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在地平線上升了起來,大地在晨霧中遼遠而又空闊。尼羅河在金色朝陽下閃著熠熠的光芒。陽光照在我們的臉上,一如三千年前照在古埃及人的臉上。時光靜靜流淌,人類輩輩衍生,隻有太陽,永恒地見證著這一切。


    尼羅河枕著廣闊的撒哈拉大沙漠,在晨風中靜悄悄地流著。河水滋養了輝煌的古埃及文明。在尼羅河畔,聳立著一座見證曆史、匯聚文明的古城開羅,在這裏,人事世情在時空的幻變中生生滅滅,神秘的金字塔,神秘的撒哈拉,神秘的尼羅河。在這一片神秘的土地上,埃及人相信靈魂不滅,相信真正的人生始於死亡。


    一切已湮滅在曆史的風塵中,流傳至今的古文獻隻記載了千年輝煌的片羽,曆盡數番滄海桑田的古跡更布滿歲月的風霜。盡管這樣,一代又一代的人們,依然被埃及內蘊的曆史魅力所吸引。開羅學院考古係的師生,更是一群為古埃及文明著迷的人,此刻他們在盧克索神殿的高處參觀,朝下望去,人小如蟻。雖然有護牆,但畢竟是熬了三千年的磚石,隨時都有鬆落的可能學生們都不敢靠得太近。勃朗教授在一旁講解宮牆上的象形文字,學生們深深感到,埃及真是古代曆史的寶庫,在遺跡的每一處地方,都隱藏著人類為之榮耀的文明痕跡。


    在神殿的不遠處,正進行著耗資巨大的王墓挖掘工程。頂著一頭俏麗金發的凱羅爾是來自美國的留學生,她的父親,正是這次工程的出資人,而她自己,是這群學生中最熱心、最沉迷、也是最深得勃朗欣賞的一個。這會兒,她打斷了勃朗教授的話,指著一個古怪的文字問道:“這個古代文字怎麽念?”


    勃朗教授道:“那個是王印,讀作多多美士王。”他對凱羅爾非常滿意,“凱羅爾這麽熱心,她在考古方麵一定會大有成就的。”


    凱羅爾對宮牆外的文字大感興趣,顧不上回應教授的讚賞,也不管城高萬丈,不加思索地翻著護牆,雙腳一勾整個兒淩空倒掛,滿不在乎地看起來。大風一次,她就搖搖晃晃的,可不是一般的晃,而是在距地麵百米的高處搖搖欲墜,看得人們心驚膽跳。那個勃朗教授反而頻頻點頭:不愧是我的得意門生。


    吉米忍不住大叫:“很危險,跌下去會死的!”他是凱羅爾的同學,也勃朗的孫子。


    凱羅爾得意洋洋地表演著金鉤倒掛,嘻笑道:“大驚小怪!”正忘形之際,牆上的磚一鬆,她一下子勾不住,眼看就要掉下去,吉米驚呼一聲:“凱羅爾!”


    吉米衝過來就要抱住凱羅爾的腿,正好抓住了她的褲子慌得凱羅爾騰出寶貴的手,顧不得救自己,使勁和那個“無賴”搶褲子,她惱羞成怒:“放開我!是誰那麽缺德!”也不想想人家一放手,她就得粉身碎骨,急得吉米直叫:“笨蛋,別動!會掉下去的!”


    同學們一哄而上,有的拉吉米,有的拉凱羅爾,眾人像拔蘿卜似的把兩人拉回來,大家抱在一起歡呼,餘怒未消的凱羅爾小嘴翹得老高,二話不說,對著吉米狠狠地扇了一記耳光。


    吉米捂著火辣辣的臉,委曲地直嚷:“這樣子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這時,凱羅爾的哥哥羅迪跑來,一臉興奮地說:“凱羅爾,好消息!快到底比斯崗的國王穀去!在國王穀的現場發現法老墓了!”


    眾人吃驚極了,封閉了三千年的墓,真的昭示人前?勃朗教授激動得抓住羅迪的手:“太棒了!這是考古學者最高興的事!令尊出資,實在功不可沒!”


    凱羅爾激動不已:“快!哥哥,馬上帶我去!我就是喜歡考古才來埃及留學的!好高興!以前隻有在博物館才能看到古代埃及法老的木乃伊,沒想到現在竟有機會看到剛出土的法老木乃伊!太好了!”


    同學們也興奮得叫嚷著:“我們也去!我們也要看法老墓!”於是大家一起坐車,出發去底比斯崗。


    車上,底比斯崗逐漸映入眾人眼簾。那一帶聳立著耶爾可倫山,不長一草一木,在幹涸的石灰岩山穀之間就是世界有名的國王穀,放眼望去,一片肅穆。


    很快就到了現場,那裏早已經擠滿了來自各方的遊客、記者、學者,都要急著進入國王穀。因為凱羅爾的父親是出資人,所以他們一行費不了多大功夫就進去了,不一會兒,黑漆漆的甬道擠滿了考古學院的師生們。


    王族三千年的恬靜睡眠,現在就要被破壞了……冥冥中,似有一種若有若無的聲音在回響,“打開法老墓的人們!王族的詛咒會降臨到你們身上……”


    凱羅爾聽到了,奇怪地問旁邊的吉米:“你說什麽?”


    吉米丈二金鋼摸不著頭腦:“沒有呀!”


    凱羅爾也不深究,這時候,大夥們來到洞前,裏麵更加黑了……大家不由得望而卻步。


    “該由我先進去!”凱羅爾硬要向前衝去,吉米一馬當先攔在前麵:“不行,你跟在我後麵!很滑!注意你的腳!”語氣中不無體貼,凱羅爾卻氣鼓鼓地說:“愛打岔的家夥!”


    甬道的前方深深沒入黑暗中,似永無盡頭,令人不寒而栗。而勃朗教授卻滿心熱情地勇往直前。吉米不禁問道:“爺爺,階梯通到哪裏?好深喔,造墓的方法和我們知道的有些不同!”


    凱羅爾也暗感疑惑:已經是地下五公尺了!少見的墓道,利用了自然洞穴,再加以人工修建。博物館尚無類似的紀錄。不過,空氣很幹淨!


    快到地下一百公尺了,凱羅爾扶摸著洞壁,心裏泛起淡淡的悲傷;自從古埃及人懷著深深的祝福安葬法老、封閉此墓後,便離開了這個甬道,從此再也沒有人走過!三千年後的今天,我們卻走在這條路上。


    她不禁輕輕地問:“哥哥要,雖然是為了考古研究,不過挖掘法老墓,不是冒犯了死者嗎?”


    羅迪哈哈大笑,振振有辭:“不!這是為了避免盜墓者的破壞。”


    “啊,到盡頭了!”大家興奮地大嚷著,但轉而便是失望,因為徒有牆壁,別無出口,空洞洞的一個小室。凱羅爾好一陣研究,迷惑不解:真的是盡頭了。怎麽回事?這裏什麽都沒有?但入口的確有王印呢!


    她懊惱地亂踢一氣,不料一道暗門應聲而開,從門裏的小室裏湧出一股暖氣,把所有的燭光吹得猛然一亮之後,一下又滅掉了。突如其來的黑暗把凱羅爾嚇得哇哇亂叫,死死抱緊吉米不放:“啊__”


    吉米被勒得喘不過氣:“凱羅爾,放開我。”黑暗中湧動著一股莫名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大家嚇得碰碰磕磕的,好容易翻出電筒,重見光明的大家才鬆了一口氣。


    “啊!教授,那是什麽!”突然有人驚嚷起來,神經繃得緊緊的大家又是一陣你撞我,我撞你,莫不是見鬼了吧!


    眾人好歹定下神來,一個金光閃閃的密室豁然而現,凱羅爾眼前一亮:黃金的……房間!


    確實,這是個金色的房間。在室門處,一隻黑色的狐狼像蹲踞在祭壇上,它就是埃及陵墓的守護使者阿奴比斯(anubis:古埃及引亡靈去冥府之神)。室內有些淩亂地放置著幾張金躺椅、一張金雕禦座、幾個形狀奇特的神龕,一條金蛇從其中一個神龕中探出,和阿奴比斯一齊冷冷地逼視著這群不速之客。還有兩個麵對麵而立的人像,都是身穿金裙、足踏金鞋、手執權杖、額頭盤著護身眼鏡蛇。


    墓室色彩鮮豔的壁畫描繪了去世法老去冥界的場麵,死者的亡靈在伊西絲神(isis:古埃及地位最崇高的女神)、鷹頭人身的荷露斯審(horus:古埃及主神之一)的護送下,乘坐太陽舟,穿越過由蛇、鱷魚等猛獸盤踞的十二道關口,抵達奧賽利斯(osiris:古埃及冥神,同時也是伊西絲的丈夫、荷露斯神的父親)統治的冥界。奧賽利斯將死者的心髒放到檢驗善惡的天平上稱量,以


    決定他在冥界的命運……墓室的穹頂上載滿了古文字,內容是描寫法老死後為神的另一種尊貴生活。


    尤為攝人心神的是橫置在密室深處的一副黃金人形棺,三千年的歲月封不住它無尚的神聖與尊貴,人人畏然肅立,仿佛想靜心聆聽一下遠古的心跳。


    毫無疑問,這是法老的墓室!“偉大的發現!”勃朗教授興奮得手舞足蹈,“要不是羅迪的父親出資,挖掘就無法成功,馬上通知你們的父親,凱羅爾!”


    久盼的一幕終於呈現在眼前,凱羅爾心神激蕩,小心翼翼地輕移敬畏的腳步,拉著吉米走近人形棺。當親手撫到人形棺之時,她斂氣屏息,凝望棺裏,隻見仰麵躺著一具渾身金光閃閃的木乃伊,莊嚴而尊貴。凱羅爾被五官栩栩如生的黃金麵罩深深吸引:“吉米!這應該是按照真人的臉型打製的!好年輕的少年法老!”


    她的視線久久不舍移開,心中肅然默語:初次見麵!可愛的少年法老……


    勃朗教授把人形棺帶回開羅學院研究從始至終,誰也沒有注意到棺上的一行古文辭句:“神啊!對妨礙法老睡眠的人,擺動死亡的雙翅吧!”


    狐狼神阿奴比斯似有感應地閃了閃陰沉的目光。法老的棺材被拿去以後,國王穀恢複了表麵的寧靜。無人覺察到,沉寂千年的殺機,正在危險地湧動。


    在開羅學院研究室,勃朗教授率一群學生研究人形棺,討論氣氛非常熱烈。木乃伊上的王冠、寶石、護身符等物件,都似乎隱藏著無窮奧妙,讓學生們猜想不休。


    “好年輕啊!大概還不到二十歲吧!頭部枕骨的傷痕不同尋常,可能是致命的原因。明天把木乃伊的黃金麵罩拿下,再用光檢查一下身體。”勃朗教授下了初論。


    凱羅爾細細端詳著木乃伊,深感惋惜:被殺!那麽年輕就死了!


    宮廷裏本來就是勾心鬥角、你爭我奪,謀殺事件多不勝數。她正黯然神傷,忽然藍眸一亮,驚喜地大叫起來:“看!教授!有花環!一定是他的戀人在最後分別時放進去的,表示對法老永遠不變的愛!”


    她輕輕地捧起幹枯、顏色尚未褪盡的小花環,思緒飄得老遠,“純潔的愛情,伴隨愛人直到永遠……多麽羅曼蒂克。”這如夢如詩,跨越千年的王族愛情著實讓她癡迷不已,對於她來說,盡管滿棺一片眩目的金光,可沒有什麽比這幾朵枯花更令人心馳神往。


    吉米望著一臉陶醉的凱羅爾,調皮地湊過來:“我可不會比他差勁!我愛你!凱羅爾小姐!”


    凱羅爾隻道他又來唬弄惱道:“開玩笑!”


    吉米不依不饒:“凱羅爾,我是認真的呢。”


    正在嬉笑之間,勃朗教授拿起一塊瀕於崩裂的粘土板,上麵隱隱可見幾行模糊的字跡,教授辨讀一番,一時不能確定那是一種什麽咒文。


    凱羅爾大感好奇,取過來,還沒來得及看,就和其他師生們去了另一個研究室。


    這時,停放人型棺的房間悄悄潛入幾個黑影,圍住了無人看守的人形棺,不一會兒,幾件寶物已經落入他們之手,正欲逃離之際,被一個研究人員發現了,立刻喊開了:“來人啊!有小偷!護身符和王冠被偷了。”


    呼聲驚動了另一廂的師生們,凱羅爾手中的粘土板突然脫手,自己飛了出去,“啪”地在空中碎成萬片。師生們望著滿地的碎片,目瞪口呆。


    那種令人心寒的碎裂聲,尖利地回響著,一直傳到遙遠的國王穀,在它戛然而止之際,一股陰風隨即呼嘯而起,霎時間國王穀黑風肆虐,飛沙走石。而王墓裏卻籠罩著令人生畏的寂靜,那裏是死神的領地。陰森森地在國王穀流漫的冥氣,如聽從無形的指令一般,匯流於一副女王人形棺的周圍,來自地獄的不祥生機在萌動,“吱……咯……”女王棺裏緩緩伸出一隻纏滿裹屍布的手……人間與幽冥,出現了不應該的、扭曲時間的糾葛。


    兩個巡視的警衛聽到不尋常的異聲,頓時毛骨悚然,無奈職責所在,隻得硬著頭皮尋聲來到女王棺前。忽然,棺蓋猛地被頂開,兩人嚇得向後踉蹌幾步。更使他們心肺俱裂的是,一具屍布纏身的木乃伊赫然直立起來,一股黴氣衝鼻而入,那是死亡的氣息。兩個警衛即時腿軟如綿,跌坐在地上,逃不得,喊不得,直直地瞪著裹得不成一點人樣的木乃伊,死寂中響起沉重的步伐,它正步步逼近。


    黑暗中浮起一絲來自異界的喑啞之聲:“我是……愛西絲!曼菲士王的姐姐……弟弟……曼菲士王在什麽地方?”


    兩個警衛好容易才清醒過來,撒腿就跑:“木乃伊複活!這是王族的詛咒!”


    木乃伊直立不動,纏屍的布條“唰”地飛向兩人,他們躲閃不得,被布條絆跌在地,木乃伊猙獰地狂笑著撲向他們……很快地,王墓裏再無聲息……


    木乃伊慢慢走向出口,裹於身上的布條層層散落,在陣陣陰風中狂飛亂舞,一個窈窕婀娜的形廓也愈顯清晰。


    那塊粘土板是一種咒術板,是古代對女王有深深積怨的神官用來咒縛愛西絲女王的,粘土板跌碎了,詛咒也就解除了,愛西絲奪得複活的力量!


    當布條全然褪去,翩然立於風中的愛西絲,竟是一名弱質美人,渾身上下無不散發高貴典雅的纖柔氣質,竟毫無一絲一痕的凶狠和血腥。清澈如水的秋眸更是滿盈幽若深潭的哀傷淒豔如斯,人見人憐。金蛇王冠透出凜凜的尊貴,一雙金蛇手鐲蜿蜒於她光潔的玉腕上,平添幾縷神秘的風韻。隻見她柔如無骨的雙手各持一支精致的小巧蓮花寶杖交疊於胸前,微啟朱唇,向神祈禱道:“神啊!請把我弟弟帶回國王穀來!請對妨礙法老睡眠的人擺動死亡的雙翅!”


    吟罷,不禁悲從心生,潸然淚下:“我惟一的弟弟!在陰謀和背叛中,隻有我們姐弟兩人互依互助……我心愛的弟弟啊!”


    當天晚上,凱羅爾在家,麵對滿桌的粘土板碎片,想把它們拚湊成原樣。這可是珍貴的古物,具有非凡的考古價值。凱羅爾一想到粘土板是從自己手中跌碎,就懊惱不已。她好像隱隱記得,粘土板是自己飛出去的,但怎麽可能?她馬上否定了這種印象,一切都是自己抓不牢之錯,實在難辭其咎,她一夜不寐,努力與碎片奮鬥。


    清早的晨光悄灑入簾,鳥兒噙露飛翔,又是新的一天。羅迪照例進來想喚醒凱羅爾:“快起來,七點半了。今天要把木乃伊的屍布拿掉,調查一下死因!”卻驚訝地發現平日還在抱頭大睡的凱羅爾正在伏桌嚶嚶而泣,碎片滿桌,一如昨天,顯然凱羅爾徹夜的功夫隻是徒勞,他寬慰道:“你昨晚沒睡嗎?振作點!”


    “可是,是我把它跌碎的,平常我總是很小心地對待古物的!”凱羅爾仍然自責,這時,電話鈴響了。


    羅迪拿起話筒,不一會兒便興奮地大喊:“凱羅爾!爸爸從美國打電話來了!”


    凱羅爾直蹦起來,一把搶過話筒:“喂!爸爸!”


    電話傳來昆哲倫.利多的聲音:“我和賴安已經完成美國的工作,馬上要來埃及!”


    放下電話,“好高興哦!”凱羅爾淚痕未幹的小臉已全然沒有了適才的不快,洋溢滿天真的歡笑,她把粘土板的碎片收拾進袋:“我會用我自己的力量把這個粘土板複原!我上學了!”


    “早餐起碼喝點牛奶!”胖乎乎的嬸嬸端著牛奶在後追喊,她是一個和藹而愛嘮叨的管家,與這一家子有著深厚的感情,凱羅爾卻一溜煙地跑了,“好高興!爸爸和哥哥要來這裏!”


    她剛跨出家門,就看見不遠處的樹下,蜷縮著一人白衣女子在瑟瑟發抖,善良的凱羅爾上前看個究竟,“你怎麽了?”


    女子以手扶額,掖了掖白袍,腕上的金蛇亮了亮,又隱入白袍中。她虛弱無力地說:“我迷路了,碰巧身體


    又很不舒服……”


    凱羅爾一摸她的手,冷冰冰的,顯然是病了,凱羅爾急得大叫起來:“嬸嬸,快來!”


    她扶著那女子,關切道:“你得休息一下!嬸嬸會好好照顧你的。”那女子稍稍抬頭,勉強一笑,頓使凱羅爾驚為天人:“好漂亮!”一臉病容遮不住她的絕色美貌,掩於白袍之下的青絲烏黑水亮,零落粘了幾縷在蒼白的頰間,別有幾分不經意的嫵媚。唇色是淡淡的一抹妃紅,子夜色的瞳眸柔情萬千,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凱羅爾轉身跟嬸嬸悄悄說:“這麽漂亮高貴的人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凱羅爾和嬸嬸扶了她進屋。她安靜地坐著,褪下了白袍,又讓人眼前一亮!隻見烏發上墜有金珠穗串,身穿長筒薄紗裙,一條刺繡精美的金色綢帶鬆鬆地係在胸際,綢帶以上的輕紗柔柔地貼伏於上身,勾出玲瓏有致的優美線條。綢帶以上的裙擺一氣而瀉,並不如一般服裝強調腰際的收縮,但絲毫不減她的嫋娜秀麗。正如嬸嬸所說,這種衣著像睡衣,凱羅爾對嬸嬸說:“把媽媽的衣服拿給她吧!”


    那女子溫柔地道謝,並說:“我的名字叫愛西絲!”又拍了拍身邊寸步不離的黑狗,“乖點!阿奴比斯!”忽而臉色一黯,“我惟一的弟弟失蹤了。我正傷腦筋!”


    凱羅爾豪氣地一拍胸口:“正在找你弟弟嗎?愛西絲,你暫且待在這裏,我來幫你找弟弟!”


    “凱羅爾沒有姐妹,也太寂寞了!”嬸嬸笑著說。


    凱羅爾擠眉弄發地用手肘戳了戳羅迪:“哥哥,很漂亮吧!”


    羅迪也由衷讚道:“太完美了,比較適合賴安!凱羅爾要是像這樣就好了!”


    正說笑間,吉米跑來大喊:“凱羅爾,快到學校來,法老的木乃伊被偷了!”話音剛落,愛西絲身旁的阿奴比斯突然大吼:“汪汪!”愛西絲臉色也驟然一變。


    凱羅爾和羅迪匆匆趕去,愛西絲緊跟其後,凱羅爾又氣又急:“真是多事之秋,昨晚王冠被竊,今天又……”她衝進人型棺停放間,隻見勃朗教授一臉憂色:“很抱歉,今天早上打開棺材,法老的木乃伊就被偷了,是你們父親出資的,卻……”


    凱羅爾心疼地拾起地上被踩壞的小花環,愛西絲一愣:“是這個凱羅爾和羅迪的父親出資掘墓的?!”她頓時陰下臉來,恨恨地念起咒語:“神明的詛咒,請首先靈驗在女孩凱羅爾身上!”


    凱羅爾卻絲毫覺察不到,隻顧攏斂殘花,兀自納悶:“開羅市已經布下嚴密的警戒線!奇怪,國王穀裏的警戒人員都沒有聯絡大家!我得去一下那裏!”


    “我也去,凱羅爾,一定要打到犯人!”吉米毫不猶豫地跟隨她去。


    一夥人來到洞時,卻是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大家好生不解:“警戒人員呢?”於是大夥分頭搜穀。


    凱羅爾等四人走進黑洞洞的王墓,忽然一股血腥衝鼻而入,凱羅爾更不禁拉住吉米:“我好怕!”話音未落,腳下猛地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卟嗵”一聲跌坐在地,她倒是不痛,因為軟綿綿的一團東西墊在屁股下麵,她奇怪道:“什麽呢?”探手一摸,吉米也把電筒照過來,不照則已,一照駭人,凱羅爾手上濕漉漉的竟是一灘汙血!而她坐著的竟是一具死屍!


    “啊——”她驚跳起來,眾人也嚇得紛紛後退,不是一具,而是兩具,都是看守王墓的警衛,他們皆是七孔流血,死狀恐怖,大夥愣一下,“哇”地一窩蜂地衝向出口。


    凱羅爾在驚恐之間“啪”地摔了個嘴啃泥她慌得大叫:“吉米!等等我!瑪利亞!哈利!”可是,晦暗的甬道中隻回蕩著她自己的喊聲,她掉隊了,絕望地想:大家都跑了,隻剩下我……


    她好容易才站起來,軟著兩條腿,在墓裏摸索著出路。她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發現朦朧中且個幽幽的人影立在她身邊,她嚇得撒腿就跑:“哇,誰?”


    人影卻越來越多,她在驚惶中看清楚了,“是壁畫的人像!”


    古埃及壁畫的人像在黑暗中看起來,特別詭異。凱羅爾不敢多望一眼,隻管一個勁地逃,卻總擺脫不了壁畫上一個又一個的人像。


    猛然間,其中一個人像竟然轉過臉來,對著凱羅爾陰陰地一笑,更可怖的是,他竟然走下牆壁,不止一個,所有的壁畫人像都活了,他們獰笑著,齊齊向凱羅爾逼去,扭住了她。凱羅爾掙紮不休,緊閉著眼睛驚叫不止:“吉米!羅迪,快來啊!哇,放開我!放開我!哇!”


    凱羅爾被他們狠狠地甩在地上,驚魂未定,忽覺異樣的光線直刺入眼,耳邊清清楚楚地聽到喧嘩聲:“捉到了,捉到了!”


    她小心地睜開眼睛,隻見一個衣裝奇特的男子用劍尖逼著一個翻倒在地的人,厲聲喝道:“哪裏來的家夥?!我曼菲士即將成為一統上下埃及的法老,你竟敢偷襲我!”


    凱羅爾頭腦好一陣混亂:“這裏是……曼菲士?埃及的法老?我夢見到古代埃及了!”她還在糊裏糊塗,頭發已經被一把揪住,一痛之下,她倒有點清醒了,吃驚地望著來人。


    他就是那個自稱法老的曼菲士?驕橫跋扈,令人生畏。他的長眉斜掃入鬢,一雙子夜色的眼睛正霸氣而不失好奇地審視著自己。她看清楚了,他有著一張清俊的臉龐,線條柔美而不失英氣。不頂金環貼額而箍,以免以發垂臉。凱羅爾真沒想到,除了愛西絲,居然還有人而且是男人能擁有如此細柔光潤的黑發。他僅穿一件短小的鑲金腰衣,一身肌膚是陽光下的小麥色,身軀如棕櫚樹般修長而結實。


    凱羅爾迷茫了,明明是第一次見他,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好像見過這個少年法老……


    曼菲士細細端詳凱羅爾的頭發說:“金色的頭發!你不是埃及人吧?這樣的發色這第一次看到。”


    “曼菲士!你沒事吧?”話音未落,一個女人直撲進曼菲士懷裏,“啊,曼菲士,我好擔心!聽說有人想襲擊你!”


    曼菲士安慰道:“刺客已經被逮捕,沒事了!王姐!”


    凱羅爾跌在一旁,抬頭一望,嚇了一跳,她竟然和愛西絲——那個要找弟弟的漂亮女子長得一模一樣,隻是沒有病態,更顯得光彩照人,她猛然想起曼菲士的臉和王族之墓發現的金麵罩一模一樣,更是大驚失色:我不是作夢吧,這裏是曆史上的古代埃及……


    法老的姐姐威嚴地下令:“對法老尋仇的人,一律處以死刑,再把他當神的祭品……”奴仆奉命將刺客縛在行刑台上,凱羅爾心裏直發毛:我在書本裏讀過,古代埃及是用俘虜或奴隸來祭神,難道……


    “把這個祭品獻給阿蒙拉神(古埃及太陽神,法老自稱為太陽神之子)!”法老的姐姐走過去命令道,她將匕首深深刺沒入刺客的心窩,鮮血直噴出來,凱羅爾第一次看到如此殘忍的場麵,驚叫道:“住手,住手!”


    一個奴仆畢恭畢敬地上前提醒道:“女王陛下,請把祭品的心髒呈上祭壇。”


    愛西絲!不可能,凱羅爾呆若木雞,直愣愣地看著女王麵不改色地把手探入屍體的傷口,掏出血淋淋的心髒,扣在腕上的金蛇手鐲閃著凜凜的金光!不,怎麽可能是溫柔如水的愛西絲。但是,那張臉龐,那個金蛇鐲,凱羅爾內心一陣狂亂。女王無比莊嚴地步上祭壇,淋漓的鮮血,滴落在蜷縮在祭壇下的凱羅爾的頭發上。凱羅爾渾身顫抖:這是怎麽回事?這裏的確是三千年前的古代世界,還有一個愛西絲!我……我到底在哪裏?


    女王捧著仍然熱騰騰的心髒,誠心祈求:“神呀!大綠海(古人對地中海的稱謂)海岸各國都企圖侵占埃及,都想取弟弟曼菲士的性命,到這個月,偷潛進來的刺客,連同這人已是第五個了。神呀,保護我惟一的弟弟,統治埃及的法老曼菲士吧!”忽然她眼


    前一陣天旋地轉,軟軟地歪倒在地。


    “王姐!”曼菲士忙上前扶起她,“你不要過度為我操心,如果生病可就壞了!”


    女王嬌喘連連,但還是寬慰弟弟道:“不必擔心,在充滿陰謀和背叛的時刻,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倒下去!”說著,冷冷的目光掃過凱羅爾,“向法老尋仇的人,一律處以死刑!下一個祭品是那女孩,把她帶到祭台去。”


    奴仆綁住凱羅爾,她動彈不得,驚恐萬分:“把我當祭品?放開我,好痛!”她被拖向祭壇,懷著一絲希望,大聲向女王喊道:“愛西絲,是我,凱羅爾!”


    “住口,不準無理,不準直呼女王陛下的名字!”一個奴仆“啪”地打了凱羅爾一記耳光,接著眾人七手八腳把她縛在刑台上。


    凱羅爾大喊不止:“住手,我是二十世紀的人呀!”


    曼菲士上前按住凱羅爾,麵無表情地說:“痛苦馬上就完了!”


    凱羅爾清晰地感到曼菲士的手溫,如此真實,不是夢:我真的要被殺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愛西絲手中閃著寒光的匕首,刀尖已經對準她的心髒,眼看就要刺過來了!凱羅爾絕望地大喊:“救命!救命呀!吉米!羅迪……”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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