要給她一個擁抱,卻被她側身避開。


    他臉上的笑意一僵,聲帶委屈,“苗苗~”


    “怎麽回學校沒有通知我?”司徒苗繼續笑著問,不管這笑有沒有直達眼睛。


    “本想給你一個驚喜。”他雙手插進兜裏,等待司徒苗給他愛的獎勵。


    而她語帶利刺,“可不是驚喜麽?”


    身邊早站立多時的趙爾靜慌忙地解釋,”剛才是我頭發卡在盧顏的衣服拉鏈裏了,我們是在路上碰巧遇見,就隨便聊了幾句,你別誤會。“


    所以就有了盧顏的低頭淺笑,有了她依偎在盧顏懷裏的錯像。果然女人最了解女人,哪怕司徒苗什麽也沒說,她便知道司徒苗生氣的緣由。


    一顰一笑,一言兩語,她的言行如詩如畫,襯托得司徒苗像是表演場鬧劇,既尷尬又難堪,不想多停留,司徒苗拉住袁圓的衣袖一起往反方向離開。


    “苗苗,”盧顏追上她,聽到趙爾靜的解釋,他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即眼尾帶笑,“你吃醋啦?”


    說著給袁圓使一個眼色,後者立即理會,佯裝肚子痛,甩下司徒苗直嚷嚷道:“不行,不行,我先回宿舍了,吃完冰淇淋我拉肚子!”


    他的小把戲司徒苗怎麽會不清楚,即便袁圓走了,她也是羞惱地別過頭不理睬他。


    反正沒有外人在,趙爾靜剛避開,盧顏從身後將司徒苗擁住,嗬出的溫熱氣息散在她露出的頸肩,酥酥麻麻地,他笑說,“既然怕我離開,要不讓我成為你的人。”說著,手指徑直往上,若有若無地隔著輕薄的衣料滑過她的胸前,隨即抬起她的下巴——


    他越發沒正經了,不知道為什麽會演變成這樣,司徒苗本覺自己不該這麽輕易放過他,反正是不許他和其他女生走得近的。不過一個思索間,他的吻已經壓下來,唇齒間含有香煙清冽的味道……


    連續四天的情濃,在陰雨連綿的天氣裏,司徒苗的鳳凰城之旅終於啟程了,她坐在火車上昏昏欲睡,窗外的景色經過繁華的城市路過人煙稀少的大山,廣播裏每隔段時間播報要停靠的地名,對不了解中國地理的司徒苗而言,大部分是新鮮的詞。


    她不時低頭看手機微信的聊天記錄,昨晚約完會盧顏依舊送她回宿舍門口,想到他最近好不容易得空,而她卻要出去一趟,始終沒能啟齒去鳳凰城的事。這下在火車上,她忍不住內疚起來。


    時間過得很快,到目的地的火車站之後再轉坐大巴,真正到鳳凰城訂好的旅館時已經接近晚上九點。


    鳳凰城的夜景自然是美的,古色古香的吊樓,連接兩岸的木橋,細細長長的水上蕩漾著小舟,舟的兩側掛著大紅燈籠,照映得水麵燈火闌珊,處處流轉著濃鬱的本土風情,連腳下的磚石和木板都像在述說一個久遠的故事。


    旅館的老板建議司徒苗三人先去當地有名的酒吧一條街,說晚上隻有那裏最熱鬧了,雖然剛下車不久,身體還處於疲憊狀態,但作為年輕人,新鮮感最重要。


    她們把行李一放,急衝衝地開始逛起古城,玩玩自拍,買買小禮物,可謂是不亦樂乎。


    等真正進到一間酒吧,又是兩個小時後的事了。


    正是夜生活最熱鬧的時刻,音樂震耳,五彩燈過於刺目,司徒苗待了片刻並不覺得喜歡,便掏出手機刷帖子。


    學校貼吧去年關於支教的舊帖子被頂到第一排,因為事關盧顏,她不免留意,在一大段對盧顏誇獎的話後麵,有人酸言,能讓衣食優渥的富家子弟前去山區發光發熱,不過是有美人的誘惑,誰不知道他們的係花趙靜爾的家鄉正是那裏。這個理由令大多數人唏噓,有人捧有人踩,不過大部分人持反對態度,畢竟盧顏還真不是那種風流成性,嬌貴無比的富二代。


    可卻讓司徒苗胸口升起一種道不清的壓抑,那天雨幕裏的涼亭中,趙爾靜和另外女生的對話始終是她心頭上的一根刺。


    隔了幾個桌子的距離,燈光刺眼但光芒卻有似煙霧的效果,如果不是那一張桌子氣氛突然沸騰,喧嘩得打眼,司徒苗根本不會去注意。


    而這不注意,她也許就不會看見令自己難以接受的一幕。


    a大離鳳凰城千裏的距離,盧顏竟突然出現在這間酒吧裏,在和其他女人玩嘴對嘴撕紙的遊戲。


    司徒苗扒開麵前的人群往前走,站定在盧顏身邊,他似乎喝醉了,幹淨的白襯衫胸前有兩顆紐扣鬆開,露出精致的鎖骨,他單手撐在桌上,清澈的眼睛裏有些迷離,同一桌都是和他同班的同學,好幾人司徒苗都有印象,他們還在起哄,讓把白紙叼在嘴裏的女生靠近盧顏,等待盧顏含住紙張的另一端,然後合力將紙撕破。


    用袁圓精簡的話講,這玩的就是心跳加曖昧。


    司徒苗沒有發出聲音,她悄悄地來,等她看見這女生就是趙爾靜時,又默不作聲地悄悄離開。


    她越是慌張無措,越像一隻鴕鳥,隻曉得躲避,一個勁地逃。


    給袁圓和陳衫兒發了一條她先回旅館的短信,她一個人沿著鳳凰城的河邊走,岸上光色琉璃,連同她複雜煩亂的思緒。


    在音樂震耳的酒吧裏,又是另一番的喧鬧。


    “不行,剛才我認輸已經撕過一次。”盧顏擋住準備靠近的趙爾靜,即便麵前這位女生眼眸帶笑的樣子在這個場合十足地銷魂。


    他好像見到有司徒苗的影子,抬頭張望,彩燈的光芒朦朦朧朧,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我喝得有點多,先回住處,”簡單地交代幾句,盧顏腳步虛浮地要離開,趙爾靜起身要攙扶他,被他拒絕,“不用,我一個人走。”


    她咬咬唇,第一次將眼底的不甘心流露,但被燈光輕易地掩住。


    司徒苗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突然收到趙靜爾發來的短信,對方會有自己的聯係方式,這本身令她吃驚,而更訝異的是直言要和她麵談。


    地點約好一家的奶茶店,正值中午,趙爾靜穿著印有蘭花的戴青色麻布衣裙而來,腳上草編的涼鞋隻綴有一個簡單的紅色絨球,這是鳳凰城遊客們最喜愛的打扮,雖然不新奇,但在她身上仍是能在人群中醒目。


    “我找你有事。”她開門見山地說,隨即她微笑了一下,奶茶店牛仔藍的色調,讓整體的布置文藝氣息頗重,和她身上的衣飾相配得一塌糊塗,隔壁桌有好幾位男生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流連。


    任誰都會害怕這樣的女子和自己會成為情敵。司徒苗點了一份沙拉,暫時沒有去動的欲望。


    “我喜歡盧顏。”趙爾靜直白地說,“我要和你競爭。”


    她語氣很溫柔,棉裏帶針,司徒苗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見她這麽直接,微微愣了一下,隨即態度冷硬地說道,“抱歉,得不到才是競爭,盧顏是我的人,我沒有和你競爭的必要。“


    ”你是怕我嗎?“趙靜爾笑著問,眼睛眯起好看的弧度。


    司徒苗跟著笑了,“是有點,可我相信盧顏,也對自己有信心。”


    “那你試試,再過一分鍾,估計盧顏會到了。”


    “什麽意思?“


    “我們來打個賭,看他對你是否有信心。”趙爾靜微抬起下巴,胸有成竹。


    司徒苗隻道,“我沒有興趣。”


    恰時奶茶店的玻璃門被人推開,掛在上麵的風鈴微響,欣長的身影走地進來,像一陣清朗的風,瞬間吸引眾人的視線。


    如趙靜爾所說,盧顏真的來了,穿著淺藍色的格子衫,身後背著同色的旅行包,像是正逛街時趕來。


    猛然見到司徒苗在這,他神色又驚又喜,“苗苗,你怎麽來了?”又對趙靜爾說,“剛聽說你掉隊,等會我帶你回隊伍,這附近你不熟悉,別再隨便亂跑。”


    趙爾靜笑容甜甜,“知道啦,我又不是故意的。”


    天氣太熱,許是走得急,盧顏額頭上有細汗,他徑直地坐上司徒苗身邊的空位,拿起司徒苗麵前的沙拉嚐上一口,頓時五官一皺,“甜得發膩。”說完將沙拉擱置一邊。


    知道司徒苗不喜歡太甜的東西,盧顏重新點兩份鮮榨的果汁。


    “說吧,你怎麽來的?”偷偷跑來竟是沒告知他一聲,盧顏動手捏了捏司徒苗的手背。


    在司徒苗張口前,趙爾靜搶話道,“她是來捉奸的。“


    司徒苗全身一僵,不懂她到底要做什麽。


    “她不放心你,特意約我聊天,上次拉鏈的事,你應該還記得吧。”趙爾靜委委屈屈地申明,“盧顏,我不喜歡被人誤會。”


    “苗苗……”盧顏轉頭看著司徒苗。


    想起那天雨幕裏聽到的對話,昨晚令自己煩亂的畫麵在腦海裏飛快的閃過,而此刻見到盧顏探尋似的目光,司徒苗心有悶氣,站起來拉開椅子,拿起桌上的錢包,徑直地走出奶茶店。


    盧顏很快追上來,在她身後亦趨亦步地跟著,“你怎麽了?我和趙靜爾之間什麽事都沒有,苗苗,你不相信我嗎?”


    這句解釋無疑是火上澆油,手機微震,司徒苗點開信息看,正是趙靜爾發來的,內容無疑是在炫耀盧顏相信了她的話。


    “苗苗,”盧顏拉住她,“你到底信不信我。”


    “你鬆手,”司徒苗平靜地命令,氣氛凝固了幾秒,盧顏無所適從地將手鬆開,她驀然一笑,笑容有些酸楚,“你又相信我了嗎?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鳳凰城,我來這隻是來旅遊的,可你呢,你有兄弟,你有家庭,現在你有紅顏,你一次次把我排在最後,你說你愛我,然而我在你心中,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位置。”


    話完,她不想再和他多說一句,腳步加速地往人多的地方走,他追在她身後喊她,然而鳳凰城的小路曲折,遊客輕易地將兩人衝散。


    回到旅館,不由分說地司徒苗開始收拾行李,陳衫兒有一個遠房姑媽住在附近,她已經過去那邊,可能要多留幾天,旅館隻有袁圓在,正拿著手機修昨天的照片,見司徒苗回來就收拾行李,大呼,“臥槽,你幹嘛!”


    “我要回去。“她現在連呼吸這個地方的空氣都感到悶。


    “不會吧?”袁圓從床上跳起來,“這才一天你就走啊!”


    “對,”行李簡單,她幾下就收拾妥當,“你去找陳衫兒玩兩天吧,我先回去了。”


    “你一個人回去多不安全,算了,我陪你。”袁圓說著在地上找鞋穿上。


    “沒必要,你玩吧,我不想做你的拖累。”


    “說的什麽話!”瘋子衝過來掐她一把,“你這麽如花似玉的美少女,我忍心丟棄嗎!”


    說著頭一甩,叮當響地收東西。


    她突然要走,袁圓隻當她任性,不過卻總是格外包容,哪怕再離譜。


    誰也沒有料到,就在歸途的大巴上,袁圓突發身體不適,冷汗沁沁的程度驚得大巴司機給120撥打電話,可是送到醫院,因為錢不夠,醫生不能開藥。


    “您先告訴我,她到底是什麽病,嚴不嚴重?”看坐在椅子上膚色蠟白,疼得不時哼唧的袁圓,司徒苗著急地追問醫生。


    “不算大事,闌尾炎複發,這次需要動手術摘除,你先盡快把手術的錢交上。”後麵還有人排隊看診,醫生並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袁圓一個人身上。


    闌尾雖說是小病,可是一旦疼痛起來,那也不是一個女生能挨住的,偏偏袁圓還反過來笑著安慰驚慌失措的司徒苗,“沒事呢,就跟蚊子咬似的,你急什麽。”


    明明已經疼得臉上毫無血色,司徒苗的眼淚被這話一下子刺激出來,即使是這種時候,袁圓第一時間在乎的,永遠是對方的感受。


    “我何德何能,能認識到你這樣的好朋友!”司徒苗衝到門外,她站在走廊上一個個翻電話薄,這陌生的城市,她孤立無援,而銀行卡上的資金更是不夠,她第一次為自己的貧窮感到悲哀。


    “我卡上一千左右,陳衫兒能立即轉過來五百,加上袁圓的八百,一共兩千三百塊,可還是不夠。”她急得跺腳,每過一分鍾,袁圓就要多忍住一分鍾的痛苦。


    該怎麽辦,她終於選擇妥協,拉下麵子撥打盧顏的電話。


    嘟——嘟——


    忙音——


    再然後是歸於死寂。


    一霎那,好似一根稻草徹底壓彎司徒苗全部的自尊,心上升起陣陣涼意。


    最後解決事件的是邱敏,司徒苗能聯係上的好友中唯有的幾人,聽說是袁圓生病,她們之間過節是有的,可她沒記在心上,電話結束,不過五分鍾就有院長模樣的男人過來親自探問,連這個小手術都是他親自操刀。


    這也便是家大業大人脈極廣的好處。


    突發此事,不得已司徒苗要在這裏多待上幾日了,因為有邱敏找好的關係,醫院給袁圓安排的是單人房,旁邊有一張專門提供給陪護的折疊小床,白天司徒苗負責給袁圓買飯倒水,晚上就蜷在小床上將就。


    袁圓挺過意不去,直嚷著,“四天後出院,我袁圓保管把你當慈溪伺候,我就是你的小全子,您一聲吩咐,指哪奴才幹哪,倒夜壺都沒問題。”


    “還有力氣調侃,說明恢複的不錯。”司徒苗把杯子整理好,“我出去買點水果,等會回來。”


    袁圓手一揮:“去吧,小全子。”


    司徒苗舞拳,“回頭收拾你。”


    萬萬沒想她一出門,會在這個處處散著消毒水味道的走廊上和盧顏遇著了。


    他錯過了她最期盼他能給予她安慰的時刻,此時出現又有什麽意義,司徒苗當作沒有看見,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


    “你去哪?”他開口的嗓音沙啞,伸過來拉住她胳膊的手都是冰涼的。


    司徒苗沒有理會,一根根地掰開他的手指,徑直地走下樓梯,他便跟在她身後,她去超市,他跟著進來,她去排隊結賬,他搶著付錢,又搶著幫忙拎東西。


    回到病房裏,他站在門外,司徒苗把門關上,動作頗為粗魯,袁圓一驚,詢問,“門外是不是有人?我咋好像看見妹夫了。”


    司徒苗頭頂烏雲地給她削水果,刀子寒光閃閃的,袁圓果斷閉嘴,沉默是金。


    整整一個下去她待在病房裏沒有出去,後來有人敲門,司徒苗遲疑地將門打開,是過來送外賣的小哥,把包裝精致的飯菜一份一份地拿到桌子上,都是適合病人吃的營養套餐。


    “我沒記得我有點。”司徒苗神色冷冷的,小哥嗬嗬一笑,“病房號我沒看錯,是姓盧的一位先生……”


    “拿出去。”司徒苗說的絲毫不留情麵,袁圓解圍道,“我都餓死了,管誰點的,反正能吃。”


    “那你吃吧,我不吃。”


    “苗苗,”盧顏不知何時站到門口,送外賣的小哥離開了,他說,“你身體底子不好,別折騰,吃一點吧。”


    “你管我如何,你又是我誰。”司徒苗頭也不抬地回。


    盧顏呼吸加重,似在極力克製,他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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