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過五年前我走後,自己留在榮智良心裏的模樣竟然都是美好的樣子,我原本以為,我離開他越久,對比起他身邊圍繞著的那些鶯鶯燕燕,我那些粗俗的鄙陋的一麵越發的在他心中彰顯,就算不是,那對於我的印象也應該會慢慢消減,到最後消失無蹤。


    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念念,或許是他的存在,日複一日地提醒著他我曾存在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感謝我給了他一個來之不易的兒子,所以他對我往日裏那些壞脾氣都淡忘,或者轉化成了對我的善念和眷戀。


    夜深了,我蜷縮在他的懷抱裏,反反複複地做著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我們在海邊,我牽著以安和煜歡兩個人走在海浪上,兩個孩子鬆開我的手一路追逐著跑到前麵去了,身後有人叫我,我遲疑著轉過身,一個帶著奶香氣的孩子撲進了我的懷裏。


    “媽咪,你怎麽都不等等念念,念念走的好辛苦。”


    我蹲下身子望著念念,他眉眼清秀,嘴唇和鼻子像我,眉眼卻像極了另一個人。


    “你怎麽一個人來的啊?”我看著他身後空無一人的沙灘,充滿了詫異。


    念念忽然抽泣起來,“你不要爸爸了,我要跟爸爸在一起,你為什麽不讓我跟爸爸在一起?”


    一時間我手忙腳亂,想要用手指擦去他留下的眼淚,可是他的眼淚越發的多了,我止也止不住,“媽咪錯了,媽咪錯了。”


    我把他擁入我的懷中,他的肩膀震顫著,連帶著我的身體也一同顫抖。


    “別哭,我在這裏。”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我地身後傳來,我緩緩轉過身,卻沒有看到任何人,那道溫柔地聲音仿佛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的一樣,我的周圍都是這樣的聲音。


    空間開始扭曲,夢境坍塌,我聽得耳邊有些縹緲的聲音漸漸變得真實,耳邊有溫暖的鼻息,有他低聲的安慰。


    我沒敢睜眼,臉頰上有些濕潤。


    我竟然是哭了麽?


    剛剛的夢此刻已經有些記不清了,隻是覺得失去了什麽,很悲傷。


    我閉著眼縮了縮身子,身後的懷抱緊了幾分,有一隻手提了提我肩膀上地被單,我似乎聽見一聲若有似無的歎息聲在我身後響起。


    隨即淹沒在窗外地海浪聲中,興許是我聽錯了。


    那場算不上是噩夢的夢過後,我再睡著就很安穩,海浪陣陣,枕著身旁跳動的一顆心睡得比這五年間的哪一個夜晚都要安穩。


    早上醒來的時候,身邊空無一人,一陣短暫的慌亂之後,我想到他應該不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穿上鞋下了閣樓。


    這閣樓比我想象中高雅的多,裏麵的裝飾品味倒也不俗,一串串貝殼風鈴,配上鋥亮的窗玻璃後麵那翻滾的海浪,想不優雅都不行。


    下樓的時候遇到老板,悠閑的靠在門邊嗑瓜子,見我下來,客氣地抓了一把遞給我,我沒好意思拒絕。


    “你先生去海邊了,說是想去撿些貝殼做風鈴,你說這兒家家戶戶都有的賣,不如買了回去最省心。”


    我也沒反駁他說的這句我先生,不說反而好,要是解釋了的話,估計得遭到白眼和閑話。


    道了謝,我手裏麵握著半把瓜子,一邊磕著一邊朝著海邊走去。


    遠遠地看到一個人影,白襯衫黑褲子,站在海浪尖尖上,海浪追著修長的腿,海風吹著他身上的襯衫,直吹得半身肌肉線條都服服帖帖清晰可見。


    我穿著一雙米色涼拖鞋,慢慢吞吞地朝著他走去,走了很久,他一直都沒發現身後有人跟著,常常的海岸線上就我們兩個人。


    我回頭望了望已經被甩在身後幾乎看不太清的民宿,忍不住加快腳步追上去叫住了他。


    “喂,你要走到什麽時候。”


    迎著海風海浪,我不得不把聲音拔高了一些,隔著一米多的距離,他轉過身,目光有些複雜地看著我,仿佛並不驚訝於我突然出現在他身後一樣。


    “你想走?”


    我吞了吞口水,不知道為什麽有些心虛,“要是不趕緊走的話,明天天亮我們也到不了顧城。”


    “現在就走也不一定到得了顧城。”


    我一時語塞,應該是到不了,一路上總有停下來的時間,得吃飯休息,是不太可能到得了。


    他低下頭,目光轉到我的手上,我下意識看了一眼,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伸出手問道,


    “那什麽,吃瓜子麽?”


    他看了我一眼,從我身邊走過,留下一縷淡淡的香氣。


    “走吧,吃了早餐上路。”


    我當他是生氣了,心情就有些躊躇,在他身後跟著走了幾步之後猶豫道,


    “要是快點的話,說不定天黑前能趕得上到醉城。”


    他猛地一停,我沒設防,一頭撞在他的背上,撞的我眼冒金星,摸著鼻子痛呼了一聲,一邊揉著一邊埋怨道,


    “你不想去也別害我啊,我就這一個純天然的鼻子,長得還湊活,要是撞壞了,你給錢我去做個新的啊!”


    他愣了一秒鍾,反應過來之後笑了一聲,“有這麽疼麽?”


    “要不你撞那邊兒礁石試試看?跟那沒什麽差別。”


    榮智良是精瘦精瘦的,後背上一點兒多餘的贅肉都沒有,我撞上去的這一下可不輕,實打實地撞在他那結實的肌肉上,能不疼麽?


    “你剛剛說,去醉城?”


    我揉著自己的鼻子,避開了他的目光,有些惱火地往前走,“我沒說,你聽錯了。”


    撞了我道個歉都不知道,誰跟你去醉成?


    “我聽見了,我耳朵比誰都好,是不是要去醉城?”


    “老板說你來撿貝殼的,貝殼呢?”


    “不是季節,沒撿到。”


    “撿貝殼還分季節啊,你耍誰呢?”


    “走吧走吧,去醉城,爭取天黑之前趕到。”


    我撇了撇嘴,這個沒見過世麵的。


    “醉城就是要晚了去才好,白天你去那邊螢火蟲會出來啊?”


    裕西醉城,螢火之森。


    我之前在葉嵐昕的診所裏麵看過一張照片,拍的就是那兒的景象,滿天星鬥,地上溪流,水草豐茂的地方,冒出大片大片的螢火蟲,閃爍著瑩瑩綠光,漂亮極了。


    葉嵐昕走南闖北去了很多地方,這地兒我也是聽他說的,說的跟真的一樣,讓我很好奇是不是真的有他誇得那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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