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辰點點,在皎潔的月光也有些黯然失色了。


    火光點點,似乎在同天宇之上的天燈交相輝映。


    兩兩相坐,分食炙烤之野味,倒也有趣。


    青年黑袍墨發,一雙幽深黑眸更似寒潭深處,映在火光之中,才稍添幾分熱情。


    女子一件桃粉紗裙,席地而坐,纖纖玉指銜著一片嫩白魚肉,輕輕送入青年口中。


    青年低頭淺吟,與女子交頭接耳。


    端看去,便是一派風流之景。


    可那廂,一對男女相對無言。


    男子目光灼灼,異人之雙眸閃動兩朵火焰。


    少女低頭垂眸,漸漸嫩耳微帶胭脂之色。


    男子喉結微動,隻能將熱情傾注於眼前的飯食之上。


    那邊青年女子,淺笑慢食,視線卻挪逾在兩人身上。


    “阿棄,你猜猜看,烏薩邁什麽時候能將阿紅拿下啊!”


    “唔?”淩棄咽下口中噴香的香茅烤魚,稍加思索了下,回道:“說快,卻也不快。”


    “哦?”夢依來了興致,不禁問道:“此為何意?”


    “以阿紅來說,怕是認定自己便是烏薩邁的奴婢。”


    “這倒是。”畢竟賣身契可是在烏薩邁手中捏著,阿紅也習慣了當下人的日子。夢依抬頭去看,見烏薩邁總想殷勤相對,但阿紅誠惶誠恐的模樣,便不覺想笑。


    “大戶人家的奴婢一般都有自覺。”淩棄淡淡道來,“若是烏薩邁真的將阿紅拉上榻去,怕她也不會有什麽怨言。”


    夢依奇怪淩棄竟然會說出這番話來,但仔細一想,確實也是。雖然烏薩邁同阿紅很是相配,但阿紅骨子裏的奴性,就是阻礙這段感情的最大障礙。“說起來,倒不如攻身為上,再來攻心。”女人總是對自己生命中的第一個男人有著一種別樣的情感,若是烏薩邁真的和阿紅發生點兒什麽,相信她除了將他視為自己的主子外,肯定還會有些別的想法。“就是不知道,烏薩邁會不會這樣做。”


    “不會。”淩棄努了努嘴,示意她繼續將剃掉魚刺的魚肉喂入自己口中後,方才說道:“別看烏薩邁是在大漠中長大,又是沙盜的首領。但事實上,這家夥是個初哥。”


    “噗……”若非是夢依還顧及著點兒女子的矜持,怕早就將口中的魚湯噴出,趴在地上大笑了。任誰看去,烏薩邁這種男人也是一副經驗豐富的模樣。哪裏會想到,他竟然連一點兒經驗都沒有。“不過……”夢依有些奇怪的說:“你是如何知道的?”


    淩棄的表情一頓後,才說:“男人之間的談話。”


    “……”夢依愣了愣,才小聲問:“你還沒有告訴他你的真實……嗯?”


    “你覺得我說出來後,他會有什麽反應?”


    “應該會激動。”一直當作是好兄弟的人,突然變成了女人,估計這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吧!而且,這種事情,確實也有些難以說出口啊!“罷了,還是讓他自己慢慢發現吧!”但是以烏薩邁的情商和智商,估計很難啊!“不說這個了。那你說,阿紅對烏薩邁是什麽感覺?”若是一方有情,一方卻毫無感覺的話,即便是成了也隻能是一對怨偶。


    “該是有意的。”淩棄雖沒有認真去看,但阿紅偶爾麵對烏薩邁時閃躲的視線,微紅的耳朵,卻瞞不過她。那不是女兒家天生的羞態,而是麵對著自己心中愛慕男子時不自覺露出的女子嬌態。淩棄見到過不少人,雖沒有經曆過這種感覺,卻也能看透。害羞?這種情感,她似乎真的不曾體會過。


    “這樣啊……”夢依忍不住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來。“那麽,就好辦多了。”


    “你打算做壞事?”


    “什麽叫做壞事啊!”夢依不滿的在她嘴巴裏塞了一大塊魚肉,忿忿不平道:“這是牽線搭橋的好事啊!若是依照這兩人的進度,估計得好幾年後還是耗著呢!阿棄,這其中你也要幫忙!”


    “我?”淩棄不懂,這又與自己有什麽關係?


    “既然都是男人嘛!相互探討一下,交流一下也是不為過嘛!既然烏薩邁在這方麵還沒有經曆過,咱們也不然他經曆,但學習一下,還是可以的!阿棄,這一次我允許你青樓了!”


    “……”淩棄詭異的沉默了下,視線也愈發的古怪了起來。


    夢依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汗津津的,正準備打消讓她帶烏薩邁去青樓這個提議,卻聽到她淡淡說了聲:“好。”唉唉,也是有阿棄在。不然,自己這種將青樓隨便掛在嘴邊,又教唆著別人去青樓的女子,肯定是要被封為那個,淫娃蕩婦的。噗,真是一個有些對不起自己這張清純臉孔的詞語啊!


    火堆那頭,烏薩邁和阿紅還不知,他們已經被人給悄悄算計了。一個如盯著食物般的目光,另一個兀自的垂首害羞著。


    樹枝劈啪的燃燒著,枯木的味道並不算好聞。


    一道人影跨過兩丈的空地,穿過了一株高大的楊柳。


    “做什麽?”夜月擋在道路旁,語氣冷冷問道。


    那人雖不常年行走江湖,但夜月這身與眾不同的氣質還是能分辨的出。朝廷中的人,最不願意同江湖人惹上麻煩。更別提夜月身上,那抹不去的鮮血和殺戮的味道。但郡主的命令,他又如何能不遵循呢!


    深吸了一口氣,他沉沉道:“這是我家小姐讓交給你們主子的。”


    夜月一看,見是一封普通的信箋,接過來,並未感覺有什麽異常,便說:“我會交給我們主上的。”


    這名侍衛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就麻煩兄台了。”


    “好說。”夜月淡淡說,轉身離去。


    馬車中,花挽月正聽著洛歸雁說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便聽見夜月的聲音從車窗外傳來:“主上,對麵那夥人,讓我將這封信交給主上。”


    花挽月皺眉,探手出去接過來一看。


    是一封普普通折疊的整整齊齊的信件,隻是從信紙上傳來了的若有似無女兒家的香粉味道,讓他不禁皺眉。


    觀那信紙的材質,乃是京城中韻墨軒的紙張,一般都是閨閣女子會買來使用。因為此紙顏色端麗,有多種顏色可供選擇,更可以接受定製服務,為每一位小姐量身定做一款隻屬於你自己使用別無相同的紙質。


    小芙蓉,香旖旎,碧玉堂深情似水……


    洛歸雁隻看到這樣一段字句,信箋就被花挽月一把攥緊。


    “荒唐!”花挽月皺眉,沉聲道。


    “看來,是那邊的小姐為你寫得情詩啊!”難得看到花挽月露出如此神色,洛歸雁又怎麽會不打趣一番呢!“此事若是被你的嬌嬌給知道了,定會拈酸吃醋呢!”


    “她?”花挽月無奈抬了抬嘴角,說道:“怕是她巴不得我能被別的女子勾走呢!”


    洛歸雁思慕過女子,花挽月眼中的苦悶,便也看到了。想到那日兩人從山上離開的情景,多少有些明白了。怕是自己這位好友對那姑娘有意,隻是姑娘卻對他無意吧!既然如此,那當初自己刻意在藥湯中加入的那一味藥豈不是害了那姑娘。


    馬車之中,方鈺瑩久候不至花挽月這邊的回複,不禁有些著急。她自小便備受寵愛,父親雖給她請了先生教導她學習,隻是這作詩委實是有些難為她了。方才所寫那首,也不過是偶然在一處看到過,便信手拈來。


    “唉……”隻期待,那玉郎般的人兒,能通曉她的心意啊!想到男子那張俊美非凡的容顏,她的小臉便有些燒燙。


    “那這位佳人的心意,你要如何回複啊?”


    “哼!能如何……”花挽月沒好氣的說道:“自然是拒絕了。”好個不知廉恥的女子,竟然用這等淫詞豔曲出來。


    本朝雖男女大防不似前朝,但這等情詩卻還是讓人有些無法接受。一般,也隻有流行於青樓瓦肆間罷了。


    方鈺瑩不知曉這種事,她向來膽大,即便是當麵抒發自己的情感,也不會有任何畏懼。因她郡主的身份,外人隻會在心中瞧不起,卻從不會當麵告知,以免給自己惹上麻煩。再加上家人嬌慣,自然便形成了一個無法無天,任性妄為的性子。便是對男子示愛,在她看來,也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翹首以盼,裙角上的繡花都快讓她給揉爛了,終於等來了答複。


    “小姐。”侍衛將一物什遞進了馬車。


    方鈺瑩連忙接過,甚至不曾注意到這張情信的紙質竟是那樣的熟悉。


    展開看的那一刻,她愣了。


    那上麵的字跡分明是那樣的熟悉,根本就是她自己的。


    “這是怎麽回事?”她忍不住質問道。


    侍衛也是臉色一紅,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將夜月的話轉述了一遍。“那邊的公子說,請小姐您,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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