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從何說起?”笑妍坐正了身體,直逼視著子巫。子巫垂了一下眼臉,再抬起頭來時,眼裏的鮮紅更盛了。


    子巫是個怪人,原來是和自己有些相像的怪人,但現在不像了,一點都不像。笑妍看著子巫,不想放過他臉上一絲細小的表情變化。


    子巫伸出手去觸碰笑妍的頭,笑妍先是躲了,可當他看著子巫鄭重而認真的眼神時,他又將頭扭了回來。


    眩暈!子巫的手剛剛碰上笑妍的頭,笑妍的眉頭就深深皺了起來。他的眼皮似千金重一樣睜不開了,而子巫也閉上了眼睛。這個時候初香環視了整個屋子一周,她眼裏的黑色大盛,將牆角裏爬行的螞蟻都看了個通透。


    初香的眼睛在為子巫與笑妍提供保護,子巫閉著眼睛緩緩收了抵在笑妍額頭的手去握住了笑妍的手臂,笑妍原來皺著的眉舒展開了,他的表情越來越自然,到最後似是坐在那裏睡著了。


    空明山上。


    空明道長穿著他的破道袍往井邊走去,笑妍大聲和他打著招呼,但他卻聽不自己的聲音。子巫拉了笑妍一把道:“他聽不到的,我們現在隻是一個透明的幻影。”笑妍扭頭看看子巫,這才想起來自己本來是坐在他屋裏的。


    隻見空明道長在井邊坐了,他的手扶著井沿,一滴黑色的東西順著他的手指滴入了井裏,接著他收了手起身往廚房去了。


    他剛剛走到廚房門口,一個笑妍並不陌生的人出現在兩個人的視線裏——二殿下子寧。


    子寧也穿著一身道袍,表麵上看似與普通道人無異,但他先天那王族的氣質卻讓他硬生生搶了別人的眼球。


    “道長近來可好?”子寧問候著,並不與空明道長行禮。而空明道長見了子寧則是忙行了禮,引著他往偏僻的地方來了。


    空明道子引著子寧到了清風穀,兩個鑽進了一個山洞,空明道長升了火,火光映著兩個人的臉,兩個人互相看著,各有心事。


    “子寧特來向道長打聽關於項家二小姐,也就是雨巫聖姑的事情。”子寧開門見山,空明道長並不著急回答子寧,他隻是挑著火苗,眼看著那火越來越旺盛了。


    子寧也不急著催空明道長,空明道長挑了一火苗,突然歎了口氣將自己的袖子高高挽了起來,他這一挽,不光子寧與幻身笑妍,連幻身在這裏的子巫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隻見空明道長的胳膊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黑線,那些黑線像一條條猙獰的小蛇蜿蜒在他手臂上,還高高鼓起,就像下一刻就要暴破他的血管讓他自暴而死了。


    子寧臉色漸漸沉了,他伸出手去想碰碰空明道長的手臂,不想半路又退了回來。子寧將自己的手放在膝蓋上,看著跳動的火苗歎了口氣。


    “道長可知道子秉在紀家新莊行刺項子如的事情了?”子寧問。


    “老道不但早就知道了,還知道行刺未能成功,而且,二殿下也受了驚嚇。”


    子寧閉了眼睛歎道:“那項二小姐倒底是何人?”


    空明道長歎了口氣道:“老道現在也摸不清了,原來貧道在溥馭身上種下的蠱線也破了,如果老道猜得不錯,怕二小姐身上的蠱線也早沒有了。”


    “這樣說來,誰能得到那二小姐的青睞,誰便能登上王位吧?不管是雨巫的還是承國的。”子寧用眼角瞄著空明道長,空明道長不作聲了。


    笑妍看看子巫,他正麵無表情地繼續看子寧與空明道長。子寧與空明道長的談話讓笑妍不止一點震驚了。


    照這樣子,那空明道長原來是對子如不懷好意的?而且他們早就計劃好了!早到了溥馭還未長成人的時候!自己原來還對空明道長那樣客氣,不想他卻是這樣的人,笑妍心裏窩起了一股火。


    更讓笑妍好奇的是,空明道長所說和話,應該是他早就對子如下手了,那麽那個指使他對子如種什麽蠱線的人又是誰,他又有什麽陰謀?


    笑妍扭頭看子巫,子巫並不看他,但他的話是對笑妍說的:“所謂的蠱線是蠱的一種,用來控製人的心性。子巫也是近來才知道空明道長原來也對子如下手了,但子巫並不知道他為何要對子如下手,他身後的人又是哪一方勢力。”


    子巫都這樣說,也帶著自己看了這樣的情景了,笑妍覺得自己有必要將上次在空明山的事情說給他聽了。


    笑妍將子如在空明山上剜自己的手心,以及她半夜出門,手心裏流黑色液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對子巫說了,子巫聽著笑妍的話,抵住自己的下巴沉默了。他眯起了眼睛,將鮮紅的眼眸隱藏了起來。


    這個時候空明道長又開口說話了:“二殿下,如今老道身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護自己與二殿下周全了。項二小姐的哥哥項子巫也下了北內堡,我們還是不要過長時間的說這件事吧,那項家的大公子也是一位幻術了不得的人。”


    空明道長的話音剛落子寧便站了起來:“我得快些離開這裏了,以後道長需要些什麽東西,盡管與子寧說。”子寧並不等空明道長,他說完便快速出了山洞,而空明道長則是站在山洞口上看著子寧下山去了,遲遲未動。


    初香眼裏的黑色在漸漸褪去,子巫放在笑妍手臂上的手也收回了,笑妍睜開眼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層細汗被他的手指肚壓碎了。


    “初香,去盯著子寧,一有動靜便來通知我。”子巫扭著頭低聲說了一句,初香立刻推門出去了。


    笑妍看著子巫,等著他給自己一個解釋。子巫看了笑妍一眼,笑妍對上子巫的眼睛,感覺他的眼眸並不似先前那樣鮮紅了。笑妍想起子如一用幻術便會耗費精力來,他關切地問了子巫一句:“你身體還好?”子巫輕輕笑道:“無礙,隻是稍稍有些累。”


    子巫撐住額頭閉上了眼,笑妍本以為他這個時候不再想說話了,便要起身往外走,不想子巫開口道:“表哥稍坐一會兒,子巫休息片刻還有話要與表哥說。”笑妍乖乖地坐在了原處等著子巫。


    “公子。”


    是阮風的聲音。笑妍往門處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子巫,子巫衝他點點點表示他可以去把門打開。


    笑妍將門開了一條縫,不讓阮風看見屋裏的子巫。他問阮風:“有何事?”


    阮風眼裏含著笑,應該是為笑妍身體沒事而高興,不過他眼裏那抹異樣的曖昧是怎麽回事?笑妍伸出腳虛踢了他一腳又問:“快說呀,找本公子有何事?”阮風上了一個台階輕聲說:“公子,子宣公主來了,說是來看公子的。”


    笑妍看著阮風,一時有些發愣了:他和子宣並無交情,子宣為何來看自己?笑妍讓阮風先回去了,自己回了子巫屋裏將阮風剛才的話告訴了子巫。


    淡淡的笑意從子巫唇邊流出,笑妍不解了。子巫笑道:“子宣公主怕是對表哥有意吧?表哥還是先去那邊看一看吧。我近幾天還是會在佑女落呆著的,這個時候還是先去看一看子宣公主的好。”


    笑妍心裏七上八下的,他可不認為子巫的話是對的,子宣可是承國堂堂的四公主,他長得是有幾姿色,啊不,是儀表堂堂,但也不能就因為這個子宣便看上了他呀。笑妍在正堂不遠處來回踱著,他一抬頭便能看到正堂裏的七殿下與四公主子宣,不過他現在卻沒了膽子過去。


    “公子,你怎麽還不過來,公主在這裏等你好久了!”阮風不識相地在正堂門口喊了一聲,笑妍皺著眉在心裏暗罵了阮風,低著頭往這邊來了。


    笑妍與七殿下、四公主都行了禮,三個人在正堂坐了,氣氛有些尷尬了。


    這個時候七殿下突然起身道:“我去看看項二小姐,王姐與黃公子慢聊。”七殿下說完便起身,笑妍是沒有理由攔他的。眼見七殿下走了,正堂裏隻剩下他與四公主子宣了,笑妍更尷尬了。


    “聽聞黃公子受傷了,流了好多血,止都止不住,今天子宣特意帶了禦醫過來給黃公子看看。”子宣不愧為承國的四公主,就算是用詞再平易近人,但語氣裏還是帶著王族的威嚴。


    笑妍笑得傻裏傻氣,說話也有些語無倫次來,旁邊的阮風都在努力地憋笑,子宣卻隻是輕揚著嘴角,用心地聽著笑妍說著其實她也聽不懂的隻語片言。


    淩人出門便迎上了七殿下子審,她先是一怔,接著忙行了禮就要去屋裏通報給子如,不想七殿下拉了她一把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淩人見子審不要她聲張,自己便點了點頭不再有動作。子審指了指不遠處的亭子,淩人會意,引著他往亭子裏來了。


    丫頭們端來了茶水,淩人遞上茶水等著七殿下先開口說話。


    “二小姐身體可好?”子審接了茶水問淩人。


    “回七殿下,二小姐身體好,隻是畢竟受了驚嚇,這兩日一直臥床。”淩人回答地乖巧。


    一絲細風襲來,子審緊了緊衣領。淩人貼心地道:“七殿下,這裏風大,如果七殿下不嫌棄,便到淩人屋裏先暖和一下吧。”


    淩人是好意,這裏的確冷,這七殿下明明是來看子如了,現在卻在亭子裏凍著,淩人何止是過意不去。


    “不用了,坐一小會兒王姐便要走了,子審便不勞煩淩人姑娘了。”子審雙手捧著茶杯,看來他的手也冷了。


    淩人心裏對子審的好感越來越濃了。子審倒是來過佑女落幾次,不過他隻去兩個地方,一個就是正堂,一個就是子如的外屋。按說他都去過子如的外屋了,又何必忌諱來自己屋裏取個暖?不過不管子審心裏是怎麽想的,反正淩人見過的殿下中,她最喜歡這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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