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方才發現這夜樓竟然規模如此之大,一點都不亞於皇家園林。高高聳立的黑色樓閣正是夜樓的最鮮明的標識。


    白日裏隻見雄偉,到了夜晚時才覺得此座樓宇堪稱人間華美盛景之一。


    方鈺瑩正在一間臨街的茶館中。茶館共有兩層,即便如此卻也看不到圍牆內的景致。“真的好想進去看看。”這樣有趣的地方,怎麽能錯過。


    段衍在一旁低眉垂目,好似並未聽到方鈺瑩的這句低語一樣。這夜樓是什麽地方,又豈是她說進便進的了的。雖說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江湖畢竟是不同的,同朝堂之間也從不關聯,自成一派。即便她拿自己的身份去壓人,怕夜樓也不會為她敞開大門。


    但這些,他卻不會對方鈺瑩解釋。一個刁蠻郡主罷了,同她多說無益,隻是白費口舌罷了。


    “段衍,你的輕功很好吧?”


    段衍不明所以,還是答道:“尚可。”


    方鈺瑩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對他說道:“好了,逛了這麽久,我也乏了,找個地方吃午飯吧!”


    午膳是典型的江南菜色,尤其是一道糖醋鯉魚更是令人叫絕。


    在這樣的美味下,淩棄忍不住又添了一碗飯。


    花挽月在一旁細心的給她剔魚刺,不時叮囑她也要吃些青菜,兩人像最普通的夫妻一樣生活,日子也感覺甜蜜的很。花挽月本就有意將夜樓交到夜月的手中,如今更是大小事通通有他來處置,儼然一副甩手掌櫃的架勢。即便少了夜樓的收入,花挽月在大夏也擁有十餘間賺錢的鋪麵,以後離開了夜樓自然是不會餓著自己的。關於歸隱一事,他不曾對淩棄提起,打算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後,再同她商量。在相處的這段日子裏,他發現了她的很多不同點。是自己以前不曾注意過的,原來她也會有小女兒家的情態,偶爾也會露出羞惱的表情來。


    他就像是一個挖寶人,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挖出什麽樣的珍寶。每一天都是不同的一天,特別的一天,這樣的生活真的太美妙了。


    吃飯間被人用這種火辣的目光注視,饒是淩棄也會覺得稍稍有些不自在。以冰冷的目光怒瞪無果,隻能開口道:“不要盯著我看!”


    花挽月還尤不自知自己錯在哪裏,舔著一張笑臉,恨不得整個人都跑到淩棄的碗裏去,讓她整個人隻能注意自己。


    每到這時淩棄就有一種錯覺,自己當初的選擇是不是一個錯誤,怎麽會看上這麽一個傻乎乎的男人。


    花挽月也不想露出這樣的表情,但每次隻要看到想到他們兩人已經結成了夫妻,就覺得沒有比這件事更值得開心的了。原來,幸福竟然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


    “小棄,真好。”


    這四個字淩棄在這幾天裏仿佛已經聽過了無數遍,每次他用這種感歎的語氣說出來,她就隻能任他所為,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吃飯嗎?”她隻能折衷問道。


    一句簡單的話,卻令花挽月感動的紅了眼。“真好,小棄關心我呢!”


    這句話聽在淩棄耳中不禁令她有些心疼,似乎自己對他真的是太冷淡了一些,他是自己的丈夫,是和自己共渡一聲的人,自己連個好臉色都不給他,好像是有些過分了。這樣一想,便伸出筷子給他夾了些青菜。“吃飯。”


    花挽月感激涕零,覺得沒有再比這件事還要幸福的了。


    夜晚的臨安城也是熱鬧非凡,大街上處處可見人潮,雜耍的,遊玩的,比比皆是。


    段衍緊緊跟在方鈺瑩身後,生怕一個疏忽便跟丟了人。這裏人潮眾多,稍有不慎就會被人群擠散。


    方鈺瑩在人群中來回的穿梭,大大的眼裏寫滿了驚奇,她還從未見到過這樣有趣的地方。京城裏,隻有在年節時才會允許這麽熱鬧。在皇城下,任何事情都是被規範的,若是喧囂吵到皇城可就不好了。


    縱然她生性刁蠻,為人任性,但也不過是名十六歲的少女罷了,看到這些有趣的玩意兒,難免會像小孩子一樣。這位在寵愛中長大的郡主,有時候看來就是一個孩子。雖然任性了些,為人卻也率性,若是想要做什麽事情,從她的臉色就能看得出來。這樣的人簡單,卻也危險。


    段衍不知,到底是什麽樣的環境能養出這樣單純的女兒家。以前隻知道她刁蠻任性不可理喻,後來才知道是天性使然,這位小郡主就像一個沒有長大的孩子一樣,做任何事情都憑自己的喜好,完全不顧其他人的感受。若是悉心教導一番,或許並不會如此,隻能說是被太多溺愛了。


    大街上到處都是行人,段衍一邊小心的跟在方鈺瑩身後,還有注意周圍有沒有可疑人員。雖然這裏無人知道她就是蘭陽郡主,但她的美貌還是會引起一些歹人的注意。


    視線稍一放鬆,這個小丫頭就不知道鑽到哪裏去了,段衍真切的認識到女人就是麻煩的代名詞,還未成為一個女人的小丫頭就這樣的磨人,要是將來嫁了人……不過,這種事可就是她的夫家要煩惱的了。


    方鈺瑩一邊走,一邊思索著白日裏行走的路線,一會兒便脫離了人群,走到了一條相對於安靜許多的路上。再回身一看,除卻一襲藍袍的段衍外,便無一人跟上來。


    “真是沒用。”忍不住罵了聲,她大步走到段衍麵前,微抬下巴,命令道:“段衍,隨我去一個地方。”


    段衍自然不敢拒絕,隨著她的腳步走,愈發覺得附近的景色有些熟悉。當看到那座巍峨的建築後,才發覺這裏是白日裏曾經來過的夜樓附近。


    “段衍,我要上那裏去。”方鈺瑩指著最高的夜樓中心,大聲的宣布道。


    段衍很是無奈,這夜樓豈是好闖的。自己的這一身功夫若是擱在平日裏勉強可以算得上乘罷了,若是放在夜樓裏,怕是會被打的很慘。而且聽說夜樓多機關,不小心便會送了小命,這也是為何夜樓是江湖中最神秘所在的原因了。


    “恕屬下直言,夜樓非屬下能力所在。”


    “好沒用,你也進不去?”


    段衍並不自大,輕輕搖頭,說:“據說夜樓處處都有機關,稍不慎便會送了命。”


    方鈺瑩不是個傻的,字體聽得出段衍並沒有欺騙自己,隻是不進去還是有些不甘心。於是,她看了看四周後,指著附近的一間酒樓說道:“既然不進去,咱們就去那裏吧。我隻是想看看這夜樓裏麵到底是什麽樣子,沒打算做其他的事情。”方鈺瑩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隻是想說便說了。


    段衍順著她的目光去看,見是一間酒樓,距離夜樓很是相近,三層的樓宇,若是登上屋頂,怕是能遠眺夜樓內的景色一二。


    方鈺瑩率先抬步,走到酒樓外,看著高高的屋頂,問道:“你可以上去嗎?能的話,就帶本郡主上去。”


    月光下,那一張白皙的小臉好像透明一般,大大的眼睛愈發的透亮,不點而朱的紅唇帶著些些水澤。段衍略有些不自在的將視線移開,對方鈺瑩說道:“郡主,屬下得罪了。”說罷,雙手扶上了少女的腰肢。觸手便是一截纖細的不可思議的細腰,令他心神不禁一蕩。


    隨即,便聽到了方鈺瑩催促自己說:“快點啦,我要去看。”


    深吸了一口氣,段衍運起輕功,借力踩踏著酒樓外麵探出的圍欄縱身向上躍起。


    方鈺瑩見識過輕功,但還是第一次如此的感受到。在男子寬大的懷抱中,腳下的土地一點點的遠去,她不覺低呼一聲。“好厲害。”腳下的一切都離自己漸漸遠去,直到在腳下踏到一片冷硬的瓦片,她方才清醒過來。


    “郡主且小心腳下,這裏的瓦片並不牢靠。”段衍一上來後,便鬆開了自己的手臂,在一旁恭敬道。


    驟然失去了那個溫暖的懷抱,方鈺瑩有些失落,但沒一會兒她就被不遠處的夜樓所吸引了。


    從這裏,可以看見夜樓的內部。那是一個似仙境一樣的地方,視線可及的地方都是綠意和鮮花,就連一簇簇的桃花也在這個季節裏盛開著。微風吹動著花瓣,簌簌的好像下了一片櫻色的雪。


    忽然,她的視線一頓,凝在了遠處的一角。半晌,她捂住嘴巴,低呼一聲:“是他!”


    遠處的高樓上,一名穿著紅色長袍的男子倚在圍欄之上。長長的發絲幾乎曳地,在微風中,仿佛一匹黑色的波浪。他的膚色在夜色中仿佛會發光一樣,紅色的袍服隨著微風擺動,讓眼前的這個男人仿佛隨時都會隨風逝去一般。


    砰砰砰!


    方鈺瑩緊緊捂住自己的胸口,那裏的跳動實在是有些脫序。那個人,是那個人……即便當初緊緊隻看到了他的一個側臉,方鈺瑩也敢肯定樓上的那個紅衣男子就是他。


    真的,好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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