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進入了一個離奇的夢境中,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逼真,卻都是虛無縹緲的玩意兒。


    近在咫尺,女子的容顏清晰可見。說是女子,倒不如說是一名代嫁的少女。還有些稚嫩的容顏上,殘留著幾分畏懼和期待。這是一副新嫁娘的表情,真真切切的展現在了淩棄的麵前。


    但若是眼前的少女生的其他模樣,她或許不會訝異。但那少女分明便同自己生的一抹一般,隻是她的容顏中多了幾分生命的顏色和屬於少女的嬌俏活潑。而她早已經如地底的寒冰一般,了無生趣。


    雖是一模一樣的麵容,卻因為兩者之間的年紀和性格而帶來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馬背上,夢依感受著淩棄清淺的呼吸,知道她已經睡熟,便將馬駕的更加平穩了。看來這些日子裏,她都沒有好好休息,才會如此的困乏。


    而在夢境中,淩棄一直待在少女身邊。因為她發現,除了待在少女附近外,其他地方根本無法靠近。


    靜靜的欣賞了一下少女是如何被打扮成即將出嫁的模樣,倒也有趣。


    最終,少女戴上鳳冠,蒙上了一張紅蓋頭,在喜事嬤嬤和婢女們的攙扶下,走出了房間。而淩棄無需尾隨,便如有繩索牽引著一樣,被拉扯著跟在幾人身後。


    一行人穿過精致的假山回廊,情景竟讓淩棄覺得有些熟悉。


    不多時,便來到了喜堂之上。


    可讓淩棄訝異的是,除了少女的容顏,其他人的臉麵皆是朦朦朧朧的,隻有一張空泛的麵龐,卻並沒有五官。


    到底是夢境。


    她這樣想來,便也釋然了。


    接下來約莫便是拜堂了。淩棄倒是有見到過拜堂的模樣,卻未看個完整。大約是在五年前,曾有人花重金讓她在婚禮上將新郎殺死,原因是因為那新郎始亂終棄。


    不過,等來等去,都不見新郎的動靜,場麵漸漸有些躁動了起來。


    忽然,聽到有人喊道:“不好啦!少爺他留書逃跑啦!”


    嗬。


    淩棄冷笑一聲,看來是那新郎將新娘給丟在了喜堂之上了。還未等到她繼續看下去,畫麵竟然發生了扭曲。


    頭暈目眩了一會兒,她方才站穩。眼前的景象,讓她不禁張大嘴,眼神中顯露出了一絲恐懼。


    那是一片火海!


    木頭結構的屋子很容易便燃燒了起來。


    房梁,窗棱,連屋子裏的家具也都燃燒了起來。


    火勢是那樣的迅猛,快的不可思議。


    淩棄想要從火海中離開,忽然她視線一頓,在屋子裏的一角發現了什麽。


    一團紅色,比火焰的顏色還要燦爛。就在不久前,她還曾經看到過的顏色。那是少女的喜服,而她蜷縮在角落中,似乎已經昏厥了過去。


    淩棄抬眸一看,少女似乎是想要來尋找著什麽,隻是不甚被碰到了花幾,打翻花瓶和燭台,這才引起了大火。而她本人被花瓶擊中了額頭,早已經昏迷不醒了。


    難道說,這少女便要葬身於火海中!


    淩棄目光一凜,她雖然以殺人為生,但眼看著這樣一個人在自己眼前死去,心中也是不願的。不由得,她上前了幾步。但手指還沒有觸碰到少女的手臂,便已經穿透了過去。


    對了,這隻是夢啊!


    雖然是夢,可火焰的溫度卻仿佛近在咫尺,讓她整個人都仿佛被燃燒了起來。


    看著昏迷不醒的少女,淩棄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掙紮,最終還是別過頭去,忍耐著不看。這是她的夢境,她無法解救她,隻能不去看那瀕死的情景了。


    “唔……”


    因為這與眾不同的炎熱,竟令少女從昏迷中醒來了。她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情景,大聲呼喊著:“救命!來人啊!”


    淩棄皺緊眉頭,閉上雙眼,雙手緊緊捂著耳朵,不去聽,也不去想。


    忽然,她的身子一個震動,睜開眼,看著眼前的情景。


    眼前是一片水澤之地,有綠樹野花。


    她的身下是一匹棗紅色的駿馬,正是從洛歸雁那處搶奪而來的。


    夢依彎起嘴角看著她說:“阿棄,休息一下吧。這馬兒跑了幾個時辰,也累了。”


    淩棄不由抬頭看看天色,驚訝日頭竟已經漸漸偏西了,怕是用不了一個時辰,四周便會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不過是一個夢境,竟然折磨了她幾個時辰。


    淩棄唏噓不已,下馬後,身子還有些虛浮。


    見狀,夢依連忙上前扶著她的手臂,一臉憂色。“阿棄,可是哪裏不舒服?”


    淩棄輕輕搖了搖頭,道:“隻是有些沒有睡醒罷了。”


    夢依見她麵色如常,便也放下心來,扶著她在樹下坐下,取了水囊遞了過來。“喝點兒水吧。”


    淩棄咕咕飲了一通後,抹了抹嘴巴,顯然也是十分暢快的。天知道,因為那個夢境,她真以為自己是會被那大火燒死。


    “烏薩邁呢?”環顧四周,都不見烏薩邁的蹤影,她便問道。


    夢依一笑,說:“去打些野味,順便再捉幾條魚。”


    聽到魚這個字眼,淩棄的眼睛果然一亮,卻還是一臉冷漠的點著頭說:“出門在外,隨意一點便是了。”


    明明就歡喜的很,偏偏要弄一個嚴肅臉出來,要不要這麽萌啊!自從認識淩棄後,夢依才理解了反差萌的含義,平常冰山一樣的人,偏偏會不自覺的賣萌。啊啊啊,看到魚兒,就像貓兒一樣,這樣真的可以嗎?


    已經恢複了原來表情的淩棄斜睨一旁,見夢依一個人捧著緋紅的臉,眼睛水潤潤的,腦海中不期然浮現出了一個詞——發春。


    唔,小依的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找個婆家嫁了。


    也幸虧夢依無法知道淩棄此刻所想,不然鐵定會抓狂的。自從莫歡那件事後,夢依已經絕了嫁人的心思。但淩棄雖然不認為自己要嫁人,可是對於視如妹妹的夢依,還是期待著她能有一個好的歸宿的。


    兩人在這裏無所事事間,阿紅竟然已經飛快的將火生了起來。待看到那堆篝火時,兩人難得汗顏了下。對比了一下年齡,阿紅比她們的年紀都小,竟然伺候起了她們,多少讓她們有些臉紅。


    生火這種事,淩棄是會做的,其他可就不一定了。畢竟,夢依對於她當初差點毀掉廚房那件事,仍舊記憶猶新。


    “阿紅,你歇一歇,剩下我的來吧!”夢依忙上前道。


    阿紅靦腆一笑,“沒事的,以前做這些奴……我已經習慣了。”時常習慣在人前說奴婢,雖然已經被烏薩邁教導了許多次了,但十幾年的習慣豈是說改就能改掉的。


    夢依見她如此,也隻能摸摸她的發頂,無奈笑道:“這習慣以後可得改一改。”畢竟,她以後可不是奴婢,而是……


    阿紅為人雖有些駑鈍,可察言觀色的本領在耳濡目染之中,倒也學的幾分,哪裏看不到夢依那無奈之中有帶著幾分促狹的表情。知道她有心打趣自己,臉色一紅,低下了頭去。


    烏薩邁提著獵物回來,便看到那圓臉的小丫鬟微紅著臉,低著頭,露出了一截嫩白的後頸。不覺吞了吞口水,嫩白的色澤,讓他想起了噴香的羊奶。


    “烏薩邁,你回來啦!”夢依激動的聲音打斷了他思緒。


    “嗯。”輕輕應了聲,便將已經處理好的獵物拿到了她麵前。


    雖然已經剝去了毛皮去除了內髒,但那血淋淋的一團,還是讓膽小的阿紅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驚叫。


    將獵物放在了夢依麵前攤開了一張荷葉上,烏薩邁看向她的目光略微帶著一絲的不滿。


    甚是無奈的聳了聳肩,夢依認命的帶著這些肉食到河邊去清洗了。看看著,明明是因為他自己的緣故讓嬌人兒受了驚,卻偏偏怪罪到她身上。唉唉,真是好個冤枉啊!


    “我來。”手指還沒有探到水中,旁邊便傳來了一道清冷的嗓音。緊接著,手中的肉塊便被接了過去,放入溪水中仔細的清洗著。


    秀美的側臉在昏黃的夕陽下,美的不可思議。秀挺的鼻梁,粉白的唇,認真的目光,都令人心動。


    夢依不由得捂緊自己的胸口,在心中哀歎一聲。唉……這樣的模樣,這樣好的人,怎麽偏偏就是一個女人啊!要是個男人的話,她早就像八爪魚一樣撲上去了。


    越看越覺得可惜的很啊!看看,高挑的身材,秀美的容顏,以及除了性子冷了點兒,卻十分體貼的個性。對女人無比的包容,以及隱隱的溫柔……唉,越看越心痛啊!


    淩棄絲毫沒有覺得夢依的目光有什麽奇怪的,自從當初將她從客棧中救回來,她便已經對這些奇奇怪怪的目光從最初的不適到如今的習以為常了。曾經問起過她的身世,但她隻說年紀太小,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有記憶起,就是一直流浪著。


    雖知道她心有隱瞞,淩棄也從未拆穿過。試問一名一直流浪的女童,怎麽會識文斷字,又怎麽通曉禮儀……既然她不願意說,她就不強求。隻當作夢依同自己一樣,不記得過往。


    於是,兩人便相互扶持著,一直走到了今天。而在今後,她們還有更長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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