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妍已經好幾天沒見著子如了,他差阮風去問溥馭,溥馭卻說這些天二小姐跟著老爺出門了。笑妍聽了際風的回話,笑倒了床上說,她跟著姑父出什麽門,她也要做生意麽?笑妍笑著笑著就想起了那天子如在花園裏發的毒誓來了,心想,那丫頭不是認真的吧?笑妍又讓際風去問溥馭子如他們去了哪裏,溥馭搖頭說不知。沒有子如的日子笑妍也是無聊到快死了,還好那幾個伶人還住在府裏,笑妍舍不得那支曲子,時常讓他們過來給自己演奏。他就想不通了,那天子如跳完舞就跑了,接著就玩起消失來,笑妍非得等她回來問問她,她這些個天都做什麽去了。


    等了好些天,依然不見子如回來,笑妍都準備讓際風收拾東西回黃家了。笑妍懶洋洋地躺在花園上的軟塌上,手在池塘裏劃來劃去,袖子濕了一大片。


    阮風跑過來了,他蹲在笑妍身邊興高采烈地說:“公子,二小姐回來了。”笑妍聽阮風說子如回來,睜眼就要從軟塌上起來,又一想,不行,她項子如丟下他一個人出門太不夠意思了,他得難為難她。笑妍重新在軟塌上躺好了說:“你去和小女說,就說她表哥我不舒服,趕緊讓她來看我。”阮風歪歪腦袋心想,公子你這不好好的嘛。笑妍用腳踢了阮風一下催道:“去呀!”阮風努著嘴小跑著去找子如了。


    一小會兒子如和溥馭過來了,笑妍睜開一隻眼看看子如,她竟穿了一身男裝。笑妍閉上眼睛裝作沒看見子如,子如過來抬腳踢了踢他說:“我的表哥呀,你不活得好好的麽,聽阮風那個吞吞吐吐的勁,還以為你不行了,我回來連衣服都沒換就過來了!”笑妍睜開眼看看子如身後的阮風,他正捂著嘴偷笑。笑妍瞄了一眼子如問她:“你死哪裏去了,出門也不帶上我!快憋死我了!”


    子如坐在軟塌邊上說:“帶上你?那個舅媽還不把我給劈了!”笑妍當然知道黃夫人是不可能讓他出遠門的,他就是心裏有氣,子如走的時候連個別都沒和他道。


    對於這次出遠門,子如隻是說跟著項老爺去見識了一下外麵的世界,遊了一下山,玩了一下水,其它也沒多說。笑妍好哄過去,不過溥馭卻感覺二小姐還有所隱瞞,而且她隱瞞的事情才是重點。


    自從二小姐出了一趟門之外,溥馭就感覺她對待自己的態度變了。她不再總是去找笑妍玩了,而且也不再使喚自己,要知道她以前是一刻都不能離開自己的。溥馭心裏升起一股濃濃的失落感,他尋了個空子想問問二小姐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麽,讓她看著不順心了。


    溥馭敲敲門,裏麵傳來了一聲“進”,溥馭推門進去發現二小姐身邊連個伺候她的人都沒有,她正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子如見是溥馭,收了桌子上紙問他:“找我有事?”溥馭就站在門邊說:“我還以為是二小姐又找了個比溥馭更能伺候人的,原來二小姐一個人在屋裏啊。”


    他這樣說,子如就明白了,溥馭是嫌自己冷落他了。她是忘記了考慮溥馭的感受,溥馭是項老爺買來伺候她的,如果她不用溥馭了,那溥馭也就沒什麽價值了。她隻想著溥馭也許十分討厭她,卻忽略了這件事。


    子如笑笑拉了溥馭出了門。子如往笑妍的小院子那邊去,路上她問溥馭:“我覺得你應該挺討厭我的,怎麽你解放了,反而又找起我來?”溥馭低了頭說:“我怎麽會討厭二小姐呢!就算是以前的二小姐,挺多也就是難伺候,二小姐你以後千萬不要這樣說了,被哪個姨太太聽到了,一定會轟我出去的。”子如幹笑了兩聲沒再說話。


    她是怕溥馭不情願呆在她的身邊的,後來又一想,他不在她身邊呆著又能去哪,他現在是項家的人,以後死了也是項家的鬼,外麵的世界已經容不下他了。


    都是她太敏感了,她忘了自己不是在那個時代了。溥馭是她養的小貓,他不會嫌棄她什麽,她是他的主子,他要求的,隻是不被趕出這個家。子如挽上了溥馭的手臂說:“放心,我還記得我的承諾,我一定會履行到底的。”看著子如大大的笑容,溥馭又不知道她突然又在想什麽了。


    際風背著一個包袱在房門口等著屋裏的笑妍和阮風,子如過來問際風:“這是要幹嘛呀?”笑妍聽到外麵子如的聲音,小跑著出了門說:“我要回去啊,看來你真是打算跟著姑父做生意了,又沒人陪我玩兒,我不回家做什麽。”子如揚揚眉毛對笑妍勾勾了手指,笑妍懷疑地看看子如,最終還是湊近了她。子如在他耳邊小聲說:“別著急,再等一陣子我天天陪你玩兒。”笑妍扁扁嘴,一點也不相信子如的話。


    黃家離項家本來就不遠,幾個人從項家出來當逛街似的往黃家晃去。子如出門刻意換了男裝,畢竟外人口中的那個“二小姐”的形象讓她在外麵做事很不方便。


    一路上幾個人竟沒話說。子如也覺得尷尬,她先開了口:“我說表哥,你怎麽突然變安靜了?”笑妍反問子如:“你那種舞從哪學的?還有那支曲子?”子如緊眨巴了兩下眼,她要怎麽給笑妍解釋?子如望著天好半天總於找到了她認為還算說得去的借口:她夢見的。古代的人總得來說還是很迷信的,她冠冕堂皇地編著,忽悠的笑妍半信半疑。


    一行人正走著,溥馭卻總是回過頭去看什麽。他一兩次子如倒是不會在意,可他往後看的頻率越來越高,最後他幹脆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其他人也不得不跟著停下,他們一起看向溥馭視線望向的方向,那裏隻有來來往往的人群,而溥馭到底在看什麽?


    子如湊近溥馭問:“看見什麽了?好看的姑娘?”


    溥馭臉一紅道:“哪有,溥馭這一輩子隻伺候二小姐這一位姑娘。”子如笑著要反駁溥馭,溥馭突然動身往前跑去了。幾個人忙跟上他,在拐角處看見溥馭正製著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大的少年。


    那個少年被溥馭卡著脖子,神色恐慌,他的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吐出兩個字:“血妖。”聽那個少年這樣一說,溥馭怔住了,手也使不上力氣了。那人趁機掙開溥馭逃了,溥馭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未動。


    子如碰碰溥馭問他:“怎麽了?”溥馭看看子如,笑得難看:“沒事,認錯人了。”溥馭自顧自地拐過了牆角,子如和笑妍互相看看,笑妍給了際風一個眼色,際風追剛才那個人去了。


    血妖?溥馭不早就擺脫那個地方和那種身份了麽?那人從哪裏冒出來的?子如一路上眼神隻在溥馭身上,溥馭就一直心不在焉的,連際風不在他身邊他都沒有察覺。


    際風追到下一條街就失去了跟蹤目標。他倒不覺得那個人比自己的身手好,他是確定那個人在某個地方藏起來了。際風飛身上了一個樓閣的頂上,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約莫兩個時辰過去了,際風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他的眼珠轉動著,留著大街上可疑的人們。一個小茶館裏走出來一個穿粗布衣服的人,他小心翼翼地在門口張望了半天才從茶館的房簷下走出來。


    際風扯扯嘴角——和我比耐心?那你得有個比笑妍公子更難伺候的主子才行。他活這麽大,陪著笑妍折騰了近十來年,在他心裏能和他比耐力的,也就是溥馭了。因為以前的二小姐就比笑妍難伺候。其實際風還真覺得天下再沒有比二小姐和笑妍難伺候的主子了。


    那個少年在大街上走,際風貼著屋頂飛。又穿過了兩三條街,那個少年停在了金步搖的門口。


    金步搖乃是留宿城最大最豪華的青樓,那少年衝在門口招攬客人的姑娘打了個招呼,就小跑著進去了,際風皺了皺眉,猶豫著自己要不要進去。


    並不是際風想偷懶不去跟蹤那個少年,而是黃夫人交待過府裏的男子一律不許去青樓這種風月場所,看她對待笑妍的初戀就知道了。黃夫人並不是因為玉人是個丫頭才不許笑妍喜歡她,黃夫是不許公子喜歡她以外的女人,還有,她不允許府裏的男人背叛她。也因此,黃老爺成了留宿城最受人同情的男人。


    不過,際風和溥馭的交情是很要好的,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些溥馭的過去。當那個少年說出“血妖”二字時,溥馭臉上的神情他是看在眼裏的。本來自己全家枉死,溥馭就一直懊惱自己,現在那少年又翻開了溥馭心裏一直不好的傷,叫溥馭如何能平靜。


    際風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從金步搖門口掛著的燈籠照不到的黑暗之處鑽進了進去。他很快找到了那個少年所在的房間,那房間裏有兩個姑娘正在唱曲兒,剛好這些動靜能掩護他。際風掀開了房頂上的瓦片看著屋裏的動靜。


    那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少年站在一個十分華貴的公子旁邊,正附在他耳邊說話,那位公子聽著少年的話,眉頭皺得越來越深,最後他一把掀翻了桌子把屋裏正在唱曲兒的姑娘全轟了出去。


    那兩個姑娘驚慌地抱著琴出去了,那少年關好了門回頭討好起那位公子來。那公子大聲吼了一句:“什麽?那個血妖還沒死?好,我正好報仇!哼,他們一家子全是妖孽!死了還要糾纏我爹!”那公子說完就氣呼呼地坐在了床邊,那少年忙跟過去,在他耳邊又低語了幾句,那公子冷笑了幾聲說:“就這麽辦!”


    沒有再聽下去的必要了。際風放輕動作從房頂上下來飛速往黃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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