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如在子審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子審撫著她的背僵住了身子,因為這個姿勢讓他萬分難受,可他卻不敢動。


    景月明與子巫在月牙門口相遇,子巫向景月明行了禮,景月明衝他笑道:“項公子與月明不必多禮,這又不是在王宮,我們都是一起曆經磨難過的至交了。”子巫直起身看向子如的院中,那裏她正在子審懷裏顫抖著。


    “經過那事後子如的性情就大變了,子巫一直不知道為什麽子如會變成這個樣子。”子巫轉過身在月牙門後藏了,他並不打算去打擾這時候情緒激動的子如。


    景月明退了幾步與他站成了一排輕聲道:“如果我說我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你相信麽?”子巫看看景月明,他知道她今天來就一定不是單單想來看一眼子如的。


    陽光暖的很,子巫與景月明在亭子中坐著,亭子頂上笑妍正仰在那裏曬太陽。子巫抬頭看了一眼上方道:“表哥,亭中有你的位子,何不下來坐著?”


    笑妍翻身從亭子上下來瞪了一眼子巫道:“我為我自己的功夫自豪一下不行麽?知道我在亭子上非要拆穿我?”


    丫鬟們上了茶水又退下去了,景月明看著佑女落與往昔相似的景象歎了一聲。


    景月明自然不相信子如醒來便成了這個樣子,相比下來應該是她的承受能力比子如弱的很。當年兩人同時到了這個時代,是她一心想回去,而子如卻有些安於天命,而今天的子如又是為了什麽情緒變得如此激動?


    子巫與笑妍不能完全理解景月明的話,不過他們把景月明的話理解成了這樣,子如可能就像那個小女神女與黑袍怪人一樣,他們不是承國這個時代的人。


    “有問題,就一定有解決它的辦法,要不然,它便不會稱之為問題了。”景月明說得認真,笑妍扭頭看她:“為何這樣說?”景月明輕笑一聲道:“在我那個時代這叫哲學道理,我可能與你們解釋不清楚,但你們知道我想做的事情無非也就是幫子如就行了。”


    “是沒聽明白,但我知道你的目的……”笑妍不打算深究了。


    三個人沉默了起來,了解了這些還有沒有讓子如恢複的方法,笑妍已經十分沮喪了。


    不遠處,末香跑了來,她快步進了亭子裏道:“原來項公子在這裏,女王正到處找你呢。”子巫聽末香這樣說忙起身向景月明與笑妍行了禮隨著末香離開了。子巫一走,笑妍便起身跟了上他,景月明提醒他道:“你這樣跟著去,女王可能會生氣。”笑妍歎了口道:“生什麽氣,八成也是為了子如的事,你在這裏看見末香找子巫來了,說不定初香正四處找我呢!我還是跟著去吧。”


    笑妍也走了,景月明倚著亭子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發起了呆。


    朱紅窗戶前,一名侍女正在為女王梳理她的滿頭白發,女王見子巫與笑妍都來了,笑容立刻堆上了臉。


    子巫與笑妍向女王行了禮,女王讓他們坐了道:“我過幾天便帶著初香與末香回長蛇了,到時候會把子如也一起帶走。”


    不等子巫說話,笑妍便搶先說了:“那師父,您老人家也帶我走吧!”女王衝笑妍笑笑,又看向了子巫。


    “子巫也願意隨女王一同前往長蛇。”子巫看得懂女王眼裏的話語。


    “子如這幾年的樣子我也看在眼裏,我還有最後一個方法,如果這個方法也不行不通,這便是子如的命,到時候死對她來說便真得成為了一個解脫。”女王的臉色暗淡了下來,笑妍與了巫愣住了。


    笑妍湊近了女王道:“師父,現在子如也好好的,不是麽,她隻不過就是隔一段時間發一次脾氣,她並沒有害別人,為什麽治不好子如便一定要她死呢?”


    女王不著急回答笑妍,她先是扭頭看了一眼子巫。子巫回應了一下女王的眼色道:“我們心裏都明白,現在的子如已經將她所有的親人都當成了外人,說不定其實是當成了敵人。她自己在屋裏撐死著練走路別人不是不知道,別人不知道她內心的正真想法,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要幹什麽。”笑妍不說話了,女王抿著嘴也沉默了。


    從女王的院子裏出來後,笑妍慢慢在花園裏逛了起來,這時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長蛇女王一直沒有離開承國說不定目的就是為了看著子如,說不定子如這個樣子她早就料到了,而且這種情況還是最壞的結果。女王已經對子如絕望了,她要把她帶回長蛇,明著說是還有一個方法治子如,說不定就是要子如死在長蛇。子如怎麽說也是長蛇落的後人,女王是想要讓她死在自己該死的地方吧!


    圓月明的很,深夜的安陽正處在一片靜謐之中。


    瞞著際風與阮風,笑妍偷偷帶上了些銀兩趁著夜色進了子如的屋裏。他剛剛進了裏屋,床上的人便坐了起來:“可是表哥?”笑妍捂了子如的嘴抱起她就往外去了。


    黑暗籠罩的窗子底下,一個蒼老的女人的聲音響起了:“我就知道他會這麽做,子巫你去吧,不要露麵。”於是夜色裏,又一道身影飛上了夜空。


    月升得更高了,從半空中看去,安陽城便也不過是一座小小的沙丘。遠遠的北方,一束金色的光芒向南方劃了過來,驚起了樹上正睡著的飛鳥。


    煙花三月,風流沽州。


    清晨江上有濃濃的霧,一葉小舟在江上飄著,船頭坐著一位碎花衣衫的女子。


    “子如,你來嚐嚐這個。”船艙裏一位少男端著一個大碗出來了,他臉上全是灰黑,手上還有些燙傷。


    船頭的少女扭頭看向男子,眼裏流下了兩行黑色的液體。


    男子慌了,他忙放下碗蹲在了女子旁邊道:“表妹莫哭,都表哥不好,害你受苦了。”女子看著男子驚慌的表情突然笑了,男子見女子笑了,自己也笑了。


    “表哥,看見沒有,他們就這樣對我的。”女子突然萬分蒼涼地說了一句,男子愣在了那裏。


    “子如……你怎麽了?”女子眼裏的深邃讓男子愣住了。


    女子站起了身道:“還是我來給表哥做飯吧,到了這裏,就算他們追來也無所謂了。”女子說著就要起身,男子滿是燙傷的手拉住了女子道:“子如,把話說清楚。”女子長出了一口氣道:“表哥,子如現在就是一座囚禁著怪物的牢籠,長蛇女王想做的就是徹底清除那怪物,她想連我這座牢籠也一起毀掉,子如這樣說,你懂麽?”


    男子愣了好一會兒,他甩了甩頭問女子:“這樣說來,你在安陽時的癲狂是裝的?”


    “一半是裝的,如果完全做戲,是騙不過他們的。”


    男子鬆開了女子,他低頭問她:“如果那一夜我沒有將你帶出來,你會怎麽辦?”


    “在去往長蛇的路上的逃跑。”


    “你能逃得掉麽?”


    “逃不逃得掉是一回事,逃不逃是另一回事。”


    女子看著男子有些慍色的臉,自己的怒氣也漸漸上來了:“別對我表現出這個樣子,不喜歡我這樣你就離我遠遠的。我本來就是一個人,景月明不是告訴你們了麽,我不是這裏的人,你們也不是我的親人,我以後會怎麽樣,與你也沒有多少關係!”


    女子說完進船艙裏了,男子在船頭愣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忙跟進了船艙裏道:“你對我來說就是項子如!我黃笑妍就是你的表哥!”


    子如扭頭看著笑妍,眼裏流出來的黑色液體粘滿了她的臉:“知道麽,到了這裏我才敢盡情的哭,因為如果在安陽不克製的話,那淚水便不是透明的,他們便會想殺了我。那年一戰,項黃兩家的人都恢複了正常,連子巫也成了正常人,但我卻成了一個怪物。”


    笑妍忙握住了子如的手問她:“對表哥說,你心裏藏著什麽?”


    子如看了一眼笑妍,將思緒拉到了那年的一戰。


    北內堡的半空之上,黑袍怪人還在抱著長蛇的女王,子如的身體已化為塵土隨風飄散了,從黑石中蛻化出的新身體正向半空中的黑袍怪人飛去。


    “我已死去萬年之久,無力將這半獸巫師殺死了!”飛向半空中的小女將話傳給了長蛇女王。


    黑袍懷裏的長蛇女王其實是在佯裝昏厥,事實上她清醒的很!


    “我心裏自然也有數,半獸巫師是個禍害,你已用終霧神女的靈魂與邪石製造出了一個新的子如,何不讓這個子如成了半獸巫師的牢籠,我將用盡我一生的精華與你一起封印這半獸巫師!”


    “不要傷子如!若傷了子如終霧便會灰煙滅,那樣一來承國的氣數也便盡了!”


    “好!”


    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小女哪裏還會考慮長蛇女王的話是真是假,當下兩人一起發力便將那半獸巫師困在了子如的體內。子如的胸口一個長蛇的紋路一閃而過,隱在了她的皮膚之下。


    沽江上有人在唱山歌,笑妍忙替子如抹了她臉上的淚將她的頭埋在了自己的懷裏。


    “也就是說,現在子如身體裏還裝著終霧與那半獸巫師?”笑妍在子如耳邊道,子如在笑妍懷裏點了點頭。


    “雖然她是我的師父,但她要害你,表哥一定會傾力保護你。”笑妍抱緊了子如,子如也攬緊了笑妍。


    經曆了劫數才明白誰是真心對你好的人,笑妍都是這番心意了,子如心裏也滿是滿足與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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