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淺,單薄的月光灑在街道上,輕輕覆蓋了層薄薄的素紗。


    雖已入夜,但臨安城內依舊是一片繁華。且看看那花街柳巷,張燈結彩,紅火的程度堪比年節。花街上,彌漫不去的是花香和若有似無的脂粉香氣,身著單薄的女子扭著帕子,嬌笑著在門口朝過往的路人拋去一個媚眼。或惹得有人詫異的目光,或惹得有人貪婪的目光,便格格一笑,好似看到了什麽有趣的玩意兒一般。


    別說這大街上了,這各家花樓裏更是熱鬧非凡,人聲鼎沸的。


    臨街的一間房間內,男子穿著一襲月色錦袍,斜倚在軟塌上,身前是幾名伺候的女子。


    屋子裏有絲竹聲聲,昏黃的燭光下,場中那容貌嫵媚的女子穿著一襲單薄的衣裙上場了。隻見她扭腰擺臀,輕舞水袖,手腕子上的鈴鐺作響,分外動聽。隨著那音樂越快,女子竟是伸手一揚,便解去了一件外衫,露出了內裏鮮紅色的肚兜。


    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想出的這個法子,給客人們表演這等豔舞,賺取銀錢。隻是這豔舞有趣,卻也非人人都能看到的。每間花樓裏會跳豔舞的舞娘都少的很,若再挑出一個優秀的,更是難上加難。而這臨安城中的紅袖招,便是這其中的佼佼者。


    這女子名為嫵媚,真是人如其名,樣貌嫵媚,身段兒嫵媚,連那舞姿亦是嫵媚動人的。隨著腕子上的鈴鐺晃動,嫵媚又扯開了肚兜,胸前豐滿的雪峰顫動著,紅纓上貼著兩片精巧的花鈿,隨著她的舞動輕輕晃動著,宛若一道道白色的浪花。


    嫵媚一邊舞動,一雙魅惑的眼兒更是緊緊盯著軟塌上的男子,看著男子越來越火熱的目光,嫵媚那腰臀扭動的愈發激烈,好似要將那纖纖柳腰折斷了一般。


    男子胯下一緊,腰部下的袍子被頂起了一個小帳篷,看的身邊侍奉的女子們麵紅耳赤。他暗罵一聲:“妖精!”便摟過一名抓著酒壺的女子,三下兩下除卻那女子的下裳,一用力,便頂了進去。


    那女子哀叫一聲,沒一會就在男子嫻熟的記憶下漸漸吟哦出聲,臀峰聳動迎合起了男子的動作。男子皺眉壓下女子的麵容,將她扭轉過去,背對著自己。雖是大刀闊斧的享用著身下柔軟的女體,但一雙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盯著嫵媚的舞姿。


    嫵媚心中厭惡的緊,卻還是媚笑著,舞動。直至身上的最後一片布料離去,方才輕輕施了一禮,嬌聲道:“公子,奴家表演完了。”


    男子伸了伸手,最後還是作罷。“你下去吧!”誰不知道這紅袖招的嫵媚是不同客人們床上談感情的,雖然她跳的那樣下流的舞蹈,卻不同客人有別的交流。曾有人不信,想要用強,最後還不是丟出去暴打了一頓。這紅袖招的後台很大,非一般人能招惹的起的。不然,這臨安城如此之大,為何隻有紅袖招一枝獨大呢!


    男子心中想著,眼睛一紅,動作愈發的迅猛了。


    屋子裏傳來了陣陣曖昧的聲響,女子的嬌啼,男子的粗喘,一群女子圍繞著一名男子獻媚,隻求能得一次憐惜。這樣的淫靡之景,隻在這紅袖招中得以見到,而這房間可是隔音極好,保準你這邊兒玩的歡快,隔壁和外麵卻是不曾聽到。


    就在下方一群人歡愉之時,誰也不曾發現,在這房間的橫梁上,一名身穿黑衣,麵色蒼白的冷漠男子,正麵無表情的注視著下麵的情景。


    男子正陷入了一片激烈的情事中,忽然覺得背後陡然一寒,下意識便推開身下的女子避讓。然,那人卻比他更快,幾乎在他躲避間,便已經追了過去。


    直到最後,他覺得心口一涼,張了張嘴,隻吐出了一個:“你……”便已經斷氣了。


    黑衣男子冷冷的收回軟劍,厭惡的在男子的衣袍上仔細抹了幹淨,才將視線對上剛才一並隔空點穴了的幾名女子。“不要害怕,若有人問起,說是三下的殺手。”


    眾女連連點頭,麵色慘白的看著男子跳窗而逃,半晌警覺自己可以發聲了,才齊齊大叫道:“快來人!殺人了!”


    一夜之間,紅袖招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


    大晚上的,正在眾人歡愉時,卻有人在隔壁的房間被人一劍殺死了,這該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啊!然,在聽到那殺手的名號後,大多數人都沉默了。哪怕不是江湖人,也大多知曉這殺手榜上的幾人。而這個行蹤隱秘,身世成謎的三,更是自成名來,便從未失手過。


    “丁零丁零……”


    風吹動了屋簷下的銅鈴,發出了陣陣清脆的聲響。


    雕花木窗被從裏麵推開,露出了豔紅的一角。


    那是一名極美的女子,穿著件顏色豔紅的衣裙,發上一支通體瑩潤血紅濃鬱的發釵。女子白膚烏發,唇色鮮紅,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眼,說不出的嫵媚。這女子,哪怕是還未開口,便已經奪得了眾人的眼球。


    然,此刻她靜靜倚靠在一張黃花梨躺椅上,靜靜的看著來人。“說罷,段雲樓是怎麽死的?”女子開口,音調柔和,帶著一絲低啞,聽在耳邊宛若是那琴弦被輕輕撥動了一般,整顆心都癢癢的。


    下首單膝跪著一名穿杏色衣袍的年輕男子,年紀看起來二十多歲,麵容平凡。“回主上,據那幾名花娘說,是三下的手。”


    “三?”女子輕輕挑眉,淡淡的拿起一旁的茶盞呷了一口。“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以段雲樓的武功,應該同那三不分伯仲吧!”


    殺手榜上的每個人在這夜樓中皆有詳盡的資料,卻惟獨這三好像是突然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讓人琢磨不透。但經過這些年來的搜集,也大約知曉了三的武功路數。但沒想到,段雲樓竟然栽倒了此人身上。


    年輕男子麵帶惶恐,輕低頭顱,“是屬下們的疏忽,這個三的武功遠遠高於資料上所記述的。”


    “哦?”女子放下茶盞,唇角倏然彎起。“這麽說來,咱們這個夜樓,人稱江湖中第一的情報組織,竟然連一個在殺手榜上區區排名第三的人的資料都搜集不到?”


    女子雖是笑著,可年輕男子卻是汗濕脊背,哪怕是溫暖的天兒,也生出了幾分寒意。跟在主子身邊這麽多年來,幾乎沒有見過主子生氣,隻是見他笑得越是溫柔,便知曉他的心中愈發的不快。“主上,都是屬下辦事不力。”


    “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將這個三抓來給我,不然這夜樓……嗬嗬,怕是要成為全江湖人的笑柄了。”


    “是,屬下馬上就去辦。”年輕男子說完後,便躬身告退了。


    待男子出去後,女子的纖指輕輕按了按額角,幽幽歎氣道:“區區一個三,就讓你們這群人嚇得睡不著覺了。”抬眸,看向窗外,一隻早起的鳥兒正在樹枝上來來回回,興許是在尋找著自己的早餐。


    女子不禁笑出聲來,刹那間整張麵容愈發的美豔了。手邊是一麵清澈的水晶鏡子,取來看著鏡子裏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容顏,不禁輕輕撫上了自己的眉眼。“嗬,已經這麽久了啊!”一轉眼,離開家都已經五年多了。如今,他是這夜樓中最神秘的存在,江湖人懼怕的花樓主,而非往日那個待在宅子裏,妄想抬頭看看藍天的花挽月了。


    說是女子,倒不如說是穿著女裝的男人。隻是,哪怕是對著花挽月這張絕然的容顏,也無法會有人將他同男子聯係在一起。但事實上,褪去了女子的華麗衣衫,他可是地地道道的男兒身。


    輕輕按了按手臂上的肌肉,花挽月又笑了。不知道那些個對著他容顏流口水的男人們知道他這衣裙下,是比他們還要孔武有力的男兒體魄時,會不會驚訝的掉了下巴。


    自幼年因為體弱便扮作女子,一直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年了。他已經習慣了如此著裝,也喜歡如同女子般塗脂抹粉,可他的心依舊是男兒心,喜歡的也是女子。他喜愛的,也隻是穿著女裝的感覺罷了。手指摩挲著柔嫩的唇瓣,花挽月在鏡子上點了點,眉宇間忽然染上了一縷愁色。


    一別近六年了,不知道她在花家好不好。這些年來他不敢回家中去,也不敢去打探他的消息,就連江湖上人們也隻知道他為花樓主。她一定會過得很幸福吧,少了自己在身邊,可以活的更加暢快了。沒有因為他的緣故,而在成年後等著給他衝喜,不用在父親嚴厲的目光中,起早貪黑練那些武功。她應該穿著美麗的衣裳,在花叢中肆意的歡笑的。還好,他還有大哥幫著他,有大哥在,一定不會讓她受苦的。


    寂靜無人的房間中,花挽月低低歎了口氣,掩去了眼眸中的一縷惆悵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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